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队伍里，有人穿军大衣，有人穿皮袄，有人穿羽绒服，像电影里的杂牌军，用红纸精心制作的鲜艳的大红花，因为下雪的缘故，也没有统一戴在胸前，都收起来放在花轿里。但裤子基本都是深色的，没有太大区别，尤其膝盖以下的部分，简直就像是同一个组织的的统一配备——“黑色高腰马靴”。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马靴，就是商店里卖的普通橡胶雨靴，这东西都是在天气暖和的雨水时节穿的，冰天雪地里穿雨靴和赤脚没什么区别的，还不把脚丫子冻掉！凤凰沟的人，几乎每家都至少有一双用羊毛擀成的厚厚的毡袜，在积雪中行走时，就在这雨靴里边套了毡袜穿，既保暖，又防水，也不用担心鞋子里灌雪。一说要踏雪行路，不用谁去安排，人们就自觉地穿好“马靴”来了。队伍里有人发现了这一景观，说：“这和日本人的马靴有什么区别？大花轿，加上这齐刷刷的马靴，一准会把劈柴村的人给震了！”一阵哄笑，笑声中有自信，有自豪。
娶亲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向着山外的劈柴村。
拥作一团的人群，走出院子的栅栏门，走上窄窄的下坡小路，被小路捋成了一条细长的队伍，顺应着小路，弯弯曲曲，像一条游走的苍龙，龙头就是那乘花轿，花轿也被夜色染得黑乎乎的。弥漫的飞雪中，渐渐走出院灯的光亮。苍龙下到沟底，又昂首上到对面山坡，走上出山的那条路时，就彻底融入了浓重的夜色。出山的路也是逼仄的，人们手里的手电，摇摇闪闪，如游走的苍龙身上装上了汽车那样的“轮廓灯”，院门口冒雪站着的人，依然可以看得出龙的形状，看得到龙的前进速度。
拐过一个弯，苍龙消失了。
董生荣说：“快进屋吧，站在这里也没用的。”
老伴和女儿也没说话，互相搀扶着进屋了
“如果没有这乘花轿，今天的娶亲会很麻烦的。真应该感谢王木匠留下了这么一乘花轿，同时王木匠在天之灵也当感谢我董生荣：抢救了差一点就成为一堆劈柴花轿，并且让花轿最终成型，还派上了用场！——说到底，还是董永这小子有福气，‘有福之人天照应’！”董生荣这样想着，感觉很欣慰。
董生荣明知道什么也望不到，还是朝着劈柴村的方向望了老半天才回屋去了。
劈柴村，正沉静在梦乡里，没有人知道鹅毛大雪下得正酣，外面已经是银装素裹的世界……

@月在中庭 2015-06-06 13: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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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客，贵客，请上座！

9.苦乐生于心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狗娃的爷爷年轻时学过木匠，人们都叫他王木匠。那时候使用的工具比较简单，没什么替代体力的设备。东家提供一段木料或一根完整的树干，木匠要把它解成板材那是开工的第一步，技术再好，不解板，没法做。使用锛子、刨子、凿子、钻子，都是很费体力的活，但比起解板拉大锯，就显得比较轻松了。那时的木匠，不光是技术活，更是体力活。
“木匠的工具哪个最厉害？——‘墨司子’最厉害！”这是王木匠经常和人们谈论的一个比较专业的话题，也是一个让许多人增长见识的话题。墨司子，就是用来画墨线的一个很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做木匠的只要守住墨线，该取正就取正，该刨平就刨平，该动锛子就动锛子，该使锯子就使锯子，卯眼该深则深该浅则浅该透则透，榫头该长则长该短则短该圆则圆……做出来的活起码是不会出现大问题。别看锛子斧子都有寒光闪耀的利刃，那都得服从墨司子画好的线。再大的木料，再贵重的木料，墨司子画到哪，它就得烂到哪。没有线，这些工具再锋利，也不能轻举妄动。就像学裁缝，量体裁衣才是核心的手艺，用画粉在布料上画线时出了问题，天大的裁缝都做不出合身的衣服，一针一线做得再精致，都是白搭；如果线画得好，按着画粉画出的线裁剪，即便是新手，起码也能保证衣服合身。战场上，大元帅也许手无缚鸡之力，却起着决定性作用；将领再怎么勇武，那也得听大元帅指挥。锛子、劈斧这样的利器，最多也就能算是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将领；墨司子看上去不起眼，其实就是指挥官，就是大元帅。

墨司子与墨斗子是一套工具，配合着使用。如果说墨司子像笔，那么墨斗子首先应该像砚和笔筒。
墨斗子全部由木匠自己制作完成，最能体现木匠的情趣和天赋。
王木匠的墨斗子也是自己在学徒之余，用东家的一块木料制作的，那是一块长方体的下脚料，截面二寸（稍有些不足）见方的方木，长约六七寸。选好的料上需要开槽——在背部开两个前后相临、薄壁相隔、深度相同的深槽：前面的槽是正方体，位于整体的中部，里面装一个细腰转轮，转轮也是用木头刻成，转轮的轴连接槽的左右两壁，转轮的高度略低于槽的上沿，槽的外面一侧装有手柄连接轴的一端，摇动手柄就能使转轮转动，转轮转动时，手柄也会跟着转动；后面的槽是圆柱体，塞满棉花，倒入墨汁，吸收墨汁后的棉花湿津津的，锁住墨汁不会让墨汁跑掉。背上开的两个槽，一圆一方，据说也是有讲究的，取“天圆地方”或“规矩方圆”之意。整块料首尾齐直的截面需削成斜面——让下部收回去，在斜面的基础上两端刻出立体的云头纹，前面云头大，后面云头小，中间用两条平行的横刻纹连接前后云头：从侧面看，像如意；整体看，更像一只玩具船。

师父的工具箱里有一个早年制作的旧墨斗，几乎不用，只有徒弟们偶尔会用一下。王木匠就是照着那个墨斗来做的，造型简单，做起来比较容易——就这样，还做了将近二十天，因为全是利用休息时间来做，每天的休息时间很有限，有时琢磨好了刚动手做了一点，又要开始做东家的活。王木匠所做的墨斗，无论形状还是大小，都是比较普通比较常见的；比那大的和比那小的，他都是见过的，但他当时觉得只能做一个那样的墨斗。当时师父使用的就是一个比较精致的墨斗：鸽子造型，刻工精细，小巧的尖嘴，圆圆的眼睛，收拢的翅膀以及羽毛的纹理都做了刻画，惟妙惟肖。在昂着的头和微微翘起的尾巴之间略带弧度的背部稍靠后的位置，开出一方一圆的槽——这是墨斗的核心构造，也是功能所在；一切装饰性的东西都可以没有，但如果没有这两个槽，就不成其为墨斗。精美的装饰和别具匠心的造型，虽然几乎没有实用功能，但是，每一个墨斗都不会是单纯具备实用功能，实用功能之外的东西，简明而抽象地体现着每一个木匠的“个别”之处。有多少木匠，就有多少个浸润个人色彩的墨斗子。王木匠见过的墨斗，有鱼的造型，也说不上是什么鱼，人家就直接叫做“吉鱼”；有鸟的造型，看不出是什么鸟，人家直接叫做“神鸟”；有兽的造型，很难说是什么兽，人家直接叫做“瑞兽”；刻成云纹，更不好说什么云，人家干脆叫做“祥云”……总之，都有说道。王木匠心中理想的墨斗造型是一只可爱的羔羊，或者是一只灵动的喜鹊，一定要做得比师父的更精致，更让人爱不释手，但是一直没有动手去做，所以一生只有那样一个墨斗，一个并没有让自己满意的墨斗。然而，他还是把那个有点简陋的墨斗摆放在家里显眼的地方，供自己玩味，也让乡亲们眼馋；好在乡亲们生活在大山深处，没有多少见识，对墨斗也没有更深的认识。

王木匠把基本成型的墨斗反复打磨后，在转轮上缠绕铅笔芯粗细、吸水性好的棉线，棉线一端贴着槽的底部从一个小孔眼进入后面的槽，再从棉花底下一直从末端小小的孔眼（如果是动物造型，此处便是动物的“后门”，有人还会在此处进行细致的或夸张的刻画。）穿出去，线端系上一个精致的小钩，以免线头缩进去，同时也是为了打墨线时钩住木料的一端。他也学着师父用牛骨头精心磨制了一个小钩，那小钩本身就应该是一件微型工艺品。
——王木匠的墨斗子制作就算大功告成。
王木匠的墨司子也是用牛角削成的：长短和筷子差不多，上半截的粗细也和筷子差不多，越往下越宽越薄，到最下端便有指甲盖那么宽；裁齐底部，使底部边缘与墨司子中线不垂直，这样在前端形成一个笔尖一样的尖角，当薄如刀刃的齐平的底部边缘落在平面上时，墨司子与平面形成的夹角，就像一般用铅笔写字时笔与纸的夹角，可以平稳地画出平整的线段；调整墨司子的倾斜度，就可以用前端类似笔尖的部分，灵巧地画出较短的线段，甚至是点出精确的小点儿。
墨司子如笔，后面有棉花的槽如砚；墨司子用完就插在转轮与槽壁的间隙里，墨斗子又如笔筒。
墨司子如笔，那可不是一般的笔，有如判官手中的朱笔！

画长线，尤其是几米长的线，多用缠绕在转轮上的墨线来完成。将墨斗放在中指无名指小指三个手指上，手指向里收，让墨斗前边部分紧靠手托，大拇指与食指捏紧墨司子抵住放了棉花的槽，既掌握墨斗平衡，又控制从棉花下面经过的棉线，这样，看上去手心虚空，其实墨斗子已经稳稳地控制在手中。将着了墨的棉线从墨斗子的尾部拉出来，把线端的小钩钩在木料的一端，墨斗往另一端拉，拉到一定位置，用墨斗尾部把绷紧的线牢牢压在木料上，用另一只手将线尽量向上提起然后迅速松开，一条直直的墨线就打好了。有时候，挂好小钩和向上提起墨线的动作被机灵的有眼色的徒弟抢着完成了，师父只是一只手拿着墨斗，另一只手悠闲地插在裤兜里，或者是夹着烟卷儿，那样子要多帅气有多帅气，要多潇洒有多潇洒。那鸽子造型的墨斗子在师父手上简直就是一只温顺乖巧训练有素极富灵性的鸽子，师父手心虚空看上去很随意，而那只“鸽子”却像粘在手上一样，所有动作都是轻巧自如，洒脱自在。像师父这样功成名就的木匠，虽然工钱要得比一般木匠高一点，依然有雇主排队等着，一年四季有做不完的活，更有一批接一批慕名而来的学徒，旧徒弟走了，新徒弟又来，都是强壮劳力，不挣工钱，只管干活，吃住有东家，挣钱归师父。王木匠眼中，那只“鸽子”就是师父的神器，而摆弄神器差不多就是师父的全部工作，所有的体力活几乎全部由徒弟完成，那才叫靠技术吃饭，靠手艺吃饭！他也偷偷地摆弄过那只“鸽子”，发现拿在手里的感觉，和拿着自己那只“小船”的感觉差不多。说书人讲，神器都是有灵性的，一旦落到了普通人手里，就会变成普通的物件。
没有道行，神器不灵！

路过的朋友请坐！

@月在中庭 2015-06-07 06:45:05
鼎力支持一下，楼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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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十分感谢！

这里的许多盆友，原来只是爱热闹，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凑。

有些大虾楼主，根本就懒得搭理，却依然有人很卖劲地顶啊顶。

这么好的沙发，我自己坐吧

盆友们路过都不想坐下歇一会儿

非得跑去人多地方抢

做一个只玩墨斗子墨司子的木匠，这是王木匠的梦想。
可是，师父不放话，自己怎么敢玩墨斗子墨司子呢！如果画线有问题，一切辛苦都是劳而无功，甚至做坏了无法补救还得赔偿东家的损失。王木匠使遍了所有耗费体力的工具，每一样工具都用得很熟，只有墨斗子使不了。师父拿起墨斗子时，靠的是心中牢记着一代一代的师父传承下来的“谱”，靠的是熟记的口诀——什么物件自有有什么物件的尺寸，一套一套的数字、规矩都需要烂熟于心。不同的木匠，能够被有心人通过他们做出的物件看出他们的师承关系——因为他们用的是相同的尺寸，守的是相同的规矩。师父不传授那神秘的“谱”，王木匠就使不了墨斗子墨司子。
按行规，学艺三年，谢师一年，跟着师父总共做够四年时间才可以出徒。王木匠学艺三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做苦力活，做得最多的是拉大锯，把大木料解成木板或木条。这样的活只能在外面空旷的场地上做，五黄六月，即使在树荫下也是挥汗如雨；数九寒天，发根冒热气，发稍结凉冰。他终于受不了这样的罪，没等出徒，又回到了山里。师父依然按照行规，赠送他一整套工具，包括工具箱。毕竟是三年光阴，虽然不敢独立承揽活计，和别人合作还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依然是靠卖苦力，还是挣不到多少钱，渐渐地也就扔掉了这半拉子手艺，只是人们一直习惯叫他王木匠。
那天，在院子里纳凉的时候，看着墙角堆积如山的木头，他忽然有一种冲动：要拣起年轻时候的木匠手艺，做一乘花轿。这样，就不枉背王木匠这个名头，同时，花轿做好后，还会给自己的家庭带来一定的经济收入——他察觉到了形势的变化，一些被废除的习俗又悄悄地回到了生活中，一种强烈的感觉告诉他，花轿做好后，一定会有人使用；只要有人使用，谁都不会白用的，即使不给钱，用喜糖喜烟喜酒或者喜宴上的盘面来答谢，那也是收入，也是“钱”——即使有一天自己不在了，花轿还会继续为儿孙们挣钱。他继续盘算：木料是现成的——不用花钱去买，靠山吃山，山里人最不缺少的就是石头和木头，做饭烧火用的都是好木头，用多少有多少；手艺是自己的——不用花工钱雇木匠，只是自己受点苦，那算不了什么，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那都不能叫受苦，根本就是一种消遣，一种享受：所以这个买卖基本上就是无本尽利！

王木匠的一生有两大遗憾——一是没有成为名符其实的木匠；二是没有娶到凤儿。他实在太喜欢做木匠了，为学到手艺，吃了那么多苦，最终还是不能靠手艺吃饭。越到晚年，他越是经常做出这样的假设：假如自己的师父是一个厚道的人，假如自己学到了手艺也做了师父，也收了徒弟，假如自己也像师父一样轻轻松松就能挣到很多的钱，那么，住在县城的凤儿就一定会嫁给他，凤儿的爹就不会拼了老命去阻拦。给凤儿家干活那阵子，凤儿整天甩着一根又粗又长的大辫子，想着法儿来接近他，露出洁白的牙齿对着他笑，把她最爱吃的零食炒黄豆偷偷摸摸放到他的衣兜里……凤儿爹训斥凤儿的话，虽然是他无意间听到的，但是，那明明白白的话，深深地伤了他的自尊，也让他有了自知之明，尽量想方设法躲避凤儿。在凤儿爹的眼里，他就是个靠苦力出来挣饭吃的“山老大”，就是天下男人死绝了，也不能将女儿嫁给他。如今到了这把年纪，他早已经完全理解了凤儿爹的一片苦心，一点都不记恨凤儿那个话语如刀的爹。为人父母，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得好一点呢？谁又能心甘情愿地放任孩子义气用事呢？如果自己挣到了钱，凤儿爹的看法肯定也就改变了。关键是直到成家时，自己的生活也并没有什么改观，还是名副其实的“山老大”，根本没有底气去打听凤儿——说不定凤儿还苦苦等了自己好多年呢……但是，人生不能重新来过！归根到底，是自己运气不好，拜师学艺没有找对了人。
难道自己没有过错吗？有的。自己的那个师兄，最初不也和自己的处境一样吗？后来名气超过了师父，收入也大过了师父。师兄公开对人说，“手艺都是偷来的”！这样的话，除了师父不爱听，似乎没有任何人觉得师兄做得不对。师父无意间背出的口诀，师兄都会偷偷写下来；师父秘不示人的图样，师兄总是想方设法去看；师父动过手的紧要处，师兄总是反复揣摸……其实，现在想来，师父知道的东西也是很有限的，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偷呢！总是等着师父来教——这究竟应该叫老实厚道呢，还是叫呆板死心眼呢！

一边设计，一边制作，一边修改，忙忙碌碌，乐在其中。日子一天天过去，花轿一天天成型。
这是自己平生独立制作的第一个物件，大概也是最后一个物件。完全是靠自己琢磨，依然像模像样，拿出去卖，都是没有问题的，看来自己并不笨，也不是浪得虚名，是名至实归的王木匠，只不过是没有靠手艺吃饭罢了，后人是没有理由嘲笑自己的；师父如果没有图样，未必做得了！看着眼前就要完工的花轿，王木匠心里有一种妙不可言的满足，同时，也滋生了一个新的遗憾——当年，怎么就没有想到出去闯一闯呢！
王木匠老病复发，卧床不起。
躺在床上，他想得比较多的，还是自己的木匠生涯，总觉得有些手艺是没办法偷的，比如，师父随手拿起一根线，或粗或细，可长可短，左折右折，再拿这根线当尺子，量了这个边，又量那个边，然后把线撑展了，连起两个边再量，就知道这两个边形成的角直不直。简直太神奇了！他问过师父，师父说，“手艺要一点一点学，不能着急，我知道的，到时候都要教给你的！”这样的绝活，肯定都是从鲁班爷那里来的，一代一代往下传，怎么偷啊！（其实，学过数学，学过“勾股定理”的孩子们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小技巧而已，没什么神秘，但是，王木匠至死也没弄明白。其实就连王木匠的师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并且从来就没有琢磨过其中的道理，像其它许多技巧一样，只是照着师父的传授来做——这就是手艺！）再到后来，他脑子里总是闪现凤儿的大辫子和洁白的牙齿，大概对凤儿的印象也只剩下这点符号一样的东西了，有一次恍恍惚惚好像梦到了凤儿，笑嘻嘻的，想坐他这个花轿，正好花轿还没有完工……
没有完工的花轿，成了王木匠最后的遗憾。

@岩波 2015-06-08 06:1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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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光临！

@木益生 2015-06-08 11:19:02
过来回访，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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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还请赐教！

10.遇合念缘因

遇见，是一种缘分。
缘分就像打牌时的手气，谁有谁知道，可以真真切切感受得到，一点都不玄虚。打过牌的人都知道，有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打错的牌，还能上来；怎么打，怎么对；乱七八糟一堆烂牌，眨眼之间就能和了，让拿了满手好牌的人哭笑不得——这就是手气，就是手上的运气，谁也挡不住。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决非人力可为。
董生荣拄着拐杖溜达时，狗娃停下手中的活，直起腰，嘴里喊着“生荣爷爷”，两只脏手拿在胸前交替着拍打了几下，拍得眼前明亮而干净的阳光里尘土飞扬，他用手背擦汗的时候，脸上、额头上又画出了些凌乱的黑色花纹。狗娃的模样逗乐了董生荣，他笑眯眯地进了院走到狗娃跟前，惊奇地发现，狗娃的爷爷当年没有完工的花轿还在世！
王木匠忙忙碌碌制作花轿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那时，王木匠常常一边干活一边和董生荣聊天，狗娃还不够上学的年龄，最大也就是六七岁吧，整天就在眼皮底下，抡枪舞剑，打打闹闹，哭哭笑笑。如今，狗娃已经长成十八九岁的健壮小伙子——王木匠离开人世已经十几年了！十几年的时间，并不算短啊！包括董生荣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了花轿的事。在这几千个日日夜夜，换作是在别的任何时间处置这个花轿，可能董生荣就不会遇见，这花轿大概也就自生自灭了。

十几个年头，就连他手中的拐杖也已经与从前大不相同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拐杖的颜色变得跟主人的脸色一样了，变成脏兮兮的深棕色，而且通体上下结着大大小小黑色的痂，如主人皮肤上的老年斑，又像主人脸上和手上那轻易洗不掉的污物，只有手握的部位还有光泽，并且更加光滑。
轿子抬回自家院子后，董生荣就很少往外面走了，他一遍一遍端详抚摸轿子。
当年确实没怎么在意，原来这花轿已经基本成型。
这么大一个物件，能够完好地保存这么些年头，也真是奇迹了！

@画雨清幽 2015-06-08 17: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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