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谢天美下了晚自习回来，经过解剖室，透过玻璃门，见里面灯亮着，一个男生正坐在里面看书。男生脸对着门。

谁有这么大胆子，晚上敢到解剖室看书？谢天美不由得对男生多看了一眼。男生这时也抬起头来看她。

这一看不要紧，谢天美立刻就被吸引住了。天呀，这是个什么样的美男子啊。留着小平头，一张长方脸，两条剑眉，一双深情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光洁微黑的皮肤。穿着白衬衫，略微有点瘦，朝气蓬勃，一股的阳刚 之气。

谢天美迈不开脚步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美的美男子。如果说潘安，卫阶美貌，那都比不过他。谢美美的心开始狂跳起来，浑身热血沸腾。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她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谢天美呆了好久，终于鼓足勇气，推开了解剖室的门。

男生一直在看着她，然后微笑着说，你也来看书啊？声音是那么地浑厚，柔美，笑起来的样子更美。
谢天美一时语塞，脸羞得通红，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从初中开始，就没和男生说过一句话，直到现在。她心虚得厉害。最终，她想出了一句话，说，你在这里看书不害怕吗？

美男子说，不害怕，这里都是人，也不会动，又不是妖怪。你也来这里看书吧。

谢天美楞了一下，没想到美男子会是这个态度。看来美男子并不讨厌自己。因为谢天美对自己的相貌一直没有自信。她妈妈太漂亮了，像电影明星。妈妈整天夸自己漂亮，有多少男人追。又总是说谢天美丑。

谢天美洁白光润的皮肤，梳着两个小辫子，一排刘海，圆圆的脸，如画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非常有神，小巧的鼻子，不厚不薄的嘴唇，一笑起来嘴角向上，露出细碎的雪白的糯米牙。

最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考上大学后，她中学的班长竟然托班主任找谢天美的妈妈说媒。她妈妈当然没同意，说，就他那考上师大政教系的还想我的女儿！

结果她班上的一个男生后来成了她哥哥的朋友，到她家来聊天时说，她是班上男生心中的女神。这她真没想到。

不过，谢天美还是没有自信，在大学里走路时眼睛都看着地上，不看前方。怕遇到男同学，是说话好，还是不说话好？以至于有次一个男生说，你在地上找什么？这个男生是班上最漂亮的，叫余光迅。谢天美抬起头笑笑，没有回答，然后又低着头走路。

2

她经过一个坐满人的会场，就不知道要怎样去走，真比上刀山还难。

所以，看到美男子这样邀请，就满心欢喜，说，嗯，好。现在不早了，我要去睡觉了，明天晚上还要考试。我后天来。

美男子笑眯眯地说，去吧。

谢天美转身拉开玻璃门，走了出去。浑身的僵硬这才软了下来，紧握的手心里都是汗。
正好这时闺蜜裴光玉走了过来。裴光玉个子高高的，瘦瘦的，方圆脸，眼睛不大，就是一个普通女孩。她说，谢天美，你怎么晚上还敢到解剖室去？你去干吗？

我，我，谢天美结巴着。我看灯亮着，就进来看看。谢天美本能地没有透露那个美男子的消息，就好像自己珍藏的心爱之物怕人抢走一样。

真了不起啊，我白天上课的时候都不敢来，要不是人多，要不是非来上课不可，我是不会来的。我每天经过这里都是心里毛毛的。还不快走，离开这个鬼地方？裴光玉说着就拉着谢天美的手往前走。

这时，大家都在往宿舍的方向走，差不多也9点了吧。谢天美晚上10点睡觉。过了这个点就睡不着。但也有不少人还在教室里头埋头苦读。

宿舍是一座砖木结构的二层楼房，楼板是木板。女生在二楼，男生在一楼。

宿舍楼里一片喧闹，有讲话的，有唱歌的，有拉二胡的，有吹笛子的，也有看书的。

盥洗室在一楼，好多男生都在里面穿着裤头冲澡。女生则用脸盆接了水，端到楼上的宿舍里，兑上开水瓶里的热水，洗脸洗脚。

这是77年高考恢复后的第一届大学生，那是百里挑一的天之骄子。上两届的工农兵学员也在同时上课，用的也是新教材，按正规的来教。不过后来都只承认他们是大专学历，因为他们是推荐上大学的，没有高考，良莠不齐。有的人甚至是文盲或者小学程度，只因为表现好，或者说后门硬，就来上了大学。

有一部电影，叫《决裂》，葛优的爸爸葛存壮演的，一个迂腐无能的教授，给人上课讲马尾巴的功能。结果贫下中农非常不满意，说这样的教学不适用。然后贫下中农又举起农民满是老茧的手说，这就是准考证。

因为长江医学院以前是医专，现在改成了本科，所以教材当然不能用了。77届用的教材就有的是书，有的是老师自己编的，印刷厂印的。而且5年的学制要在4年半内完成。因为第二年的高考要恢复在夏天。这样就少了半年。77年是冬天考的，邓小平都等不及到第二年夏天了。

3

大家都说大学是人生的黄金时代，尤其是谢天美的父母都是大学生，她和哥哥又都同时考上了大学，就更是把大学当回事了。周围是一片的羡慕声，整个大院里，只有她兄妹俩考上了大学。在班上，也就只有他俩考上了。

那次高考出来后，大院里的一个男孩和哥哥对题目，然后说，你错了你错了。结果哥哥后来考取了，那个人却没考取。谢天美是考完就放下包袱了，不去对题目。她也不记得考的是什么题，她是怎么答题的了。

进了大学，谢天美才知道以前的高中的知识真是少得可怜，小小的一本书，学一个学期。即使这样还有好多人学不好。

谢天美从小学，初中，高中，都是三好学生，成绩都是全班第一。人家是数理化好，或者作文好，她是通吃，既是数理化课代表，又是红卫兵排长，作文是班上的范文，每次语文老师都要在班上读她的作文。她还被选为全校的三好学生代表，带上大红花，坐在 台上。

她的唱歌课，画画课，也都是优。画画还得过优+。美术老师让她参加了画展，题目就叫《爸爸的劳动果实》，画一个小姑娘在擦装种子的玻璃瓶，表明爸爸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培育了新品种，同时自己也受到了教育。一语双关。

结果这画被送到省里参展，后来又到北京参展。

不过那都成为历史了，而且太简单，不值一提。到了大学才算开了眼界。

首先是书，全是大部头的，是原来的书的两倍大，而且很厚。4年半要学20多门课。曾经那么优秀的自己，在大学里只能算个中等，她怎么努力都成不了班上的尖子。以前的辉煌一去不复返。

这积压下来10年的人一起考，难度就增加了10倍。如果是一届一届地考，她考个复旦没问题。结果现在复旦没考上，只考上了这个最后一个志愿，长江医学院。但不管怎样，考上大学总是高兴的。

刚进大学兴奋，谢天美和同学还在长江医学院门口照了黑白的相片，还特意把学校的牌子拍了进去。谢天美后来发了工作服，校徽，就把带了，到照相馆照了张严肃的看书后抬头，右手撑头思考的照片。当然也是黑白的。

长江医学院门口两边有两个塘，再往前走，就是一条铁路横穿而过。这条路走完了左拐再右拐，就有一个电影院。她们房间的人没少在这儿看电影。

最疯狂的一次，是晚上考完试后，她们下决心要放松一下，就到这家电影院，结果没电影，然后又走了半小时，到另一家电影院，才看到电影，直到半夜才回来。

谢谢，会一直继续下去，直到结束

每天早上更

裴光玉的妈妈本来是党校的老师，也下放到农村。这样，几个“老下”就成了好朋友，子女也就成了好朋友。后来回城后，裴光玉的妈妈还回党校当老师，谢天美的爸爸则到师大生物学当了教授，教遗传学。

医学院的辅导员在分配学生的房间时，因为谢天美和裴光玉都在５班，所以要求住一起，辅导员答应了。这样，谢天美就住在上铺，裴光玉住在下铺。这个房间住7个人，也就是一个小组。组长是王薇。

双层铁床空出来1个，就堆放着箱子。谢天美和裴光玉，还有周芬都是本市的，没有行李。所以这样住刚好。

谢天美两人进了楼，和来来往往的男生都互不打招呼。上了楼，直接进了房间。然后两人又拿起脸盆，到一楼去端水。回来加了开水瓶里的热水，洗了脸，又用这水洗了屁股和脚，就上床了，水也不倒，没地方倒。她们一般睡前不聊天。就直接睡了。

如果这时有人回来洗洗弄弄，谢天美就睡不着了，如果她睡着后，别人再吵都没事。

谢天美刚来的时候还闹过笑话。这座楼没有厕所，而是在楼的侧面有一个公厕。白天好解决，夜里，谁去啊。于是1号房间的女生就都在洗过脚的脚盆里解小便。谢天美那天夜里尿急，就下床对着脚盆哗啦啦地解着。

第二天，周芬对谢天美说，你夜里解小便时，要把脚盆端起来解，不然楼下的男生能听到。这话说得谢天美无地自容。

然而，住学生宿舍也不是那么好住的。因为学校偏郊区，蚊子开春就开始闹了，成群地，弄得谢天美无法睡觉。她用棉袄盖住头，又闷热得吃不消。然后又拿开透口气，然后又盖上。

第二天谢天美赶紧跑回家，叫她妈妈找出一床帐子，这曾经是她爸爸在乡下用的。谢天美从小到大，没罩过帐子，因为妈妈和外婆都怕闷，宁愿点蚊香。

可蚊子似乎特别喜欢咬谢天美，走到哪儿都有一群蚊子围着。所以夏天在外面乘凉时，都要在凉床四周都放上蚊香。但谢天美又被熏得吃不消。

谢天美妈妈找出蚊帐，发现有两个巨大的洞，已经不能用了。帐子又脏又黑。但谢天美不管了，找来了纱布，把两个大洞补了起来。

谢天美的手艺是外婆教的。谢天美从小和外婆长大，外婆就教她做针线活，也教她做各种事。所以帐子补得非常漂亮。

谢天美到宿舍挂起了帐子，这才知道帐子的好处。蚊子在外面再怎么叫，她都无动于衷，丝毫不影响睡觉。后来谢天美还发现了别人家装了纱窗，家里就没蚊子。她叫妈妈装，妈妈说，闷，不装。就始终点蚊香。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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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谢天美后来成了家，家里才有纱窗和蚊帐，家里就没蚊子了。多么方便和无毒的方法。为什么妈妈和外婆都不用呢？

1号房间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人们洗着，声音都很大。

最后回来的一般是组长王薇，要到12点。到了王薇回来，吃完东西，洗好后，宿舍里才会完全安静下来，大家才会睡得踏实。

这个房间里，只有王薇一个人有饼干筒，里面总是有零食，她经常当着大家的面吃，也从来没邀请过别人吃。有时也会有水果。都放在枕头旁边。她最用功，成绩也不错，但是她晚上失眠，侧着睡听到血管跳动的声音。白天上课就打瞌睡。室友都笑她，说，不如晚上早点睡，白天打起精神上课。但她不干。

她已经28岁了。高高瘦瘦的，微微驼背，声音沙哑，脸部的皮肤不是那么平整，像一块没烫平的布，五官还行，头发枯黄。平时在楼下洗完头，都要回来在脸盆里倒点水，再加点护发素，把头发再洗一便，这样头发才会柔顺一点。

她没有对象，听说她毕业后分回到老家的一个医院，和医院的一个二婚男结了婚。

但这天，谢天美失眠了，她老是想着那个美男子。兴奋得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5点半，谢天美就醒了。虽然她没有手表，但对时间的掌控非常之准。经常她报出一个时间，同学看手表一对，八九不离十。到后来，谢天美妈妈才给她买了一个南京中山牌手表，30块钱。一般的要120。这个手表因为便宜，受到广大人民的喜爱。

尽管它比较厚重，不好看。所以她家4个人，戴的全是这种表。

谢天美哥哥有天在地摊上看到一个卖手表托子的，５块钱一个，就买了两个，一个自己留着，一个给谢天美。这是塑料做的，和手表一样大，托在手表下面，以隔开手表和手腕，防止汗水浸蚀手表。

谢天美戴上耳机，收听广播播放的日语教程。她买了教材。学了日语她才知道，原来日语有好多发音和中文相似。而且日文也夹杂着汉字，光看字，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这个耳机是她哥哥自己装的，两个大耳机连着两根铁丝，和电影上的一样。机器都装在一个小木头盒子里。木头盒子也是他哥哥自己做的。

听完日语，６点，辅导员挨个敲门，喊大家起床。于是大家起来，纷纷到楼下去洗漱。６点半，高音喇叭响起，放着音乐。大家都拿着搪瓷缸子来到操场，然后把搪瓷缸子放在地上，排着队形，在音乐的指挥下，做广播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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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拿起到搪瓷缸子到食堂去打饭。早饭一般是稀饭，馒头，咸菜。打回来到宿舍里吃。食堂和大礼堂连在一起，没地方吃饭。

有的人赖着不起床，临时跑到操场做广播操，有的索性广播操都不做，直接打饭回来吃。吃过饭，洗完碗。也有的饭都不吃，就直接到教室。

７点半开始上课。大家纷纷拿着书和搪瓷缸子到教室上课。如果是小课，就分班上，教室都在教学楼里。如果是大课，就３个班一起上。在学校门口的那个大教室里，或者在教学楼里的阶梯教室里。阶梯教室可容纳全体77级的5个班。一般的讲座在这里举行。

今天第一，二节是英语课，在小班上。于是谢天美和裴光玉拿着书和搪瓷缸子来到了３楼的５班教室。

谢天美都坐在后面。怕老师提问，或者到黑板答题。但许多人都喜欢抢第一排位子坐。谢天美后来才发现，坐第一排有好处，就是听得清，精神好，效果好。

但谢天美还是喜欢坐后面，自由。

自从来到大学，上了第一堂的英语课，谢天美才知道大学老师是怎样上课的。这个女老师５、６０岁，说话极轻，温文尔雅。和粗暴的中学老师简直没得比。这个老师原来是学俄文的，现在改教英语。

77级的大学生英语课要从２６个字母教起。因为好多地方的中学都取消了英语课，所以高考时也没考英语。取消英语课的因为一个叫黄帅的女生，在考卷上写道，不学ＡＢＣ，照样干革命。于是谢天美高中的时候，就没有英语课了。不过谢天美在小学，初中时，还是学过一些英语，不过都是毛 万岁，共产党万岁，中华人民共和国，打倒什么之类。所以谢天美的英语不至于全瞎。

到７８级夏天的高考就考英语了。

谢天美上课老是走神。她自小上课就坐不住，不停地做小动作，讲话，走神。经常被班主任点名批评，但成绩照样拔尖。

现在，遇到了那个美男子，又对她那样地友好，谢天美简直无法集中精神听课。老师上课也就是讲讲语法，带领学生读读课文。然后让学生朗读，提问，到黑板答题。

这时老师点名，要老大哥站起来读课文。老大哥是同学给他起的外号。他３５岁，是班上最大的学生。他有３个儿子，大儿子都上５年级了。

老大哥是淮北人，读课文有浓重的淮北口音。谢天美笑了。可还没等她笑完，老大哥读完了，坐下了。老师点了谢天美的名，要她到黑板上答题。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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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题不成问题，可在大众面前现身，简直要她的命。谢天美只好硬着头皮来到黑板前，在黑板上答了题。然后转身，双手无处安放，眼睛无法直视，心里十分虚弱地走了回来，然后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这才重重地舒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才安定了下来。

以前老师喊她起来读课文，虽然她也紧张，当着公众的面，她不愿意，但她读得很标准，没有口音，而且流畅，所以也给了她一点点信心。阅读流畅是她一贯的本领，只要是个字，不管中文，英语，到手里就能一口气读到底。

第三节第四节是解剖课。因为要用实物讲解，所以解剖课都在解剖室里上。解剖室在一楼的左侧，所以学生下课回宿舍，都要经过解剖室。

一来到解剖室门口。谢天美的心就咚咚地跳，希望还能看到美男子。

但进了解剖室，四处扫视了之后，谢天美失望了。谢天美搞不清的是，美男子到底是学生还是老师。谢天美也曾偷偷地观察班上的男生，没有一个是。因为这个班平时没有任何活动，只是上课时在一起，开学又没多久，男女互相都不认得。

谢天美也曾大着胆子，瞟了别的班迎面走来的男生，也都没有。

谢天美的思想又开始散漫了，站在人群的外圈，间断地听着老师讲课。

谢天美最记得第一堂解剖课。一进解剖室的门，一股强烈的福尔马林的刺鼻的气味，冲得眼睛都睁不开。解剖室里有个大池子，里面的福尔马林里泡着许多暗红色的尸体。然后有许多大缸，泡着许多腿，胳膊，躯体。桌子上放着许多大瓶子，里面泡着孩子的头，肠子，胃，肝，等等。

有个大瓶子，里面泡着一个人的躯干，没有皮，没有四肢，没有头。这个人活着的时候身材一定很健美，那发达的肌肉让人赞叹。

谢天美虽然胆子大，但是在这个环境里上课，还是有点不舒服。

第一堂课让谢天美印象深刻。解剖室里有几张桌子，每个小组都围着桌子坐着，脸看着黑板。每个桌子上都放着一个很粗的筷筒，里面放着一把骨头。

老师瘦瘦的，个子不高。戴个眼镜，颧骨有点高，眼睛有点凹。他的最有趣的动作是，每当眼镜滑落到鼻子上时，他就一怂鼻子，让眼镜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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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课讲得非常好，同学都给于了最高的评价。他像讲故事一样地讲着骨头上的坑坑洼洼。

老师叫学生把筷筒里的骨头都倒在桌子上，一个人手里拿一根。说，这骨头是洗干净的，消过毒的。

学生就一人手里拿了一根，因为这没什么可怕的，不就和筷子一样吗？这些是胳膊的骨头。

接着老师开始讲着骨头上的各种结构，凹进去的，突起来的，有洞的，原来看似不起眼的东西，还都有名字。骨头也有名字。既然老师讲开了，大家的注意力也就专注在骨头上了，一点也不害怕了。就是胆子最小的人，也不会害怕了。

到了这些骨头的课都上完了以后，最后一堂骨头的课，是骷髅。一个桌子放一个，也是要学生用手拿起，大家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拿了起来。因为里面的各种结构，都要了解。骷髅都没下巴。

谢天美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就是晚上用棍子顶着骷髅在别人的窗口晃荡，那肯定会把人吓死。

今天这堂课是讲肌肉，原来每条肌肉也有名字，哪里是起点，哪里是终点，它一收缩，会引起什么样的运动。

老师换了一个，讲得枯燥乏味，谢天美一点兴趣也没有。

大家围着一个桌子，老师戴着手套，用镊子夹起肌肉，一层层地展示给大家看。

谢天美又开始走神，想着美男子。如果由他来讲课该有多好？或者他夹在他们学生里面听课，该有多好？

两堂课终于上完，大家腿都站酸了，然后拿了搪瓷缸子直奔食堂。

谢天美今天无法看到肉，一看到肉就想到解剖的尸体的暗红的肉，就觉得这些肉是那些肉烧的，直恶心。于是她只买了青菜。

回到宿舍，吃过饭，到楼下洗了搪瓷缸子，大家都上床睡觉了。谢天美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于是她就躺在床上看小说。

谢天美到了大学后，发现了一个大大的宝库，那就是图书馆。里面有数不尽的小说。谢天美只看小说。她就借回来看。看完一本又一本。

她首先看的就是《福尔摩斯探案》全套，然后是凡尔纳全套，再然后她连图书馆都懒得去了，就到周芬的床头找。周芬也是个小说迷，她的床头从来不缺小说。不过谢天美也有职业道德，就是不耽误周芬看小说。

那么周芬什么时候不看小说？午睡，上课，晚自习。

谢天美当然在午睡时看，看到兴起，下午的课也不去上了。班长点名，说了她好几次。谢天美干脆带了小说去上课。不过她也加快了速度，一页页地翻，一天就能解决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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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２点半，起床铃响了。下午是两堂体育课。

大家来到操场，都还在梦里呢。老师４、５０岁，平头，个子不高，很壮。

大家排队站好后，他开始喊口令，向后转，向左转，向右转。结果大家全都在胡乱转。大家都笑，老师也笑。老师说，醒了没有？然后叫大家绕着操场跑两圈。再教３步篮投篮。

谢天美就是站在篮筐下，也投不进去，更何况边拍篮球边跑，还没站稳就投，篮球在半路上就掉了下来。

谢天美这一辈子就从来没把篮球投进过篮筐，因为力气不够。连“倒马桶”都不行，也就是双手抱着篮球往上抛。

然后就自由活动。

下课后，是兴趣小组活动时间。体育老师设的兴趣小组有许多，谢天美选择了太极剑。她总是很羡慕舞剑的人。她悟性很高，学得很快，动作很到位。老师很满意。

男同学都在打篮球，女同学有的到教室看书，有的回宿舍看书，有的在宿舍玩。

课外活动时间，大家都习惯去打开水，好晚上洗脚，第二天早上洗脸刷牙。学校发有打水的票，一张整的，上面印了许多小票，撕下来用，每天下午可以到开水房免费打开水。

开水房有个女的坐在门口，桌子上放着个纸盒，来的人就把小票放在纸盒里。有天谢天美调皮了一下，手里没票，只把手往盒子里放了一下。以为可以蒙混过关。没想到那女的说，你怎么没票？谢天美赶紧把票给了她。

张月也在打篮球，她在中学时就是运动员，而且得过好多次奖。她也是５班篮球队队长。

等谢天美舞完剑，张月过来说，谢天美，你愿意加入篮球队吗？

谢天美一听，大喜，说，愿意，我小时候就是排球队的。不过小学的这个排球队从来没人教，也不训练，更不比赛。只有谢天美和几个排球队员练习排球，把手上打得全是细小的出血点。后来也是不了了之。

那明天下午课外活动比赛。张月说。

这也太突然了。谢天美说，我不会打呀。

张月说，没关系，到时候，我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谢天美欣然地答应道，好。

然后两人一同回宿舍，张月住在谢天美宿舍的对门。然后两人拿了开水瓶一同去打开水，回来又一同去打饭，再回到自己房间吃饭。

晚饭后，谢天美又和裴光玉及房间里的其他人，都直奔教室，参加英语小测验。裴光玉理所当然地和谢天美坐，平时就坐一起，考试就更要坐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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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卷发下来，谢天美开始做题，当然没有问题。做了一半，裴光玉悄悄把谢天美的试卷拿了过来，再把自己的给了谢天美。

谢天美就在裴光玉的卷子上做题。做完，再把卷子换回来，谢天美再把自己的卷子做完。

考完试，有一半的人涌出了教室，有些则留下看书。

谢天美和裴光玉当然回宿舍。在经过解剖室时，谢天美特地往解剖室看了一下，灯黒着。不过这也没关系，约好的是明天晚上。

回到宿舍，她们洗好，过了一会就上床了。谢天美想着美男子，盼望着明晚上早点到来。可能昨天晚上没睡好，她今天晚上很快就睡着了。

谢天美和裴光玉是宿舍里回来最早，睡觉最早的人。

第二天是生物课，是大课。谢天美又是开小差。她不是开一般的小差，而是带了小说来。

谢天美觉得上课非常无趣。老师讲课嗡嗡嗡，像念经。催人睡觉。尤其是组长王薇，更是睡得不亦乐乎。老师照着书本讲，好像学生不识字似地。谢天美自己看书还更快，一下就看完了。

所以谢天美就坐在后面，看她的小说。后两节课是有机化学。谢天美在中学时就化学最好，经常满分。高中也学过有机化学，很容易理解，都不需要上课的。

快到１１点半的时候，有人敲起了瓷缸子。意思是快点讲完，要吃饭了。老师丝豪不理会，不仅不按时下课，还拖堂。这时教室里响起了一片敲击声。

老师只好下课。

下课对于爱学习的好学生来说，显然不够，于是就有一群的学生围着老师问这问那。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生。她高高的个子，雪白的皮肤，非常圆润。

她是有课必问。结果大家就对她非常反感。觉得她有哗众取宠之意，想故意引起老师的注意。

谢天美从来不去问老师。她怕老师说，我刚才不是讲了吗？难道你没听课？因为她确实没听课，如果要问老师，她也确实不知道要问什么。

提前下课的老师最受欢迎。

学生们全都奔到食堂去了。食堂窗口排了长长的队。谢天美带了书，边排队，边看书。这时，一个男生说，小家伙，这么用功啊。

谢天美年龄全班最小，才１９岁。班上的人来自社会，年龄都偏大。还有一个小个子男生比她大一点。班上就他倆最小。所以大家都喊她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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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美都没敢朝男生看，只把头抬了一下说，是小说。

这个男生长长的脸，微微卷曲的头发，皮肤黑，像非洲人，声音低沉，很老成的样子。谢天美不喜欢这类的男生。据说他在和蔡云霞谈恋爱。蔡云霞五官端正，不算漂亮。皮肤微黑，住在２号宿舍。她成绩很好。她看书不到教室，而是端了凳子，坐在宿舍门口，写学习笔记。

这些成绩好的人还预习。谢天美从来不预习。中学就从来没有预习这一说。她怕预习了，什么都知道了，上课就没兴趣了。什么都不知道，老师讲，才有悬念，才印象深刻。

谢天美上课只是把老师写在黑板上的东西记在书上，再回来看书。她没有记笔记的习惯。中学都不记笔记的。

谢天美不知道这个男生只是随便问问呢，还是对她有意。不过后来也就不了了之，没有了下文。

谢天美在班上没有一个人追她。班上最漂亮的那个余光迅个子不高，略显单薄，不吸引人，有着浓重的家乡口音。谢天美不喜欢他。他就是那个在路上问谢天美，你在地上找什么的男生。二等漂亮的男生叫赵伟男，比较壮实，可以用英俊来形容，也不是谢天美喜欢的类型。其他的人就更不入谢天美的法眼。

班上有一对男女生最恶心，各自都有男女朋友，但还是公开地谈恋爱。不仅上课坐在一起，还胳膊压着胳膊。吃饭也到教室去吃，菜打到一起，一块吃，俨然小两口。男的四方脸，大眼睛，有点娘娘腔，女的貌不出众。

男班长后来对人说，他对班上的每个女生都试过，都没有成功。谢天美从来没感觉到男班长对她试过。

眼看着快排到跟前了，后面又来了一拨人，开始挤。谢天美好不容易买到了饭，却退不出来了。她就用脚蹬着墙，猛地往后一用力。

谁知道后面的人并不多，这时都闪开了。谢天美摔了个仰八叉。还好，手里端着瓷缸子没有歪，饭菜都没撒出来。大家一片哄笑。谢天美赶紧爬起来，逃走了。

吃过饭，谢天美照例是躺在床上看小说。直到大家都起床了，才下了床，她和裴光玉来到教学楼的实验室。下午是给兔子注射空气。

实验室也和解剖室一样，有４个桌子，1个组围坐一个。

第一次生物课试验最有趣，是在学校大门口的塘里取了一点水，滴在栽玻片上，然后放在显微镜底下看。哎哟，普通的一滴水，在显微镜下，竟然是一个花花世界，什么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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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小的长条虫，像蚯蚓一样，一伸一缩地往前爬着。有鞋底一样的草履虫，四周全是短毛，全在划动，虫子就在前进。还有阿米巴原虫，基本是圆的，但它不断地向四周伸出它的不定形的“脚”，用来包围它的食物，食物也就是藻类。还有鞭毛虫，一个长圆形的虫子，有一个眼睛，后面有一个线状的尾巴，来回摆动，它就前进。

第二次试验课，是把一只青蛙用气体麻醉了，然后把四肢用大头针钉在木板上，剖开肚子，拉开肠子，再把肠子也钉两个大头针钉在木板上，这样，肠系膜就拉紧了。肠系膜就是肠子外面的联系着所有肠子的那个膜，猪的肠系膜上面还有些猪油，叫花油，一般撕下来单独卖。青蛙上面的没有油，而是一根根很细的血管。

然后把青蛙放到显微镜底下看血管，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血管里的红血球在迅速地流动。

这次，讲台桌子上有个铁丝笼子，里面有只很大的白兔。老师讲了试验的内容，原理，方法。然后用针管抽取了一管子空气，在兔子耳朵的背面上找到了血管，再把空气推进了血管。

兔子没有任何表现。大家都在耐心地等着。一会儿，兔子开始呼吸困难，然后在笼子里撞着，接着倒下，四肢抽搐，再然后就不动了。

这惊天动地的现场谋杀，把学生给镇住了。

然后写试验报告。试验报告的纸张是试验室发的，统一规格，上面印有试验报告和班级，姓名的字样。还印有标题，内容，结论。

谢天美按照规格写了起来。结论是吊水的时候，不能有空气进入血管，那会引起空气栓塞，导致窒息死亡。

试验过后的动物，一般都交给食堂，烧了卖给学生。因为是几个实验室同时做试验的，所以兔子的量也够烧的了。小白鼠没有这个福气，做完试验就扔了。

课外活动的时候，高音喇叭响起，苏小明唱起了《军岗之夜》。听说她本来是合唱团里唱歌的，后来凭着这首歌，一下子红了。

课外活动，篮球比赛开始。只有两个班的篮球队比赛，没有观众，更没有拉拉队。太阳还没下山，谢天美穿着棉袄，觉得有点热。如果等下打起球来，跑起来，肯定更热。

谢天美想想还是脱了棉袄，把放在篮球场边上的地上。她最不愿意当众脱衣服，因为她里面穿的不是棉毛衫，而是外面穿旧的衣服，改穿在里面，做内衣。这很丢人。但是没办法。裤子也是，里面是打了布丁的外面的旧裤子。

两边篮球队员开始排好。队长张月让谢天美站在一个固定的位置，说，你就盯着她，不让她投球就行了。这个很容易，谢天美不但做了，而且做得很好。那个女生没有投进一个篮球。而张月则一个接一个地投篮，个个成功。果然，５班赢了。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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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比赛动真格的，还发了奖品，一个笔记本，一件蓝色体恤衫，一条白色毛巾。这些东西上都印上了篮球比赛冠军的字样。这些东西谢天美一个也舍不得用，太有纪念意义了。后来她拿这个本子记录了她写的诗，这些诗未给任何人看过。体恤衫和白毛巾放到了６２岁都没舍得用。这是光荣的历史啊。

不过篮球队的存在，好像只为了这一场的比赛，后面就再也没有了动静，直到毕业。
比赛完，张月和谢天美就去打开水，然后去食堂打饭。果然有红烧兔子肉卖。谢天美没有买，内心不忍。

晚饭后，谢天美想着怎样摆脱裴光玉，好一个人去解剖室。

谢天美对裴光玉说，我今天不到教室看书了，就在宿舍里看。你一个人去吧。

没想到裴光玉说，那我也不去，我也在这里看。

谢天美没办法，只好拿起书，坐在凳子上，装模作样地看起了书来。

宿舍里有两张桌子，中间一张，是给学生看书用的，也有几个凳子。还有一张桌子放在一进门的左侧，上面放着搪瓷缸子，肥皂，抹布等。桌子下面是放开水瓶的地方。开水瓶一人一个。

谢天美心里那个急啊。过了好久，谢天美没办法，就说，我在这里看书看不下去，还是到教室去，你就在这里吧。

没想到裴光玉说，那我倆一道去。

这下真没招了，谢天美只得拿起书，和裴光玉往外走。

外面很黑，路灯惨淡的光亮不足以看清前方。学生们都在往大教室走，因为近，就在隔壁。也有人在往教学楼走。

谢天美说，我到我们班上去看书，你要不要去大教室？

裴光玉说，不去，我也到我们班去。

谢天美彻底绝望了，她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甩掉这个尾巴。

谢天美和裴光玉走着，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裴光玉说，你今天怎么啦？好像在和谁生闷气。干吗老想把我甩开？

谢天美赶忙说，没有没有。

谢天美期望的教学楼终于到了，而且解剖室的灯亮着。

谢天美的心跳起来，正想着怎样甩掉裴光玉，二人已经来到了解剖室外。

啊，他在里面。而且还看到了她。但是，谢天美的心立刻又冷了下来，因为他的旁边坐着院长，也在看书。美男子用右手食指压住嘴唇，噘起嘴，做出不要出声的姿势，然后指了指旁边的院长，又摇了摇手，意思叫她不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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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美泄了气，这个该死的院长，大晚上的不好好待在家里，跑到解剖室干什么？

谢天美到了教室后，一个晚上都无法看书，老在想这件事。

院长叫龙克强，是谢天美妈妈的中学同学，当年他也追过谢天美妈妈，后来他和班上另一个女生好了，结婚了，不过两人都成了谢天美妈妈的好朋友。谢天美的外公和龙克强的妈妈也是故交。

但是，老天不让这两个人完美，龙克强的老婆后来得了癌症去世了。留下了一个儿子。后来他又再婚，生下了一个女儿。之后，谢天美妈妈就没有再和他们来往。直到谢天美考上了长江医学院，谢天美妈妈这才又和龙克强联系上了。也带谢天美到他家玩过。但是他的二婚老婆态度很差，就好像谢天美妈妈是她的情敌一样。谢天美就再也没去了。
到了９点，谢天美回宿舍的时间，她便和裴光玉回宿舍了，在经过解剖室时，情况还是和来的时候一样，他对她摇着手，指着院长，叫她不要来。

谢天美叹了一口气。一路上满肚子不高兴。

你怎么啦？裴光玉觉察到了，问。

今天有点情绪不高，不知道什么原因。谢天美说。

晚上睡在床上，谢天美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美男子和院长都在解剖室，还不要她进去？

在以后的日子里，谢天美每天都要特地经过这里，美男子不见了，只有院长一个人。

接下来又有好多天，解剖室里没有灯光，是黑的。谢天美闷郁到极点。最后，谢天美终于忍不住了，她来到了院长的家。

谢天美敲开门后，他老婆恶狠狠地说，他出差去了。谢天美正要走，从房间里走出一个青年，说，哦，是谢天美啊。进来坐坐。

谢天美疑惑地说，你怎么知道我？

青年笑道，我和你是同学啊，我倆在一个班。你到今天都没发现我吗？我叫龙云，是龙克强的儿子。

谢天美看着他这张陌生的脸，完全没有记忆。

谢天美说，哦，那我不坐了，我走了。

龙云说，你找我爸爸有什么事？

谢天美忙说，没事没事。我就是看到他晚上经常在解剖室，很好奇，就来问问他在那里干什么。

龙云说，我爸爸是搞解剖的，当然是在那里研究他的解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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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是这样啊。谢天美笑着说。我妈妈和你爸爸是中学同学。

龙云说，这个我知道，听我爸爸说过。

哦，那我走了。谢天美说着就往外走，也没和龙克强老婆打招呼。谢天美走后，门被龙克强老婆砰地关上了。

在回来的路上，谢天美一直在想着怎样才能把院长支开，或者把美男子约出来。美男子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有院长和裴光玉在场，他不想让他们知道他倆的事。

该怎么办呢？谢天美睡觉就更不踏实了，上课就更注意力不集中了。

这天下午体育课，在例行的“清醒”锻炼后，老师叫男生到草房里抬出垫子，叫学生一个个翻跟斗。这个大家都会。于是个个过关。然后自由活动，就是大家打篮球。

晚饭前，小红来了。这是谢天美堂舅的二婚妻子的女儿。她来请谢天美到她家吃饭，她家包了饺子。谢天美当然推辞了，这是她家一贯的教育，不吃别人东西。

堂舅原来从北京林学院毕业，然后分到了北京农业部，结了婚，生了个儿子。本来一切都很美满。结果他又被下放到昆明，然后老婆就和一个老干部好上了。

堂舅一气之下，告到军事法庭，那还得了，他老婆破坏军婚。法庭判决离婚，并且判决他老婆和那个老干部永远不准结婚。然后儿子归了老婆。

堂舅说他以前在家，什么事都做，尤其是擦地板，跪着用布擦，地板缝里都擦得干干净净，因为他老婆爱干净。家里一尘不染。然而说有外遇就有外遇，说离婚就离婚。

离了婚之后，堂舅回到了老家，在大学教务处工作。有人介绍了长江医学院的病理学老师给他，两人一见钟情，婚姻美满。

他倆也经常到谢天美家来玩，两人拉着手。而且两人还特别般配。堂舅瘦高，儒雅。堂舅母戴副眼镜，微胖，一副高级知识分子模样。

堂舅母的一儿一女都喊堂舅爸爸。堂舅母的妈妈也和他们住在一起。

堂舅在她们面前说起堂舅母，总是说，她家不是一般的家啊，是大——官僚啊。家具都是红木的，在苏州。堂舅极其羡慕的样子。

谢天美到堂舅家玩了之后，发现，堂舅母的女儿漂亮极了。才上初中。放学回来，拿了拖把就拖地。谢天美都被她迷住了。结果回来就对她哥哥谢天明说，堂舅母的女儿好漂亮。后来谢天明去玩，也被她迷住了。但是谢天明不敢追她，怕影响她高考。总想往后拖拖，到她考上大学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