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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剿匪

楼主:青灯黄卷待远人  时间:2020-02-01 16:50:41
今天晚上,奇怪的是不知为什么,最喜欢串夜门的小白鞋没来。只有覃小鬼子一个人在炉子跟前抽闷烟。
吴锁柱把白酒、卤鸡、花生米等下酒菜,给覃小鬼子摆到桌子上,把零钱给他找回。又把覃福禄要他汇报的话,学了一边。最后他还说:
“司令官听说靠山镇失守,把咱们二大队,好一顿臭骂。”
“怎么,把我们好一顿骂?”
覃小鬼子一听这话,就来了火。吴锁柱也知道他们父子之间面和心不合。故意添油加醋地数叨一番。要不,怎么掩饰他回来这么晚呐。
“那可不是咋的,骂的可邪乎哩。”
覃小鬼子把酒倒进一只玻璃杯里,他呷了一口,又把卤鸡一只腿撕下,气忿忿地咬上一口,狼吞虎咽地吞下,用手抹一下嘴吧:
“我们一个小队,都叫共军给包渣了①,还说老子不卖力气。那还叫我们二大队全军都被歼呐!”
他一喝上酒,说起话来,像给上千人作报告似的膛音很大,离的远以为他和别人吵架呢。他又喝了两口酒,放下杯,用手拍着桌子。桌子上的酒瓶、油灯和那只装鸡、装花生米的碟子,一颠老高。
覃小鬼子本名覃小魁。他五短身材,剃着光头,还是日本武士道的作风,一脸横肉,半秃的眉毛,好像是眼眶上留着两个黑痣。他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和一对发育不全的歪歪扭扭的小耳朵。他整个身架,仿佛是先天不足,后天缺损丑陋百出的侏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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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包渣,被歼灭了,现在叫团灭。
楼主:青灯黄卷待远人  时间:2020-02-01 16:50:41
人人都知道,没有他养父覃福禄的后台撑腰,凭他这个德行,能当上大队长,可万难。
他养父既利用他,又依靠他。给他戴了很多高帽子,叫他单独带领一个大队,扼守这青龙河沿线,确保乌拉戛金矿万事无虞。又由于孙老虎在金矿卡骑兵旅的脖子,为了少在那孙老虎面前找麻烦,他叫覃小鬼子在老参场,青山嘴子一带,要自筹一部分军饷军需和马草料。殊不知,覃福禄这一下大大得罪了他的养子。父子俩,没少为这件事争吵。
他听吴锁柱又说,今年过年的军需军饷,还要二大队自己去各乡筹集。
覃小鬼子半缸子酒下肚,脾气更大,火气更旺。他把手掌往桌上一拍骂道:
“这是放屁!我这一没金矿银矿,二没商店工厂,叫我去哪弄过年的军需军饷,马草马料哇。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他又一拍桌子,那油灯一闪,一跳老高,吴锁柱忙去把灯扶住,又向他跟前推推。
近半年来,他越来越大胆地,背后骂起他的养父来了。
覃小鬼子是个被人遗弃的不足月的私生子。他先被一个姓魏的赌棍收养,后被人贩子从下江拐来,卖给覃福禄,因为祁雪葵不生养。
他到覃家,什么也不干,好吃懒作,混混僵僵地混日子。他养父母认贼作父当了汉奸区长。他靠他养父的势力,当上日伪警察队的外勤特务。
光复后,他养父组织起了国民党地下先遣军骑兵旅,把他放在二大队。他在这里偷偷地配置自己的爪牙、亲信。他要独竖一帜,另立山头。他看他养父已没有多大能量。总有一天会树倒猢狲散。总得自己梦自己圆,哪能靠老人一辈子呢。
他喝了大半杯酒,又斟上大半杯。他喝的越多脾气就越暴,话也越多。
“过去,孙老虎对我们多好,要星星不给月亮。现在呐,他妈的成了八辈冤家对头。这路,都是自己走的,这能怪谁?”
他又用手掌连续嘭嘭地敲着桌子面。他一下拧下鸡头,用力咬着鸡脖子,鸡骨头。他那尖利的小鼠牙,撕下一条鸡皮,用力嚼着。他没咀嚼烂,就“咕噜”一声,吞下肚子。
“孙老虎那么好斗吗?你像日本人似的整人家。想的那么容易。日本人都对他没办法,还得像祖宗一样供着人家孙老虎。”
他又喝一大口酒:
“你搞吧,搞来搞去,自己倒霉,整不垮人家,早晚叫人家整垮。现在最可怕的……。”他敲着桌子喊着,“最可怕的是没有自知知明。”他把鸡头扔在地下,又点起烟,抽了两口,嘬嘬牙花子,又喝了口酒,“人人都有个脑袋,办事说话总得替人家掂量掂量,别把人家当成二百五,当成阿斗。你老听王麻子话,那还有个好。”
他又撕下个鸡膀子,咬着。
楼主:青灯黄卷待远人  时间:2020-02-01 16:50:41
吴锁柱在他发脾气时,在屋里静静地听着。好像是对他的支持,对他的鼓励。覃小鬼子不管别人对他说的话态度如何,他只管发泄自己的私愤,自顾自己的精神上的满足。别人怎么想,对他都无所谓。
吴锁柱一边听着,一边帮他干些零碎活,把灯捻向上捻捻,用抹布轻轻把桌子上脏水擦干净,或用扫帚把地下鸡骨草屑扫到墙角一起去。
他对覃小鬼子暴跳如雷的发脾气,已司空见惯,熟视无睹。就像刚拴在桩子上的劣马 ,由它跳去吧,蹦去吧,直到它累了乏了,它就老实了,就乖乖滴听人使唤,马头上有笼头。它用多大劲儿也挣不脱牢牢拴住的绳索。
为了应合他,吴锁柱还时时装出一付笑脸,哼哼哈哈答应着。有时就咧嘴笑笑,没有个一定的成见。
因为他闹的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叫局外人,很难把握分寸。所以,吴锁柱只能是时时刻刻,都持着模棱两可之见。他也知道覃小鬼子这人是个反复无常的人。别人明明一句好话,也会招惹他的反感,引来轩然大波。
覃小鬼喝的只剩个瓶底了,鸡啃的只剩一付骨架:
“你回去休息吧。”
小吴把热水壶又给添些凉水,刚要走。
“你回来,你把那。”他指着那碟五香花生米,“给小白鞋送去。”
小吴去乌拉戛跑了一天,已人困马乏。再去青山嘴子,还得来回跑四五里山路。
他找去一张旧报纸,把花生米包起来,从心里就不想去。他想了半天找出个理由来说,他的马已一天没吃草料了。是不是请李副官再派另一个人去。
覃小鬼子骂完人,气也消了大半。他听吴锁柱提出只换个人去,点点头说:
“你小子,就是他妈懒。”
“大队长,不是我懒。这马是哑巴畜牲。你不给它东西吃,不饿瘦了才怪。将来还要骑它去打仗呐。这马已经七八岁了。”
“得,得,”覃小鬼子一挥手,“你去叫马红眼送去。”
“叫马红眼送去,他可滑哩八叽的。”
后半截话吴锁柱没说出口,他光笑笑。覃小鬼子明白他的话中话:他怕马红眼去了,对小白鞋不规矩,动手动脚的。而小白鞋那号人,只要是男人就来者不拒。就是猪八戒,她也能和他打的火热。
“你别看马红眼屁溜溜的,他骨子里正派,对人没坏心。他和李德(李二德性)不一样。”
以下的话,他没说。吴锁柱也知道,覃小鬼子虽然表面和李德也不错,但骨子里对他有点戒心,他怕李德坑他。
吴锁柱刚走出门去,覃小鬼子又喊叫:
“告诉李副官,明天再向青龙河北岸,派一个加强班,日夜巡逻。一有情况,马上报告!”
“是!”吴锁柱高声答应着,背上自己的马枪走出门外,抬头看猎户座①已转到正南方了。这时,大约有十二点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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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现代汉语词典》1979年版,猎户座,星座在天球赤道上,最显著的有七颗星。猎户座即我国古代所说星宿。
楼主:青灯黄卷待远人  时间:2020-02-01 16:50:41
@城市田园生活 2020-01-04 05:23:23
新年4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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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冬天,看到好朋友的支持,心里很温暖!
楼主:青灯黄卷待远人  时间:2020-02-01 16:50:41
十三 为友谊马夫偷马
发义愤马弁开枪
吴锁柱摸黑从覃小鬼子住处出来,把那包花生米交给马红眼,叫他亲自给小白鞋送去。
马红眼虽然是个中队长,而且正在跟弟兄们打排九,一听大队长有令,立刻放下牌,把他那一对烂柿子似的小红眼一笑,打开纸包扔嘴里两颗花生豆,包起来,带上帽子就去了。
小锁柱从马红眼那回来去栓马桩子一看,傻了眼,马丢了。急的他头冒虚汗,眼冒金花。他刚被抓来当马弁时,大队部李副官给他一匹马。一天下午,他没拴好,马跑了。他年纪小,自理能力差,又缺乏管理大牲畜的经验,这是常出现的毛病。那会,谁体贴他这个呀。
李副官李二德性,把他叫去狠狠抽了一顿马鞭子。硬逼他跑了四五十里路把马追了回来。
这个骑兵旅的军纪军规也没个明文规定,大小事全凭你顶头上司和长官的好恶办事。同样的失误,有的可能哈哈一笑,不了了之。有的可能治你个死罪。所以,越是这样,越叫下边有点过错时就忐忑不安,恐慌万状。不知要受什么严重的处置,尤其年纪小没有社会经验的孩子兵。
吴锁柱镇静一会,四下看看还是没一点影子。他打口哨叫了几遍,还是没有回音。他心急,手心、鼻尖上也渗出汗珠。他后悔自己没把马拴牢,怎么会叫它跑了呢,这黑天瞎火的、又累的筋疲力尽,去哪找呢。
他一想,不对呀,自从上次丢马以后挨了打,他从来都把马栓的牢牢的。有时他还用两根缰绳拴牢。再说,他这匹老马,很老实跟他关系也很好,它很温驯。他有时把缰绳搭在它脖子上,他在前边走它在后边跟,一步错道也不走,它怎么会跑了呢,这就奇怪了。
是不是它饿极了,挣扎褪掉笼头,找草吃去了。他去栓马桩上下看看,用又手摸摸,什么也没有哇。他又用力吹了几声口哨,又叫几声,真急的他快要哭出来声了。
正在他东张西望,左右盘旋,着急上火时,一个黑影,从侧旁向他袭来,冷丁一下把他抱住。吴锁柱摇了两下肩膀,听背后那人哧哧发笑。他骂着:
“好小子,你这该死的劳玉生,你这臭马夫,臭什么美?你把马牵哪去了?啊?你快给老子牵回来。要不,我去大队长那里告你一状,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劳玉生假装惊讶地问:
“啊!你马又丢了?这回可够你受的。”笑嘻嘻的劳玉生松开他,仍然假装吓唬他,说:“上次你丢了马,李副官看你新来的,只犒劳你一顿牛皮鞭子。这回呀,是重犯,他要不剥了你皮才怪呢。”
“你滚蛋,”吴锁柱与劳玉生年纪差不多,俩人常在一起开玩笑。
“你小子,竟装蒜,快把马给我牵回来。这马是跑不了的,我心里有底,谁也唬不了我。”
劳玉生两手左右一分,装得像真的似的说:
“唉,真的,这个我可没看着哇,你可别冤枉好人呐。你赶快去找吧,要不叫李二德性知道了,那还不塌了天。”
楼主:青灯黄卷待远人  时间:2020-02-01 16:50:41
吴锁柱把马枪跨在左手臂上,用右手一把拧住劳玉生干瘦如柴的小胳膊:
“你再说没看到,没偷我的马,我扭断你的猴爪子。”
他比劳玉生壮实,他手腕一翻,一使劲,劳玉生马上哎哟哟地叫了两声,又好言好语地说:
“唉唉,我帮你找到马就是了,可你得帮我办点小事。”
吴锁柱听说马有了着落,忙松开了手。他俩关系特殊的好,小吴知道他不如自己壮实,怕把他胳膊扭错了环,不能干活,要挨揍的。
原来,劳玉生求吴锁柱给他妈买点中成药。他妈一到冬天数九时,肺心病就犯,不用药顶着,受不了。
吴锁柱说:
“扯狗蛋呐。我一不是大夫,二不开中药铺,去哪给你弄中成药哇?”
劳玉生说:
“你不是大夫,你姐夫不是有名的大夫吗?”
他又一再央求吴锁柱,好话说了三千六。还告诉锁柱,他家境赤贫如洗,父亲年轻时,就早早下世,他妈拉扯一大堆孩子过日子,因欠地主老财家债还不上,他妈被抓进班房,生下了他,又作了月子病。眼看要死了,人家把她放了回来。年老又得了心肺病,现在年关临近,又缺吃少穿的,又病入膏肓。万般无奈,只好求吴锁柱想想办法,解决一下燃眉之急。
俗话说,惺惺惜惺惺。吴锁柱也是从饥寒交迫中过来的。他听了劳玉生的唠叨。大为感动,答应一定尽力帮忙。劳玉生高兴的又作揖又行礼,拜年的好话,说了一大堆。
他又点上马灯,领着吴锁柱去看他的马。他们一前一后,进了马弁排的马棚,小吴一看,他的老灰马已卸下了马鞍子,身上刷的又光又亮,可见劳玉生没少在它身上下工夫。那马正在狼吞虎咽,津津有味地大口吃着软草细料。这不用说,也是劳玉生特意照顾他们关系,才这么优待他的马。
小吴当马弁外出机会多,每次带回来的好黄烟,糖球啊,瓜子,花生啊,都偷偷给小劳一点,东西不多,情意重。
马夫劳玉生喂马时,总对小吴的马,多给些好饲料,喂饮也格外精心、细致。
吴锁柱看自己的马这么香甜的嚼着草料,比他自己吃上八碟八碗的宴席还高兴。他拉住劳玉生瘦骨嶙嶙的手,高兴地小声说:
“走,我从姐姐家带来两个白馒头,咱哥俩,一人一个。”
劳玉生听了也欢喜的不得了,但他沉着脸提醒他,说:
“唉,你可留点神,李二德性像饿狼似的,到处找便宜呐。你千万小心点,这王八犊子,刚耍完钱,正昏天黑地地喝酒,拿人取乐呐,他什么坏点都使得出来。”
“不怕!”
楼主:青灯黄卷待远人  时间:2020-02-01 16:50:41
小吴嘴里虽然说不怕,但从心里确实打怵他们这个不拉人屎的顶头上司李二德性。他把兜里装的馒头,往大衣兜里推推,把一只破手套,也塞在兜里,堵住兜。他把三八马枪往肩上一背,用枪托子挡着鼓鼓囊囊的大衣兜,向马弁排住的大房子走去。

马弁排宿舍地中央,架着一口十二印的大铁锅,锅台火道通着火坑。灶膛很大,那里烟火滚滚。一块不干带松油带节子的松木棒,整个塞进灶膛里。火在里边旺盛地燃烧着,一边浓烟翻滚,一边乒乓乱响。还不断把一些生烟喷出来,呛的人睁不开眼睛。
二大队副官,兼马弁排长李二德性,刚耍完钱,他以势压人,赢了不少钱,两个裤兜,全让钱塞的满满的。他正兴高采烈地劈开双腿,一脚踩着锅台,左手端着半大海碗白酒,右手攥着一块半尺长的马筋骨,他边啃马骨头,边口若悬河地吹牛腿。
他酒已喝的五六分醉,已有点迷迷糊糊,但他神志清醒,反应灵敏。
他一看吴锁住、劳玉生进来,就叫他俩喝酒。他们不喝。他们对他有戒心,知道他一肚子坏水,没有一点好人肠子。
另外,马弁们都知道,这种用工业酒精勾兑的白酒,对人心身有害。喝了会头痛、恶心、呕吐,还叫人肚子里,抓心烧肝的难受。

李二德行,本名叫李德。他本是日伪山林警察队的兵痞。他抢劫、掠夺百姓手狠心辣,毫不留情。他打骂、捉弄士兵,花样百出,借机发泄一些他捉弄人的怪癖和兽性。
他一看吴锁柱进屋,他知道他刚从乌拉戛回来。他把腿一横,把他俩堵在门口,他假装醉意朦胧地说:“小吴,从乌拉戛回来,带什么好吃的没有啊?我的小舅子,快拿出来,孝敬孝敬你李大爷。我、我、我还没吃晚饭呐,哈哈哈。”
他上去一抓小吴,小吴向旁一闪,说:
“我个人什么也没带回来。带回来的酒肉,都给大队长送去了,你快休息吧,李副官,天已不早了。”
“我不信。”他又去抓了一把小吴,小吴向后退两步一闪,他又没抓住。
“没带回什么?!”他酒气喷人地又说:“真出鬼了,”说这话他向身后喊了一声:“大傻子,给我搜!搜出来,对半劈。这小子,鬼着呐,快点呀!”
“好嘞!”站在他身后,身材一米八五,又粗又壮的大傻子,笑嘻嘻地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了出来。他如狼似虎地扑向瘦小的吴锁柱。
他把小吴一抱住,像成年人搂七八岁的小孩子一样。他用一只手拧住小吴的两只手,另一只手去摸大衣兜,从里掏出两个雪白开花的大馒头。他把一个扔给李二德性,把另一个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没嚼就吞下肚了,还咧开大嘴,笑嘻嘻地说:“嘿嘿,这馒头真喧,真香。”
吴锁柱跳高往下抢,也没抢下来。
李副官也得意忘形,美滋滋地边吃边笑着说:
“哈哈,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呀。”他说完,又发出一串狞笑,又骂骂咧咧地说:“这馒头可真好吃呀,还是我小舅子,想着我呀。”
他一笑,看热闹的人,也跟着一齐大笑。
楼主:青灯黄卷待远人  时间:2020-02-01 16:50:41
“李副官!”吴锁柱气的眼泪快流出来了。又说:
“咱们谁家都有姐和妹,你嘴上积点德,说点人话。”
“积德,说人话。”李二德性向他面前靠了两步,“我全靠这张嘴积德呐,全靠这张嘴,和你二姐那漂亮的美人相好,睡觉呐……”
他又喝酒,又咬口馒头,又仰头哈哈大笑。周围的人,又跟着大笑。
气的吴锁柱右手握着枪向后退了一步,和李二德性争论的脖粗脸红,李二德性还是不干不净骂人,直把吴锁柱气炸了肺,他往后退一步咔嚓把枪推上了子弹。他气急了,瞪着眼睛:
“李二德性,你他妈嘴干净点,再不,老子要你……”
“我不干净,你又怎么样,你快把枪放下,你还能治李大爷个死罪!”
“我治不了你的死罪,我要教训教训,你这婊子养的!”
大傻子一看吴锁柱把枪推上子弹,就去站在吴锁柱和李二德性之间,说:
“怎么的,小吴,为两个馒头的小事,还发这么大的火呀。”
吴锁柱用劲全身力气,往旁边一推大傻子,把枪朝李二德性一举,大傻子一步向前,把枪口向上一抬,“当!”一声枪响,子弹紧贴李二德性头皮上穿过。
屋内,立刻乱成一团,有的往炕地下爬,有的往桌子下钻。屋子被枪声一震,屋顶的灰尘纷纷下落。人一乱有的灯也踢翻了个,桌子上的碗盆叮当乱响。
躺在地下的李德以为自己被打死了。他两耳嗡嗡乱响,眼冒金花,使他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后来,他摸摸自己的头上,身上,并没出血。借着灶膛那昏暗的火光,看吴锁柱手中的枪,已被劳玉生夺了过去。
他这时来了精神,从地下又从新站了起来,他酒劲已吓没有了。他壮着胆子,对周围的人说:“把吴锁柱给我捆起来!吊在马棚里,给我往死里打!打!”
倾刻间,如狼似虎的人扑了过去。吴锁柱被吊在马棚里,嗖嗖响的马鞭子,藤子棍,在他身上用力抽着。
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马夫劳玉生聋拉着脑袋,蹲在墙角旮旯里,卟嗒吥嗒地掉眼泪。

深夜的小兴安岭,分外的黑暗。
在不远的一个哨位上,在一个黑暗处,有个土匪在哼着古老的小曲:
小蜡花才十五,
一辈子没摊上个好丈夫。
人家的丈夫把呀把书念,
小奴的丈夫,
打呀打花鼓……
楼主:青灯黄卷待远人  时间:2020-02-01 16:50:41
十四 刘团长巧施引蛇计
谷光明突围烧连营


根据省军区的剿匪部队实力情况,又根据匪骑兵旅的兵力,和高密度火器配置,与严密、坚固的工事设防,要剿匪部队,马上发起全面攻势,和敌人打阵地消耗战,是不现实的,是每个有点军事头脑的人,也不会干的傻事。
可是,省委、省军区根据东北整个形势发展,一再要求,务必年前拿下乌拉戛金矿,春节后解放富山县城。以适应全国在1947年夏秋后的外线作战的要求,好为1948年的大反攻做准备。要实现上述任务,人人都明白这会在东北地区:
若是没有一个巩固后方,一个巩固的东北根据地,要在这站住脚。只能是空谈而已。
这一天,刘团长,赵政委和黄参谋,又坐在一起寻找(正确地说)讨论对敌作战方案时,政委赵准,看他们俩沉默半天也没发言。他把烟头一扔,说:
“我先放个炮,你们看行不行。”
他把军用地图向自己怀里一拉,用铅笔在地图左边上画了一条线,说:
“我们从这插进青山嘴子,老参场的背后,把乌拉戛和老参场二大队的敌人,分割成两块。首先把二大队,或者是把它的某一个中队比如青山嘴子那里,指挥,战斗力比较弱之敌,一举歼灭。然后,再翻过来,再歼灭老参场的敌人。”
黄参谋看看刘团长脸色有些兴奋感,他以为刘团长也会同意这个方案。当然,他也不是个随声附和的人。其实,赵政委的想法,与他的想法完全一致。他想,为集中兵力先歼灭青山嘴子的敌人,可是老参场的敌人不会马上去增援吗。那样,我们不就被动了吗。
“俺补充点赵政委的想法,要想先歼灭青山嘴子之敌。俺们应该,把青山嘴子和老参场之间联系切断。最好,再用一只连队,在老参场实施佯攻。使他们自顾不暇,腹背受敌。”
赵政委又说:
“从孟根达赖侦察来的情况看,和常还在看到的实际情况,青山嘴子的兵力、火器和防御工事,都比较弱。从我军作战指导思想上,先打弱小孤立之敌,也是对头的哩。”
“以俺看,”黄参谋又说:
“赵政委这个方案最好不过了。”
沉默半天的刘团长,把抽了半截的烟,又接上一只烟,说:
“那么说,就没有别的方案了?”
三个人又是一阵沉默。
“咱们先算一下子帐,”刘团长长出一口气说:
“我们要切断乌拉戛与老参场、青山嘴子的联系。还要用佯攻的部队,牵制老参场的敌人,不去增援青山嘴子。我们还得留点预备队,以防万一吧。这样一来,我们在青山嘴子参战的,能有多少人呢,我看最多也只能剩下两个连,或三个连队(这是最多的估计)。我们只用三个连的兵力,向有防御工事的一个中队敌人的进攻,特别是在没有重火器支援配合下,这既不符合我们一贯用四五倍于敌人的兵力,去消灭敌人的战术原则,也不符合当前我们面对敌人的实际;这是一只惯于山地作战、又是火力和机动性很强,十分狡猾的一只土匪队伍。”
楼主:青灯黄卷待远人  时间:2020-02-01 16:50:41
他刚说这里,鲍兴中区长,宋殿奎副区长,推门进来。
“你们在开会呐?”
刘团长、赵政委、黄参谋忙站起来,说:
“没,没有。”刘团长指炉边长凳子:“来,来这边坐。这里暖和。”
说着,刘健递给两位区长,一人一只烟。
鲍兴中区长知道刘团长、赵政委、黄参谋坐在一起,不是开会,就是研究什么问题。自己是地方干部,不便于深问,但马上退回去也不好,不如简单扼要地把事情说完,好叫人家继续工作,岂不两下方便。他坐下把团长给的烟抽着,说:
“我们来向团长,政委,报告一点情况。”
赵政委一惊,忙问:
“怎么,出事啦?”
“没有。”鲍兴中说:
“从区政府成立,发动群众以来。我们动员群众募集点粮草,为剿匪部队食用啊。光靠从山外运,那哪行啊?既供不上部队需要,也没那么多运输力量呀。”
“对,对。”赵政委接着说:
“鲍区长,宋区长,想的太对了。将来打乌拉戛,打佛山县,没有后勤保障,那可是句空话哟。”
性格爽快的宋殿奎,掏出小本子,说:
“仅仅这十几天,就筹集苞米渣十二石,小米十七石,大豆二十四石五。”
刘团长趁宋殿奎换烟的功夫,问:
“都放在哪了?”
赵区长说:
“粮食,都集中在区政府后院几个仓囤里,还有点杂粮,放在地主老松家的空仓房里。马草料,都堆在布沾庭大车店里。”
刘团长对于筹集来粮草,为什么这么堆放很不理解。但他相信、很熟悉这一带社会情况的鲍兴中,宋殿奎和常还在,一定有他们的道理。所以,在这方面,他也没往细里去问。他想,他们来绝不是单纯汇报区政府已经筹集上来多少粮食、草料。叫他们团长、政委说几句好听的话,表扬他们一顿。于是,他就主动地问:
“太感谢区政府的大力支援。你们行动可真快呀,群众发动也非常成功。”他把烟头扔进炉膛,又说:
“哎,鲍区长,宋区长,眼下还有什么难解决的事吗?特别需要我们插手协助的事,你们千万别客气呀,剿匪、反霸斗争,这是个整体,是全局工作的中心,只有咱们军民携手共同努力,才能办好的大事啰。”
楼主:青灯黄卷待远人  时间:2020-02-01 16:50:41
鲍兴中看了宋殿奎一眼。他也知道刘团长、赵政委,对这些数字也不太感兴趣。忙说:“是这样,我们区上工作,做的还不够好。团长刚才的话,有些过奖了。已筹集上来的
粮食,一是数量还不太多,质量上也太单一了。尤其是细粮,麦子,稻子,几乎没有筹集到。”
赵政委笑着说:
“哎呀,这就满不错了,这里群众多困难呀。能在很短时间筹集这么多,实在难能可贵了。有什么问题,你敞开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的,绝不说一个不字。”
鲍兴中把眼睛向上扶了一把,说:
“要说问题,就是我们想把筹集地区再扩大一点,把粮食品种再多征集一点。从人手上看咱们是个新区,区乡干部,大多数都是土生土长的,思想工作,政策水平很低不说,方式方法也很简单,往往由于方法简单,容易造成上下的矛盾。另外,有些政策不向群众好好讲清,也会叫敌人钻空子,造成不应有的混乱,我们想,”鲍区长把烟尾用力吸了两口丢下。
赵政委看了下刘团长,抢先说:
“你们是想借几个人是不?”
鲍兴中微微一笑,宋殿奎一拍大腿:
“对了!”
“行!”赵政委又说:
“咱们部队干部,也是新的多老的少,特别是连排干部。你们要多少?”
鲍兴中,和宋殿奎交换下眼神,说:
“有五、六个就行。叫他们各带一个组。部队的同志,政策水平,政治工作经验丰富些,他们在群众中也敢说话。”
就在这时,警卫员张海进来,叫刘团长接一营营长打来的电话。
刘团长站起,说:
“行!你们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到。我们的干部,和区乡干部水平,差不了多少。很多地方,还要向地方干部学习呐。”说着,他出去接电话去了。


楼主:青灯黄卷待远人  时间:2020-02-01 16:50:41
这天晚饭后,刘团长,赵政委刚撂下饭碗,刘健就叫人把黄鼎臣叫来。黄参谋一坐下,笑嘻嘻地说:
“团长叫俺来,俺就知道,大个子营长,又给您出了什么锦囊妙计哩。”
刘团长叼着一只烟,说:
“狗屁的妙计也没有哇。嗯,他倒提出个思路,就是把集中的敌人分散了,引诱出来。”
赵政委想了一下笑笑,说:
“若把敌人引诱出来,就化敌人的优势为劣势,这的确是个好主意,问题是怎么样把它引出来哟?”
他们又沉默了五分钟,刘健把烟头一摔,呼的一下子站起来。这说明他已有了个成熟的想法,每当有什么大事,他总是先听听别人的舆论和意见,最后才亮出自己的主张,而且,他的主张,也只是一种以商量的口气,亮出来的:
“我想,咱们派一个小分队,先来一个火力侦察,偷袭一下土匪二大队,一个是检验一 下他们战备,火器,兵力分配情况,和机动性能。二是,这次小分队的偷袭,也为我们万一采取攻坚战的办法,做一次试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三是,我们在偷袭之后,突然一闪,把部队突然拉到浩良河郑家堡子一带,来个引蛇出洞的动作。”
赵政委一拍巴掌:
“好!这个办法好。根据覃小鬼子的性格,一定会被我们引出洞来。”
“他万一,”刘团长点只烟,说:“若不出来呢?-”
黄参谋说:
“他不出来,咱们就趁热打铁.打进野猪林子高地.直攻青山嘴子,一刀砍下它的右翼防御体系。然后,转向老参场.逼他覃小鬼子,投奔松林葳子。”
“你先等等,”赵政委皱着眉头,摇摇头说:
“战斗结果,不一定会像你想的那么一帆风顺。这是其二呐,根据刘健同志刚才的思路,咱们全团、究竟是作进攻的准备呢?还是作撤退的准备呢?”
刘团长沉思一会,说:
“当然是作撤退的准备啰,这样,才能扬我之长避敌人之短了。”
“对,”赵政委点头,“我们小分队向敌发起攻势后,采取战术转移的姿态,才能引蛇出
洞。特别是在年关在即,敌人粮草匮乏,我们又筹集了一些粮草,正好放下香饵钓鲸鱼哟。”
刘健沉思片刻,又说:
“这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构想,行不行,尚在两可之间”
黄参谋说:
“行、准行。俺看除去这个办法,再没有最佳的方案了。”他把脸转向刘团长又问:“那么小分队,怎么派遣呢?叫团侦察排?”
刘健轻轻摇摇头,说:
“不行,得叫最熟悉这里地形的干部,他知道从哪进,从哪出,向哪转有利,向哪去危险的指挥员才行。”
“孟根达赖原来是去侦察过。”
“他在战术思想上,不能全面适应这种任务和形势的需要。”
赵政委说:
“那只好叫谷光明去。问题是他那个连队骨干太新,太少了一点。”
黄鼎臣看出刘团长有使用三连长谷光明的意思,马上说:
“叫他把全连骨干,多给小分队 配几个。”
刘健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哎,那么三连的动员,组织准备,劳烦老赵去一趟了,具体工作,由黄参谋与谷连长去做。” 刘健怕赵政委推卸,忙又说:“还有一件重要事呐。”
“什么事?”
“地方呐,”刘健忙补充说:
“区政府得赶快给他们打招呼,早做准备。”
“对!”赵政委说:
“你快去区上,向鲍宋两位区长,与常 通报一下.别让他 们再按原来安排办了。他们要把筹粮干部撒出去容易,想再往回收就难了。”说完,赵准冷丁往起一站、灯光一晃、差点把灯晃灭。
他一站起来,黄参谋也站起来。“怎么,现在就去呀?”
赵准看一下手表,说:
“刚过八点,应该先给他们三连干部下点毛毛雨。晚上,他们再 想想,就会更全面些。要明天现告诉他们,干部忙战士也忙,冷手 抓热馒头,容易出差错。”
“对头!”刘健把烟头一扔,也站起来,“我和黄参谋去三连,老赵去区政府,咱们双管齐下,把事情尽量想的 细点,办得周全些。”

楼主:青灯黄卷待远人  时间:2020-02-01 16:50:41

翌日,三连长谷光明作了一天准备,于夜幕降临小兴安岭大 地之后,悄悄带上杨信、程黑牛、张闯、王江等人,向青龙河北老参场,敌人二大队阵地逼近。
正北方,匪骑兵旅阵地,一时有曳光弹凌空而起,像一串串红辣椒,斜映在暗夜色的帏幕上。
这一带,谷光明太熟悉了。他给覃福禄家当马倌时,每年夏秋都在这些山冈、丘陵、沟沟坎坎等地方游动,牧放着老覃家的牛、马。小时候,还在这放过猪、羊。那会,这里狍子、麋鹿、野猪、狐狸,兔子,经常出现。过了青龙河向西一片杂树林,叫野猪林子, 在野猪林子东边,有条沟塘子,叫黑瞎子沟。
谷光明带着火力侦察小分队,潜入敌人阵地里边后,打开地图。用手捂着电筒,对身边的杨信说:“你看,你看,”他按亮电筒往地图上指指,又直起腰来,向东 —指黑压压的松林崴子,“那里再往南一点,就是七七八点八三高地。那里有个敌人地堡群,是控制金矿向山外的咽喉地域。那里西边,离老参场不到三里地。他们两下交岔,能把去金矿大道,堵的严严的。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人难进。”他看了一下地图又说:
“那是老参场,二大队的指挥所就在那里。咱们先简单分一下工。”
他指着松林崴子前的七七八点八三高地的敌人阵地碉堡 群,说:“你带张闯、包廼银,先在那边佯攻他一下。看看他们的火力,配系.和机动性。我和二排长、王江,从正面老参场与青山嘴子之间插过去,咱们争取,”他把怀表掏出来看看,对杨信、程黑牛说:“咱们争取四点半,在松林崴子西南角汇合。联络信号,你们都记得不?”
“记住吹小喇叭三声。”
“对。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在汇合之后,再作新的部署,假如我们失去联络,按我们第二套方案,我们打两发信号弹,你们向松林崴子纵深,原始森林突进,再从那里一直向东,大约走二十里山路,就能看到火龙岗,也可以看到青龙河。沿青龙河南岸的 大路向西,可一直奔回靠山镇,也就回到我们驻地了。”
他把地图叠起来,揶进兜里,“为了给敌人来个突然袭击,咱们要两边都发起火力攻势, 但是因为你们路程远,你们要先等我们开始火力袭击后,再向老参场和青山嘴子,发起攻击。这样,可使敌人一时摸不清我们有多少兵力,是什么意图。我们搞他个声东击西。”
谷光明向两个排长交待完,叫大家吃些随身带的干粮,又检 查下武器,弹药,分头开始行动了。

楼主:青灯黄卷待远人  时间:2020-02-01 16:50:41

谷光明看杨信带人向七七八点八三高地走后,又向程黑牛,王江交代一番,向老参场,青山嘴子一带前进。
一接近老参场,就看村外到处都是野战工事,工事外是屋脊型铁丝网,铁丝网外有绊马桩、鹿砦、布雷区。严密的好像一道国家的防线。
谷光明看杨信带人走了半个多小时,估摸他们差不多能接近了敌人碉堡群了。他带着程黑牛、王江,刚起身向前运动不到五十米远,在崎岖不平地形前,一束树丛后,突然有人大声问:
“谁,口令?”
—句话未说完,哗哗哗一梭子弹扫了过来。
谷光明猛的一哈腰,皮帽子像被狂风一下刮掉在地下。谷光明忙拣起帽子戴上。他侧身看看爬在身边的程黑牛,王江都安全无恙等待他们命令。
眼前的敌人像发了疯似的,拚命向他们一齐开火。
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情况有变化。谷光明向东听听,杨信那里还没动静。他真心急如火。
从敌人火力袭击的密度看,至少有半个班的兵力,比他们多一倍以上。因为杨信那边还没有发起攻击,谷光明只好暂时忍耐,等待。
“撤!我掩护!”
他的口令刚发出,已发现他们的敌人,紧紧咬住他们就不放。他们转移到哪,敌人就跟到哪。
他们已翻过三个小山岗,和一片小树林,敌人又紧紧跟了过来。实在逼的他们无路可走时。突然,听到杨信、张闯他们在东边七七八点三八高地打响了。
谷光明向老参场青山嘴子之间一指:
“冲!”
程黑牛在前,王江紧跟,谷光明在后,一直向敌人中心冲了过去。
枪声一响,老参场,青山嘴子的敌人,立刻响起警报器,整个二大队人马立刻从各中队驻地、纷纷扬扬,吵吵喊喊,疯狂向谷光明、程黑牛他们这里扑了过来,
原来,紧跟谷光明他们的敌人还没甩掉,这会又紧紧跟上来, 一二百敌人,用强大火力,从三面把他们紧紧包围上来。
谷光明一看情况十分紧张,忙向二排长程黑牛下令:
“向松林崴子突围!”
因为松林崴子都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一冲进去与敌人就捉开迷藏,就可利用人少之便,到处机动。
当他们刚进入松林崴子,覃小鬼子指挥的二大队,已经赶到了。谷光明立即下令:
“上树!”
松林葳子里那些五六十米高的大松树,密密麻麻,他们三个人,分头爬上几十米高树叶严密的大树上一藏。
楼主:青灯黄卷待远人  时间:2020-02-01 16:50:41
二大队覃小鬼子率领人马,冲进松林葳子,到处转,到处找,也找不到,急的覃小鬼子哇哇乱叫。

这时,天已大明。松林葳子南七七八点八三高地上枪声激烈地响成一片,
覃小鬼子带人在这转悠两三圈,一个人影没见到。在树上松枝里边隐藏的古光明、程黑牛、王江可把敌人看的清清楚楚。
“走!”覃小鬼子把手一挥 向七七八点八三高地,反扑了过去。
敌人一走,谷光明、程黑牛、王江从树上下来,说:
“走,咱们去拆他们老家,端覃小鬼子老窝去!”
老参场的二大队人马都被覃小鬼子,带着向松林葳子,又转向七七八点三八高地阵地支援去了。
在老参场留下的只是些病号,马夫,炊事兵。
谷光明带领程黑牛、王江,冲进老参场,好像老虎冲进羊群里,噼噼叭叭一阵猛烈开火把二大队的马夫,炊事兵、病伤员打的懵头转向。谷光明一看,老参场村内,一连盘着三四个马草垛,还有一间间紧挨着的大马棚和几囤粮库。
“点火!”谷光明向程黑牛,王江下命令:
“快,给他们火烧连营。”
“点火干什么?”王江说:
“趁敌人在松林葳子,咱们快撤吧。”
谷光明瞪他一样:
“我们不能光顾自己,我们不点火,一排长他们能撤出来吗,快。”
“没有火柴呀。”程黑牛,王江都不会抽烟。
“去伙房找去,再弄些油来!“
程黑牛、王江冲进二大队部伙房,看那屋有个炊事兵吓得哆哆嗦嗦,低着头等死呐。
程黑牛照他后背上捣了一枪把子,“你们油桶在哪,快告诉俺,要不,俺崩了你个龟孙。”
“什,什么?”那个炊事兵吓糊涂听不清了:“我们没有桶。”
王江忙向前又说:
“你们点灯用的油,放哪了,快说。”
“喔,点灯的有,现在天亮了,不用点灯了。”
“混球!”程黑牛又推他一把:“你再不告诉俺,”他哗啦把冲锋枪拉开,作出要开枪的架势。
吓得那炊事兵抱着脑袋,“哎呀妈呀,我告诉你,你老饶命,饶命。”
王江向前推他一把,“快去,给我取去。”
那炊事兵领他们到伙房后,一个小仓库前一指,“点,点,点灯油都在这里呢。”
“开门的钥匙呢?”
“钥匙,都在李副官手里呐。”
程黑牛回头看见门旁边有一把大斧子,操起斧子两下把门砸个稀巴烂。他们进去一看,不但有两桶煤油,还有两桶工业用酒精。
程黑牛、王江一人拎两桶出来,又用斧子把桶盖,砍开碗口大的缺口,程黑牛、王江用这些煤油和酒精,把草垛,马棚,粮食都洒了个遍,又从伙房灶膛里,拿来火一点,立刻老参场轰的一声,成了一片火海。
谷光明眼看再去松树林葳子和杨信会合已不可能,立刻叫王江给杨信发信号—打红色信号弹两发,叫他们按第二个方案突围。
谷光明看老参场已火烧连营,忙下命令:
“撤!每人骑上一匹马。”
他们从马棚每人牵出一匹马,刚冲出老参场,迎面遇到半个班骑兵旅骑兵巡逻队。
“打!”
程黑牛、王江、谷光明,一阵冲锋枪火力,把敌人打得望风而逃,只有一个人因马受伤被俘。
谷光明下令:“带上他,走!”

楼主:青灯黄卷待远人  时间:2020-02-01 16:50:41
十二章给我删掉两回了,实在是不明白。
楼主:青灯黄卷待远人  时间:2020-02-01 16:50:41
十五 队长怕死报假信
马弁奉命传真情


这天早上,覃福禄正在兴致勃勃地唱着京戏《玉堂春•起解》。他一个人,又装公差又扮演苏三,又敲锣打鼓,又用嘴奏着京剧胡琴,闹的满屋一片喧哗,好不热闹。
正在他唱的起劲时,他老婆祁雪葵慌慌张张,上气不接下气,脸无人色,手指门外:“马、马、马红眼从老参场来。他、他、他说共军人有好几百人,把老参场,青山嘴子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交手仗,打、打、打得滚来滚去。眼看,眼看老参场,就要失守了。”
“啊!”覃福禄大叫一声,差点栽倒在地下。他冷静了老半天,才手岔着腰,咬着牙根,没有摔倒。他喘息好一会,向前挪了半步,手抓住一只椅子靠背,又向后挪了两步,坐下。他那剧烈狂跳不已的心脏,稍稍缓解。忙问:
“是真的吗?是谁来报的信?”
“怎么不是真的?连马棚、草垛、粮库都叫共军给点着了!烧的精光啊,哎哟,我的妈呀!”
祁雪葵拿出女人看家本事,又数叨又哭叫起来:
“听说一早上,小魁带着人马和共军就打上了交手仗啊。这回可全完了。说林葳子南边,官道两旁,黑压压的共军,数也数不清啊……”
覃福禄紧皱眉头,伸着脖子,瞪着眼睛,竖着耳朵,咧着吓得合不拢的嘴唇,好像正听法官宣读判决书的罪犯。
当他老婆发完神经,室内安静了好一会,他才如梦初醒,恍然大悟地追问:
“那送信的,马、马、马红眼,他,他,他在哪呢?”
覃福禄话音刚落,门帘掀起,走进一个小个子。他驼背,罗圈腿,满脸汗水泥土,惊恐万状,两只烂柿子似的小眼睛,贼溜溜的盯着覃福禄,两脚跟一磕,浑身上下一抖,右手一举,给覃福禄来个像孙悟空了望似的军礼。
覃福禄一看他混身上下是土,相信他一定是从火线生死堆里爬出来的。
“马红眼,怎么回事,你在把军情讲一讲!”
“细(是)!司令官。”他又来立正。他那副德行,他那做作地贼眉鼠眼的姿态,真能气歪人的鼻子,笑掉人的下巴。
楼主:青灯黄卷待远人  时间:2020-02-01 16:50:41
他刚要张嘴汇报时,覃福禄把一只独眼一瞪,板着铁青的长脸,问:“你知道谎报军情该当何罪?”
马红眼又来个立正,用着咬舌子口音说:
“细(是),知道,格杀勿论!”
“好!你说!”

根据覃福禄从佳木斯省城,以及靠山镇等处获得的情报,进入小兴安岭的共军,最多不过两列闷罐火车。按一般编制推算,顶多有两三个营的兵力。
虽然这次来的号称是打关里来的老八路,是和日本皇军打过仗的省军区部队,用最好的标准衡量,比他骑兵旅也强不了多少。要详细从装备、素质和机动能力上看,以及对小兴安岭地形、气候条件的熟悉,共军这新组建的省军区部队,还远远赶不上土匪骑兵旅优越。
当初,覃福禄听说这只剿匪部队进山,虽然有点惊慌失措,但他冷静一想,这偌大的小兴安岭,总也有他的立足之地。从前抗联第六军有多少兵马呀,就凭他们那样劣势装备,在那样恶劣环境下,竟和装备精良的关东军,打了两三年游击战。他们抗联能在这挺两三年,他覃福禄骑兵旅至少也挺他一二年,那时候中央军早就来这黑龙江一带与他会师了。
可是今天,他冷丁听说剿匪部队,已抵老参场,直逼金矿他的骑兵旅大门口了,这真叫人心惊肉跳,坐卧不安。可他仔细一听马红眼那絮絮叨叨,前言不对后语,逻辑混乱,表情异常地禀报,忙拦住他:
“哎、哎,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你带有信件吗?”
一听这话,真把个马红眼吓得真魂出窍。他眨眨烂眼睛,嗯嗯两句,鬼诈神欺地说:
“哦,细(是),刚,刚来到。我,我没带什么信件,我细(是),我细(是)……”
“啊,不要慌吗,不要慌吗。古人说,每当大事有静气,你讲,你讲。”
覃福禄往太师椅上一靠,架上二郎腿,表现出一种圣贤至尊,和宁静致远的风雅。
“细(是),细(是)。”


于是,马红眼就云天雾地,胡诌八扯地编造一幕共军大部队人马,进击老参场,青山嘴子的“西洋景”来。
原来,今天早上上厕所的马红眼,刚在厕所蹲下,听到巡逻队开枪,跟谷光明带来的小分队打起来了。他一听枪响,吓得站不起来了。
当谷光明带队从老参场、青山嘴子之间,冲过来时,惊动了整个二大队人马、倾巢而出。谷光明看敌人来势太猛,带人向松林葳子突围时,二大队一窝蜂似地也追了过去。
楼主:青灯黄卷待远人  时间:2020-02-01 16:50:41
这时,马红眼才哆哆嗦嗦从厕所溜出来。他看他们中队的人马,已都向松林葳子追击去了。作为中队长,临阵不前,胆小怕死,实在太丢人现眼。虽然他与李副官不错,但是他们大队长覃小鬼子那家伙可是翻脸不认人的。
正在他犹豫不决,左右为难时,向松林葳子虚晃一招,甩掉二大队人马的谷光明小分队,又回到老参场,把二大队在家毫无戒备的马夫,炊事兵打得死的死伤的伤,又把马草垛、粮仓、马棚,给放了一把大火,来个火烧老参场。
当谷光明带人撤出老参场后,躲在墙旮旯里的马红眼,已吓得抖成一团,他也不顾及熊熊大火,钻进着火的马棚,拉出一匹马,鞍子也没鞴,骑上马就奔乌拉戛逃命去了。
当他快到乌拉戛时,他才想起:
“哎呀,我这样去乌拉戛行吗?前天,覃司令在会议上宣布:抗拒军令者枪毙!临阵脱逃者枪毙!私通匪情着枪毙!”
那会,他距覃福禄只有两三米远的距离。连覃福禄说话情绪激昂时,喷出唾沫星子,都曾溅到他脸上,现在想起来覃福禄那只贼光闪闪的独眼,仍感到不寒而栗。
他停下了马,想了一会,四下看看没有一个人。也是他急中生智,对自己说:
“我给覃司令报信去,这不细(是)正大光明吗。”
他下马,在泥土地上滚了两滚,弄了一身泥土,又在脸上抹了一些泥土,弄得像小鬼一样。可惜还是叫覃福禄看出了些不能说服人的破绽。每当在一个细节,一个关键问题上,他都躲躲闪闪。你一刨根问底,他就立刻张嘴结舌,无言以对。
“共军到底来了有多少?是马队还是步兵?俗话说,砍的不如旋的圆。”
覃福禄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他的话:
“你别啰嗦了,你马上回去,马上返回老参场,叫你们大队长坚守阵地,与共军干到底!”
为了加强他说话份量,他迈着艰难的步履,用右手指着马红眼鼻子尖:
“告诉你们大队长,一、一、一定固守阵地!一定死守老参场,青山嘴子。一定要为党国尽忠、死守!死守!”
“细(是)!细(是)!司令官。”

覃福禄把马红眼打发走,已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嘘嘘了。
他老婆忙递给他一杯水,他向旁边一推,一头躺在炕上,抓起大烟枪,拼命狂吸起来。近日他外焦内虑,已使他身体每况愈下,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从前每天只早晚各抽一次。现在,一天必抽三遍、四遍,才能勉强坚持。
祁雪葵对马红眼没头没脑的报信,也是将信将疑,牢骚满腹,怪话连天。
“他妈的,一问三不知,还是个中队干部呢。这种饭桶军官,一听枪响,只顾个人逃命,别人死活,从不放在心上,呸!还为党国,效忠呢,滚他妈的x吧。”
覃福禄只顾狂抽大烟,别人的话,此刻他已不屑一顾。
楼主:青灯黄卷待远人  时间:2020-02-01 16:50:41
忽听门外马蹄响,一个骑兵直冲门前,几个在门外警戒的亲随马弁,大声叫他停下,他也不听,一直跑进司令官门前。有的马弁拉开枪机,就要向他开火,这个人才翻身下马,三步两步闯进司令部屋内,把在门口堵挡他的马弁,全都撞得东倒西歪。
“报告!报告!”喊声震天,进到门后,站在地中央,还喊着:“报告!”
门开后跑进来的是二大队马弁吴锁柱。他来得这么紧张,这么慌悚,顿时,把覃福禄两口吓得目瞪口呆,半天不敢说出一句话来。刚才马红眼的报信,已把他们吓个半死,这回吴锁柱这覃小魁跟前的人,决不会谎报军情,假传消息。看来一定是凶多吉少。
特别看到满脸绯红,热汗淋漓脱下帽子的吴锁柱,用手背衣袖,一把把抹着额头上汗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眯眯地说:
“报告司令,我们打胜了!打胜了!“
刚听这话,覃福禄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他用手把自己耳朵拨弄两下,紧紧追问:
“怎么?怎么?你再说一遍。我们胜了?!我们胜了?!”
说着,他如侍上宾一般,搬过一把椅子,又拍拍椅子坐垫,请吴锁柱坐下:
“你坐下,怎么,我们打胜了?”
吴锁柱一屁股坐下,把今早战斗经过,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叙述一遍,又说:
“今天一早覃大队长亲领我们二大队,把冲进老参场,青山嘴子和松林葳子一百多共军,全部击退,打的敌人狼狈逃窜。“
喜的覃福禄两手一拍大腿,笑的他满脸好像一张干吧三夏的窝瓜皮。他还不敢完全相信吴锁柱的话,又反复追问:
“是真的吗?是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
“这可太好了!太好了!”
他腰板立刻挺的溜直,一手背后,一手得意洋洋地摸摸下颌那一撮稀稀拉拉的黄胡须:
“我相信正统的国军,一定能扬善惩恶,伸张正义。”
祁雪葵听到这个消息,两手一合噗通一声跪倒在观音菩萨面前,磕了两个响头,高声朗诵:
“南无阿弥陀佛!多承神祖保佑!”
忽然间,金矿大把头王麻子,面无人色跑了进来,垂头丧气地说:
“报告司令,大事不好,听说共军偷袭老参场,青山嘴子,把那里一冬的马草,粮库都烧了……”
覃福禄一听着这消息,因他刚才听了马红眼和吴锁柱,来报的消息,又听王麻子一说,就对他王麻子说:
“王把头,请你和孙老虎说,赶快把今冬的粮草给养,早点给发下来吧。”
王把头把嘴一咧,说:
“这得您这司令官去要,别人去要,等于是与虎谋皮。”
覃司令说:
“有那么严重吗?”
王把头挑衅地说:
“嗐,覃司令,您若不信,您去试试。”
覃福禄知道,他与孙老虎关系不好,他鼻子哼了一声,说:
“好,我早晚会剥这孙老虎的皮的。”

楼主:青灯黄卷待远人

字数:171193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9-12-22 02:35:12

更新时间:2020-02-01 16:50:41

评论数:35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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