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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宗元传: 冰冻的火焰

楼主:吴斯宁  时间:2021-04-08 16:32:07
@石柒柒 2020-03-16 09:03:15
跟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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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友情支持!
楼主:吴斯宁  时间:2021-04-08 16:32:07
3月16日,只字未写。把他永州写的主要文章过了一篇。前面的准备工作还是不够充分。
楼主:吴斯宁  时间:2021-04-08 16:32:07
准备不充分,写起来,就像仓促应战一样,心里乱,手底下也乱。
楼主:吴斯宁  时间:2021-04-08 16:32:07
那个人,那些人

他企盼的春天终于到来了。803年,他31岁,被任命为监察御史里行。(韩愈《柳子厚墓志铭》“贞元十九年,由蓝田尉拜监察御史”)
“里行”是“见习”的意思。但千万别把“见习”当作今天的“实习”看待,这里的差别大了去了。监察御史共有10个人,相当于今天的公务员编制;而他的“里行”,相当于参照公务员管理编制,不在这10人之列,但在政治待遇、工资发放、仕途发展上并没有本质的区别。所以就是柳宗元本人,也有时候自称“监察御史里行”,有时候自称“监察御史”。在他眼里,它们都一样。这样的职位,经常由资历相对不高的年轻人出任。这可以说是一种制度上的变通:它给那些优秀的年轻人打开了一个较快上升的通道。但不管是什么编制,他都已经是御史台的中层干部了,按今天的话说,是“司局级干部”了。他的父亲曾两次出任监察御史。但他第一次出任该职位时,已50岁了。他如活着,一定会惊讶于他儿子的进步之快。他用十年达到了他父亲用三十年才登上的高度。
监察御史是“供奉官”,“常参官”,他可以经常见到皇帝了,也可以向皇帝提出自己的意见、建议了。这在他的仕途发展上是实质性、关键性的一步。
而他的好朋友刘禹锡,以后与他齐名的韩愈也在这时出任监察御史。这真是奇妙的机缘。历史上,像这样的三个大文豪是一个单位的,有多少呢?
刘禹锡比他大一岁,与他同年考中进士后,第二年(这年刘禹锡才24岁!)即考中博学宏词科(刘禹锡在考试上,比他还厉害,还幸运!)随即出任东宫太子校书郎。这个职位影响了他们两个人的一生。
当时的太子即后世的唐顺宗李诵。后来被称为“二王”的王叔文、王伾此时都在东宫任职,刘禹锡与他们算是“同事”。柳宗元后来回忆说,他与王叔文“早岁”就认识,而且交往了有十年之久。大致推算下,他应该在刘禹锡任职东宫不久后,就结识了王叔文。
多半是刘禹锡的居中介绍。
刘禹锡在暮年即将离世时,写了一篇过于简短的自传,专门提起了王叔文(这个人,不论对他,还是柳宗元,影响都太大了。他们无法绕过他去。他们也不忍心绕过他去。因为,泼在他身上的污水太多了。他已被描绘成了一个类似小丑式的人物。如果他们作为当事人再不为之辩护,讲出真相,那么,历史真要成为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了。)
他说,王叔文在太子身边,有机会就和太子谈起当时的一些时事,太子很是惊讶,对他很赏识,只是外界都不知道。
这里有几点需要注意:
一是他称王叔文是“寒俊”——出身低,不像柳宗元他们是什么“名门望族”,但却非常有才华,是个优秀人才。这是他对王叔文的基本认识和定位。
二是王叔文是因为下棋下得好才进入东宫的。他是来陪太子下棋的。他不是什么进士,也不是像李白那样天下闻名的诗人。他是“徘优”一类的人物。他不但出身低,职业也贱。在讲究门第、出身的唐代,他是属于被人看不起的那类人。
三是对时事政治,王叔文很关心,也很有自己的看法。而且,他的看法应该是相当深刻的,所以太子才会惊讶,既而赏识他。新旧唐书对王叔文惜墨如金,但却专门写到了一件事,也正好佐证了刘禹锡的看法:太子一次与陪伴辅导他读书的工作人员谈起了当时“宫市”的弊端(白居易《卖炭翁》就反映的该问题),太子激动了,说见到皇上,一定给父皇反映这个问题。工作人员都奉承太子,只是王叔文一声不吭。下来后,太子问他,刚才大家说起宫市问题,你怎么不说话呢?王叔文是这样的回答的:太子侍奉皇上,除按礼节问候饮食身体状况外,不应该擅自干预朝政。不然,如果有小人离间,说您收买人心,那你该怎么辩解呢? 太子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差点因小失大,感谢他说:如果没有先生,我怎么能听到这样的话!确实,这样的话,不是一般人说得出来的。他深知德宗皇帝疑心极重,所以他给太子的建议是:“有所为,有所不为”,两条腿走路。一条:“韬光养晦”,对朝政不发表意见,尽量消除皇帝疑心。另一条,广揽人才,为以后做准备。当然,太子不出面,由他出面结交这些人才。由此可见,王叔文在政治上的“成熟”。此时,他是一个冷静的太子军师式的人物。
四是太子对王叔文的赏识,外界并不知道,大家依然把他当作“徘优”一类的人物看待。
(刘禹锡《子刘子自传》“时有寒俊王叔文,以善弈棋得通籍博望,因间隙得言及时事,上大奇之。如是者积久,众未知之。”)
他在太子身边,对王叔文不会陌生,应该是他向王叔文推荐了柳宗元,并引见他们认识。
应该说,此时他们双方都有各自的“需求”:王叔文要招揽年轻优秀的人才以备后用,而柳宗元也有接近太子,为实现政治理想开辟出道路的强烈愿望。毕竟太子此时已是“储君”,是法定的接班人。
当时,有这种想法的官员应该很多,就看有没有机会、条件接近王叔文他们。按《通鉴》的说法,当时地方的藩镇,政治嗅觉敏锐的,已悄悄向王叔文提供物资、金钱等方面支持。这是结交,更是站队。(“藩镇或阴资币,与之相结。”《旧唐书》“藩镇侯伯,亦有阴行赂遗请交者”)
但也因此,以后被贬谪后,他(还有他的战友们)也落下了“躁进”“侥幸速进”——抱着侥幸心理,急于攀附求官,——的名声。没办法,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作为一个“失败者”,这是他应得的“惩罚”之一。
他们一见如故。
在永州的柳宗元回忆起当年的岁月,说他初见王叔文时,惊讶于王叔文的才能。
这种惊讶应该是一种真实心态的描述。他的惊讶就像太子的惊讶一样。他们的第一反应该是:他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竟然有这样的见解!
我想,柳宗元初听刘禹锡对王叔文的介绍时,心下也许不以为然。毕竟王叔文不是名门望族出身,不是进士,还是一个陪人下棋的,即使他陪的人是太子。他身上一点耀眼的光环都没有。但他对刘禹锡的话又不能不重视。王叔文是什么人他不知道,但刘禹锡是什么样的人,他是清楚的。像他这样的人,会轻易夸奖、赞许人吗?另外,太子对王叔文很赏识,这一重要信息,刘禹锡肯定是会向他透露的。太子为什么会赏识这样的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他多半是抱着一种好奇,一种一探究竟的心态去见的王叔文。
但这样的一见,却决定了他以后的命运。
他对这个出身低微的人开始刮目相看,甚至惺惺相惜。这是一个有才华的人对另一个有才华的人的看重,这是一个有政治理想的人对另一个有政治理想的看重。
他们的共鸣多半在政治见解上。
他们惊奇地发现,他们有着大致相同的政治理想:把中正信义作为人生价值观,把振兴儒家思想,造福百姓作为自己的历史使命。
他们也愿意拥有共同的政治事业:坚持仁义之道,做有益于社会、有益于百姓的事情。(《寄许京兆孟容书》“宗元早岁与负罪者亲善,始奇其能,谓可以共立仁义,裨教化。过不自料,勤勤勉励,唯以忠正信义为志,以兴尧舜孔子之道,利安元元为务,唯不知愚陋,不可力强,其素意如此也。”)
这里,也许有柳宗元的“一厢情愿”,他有可能把自己的理想等同于王叔文的理想,也有为自己,为自己的队友辩解的成分。但无疑,他们在大的政治方向、政治追求上是一致的。他们是一群有着共同政治理想的人。
这是他与王叔文等人交往的基础。
他用了一个词“亲善”——亲近,友善,信任——来形容他与王叔文的关系。这是很不容易的。王叔文比他大20岁。他们应该属于忘年交。
与王叔文交往的,并不仅仅是他和刘禹锡。
还有陆质,当时著名的学者,柳宗元他们的精神领袖。他提倡的从政就要像尧舜那样,造福老百姓的观点,对柳宗元他们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唐帮给事中皇太子侍读陆文通先生墓表》“其道以生人为主,以尧舜为的。”)
吕温,柳宗元、刘禹锡一样的学霸、考霸,先考中进士,再考中博学宏词科,他是陆质的学生,和柳宗元是中表亲,是连通柳宗元与陆质思想的一个重要人物。王叔文对他特别看重,“幸运”的是,王叔文执政期间,他正出使吐蕃,最后才“幸免”于难。
还有凌准,曾在幕府和朝中多个岗位任职,德宗后期任翰林学士,后来曾在顺宗登基上发挥了重要作用。
还有韦执谊,早年受到德宗信任,曾任翰林学士,吏部郎中。他因太子曾对他夸奖王叔文是个难得的人才,从而开始与王叔文交往。他与王叔文交往,带有明显的政治投机色彩。这个团队的失败,与他的中途背叛有着很大的关系。
还有韩晔,宰相韩滉之子,才华横溢。(“有俊才”)
韩泰,个性刚正,擅长筹划决断,有可能是这个团队执行力最强的。深得王叔文器重,柳宗元和他很早就相识,对他多次表达敬佩之情。(“有筹划”“有决大事”)
陈谏,记忆力超群,看过的文件,终身不忘。属于特别机警,别人和下属都难以忽悠的那种人才。(“警敏”“所治,一阅籍,终身不忘”)
程异,曾任监察防史、盐铁转运使等职,是这个团队的财政专家。他被贬后也因他的专业背景,再次被起用,后来曾做到宰相这样的高位。他能从谷底攀至巅峰,是这个团队中人在仕途中最“幸运”的一个。他的专业能力救了他。(“晓达钱谷”)
按照《新唐书》的记载,王叔文曾给太子建议“某可为相,某可为将”,这样的说法不一定可信。我们姑妄听之,也不妨猜测一下:这些人物中,柳宗元可作宰相,韩泰可作元帅大将一类,程异呢,要用其所长,肯定是户部尚书一类(财政部长)。
他们有一个外在的共同特点,那就是他们都是当时的“知名之士”。(《旧唐书王叔文传》“密结当代知名之士”)
韩愈写的《顺宗实录》以及新旧唐书这些史书,把他们这种关系称之为“死交”——可以抛头颅,洒热血的交情。
后来,他们也确实为这种交情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楼主:吴斯宁  时间:2021-04-08 16:32:07
与王叔文的交往,影响了他的一生。如果他当年没与王叔文交往,或者仅是泛泛之交呢?他肯定会是另一个柳宗元。这另一个柳宗元,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楼主:吴斯宁  时间:2021-04-08 16:32:07
昨天只字未写,今天写了一点,主要还是修改完善,就像修路一样,在已修的差不多的地方修修补补,几乎没有往前推进,但解决了几个小的问题。只能一点一点来,急不得。
楼主:吴斯宁  时间:2021-04-08 16:32:07
二王八司马,最后只有程异,刘禹锡重新回到了朝中任职。程异是因为他的财政专长,在被贬三四年就重新受到重用。最后竟然做到了宰相。看来,在任何时代,专业能力,都是谋生的首要条件。而刘禹锡,则是能活,把敌人都活死了,没人打压了,他自然也就回到了朝中。正应了那句话:能熬,你就出众;不能熬,你就出局。能熬的最基本条件是:身体要好。
楼主:吴斯宁  时间:2021-04-08 16:32:07
今天只晚上写了一丁点。琐事是最容易干扰人的。现在的一天,被分割成上午下午晚上三个时段,太不禁过了。还是自控能力差,不善于利用间隙时间呢?
楼主:吴斯宁  时间:2021-04-08 16:32:07
@吴斯宁 2020-03-18 19:17:00
二王八司马,最后只有程异,刘禹锡重新回到了朝中任职。程异是因为他的财政专长,在被贬三四年就重新受到重用。最后竟然做到了宰相。看来,在任何时代,专业能力,都是谋生的首要条件。而刘禹锡,则是能活,把敌人都活死了,没人打压了,他自然也就回到了朝中。正应了那句话:能熬,你就出众;不能熬,你就出局。能熬的最基本条件是:身体要好。
-----------------------------准确的应该是:熬得住,你就出众;熬不住,你就出局。
楼主:吴斯宁  时间:2021-04-08 16:32:07
大病缠身的王朝

此时,整个唐王朝已是疾病丛生,甚至大病缠身。
主要患上了三大病症:
一是藩镇割据。那时的藩镇相当于民国时期的军阀,都是盘踞一方,手握军政大权的节度使、观察使。安史之乱后,藩镇割据出现。刚愎自用的德宗不但没有处理好这一问题,反而使这一问题更加严重。翻开《资治通鉴》,德宗前期的主要工作就是讨伐藩镇,而且形成了固定模式:旧军阀被消灭,新军阀又产生,今天还是打倒军阀的人,明天有可能就变成了军阀。忠臣与叛贼的身份不断变换,就像进入了一个死循环。而为了讨逆,税赋一年比一年沉重,老百姓已到了不堪重负的地步。后来柳宗元在《捕蛇者说》中喊出“苛政猛如虎”的呐喊,确实是百姓的心声,一点也不夸张。而到了中后期,则又变换了一种模式:节度使由造反的军人说了算,你们说谁就是谁,只要你们不公开造反,承认我这个皇帝就行。先是不看条件,不讲时机,乱解决,捅出了大乱子;后是不分情况,一味纵容,拖着不解决,致使藩镇割据形成蔓延之势。
二是宦官专权。从玄宗后朝,宦官就开始逐步掌权。到了肃宗、代宗朝,更是变本加厉,李辅国、鱼朝恩权力之大,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点不为过。宦官监军,更成为节度使们的太上皇,直接导致节度使与中央的矛盾加剧。可以说,藩镇之乱,追根溯源,也是宦官造成的。宦官已成为当时可以左右政局的一大势力。鱼朝恩被诛,宦官不再执掌兵权,本来这一问题就可得到逐步解决。谁想因为朱泚造反,德宗仓皇出逃,身边只有宦官跟随护驾,德宗遂又将神策军(当时的皇家警卫部队)兵权交给宦官。这一交可好,以后唐代历任皇帝再也没能收回来。皇帝的废立基本上就由宦官们说了算。宦官干政,起始于玄宗,完成于德宗。德宗不仅没有处理好藩镇问题,更没有处理好宦官干政问题。(参见岑仲勉《隋唐史》第三十四节“宦官之祸”》)
三是朝政混乱。首先体现在皇帝昏庸。后期的德宗是一个表面上精明,实际上糊涂,或者说,小事上精明,大事上糊涂的皇帝。甚至可以说他是一个心理病人。他特别多疑,自负,自以为是,听不进不同意见。晚年,甚至连宰相都成了摆设,大事小情亲自过问,相关职能部门已到了瘫痪的地步。中唐名相陆贽专门有一篇文章,完全可以看作是陆大夫给这个病人的把脉诊断书。他说:当皇上的最容易犯六种毛病:一种是喜欢争强好胜,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第二种是不喜欢听人说自己有什么过错,总认为自己永远英明正确;第三种是显摆自己口才好,知道的多,别人还没说完呢,他就驳斥开了;第四种是炫耀自己的聪明,看看,你们这么多脑子还不如我一个脑子;第五种是对臣子过于严厉苛刻,美其名曰是从严管理;第六种是刚愎自用,自以为是。这六种毛病,德宗都有,晚期还特别严重。这不仅是给晚年德宗号脉,更是给他晚年画像。简直是栩栩如生,入木三分。其次是宰相无能。这其实还是与德宗有关系。他后期在用人上更是出了严重问题,偏听偏信,走的是“亲小人,远贤臣”的路线,像陆贽、阳城这样忠直的,受打击排挤,靠边站;馅媚的,提拔重用。后期任用的宰相,不是无能,就是奸诈。陆贽所抨击的做臣子的弊端,“无一幸免”,全出现了:朝廷上,整天围着皇帝转的,尽是溜须拍马拣好听的说的,察言观色顺着领导心思说的,胆小怕事打死也不说的,就是没有仗义执言说真话的,朝政已到了一片混乱,不得不变的地步。(《资治通鉴》“所谓九弊者,上有其六而下有其三:好胜人,耻闻过,聘辨给,眩聪明,厉威严,恣强愎,此六者,君上所弊也;谄谀,顾望,畏懦,此三者,臣下之弊也。”)
这三大病症造成的后果是:经济凋弊,社会动荡,民不聊生,人心思变。
不论是太子,王叔文,还是柳宗元他们,都不得不面对这些问题,不得不思考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楼主:吴斯宁  时间:2021-04-08 16:32:07
今写了一点儿。见缝插针写。柳同样好饮,到了无酒不欢的地步。这在一般读者眼里都不可思议。
楼主:吴斯宁  时间:2021-04-08 16:32:07
他和李白一样对酒对“痴情”,只是他没李太白那样的好身体,自然也没人家的好酒量,喝起来,写起来,也就没了人家的“豪情”。
楼主:吴斯宁  时间:2021-04-08 16:32:07
今天也只写了一点儿。这一周,每天写得都不多。有工作的影响,更主要的,还是没想好该怎么布局。其实目前还是在外围推进,还没真正的切入进去。
楼主:吴斯宁  时间:2021-04-08 16:32:07
周六,写千字。开始分类写永州历程。先把他的主要作品拿下来,边写边调整,完善。这不失为一种法子。没法子的法子。还是写得太慢,受干扰太多。明天要尽可能排除干扰。
楼主:吴斯宁  时间:2021-04-08 16:32:07
怎样打倒军阀

柳宗元给出了他的答案。这应该是他多年观察、思考的结果。
他对讨伐藩镇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说:要讨伐这些叛乱的藩镇,得具备三个方面的条件。一是“义有余”——我方是正义的,在道义上占有制高点。说白了,就是理在我,而不在对方,我们打的才是正义之战,才能师出有名。二是“人力有余”——我们在军事力量上得占有绝对优势。不能人家十万,我们也十万,甚至5万,人家守,我们攻,很难取胜。三是“货食有余”。后勤保障得充足。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充足的粮草,就别想着去打仗。(《辨侵伐论》“备三有馀以用其人:一曰义有馀,二曰人力有馀,三曰货食有馀。”)
他的结论是:有人没钱,不能打;有人有钱,不占理,也不能打。只有有人,有钱,有理这三者都具备了,才能打。否则,就有可能打乱仗,乱打仗,成为战国时代,成为乱世。最后受害的是谁?老百姓!(“是故以无道而正无道者有之,以无道而正有道者有之,不增德而以遂威者又有之,故世日乱。一变而至于战国,而生人耗矣。是以有其力,无其财,君子不以动众;有其力,有其财,无其义,君子不以帅师。合是三者,而明其公私之说,而后可焉。”)
而且,他还对所谓的“叛乱”做了区分,提出要具体情况具体对待。
一种是夺人财,杀人命,弄得天怒人怨,人嫌狗不爱,内部没人见待,外部见待没人。对这一类,要大张旗鼓讨伐,不能姑息养奸。可惜的是,在姑息养奸方面,这时的德宗已是标准的模范和表率。(“古之守臣,有朘人之财,危人之生,而又害贤人者,内必弃于其人,外必弃于诸侯,从而后加伐焉,动必克矣。”)
一种是拥兵自重,不执行中央命令。对内,过自己的小日子;对外,也不侵犯他人。社会大众对他们的罪恶也不清楚。对这种军阀呢,他认为,首先是责令改正,不要动不动就出兵;其次呢,作为执政者,也要反躬自省,为什么他会这样?什么原因造成的?是不是我们的管理方式不对?政策不对?用人不当?等等,自我反省,自我改正,自我完善。要拿出好的态度和措施来整改。如果对方依然固执不化,这时候,才可以考虑出兵。只不过,让德宗自我反省,简直比登天还难。(“夫所谓侵之者,独以其负固不服而壅王命也。内以保其人,外不犯于诸侯,其过恶不足暴于天下,致文告,修文德,而又不变,然后以师问焉。”)
他最后的感慨是:那些用兵的,要能明白这些道理,就好了!(“呜呼!后之用师者,有能观其侵伐之端,则善矣。”)
不用说,这是有感而发,这是针对德宗前期连年讨伐,越讨伐“叛逆”越多;后期一味退让纵容,造成藩镇越来越嚣张跋扈而说的。
在这样的问题面前,他一点也不愤青,既没有对叛逆们义正辞严的指责,也没有简单地政治表态:坚决支持还是坚决反对,他不搞一刀切,简单化:要么讨伐,要么姑息,而是务实,理性,从实际出发,区分情况,分类施策,充满辩证法。这与写阳城颂歌,写韦安道诗的简直就像两个人。不,它们一点也不矛盾。一面是对崇高道德的不懈追求,体现的是 “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一面是对现实的上下叩问与求索,体现的是“要做什么样的事,怎样去做事”。他们合在一起才是柳宗元。它们其实也是一致的。因为,有什么样的人,就会做什么样的事!
楼主:吴斯宁  时间:2021-04-08 16:32:07
3月22日,星期天,写到了他给许孟容的回信,这是他最有名的一封信。有人经常把它和司马迁《报任安书》相比较。这里面透出的信息量特别大,需要一句话一句话的细读,分析,在这转化的过程,一些困惑产生了,又消除了。这是今天最大的收获。
楼主:吴斯宁  时间:2021-04-08 16:32:07
今天有事耽搁,写了很少一点。还在给许孟容的书信中跋涉。这是他为自己辩护,也是为他们这个团队辩护。只有他陈辩的理由堂堂正正,说得住脚了,泼在他们身上的污水也得清除,他们也才可能得到重新起用。
楼主:吴斯宁  时间:2021-04-08 16:32:07
今天写得太少!受其它方面干扰太严重。定力不足。严重影响进度。排除不良情绪干扰。
楼主:吴斯宁  时间:2021-04-08 16:32:07
怎样决策?和谁决策?

他对宦官干政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拿晋文公当年的一件事来说事。
周天子将原邑封给晋文公。晋文公在让谁去负责守卫上犯了难。就问身边的太监,太监推荐了赵衰。(《晋文公问守原议》“晋文公既受原于王,难其守。问寺人勃鞮,以畀赵衰。”)
他说:由谁来守卫封邑,这是政治大事,不应该和太监这样的家奴讨论。而晋文公在决定这样的大事时,不在朝堂上公开讨论,却在自己的寝室里偷偷讨论;不和大臣们讨论,却和太监讨论。即使被推荐的人足以胜任,但重大政治原则、政治规矩却被破坏了。这样的恶例一开,就有可能一发不可收拾,出现蔓延之势。(“余谓守原,政之大者也。所以承天子,树霸功,致命诸侯。不宜谋及媟近,以忝王命。而晋君择大任,不公议于朝,而私议于宫;不博谋于卿相,而独谋于寺人。虽或衰之贤足以守,国之政不为败,而贼贤失政之端,由是滋矣。”)
他反问道:难道当时没有可以与之商量的大臣吗?不是,要谋臣有谋臣,要武将有武将,晋文公却把他们抛在一边,问也不问,只和身边的太监决定国家大事,这种做法难道值得效法吗?(“况当其时不乏言议之臣乎!狐偃为谋臣,先轸将中军。晋君疏而不咨,外而不求,乃卒定于内竖,其可以为法乎?”)
答案是否定的:当然不值得效法!
他一步紧逼一步,接着说:太监向晋文公推荐了赵衰这样的人才,说明在推荐结果上没有出问题,问题只是出在不应该和这样的人商量上,绕是这样,当时的人们都引以为羞,更是给后世开了个坏头。如果现在被问的人和被推荐的人,都不合适,那又该怎么办呢!(“得贤臣以守大邑,则问非失举也,盖失问也。然犹羞当时,陷后代若此;况于问与举两失者,其何以救之哉?)
不用说,他这是以古讽今。他说的是历史,更说的是现实。
这是一个沉甸甸的问题。我相信,他写这篇文章时,心情特别沉重,因为摆在眼前的现实就是,形势比晋文公当年要糟糕得多,严重得多。现在的太监们不仅有推荐甚至决定人事的话语权,还有兵权了!那时候没有“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样的话,但枪杆子的重要性历朝历代都是清楚的。
宦官干政已成为威胁朝廷正常运转的最大的祸害。藩镇割据问题可以缓一缓,宦官干政问题不能缓,因为藩镇割据侵害的是四肢,宦官干政侵害的却是心脏。
这成为当时最重要、最迫切的问题。
怎么办?
鲁迅在《狂人日记》里喊“救救孩子”,怎么救,那不是小说所要做的;他也一样,他只是指出这样做不对,不正常,这样做危害极大。至于怎么做,他没明说。其实也说了,那就是与官宦干政相反的正常的政治运行机制——“公议于朝”,“博谋于卿相”——在朝堂中,和大臣们公开讨论决定。
在这篇文章里,他还指出了造成这一问题的主体,那就是晋文公,以及后世的“晋文公”们。宦官们的权力是谁给的?是谁在公然破坏制度?不是宦官,是“晋文公”们。
解决这一问题,他寄希望于“晋文公”们,可在世的“晋文公”会听他的吗?
他该怎么办?他们该怎么办?
现在,他只能用文章呼吁或者抨击,他这样的文章,正义的人们看到了会是如何激动又是如何为他担心民呢?当时的宦官们看到了,又该是如何切齿呢?他想没想到,他已得罪了当时最有权力的一批人呢?
他肯定想到了。
他义无所顾。就像他写诗支持学生运动一样。只要是正义的,只要是有益于社会进步的,他就会像阳城、像韦道安他们一样,义无反顾去做。
楼主:吴斯宁  时间:2021-04-08 16:32:07
@云林探花 2020-03-25 08:13:46
追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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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云林老师。

楼主:吴斯宁

字数:145470

帖子分类:闲闲书话

发表时间:2020-02-19 19:45:42

更新时间:2021-04-08 16:32:07

评论数:36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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