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谢天美决定再等一天看看，也许是野鬼，一时无聊，闹闹。如果真是黄宛秋，那谢天美就要到医学院去看看了。

果然第二天夜里没了动静。谢天美心里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然而，后来，学生们纷纷传说，男班长在谈恋爱。但是不知道是在和谁谈，大家都没见过那女的。只知道男班长天天晚上去见她，到很迟才回来，星期天也不回家。

这本来没有什么，但是男班长是个有女朋友的人，在乡下老家。她还经常来看男班长。女朋友在见不到男班长后，炸了，直接找到男班长的宿舍，大闹一场，把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扔到了外面，还把被子，箱子，扔到了宿舍前的池塘里。闹的动静巨大。尽人皆知。

原来还是黄宛秋闹的。

院长有天到解剖室，无意中发现，怎么泡尸体的池子里的黄宛秋的尸体上贴着一张纸？拿下来一看，上面画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不懂。院长也没有把它扔掉，怕是谢天美做的什么记号，就把符放到了抽屉里。

黄宛秋这下自由了。

正好那天晚上谢天美来问问院长她考得怎么样，当然也顺便想看看史今辉，如果院长在，她就不和史今辉说话。史今辉只能在晚上出现，因为白天阳气太重，他无法现身。如果院长不在，那就刚好。

结果院长在，当然史今辉也在。谢天美就问了院长。院长说，考得不错。我很喜欢你这个学生。过几天就要面试了，你要准备一下。

谢天美说，是的是的，我也喜欢你啊。我一定好好准备，考上你的研究生。说完，笑着看了史今辉一下。

然后谢天美就回了一院，没想到被黄宛秋瞄上了，她就跟着谢天美来到一院。然后晚上就开始弄出动静了，还是想吓退谢天美。

但是在第二天晚上，在黄宛秋遇到男班长的时候，居然看上了男班长。男班长也看到了她，顿生好感。

黄宛秋笑着迎上去说，我认得你，我也是医学院的，比你低一届。

男班长很开心，说，我怎么对你没印象啊。

黄宛秋说，学校那么多人，你怎么可能注意到我呢？但是我注意到了你。我们到池塘边散散步怎么样？

男班长说，好啊，反正我现在也没事。

于是两人来到池塘边的树丛里，坐在地上聊天。

他俩一直聊到很迟。

黄宛秋站起来依依不舍地说，不早了，我要走了。

69

男班长也跟着站了起来，温情脉脉地说，大晚上的，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我送送你。

黄宛秋说，好啊，我一个人走夜路，确实很怕。

男班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我还没问你呢，你到一院来干什么？

黄宛秋说，来找你啊。我昨天才听说你在这里实习，所以就来找你玩。你叫……许定钢。

男班长说，你记错了，我哪叫许定钢？我叫翟跃进。

黄宛秋连忙说，哦，对对对，是我记错了，你叫翟跃进，翟跃进。

到了医学院大门口，黄宛秋说，行了，到了，你回去吧。

翟跃进还要送她到宿舍，她坚决拒绝地说，真的不用啦，同学会说闲话的。明天晚上，我们还是在树丛里见。

翟跃进说，那你不看书啦？

黄宛秋说，我快快地看完，就来找你。

这样，翟跃进就一个人回来了。

以后就天天晚上到树丛里，没人知道他到了哪里，在干什么，只能猜测他在谈恋爱。因为他有点神情恍惚，心不在焉，又很幸福的样子。

这下，翟跃进的女朋友来一闹，变得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了。

但是，女朋友越闹，翟跃进就对她越反感，就越喜欢黄宛秋。

女朋友没招了，就找到了医学院的领导。说翟跃进是陈世美，抛弃原配。

大家都议论纷纷，说女朋友翻了就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有人说，肯定是睡过了，甩不掉了。

学校很重视这个问题，认为不处理不行了。院长就找翟跃进谈话，说，你本来表现很好，还是个班长，我们都很看好你，准备把你留校，到医学院的附属医院当医生。你自己考虑吧，是到附属医院当医生，和女朋友结婚，还是甩了女朋友，分配到乡下？

这个问题让翟跃进很苦恼，鱼和熊掌他都想要。这事一直拖到快毕业前，他才屈服，决定和女朋友结婚，留校当医生，和黄宛秋断了。学校后来把翟跃进的老婆也调到了附属医院的幼儿园当老师。这事就算完美了。

谢天美也一直不知道，插足翟跃爱情的是黄宛秋。但是后来房间里就再也没有闹过鬼了。直到实习结束，他们毕业。

妇产科实习完，主任当然给与了谢天美很高的评价。谢天美知道了主任喜欢吃锅巴，就从家里带了一袋子锅巴，悄悄塞在了主任的办公桌的柜子里。后来主任满心欢喜地问谢天美，锅巴是不是她送的。

69

男班长也跟着站了起来，温情脉脉地说，大晚上的，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我送送你。

黄宛秋说，好啊，我一个人走夜路，确实很怕。

男班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我还没问你呢，你到一院来干什么？

黄宛秋说，来找你啊。我昨天才听说你在这里实习，所以就来找你玩。你叫……许定钢。

男班长说，你记错了，我哪叫许定钢？我叫翟跃进。

黄宛秋连忙说，哦，对对对，是我记错了，你叫翟跃进，翟跃进。

到了医学院大门口，黄宛秋说，行了，到了，你回去吧。

翟跃进还要送她到宿舍，她坚决拒绝地说，真的不用啦，同学会说闲话的。明天晚上，我们还是在树丛里见。

翟跃进说，那你不看书啦？

黄宛秋说，我快快地看完，就来找你。

这样，翟跃进就一个人回来了。

以后就天天晚上到树丛里，没人知道他到了哪里，在干什么，只能猜测他在谈恋爱。因为他有点神情恍惚，心不在焉，又很幸福的样子。

这下，翟跃进的女朋友来一闹，变得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了。

但是，女朋友越闹，翟跃进就对她越反感，就越喜欢黄宛秋。

女朋友没招了，就找到了医学院的领导。说翟跃进是陈世美，抛弃原配。

大家都议论纷纷，说女朋友翻了就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有人说，肯定是睡过了，甩不掉了。

学校很重视这个问题，认为不处理不行了。院长就找翟跃进谈话，说，你本来表现很好，还是个班长，我们都很看好你，准备把你留校，到医学院的附属医院当医生。你自己考虑吧，是到附属医院当医生，和女朋友结婚，还是甩了女朋友，分配到乡下？

这个问题让翟跃进很苦恼，鱼和熊掌他都想要。这事一直拖到快毕业前，他才屈服，决定和女朋友结婚，留校当医生，和黄宛秋断了。学校后来把翟跃进的老婆也调到了附属医院的幼儿园当老师。这事就算完美了。

谢天美也一直不知道，插足翟跃爱情的是黄宛秋。但是后来房间里就再也没有闹过鬼了。直到实习结束，他们毕业。

妇产科实习完，主任当然给与了谢天美很高的评价。谢天美知道了主任喜欢吃锅巴，就从家里带了一袋子锅巴，悄悄塞在了主任的办公桌的柜子里。后来主任满心欢喜地问谢天美，锅巴是不是她送的。

70

谢天美说，是的。

主任后来逢人就说，谢天美老实，好，不说话，手术又好。

妇产科实习完，谢天美接到了学校的复试通知信，非常高兴，在规定的日子，到学校的教学楼的办公室里。这里除了坐着院长，还坐着几个其他的老师。虽然和院长认识，考试也考得不错，但是谢天美心里还是有点紧张。万一面试砸了，谁也救不了她。因为面试的考生共有3个人，而院长只招一个。

这时院长拿出个信封，里面有几张纸条，让谢天美过来随便抽一张。谢天美走上前去，抽了一张，一看，这问题不是太简单了吗？立刻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几个老师都露出满意的神色。

院长说，回去等消息吧。6月份，取与不取，会有消息。

谢天美面试完毕，大大地舒了一口气。研究生这事，就算彻底结束了。心里撂下了一块大石头。

接着就是到小儿科实习。小儿科里有谢天美的2个熟人，一个就是那个玩得很好，在一起照相的那个，一个就是谢天美的中学好友，郑国珍。

但是，郑国珍有次说，人呐，怎么讲呢？比如你和我，本来都是一个班的，现在你是医生，我是护士。

自从郑国珍说了这话以后，谢天美就不爱搭理她了。是她自己高考没考好，考到中专，怪谁？又没有谁欠她的。而且也不是谢天美害得她没考上大学，而自己上了大学。

在中学，郑国珍的成绩就是中上等，能和谢天美比吗？

在中学时，班上有个6人帮，就是坐在后面的6个人是好朋友。谢天美是之一，郑国珍也是之一。谢天美还经常到她家玩，两家离得不远。

郑国珍的弟弟拄着拐杖，腿上打着石膏，他经常骨折。直到后来学了医，谢天美才知道郑国珍的弟弟得的是蓝巩膜脆骨综合征。遗传病，没得治。

其实中学毕业后，两人就没来往。因为郑国珍下放到农村去了。她也是从农村考上来的，也算不简单。现在在一院的儿科，算是又重逢了。

好多年后，谢天美妈妈在一院住院，谢天美去照顾，刚好碰到郑国珍，她的个子又长高了。一问，她说又长了2公分。她的模样还没改变，还是高个子，瓜子脸，单眼皮，略微地肿眼泡，脸上也没皱纹，色斑，肉也没有松弛，总之，还是老样子。

她现在已经是护士长了，专门管医患关系的，经常到门诊，病房做调查。

71

给孩子吊水，都是打头皮针，因为孩子乱动，在手上，脚上都不方便。额头上的血管又容易找，所以打起来方便。打的时候，一群护士按住一个孩子，然后一个护士打头皮针。因为吊的水里加了麻药，所以，水一吊进去，孩子就睡着了。不吵不闹。

不过头皮针是硬功夫，针特别小，孩子又吵，一般人听到孩子的哭声，头都要炸了，哪还有精神做事？所以儿科的吊水没有让实习生做。实习生也只是看看。

但是谢天美后来在其他医院看到的孩子吊水，都是把孩子抱在怀里，另一个家长就举着晾衣棍，上面挂着盐水瓶。谢天美就很不解，在一院那样多简单？

在门诊，给孩子开药，一般只开2天的量，怕孩子病情有变化。这样，2天的药吃完了，家长就会再带着孩子来，医生就可以掌握孩子的病情了。

在放射科门诊实习很有意思。平时不太忙，大家就聊天。一个医生说，什么叫怕老婆？怕，就是爱。要说打假，吵架，哪个男人怕女人？打不过女人？这话谢天美记了一辈子。这个医生一定是个爱老婆的人。

还有个主任，是个胖子。他的女儿有点傻，大家都说是放射科的射线伤害了种子，导致了孩子的傻。

放射科还有个医生直让谢天美恶心。他干干瘦瘦的也就算了。因为他是个上海人，谢天美对学方言一直很感兴趣，就缠着他，叫他教她讲上海话。


然后他就教了一个马路童谣，乡下人，到上海，上海话，讲不来，咪西咪西炒咸菜。因为咸菜和苋菜的发音，外地人说不清，所以就遭到上海人的嘲笑。上海人把外地人都说成是乡下人。

因为谢天美担心考不上考研究生，要明年再复考，就还在看书。整天把书带着，有空就看一段。结果在X光室里，密闭的空间里，只有谢天美和医生两人。医生忽然盖住书上的一段字，说，书上这段写的是什么？

谢天美一下子就明白了医生的意思，他认为是谢天美对他有意思，故意拿本书，假装看书，要和他腻歪在一起。这个医生已经结婚了。谢天美一想到这一点，就差点吐出来。以后再也不到X光室去了。

总的来说，在放射科还是很愉快的。因为小陈，小黄，这时也轮转到了这里。3人经常聊天，很开心。

眼科给谢天美印象最深的是那里的医生。他非常瘦，眼窝凹陷，但是对学生非常好。这个好，就是信任和放手。谢天美怎么料到会这样？

那天有2个倒睫毛的手术，谢天美看都没看过，医生就示意叫谢天美做。然后医生就站在一旁，用手指挥着，谢天美只得硬着头皮做。

医生示意谢天美先把眼皮表面消毒，然后盖上洞巾。洞巾就是一块布，中间一个洞，正好可以把眼睛露出来。洞巾和手术刀片，刀柄，镊子，纱布，弯盘，都包在一个布包里，经过蒸汽高压消毒15分钟的。

72

这样，眼睛和洞巾就都是消毒过的了，脸上其他没消毒的地方，有洞巾盖着，刀，线，针，手，碰到了也不会污染。而且竟然不洗手，就直接戴手套了。

谢天美站在病人的头部的位置，先把病人的上眼皮翻过来，用吸好麻药的针，在上眼皮的根部的膜下打进麻药，直到这个膜隆起。然后合上眼皮，再在表皮上，横向从眼角扎进眼皮，向鼻梁推进，然后一边推麻药，一边往后退。这眼皮内外就都麻好了。

然后开始缝针，从眼皮边缘进针，到眼皮里面的根部出来，再缝回到眼皮表面出来，然后剪断线。这样的缝线，缝3次，然后用钳子打结。再剪掉多余的线头，留1厘米的线头，作拆线扯线头用的。

这样的缝法，导致眼皮内外前后错开，边缘外翻，再在边缘从这一头到另一头，划开一长条1毫米深的口子，使得眼皮内更加外翻，眼皮外更加收紧。倒睫毛就纠正好了。

然后用酒精棉球擦干净眼皮外面，再掀开眼皮，向眼皮内挤满金霉素眼膏。在挤入前，要把前面的眼膏先挤掉不要，以防止前面被污染，不干净。

然后盖上纱布，横向贴两条胶布。还要注意不能贴在眉毛上。在谢天美学医前，她总以为医生是把纱布里放了药，再盖在伤口上的。学了医之后才知道，其实是把伤口消毒好了，再盖上消毒过的纱布就行了。

谢天美浑身紧张地把刀开完了。但是，这个手艺学会了。

学了眼科之后才知道怎么查视力，还有伪视力，就是医生指东他指西，全是反的。这就是假视力。还有癔病性失明，就是受了刺激，眼睛一下子瞎了，但是走路照样不会碰到东西，但是他又确实看不见。诊断这个病很简单，就是放一个凳子在中间，叫病人过来，病人会绕过凳子走过来。这时就可以叫病人去看精神科了。

老百姓通称的五官科，在一院被分为眼科和耳鼻咽喉科。谢天美对耳鼻咽喉科没什么印象，只是学会了在头上戴上有洞的反光镜，对准前面的灯，然后用能撑开鼻孔的钳子，从洞里看鼻孔。

看扁桃体脓肿，咽喉后壁滤泡，涂碘甘油，掏耳屎。一个瘦瘦高高的老女主任，就喜欢给人掏耳屎。谢天美当然她也不放过，让谢天美好好享受了一把。也经常有医生来到这里，享受被掏耳屎的乐趣。

但是后来听说耳鼻咽喉科的另一个男的老主任，弄得大家都对他有看法。因为和邻居闹纠纷，打了起来。他说眼睛看不见了，然后就有了伪视力。因为检查一切都是正常的。这很让别人很瞧不起他。在医院里装病，真的很难。

？

73

杜国庆隔三岔五地就来，一来就坐在谢天美的床上，谢天美则坐在凳子上。杜国庆拿起吉他弹弹，和谢天美说说话。谢天美只是回答他的话，从不主动说话。他还送谢天美街上卖的小的黑白照片，上面印着印尼的爱情歌曲，还送她自制的贺卡。谢天美并没有重视这些东西，而是随便扔在了床上。

每次他走，谢天美都要送送他，也是一路上无话。到把他送到一院门口，看着他骑着车子走了，再回来。

谢天美一回来，就要遭到室友的围攻。因为谢天美一再否认杜国庆是她的男友，而且又不想发展成男友，对他那么冷淡。室友纷纷说，他哪点不好？长得这么漂亮，对你这么好，经常来看你。如果你错过这个人，你以后就找不到对象了。

谢天美只是笑笑。

有一天，杜国庆来了，谢天美送他走。走到医院大门口，通常分手的地方。杜国庆忽然说，我想把我们的关系再进一步发展。

谢天美之前之所以没有拒绝他，是因为他没提出过这个要求。如果谢天美说，我对你没意思，你不要来了。他说，我和你只是老同学，我对你也没意思，只是来看看你，你不要误会了。那谢天美有多难为情？现在他既然说了，谢天美就要给他一个态度了。但是谢天美又不想做这个恶人，于是就把否定的权力推到了她妈妈身上。

谢天美说，我要问问我妈妈。

杜国庆说，我明天就要到外地去实习了。

谢天美虽然比杜国庆高一个年级，但实际上，只高了一个学期。但是实习1年不变。所以在谢天美实习结束后，杜国庆就开始了实习。

谢天美只说了声，哦。

然后杜国庆就骑上自行车走了。谢天美回到了宿舍，又遭到室友的围攻。她们说，谢天美，你到底想怎样？这么好的男生你不要，你要什么样的？谢天美笑笑。

后来杜国庆就开始了和谢天美之间的两地书。

杜国庆给谢天美写信，处于礼貌，谢天美回了信。因为信里没有说什么，就是普通同学之间的通信。

杜国庆除了给谢天美写信，从外地回来，也到谢天美家来。谢天美也从来不作声，任他和她父母聊。谢天美父母很喜欢杜国庆，看谢天美不作声，以为她害羞。

杜国庆也从来没问过，你问了你妈妈，她同意不同意？这个关系就这样剃头挑子一头热。

74

谢天美的二姨从北京回来了。二姨夫一个亲戚就是党校的校长，每次他们回来，都住在这个亲戚家。结果杜国庆的父母不知怎么打听到了这层关系，要请谢天美全家吃饭。谢天美说，不去。

二姨说，你不去，我去。多好的小伙子，你怎么就看不上呢？

谢天美说，你去吃饭，后果由你负责。

结果二姨吓得也没敢去吃饭。

杜国庆也曾经邀请谢天美到他家玩。谢天美没答应，因为她知道，到他家去了，就等于认可了这层关系。她不愿意让他有这个错觉。

有次杜国庆在信里说，他为了谢天美，一度和班上的女生闹得很僵。谢天美回信时，没提这事。其实谢天美在杜国庆刚入学，不断找她时，也到杜国庆宿舍找过他。谢天美以为这样就可以发展下去了，没想到后面就没有了下文。

时隔3年，杜国庆想吃回头草，门都没有。谢天美猜测，杜国庆是和班上每个女生都谈过恋爱后，都不成功，才又想起了她。

而且，谢天美的哥哥谢天明也不喜欢他，认为他肤浅。谢天明说，我生病躺在床上，他来了，二话不说，拿起小提琴就拉。和他聊天也聊不出个结果。

所以杜国庆打动了谢天美的父母和二姨夫妇，却没能打动谢天明。

杜国庆还把一本笔记本给谢天美留下，上面写满了怀念谢天美的诗。谢天美翻翻，没看，放在床头。结果谢天美妈妈看了，大为动容。对谢天美说，看了杜国庆的诗，真感动，他对你这么痴情，你还不动心。

5月份，谢天美接到了录取通知书。

杜国庆的这个无效追求，一直持续到谢天美结婚。

7月底，谢天美的实习结束了，各科成绩都优秀。

离开一院的那一天，大雨瓢泼，像是天上倒下来的。学校派了一辆卡车来装运学生和行李。谢天美房间对面的进修生，忙里忙外地趟着地下室外面有积水，浑身淋得透湿，帮谢天美她们搬行李，直到全部搬光。谢天美三姨送地那件漂亮衣服就是这时被人偷走的。

谢天美竟然糊涂到，既没有谢谢进修生，也没有留下他的通讯地址，好日后写信表示感谢。这个关系就这样断了。断在那滂沱大雨中。然后卡车就开走了。

回到学校，并不是马上毕业，而是天天政治学校。大家也都没有心情，都归心似箭。谁也没对这个学校有所留恋。没有任何纪念活动，比如毕业典礼，照相，互留名册，互签留言。一切都等待着那最后的判决。

谢天美还听到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是周芬告诉她的。周芬说，你猜谢余光迅和谁好了？天美谢说，和谁？还不是韩薇薇好了？韩薇薇不是最喜欢他吗？整天把这个二号美男挂在嘴上。

75

周芬说，错，是和裴光玉。

什么？天美谢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个英俊的男生会看上小眼睛，方圆脸，瘦高的裴光玉。这下，她成了全班女生的敌人。

最主要的是谢天美还是她的好朋友，她都没透露过一丝半毫，封锁得那么紧，算什么好朋友？谢天美很生气。而且他俩是怎样搞上的呢？这可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难怪一开始总是和谢天美粘着很紧，到哪儿都跟着。后来渐渐不跟了，独自行动了，肯定谈恋爱去了。

眼看着学习结束了，学校又来了个毕业考。大家纷纷有意见，从来都没有说过有毕业考不一说，现在突然来考，谁都没有复习啊。结果学校说，也就是考一下，走走过场，不影响毕业和分配。这样大家才放下心来，胡乱地考完了，交了卷子了事。

那天，全体同学，300人都集中在阶梯教室，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老师宣布毕业的学生和拿到学士学位的学生的名单。

谢天美就认真地听着有没有自己的名字。听到都有，心才放了下来。

散会了，同学们全在议论纷纷。谢天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问周芬。周芬说，你难道没听到吗？没有篮球队长张月的名字。

怎么会？那么红的一个人。为什么呢？谢天美问。

周芬说，有人在郊区医院看到张月和试验课老师韦小刚在打胎。

啊？谢天美太意外了。这个爆炸性的新闻，把她炸得到天上又掉到地上。她的这两个好朋友，裴光玉和张月，两人谈恋爱，她居然都不知道，瞒得紧紧的，后一个还打胎了。天啊，谢天美只觉得自己太单纯了。简直就是白痴。之前怎么一点都看不出迹象呢？
姜艳阳没拿到学士学位是预料之中的事。

在等待分配的当口，有天谢天美回到家，却看到一个不速之客。这就是试验课老师韦小刚，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来的。之前谢天美从来没和韦小刚说过话。

韦小刚瓜子脸，眉目清秀。一副知识分子的样子。说话温和，是很讨女人喜欢的那种男人。他身材略瘦小。他笑嘻嘻地说，他是张月的男朋友。然后又问谢天美，学校现在的人怎么说？谢天美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说没说什么。

76

韦小刚说，学校老师老是说，师生谈恋爱影响学习，其实张月是在和他谈恋爱以后，成绩才拔尖的。

谢天美深知他这话的意思。因为以他的身份到各科去打听考试内容，是没人会设防的。谢天美这下才明白了张月成绩全班第一的原因了。第一学期成绩平平，第二学期成绩才全班第一，然后又有体育的优势，没人能拼得过她。她不得新长征突击手才怪。

韦小刚又从包里拿出一本影集，翻开一一页页给谢天美看。那真是深情加功夫。张月从小到大的照片，旁边都附有了文字，几岁，几月，在什么情况下照的。谢天美都被感动了。世界上最深情的男子莫过如此。

不过，韦小刚在说张月的同时，又显现出对谢天美的爱恋。他不断地夸奖谢天美，说她招人喜欢，研究生面试时，老师一见就会喜欢的。谢天美知识渊博，机智灵巧。

谢天美说，我已经被录取了，就是我们学校的解剖科。

韦小刚笑着说，那是必然的，你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啊。

在后来。谢天美和张月谈到韦小刚时说，人家都说他风不好。

张月赶忙解释道，不不，他不是那种人。

谢天美也没问她俩是怎样好上的。谢天美最记得一句话，日本电影《望乡》里，一个老妓女的一句话，别人不说的话，自然有不说的理由，所以不要去问。谢天美记住这句，记了一辈子。

所以她的这两个朋友的恋爱史，她都没去问。仅仅是生气。尤其是裴光玉，凭什么抢走了班上的2号美男？还有张月，竟然和老师好上了，老师看上了她哪点？

不用说，张月和韦小刚都受到了严厉的处分。张月本来是留校的。现在不留校了，分配回原籍的一个工厂当厂医。韦小刚则降级到动物室当饲养员。

不过，这也坏事变成了好事。张月经过一年的奋斗，考上了研究生。可就在要录取的时候，导师在出差开会的时候遇到了长江医学院的朋友，说起了张月。结果长江医学院的朋友就说，这个人哪能要啊，作风败坏，打胎了。导师立刻决定不要了。

张月的爸爸是个区长，有着丰富的官场经验，通过内部关系，得知了这一消息，赶紧让张月和韦小刚打了结婚证，连夜赶到学校，找到校长，说是她俩已经结婚，因为前途未定，才去打的胎。不是作风不好，随便乱搞男女关系。

校长听了，认为情有可缘，于是录取了张月。张月子一下从发配到厂医务室，跳龙门成了研究生。这还不算。

78

于是3人一起到了谢天明的宿舍。为了怕谢天明拒绝不见面，事先没说，就突然带去，说她有问题要请教谢天明。两人立刻就对上了眼。可谓是一见钟情。两人聊得非常热乎。谢天美和远房亲戚都插不上话。聊了好久，姑娘要走了。谢天明才把一行人都送到了工厂外。

第三天，远房亲戚又来说，姑娘很满意，要求谢天美再带她去一次，以后她就自己去了。

谢天美又和远房亲戚来到姑娘家，带着她到谢天明宿舍。没想到谢天明开口就说，怎么今天才来？我还以为你昨天就来了呢。说完，两人就往工厂大门口走去，到快到大门口时，两人已经互相搂着腰了。撂下了谢天美和远房亲戚待在那里。两人无趣，只好各自回家。

两人如胶似漆，姑娘天天到谢天明厂里来。帮谢天明洗衣服。但是两人都没有到对方的家里去过。

到谈恋爱3个月的时候，谢天明终于带着姑娘回了家，谁知道这个谢天美兄妹都看好的姑娘，妈妈并不喜欢。妈妈后来说，那么大个个子，一笑牙龈露出那么多。长脸。一点也不可爱。我就喜欢圆脸的。

谢天明也不到姑娘家去。于是姑娘家想出了好主意，刚好中秋节，就请谢天明全家去吃饭。谢天明妈妈身体不好，不出门，家里就3个人去吃饭了。

饭菜非常丰盛。而且谢天美还喝到了威士忌酒，40度的，很辣。谢天明一直皱着眉，不开笑脸。也不应酬，敬酒之类。他讨厌这些。

有次，他和朋友吃饭，朋友来敬酒，说，你要不喝，就看不起我。谢天明说，我就看不起你。

这样，双方家长就算见了对象的面了。后来两人结了婚，感情非常好。所有的家务都是老婆做。后来又生了个儿子。然后，矛盾开始。谢天明在家里是一贯不做家务的。但是有了孩子，家务不做不行啊。买菜，烧饭，倒马桶，倒垃圾。买米，买煤，每天晚上封煤炉，早上开煤炉烧早饭。还有洗衣服，晒衣服，收衣服，折衣服。做卫生，洗碗。没有哪一件不是谢天明讨厌的。

两人的争吵很伤感情。谢天明认为，地板不需要天天拖，脏了再拖也行。过年过节不需要给亲友送礼，互相请吃饭。但老婆不这样认为。谢天明就整天皱着眉头，阴沉着脸。老婆又是个要强的个性，两人就天天吵架，天天闹。

@红尘烟雨心迷蒙 2020-06-25 11:18:10
节日快乐，幸福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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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谢谢

79，

老婆是个完美主义的人，又很能干，喜欢控制谢天明。谢天明只好巴结她。她一不如意就翻脸。谢天明已经把所有的工资都给了她，她还是天天在家数落谢天明没钱。谁谁谁，当大官，谁谁谁，有钱。

谢天明见了她，就像老鼠见到猫。老婆在干活，要陪着，看电视，要陪着。谢天明自己想干点事，她就闹，甚至把谢天明写的文章都撕了。谢天明是想写点文章赚点钱。

谢天明都不敢在桌子上写字，怕桌子上会留下笔痕，就在凳子上写。一次被谢天美看到，觉得嫂子实在太过分。又觉得哥哥实在没出息，怕她什么？她闹就揍她，或者自己离家出走。好好治治她。

有次，谢天美问哥哥，要不要跟她离婚？谢天明说，啊？这个我还没想过。

谢天明妈妈常常埋怨远房亲戚，介绍了这么个凶悍的泼妇，远房亲戚说，谢天明整天头发乱蓬蓬的，精神快到崩溃的边缘了，再不结婚成个家，他这一辈子就完了。

后来老婆得了红斑狼疮，经常住院，她不吃医院的饭，非要叫谢天明买菜烧饭送去。把谢天明烦得。而且冬天不肯开空调，省电，结果冻得感冒，住院，要花1万多。她的因此而反复发作。还有一种脐带干细胞的针，自费，打一针要1万，可以保一年。她只打了一针就不肯去打了。说花钱。

谢天明本来联系好了到浙江去打工，月薪1万多，因为她生病而不能去。

谢天美说，你去你的，给她找个保姆。谢天明说，她不喜欢保姆，说家里有个生人晃来晃去讨厌。

因为谢天明把钱都交给了老婆，所以才觉得财务自由非常重要，这才留了私房钱。之后，他就潇洒了许多。

谢天明老婆最后还是死了，才56岁。没想到的是，天天喊穷的她，竟然有160万存款。

谢天明立刻觉得自己财大气粗。而且他老婆死了，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他一个人自由自在地活着，他要开始奋斗，要用余生来写作。

谢天明说，生活很简单。不需要天天买菜，回来择菜，洗菜，烧菜，就为了吃一顿。他买点卤菜，用电饭锅煮一锅饭，把卤菜铺在上面，再放2个西红柿，一锅熟，吃2天。

不吃蔬菜就吃水果，因此家里水果不断。做卫生要看情况，脏了再做。而且东西放得有条理，一拿就是，不需要翻找。不管来人不来人，家里就这样。既整洁，又方便。

他老婆给他买的毛衣起码有40件，他都懒得再去弄它们。他买了许多透明的储物箱把每个季节要穿的衣服，放在箱子里，再把箱子摞起来。到什么季节，要穿什么衣服，就把那个箱子拿出来。根本不需要到衣橱里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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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婆的衣服，他也一件没动，懒得去弄。那都是不需要的东西。

他书桌周围摆了一圈架子，那是他在网上买的，上面放满了资料，用起来非常方便。

谢天明常常感叹，这个婚姻把他害得。一切都怪小红，没有小红，就没有他后来的神经衰弱，就没有他后来的婚姻，就没有他后来浪费的青年，中年，甚至快到晚年。

谢天美一开学，就拿着录取通知书，欢天喜地地到学校教务处去报到。因为她上学时户口就迁入了学校，现在又录取在同一个学校，户口就不要动了。不仅户口不要动，连行李都不要动的。

那天在阶梯教室听完宣读学士学位名单，然后等毕业证书和学士学位证都拿到手后，学生们开始纷纷整理行李。互相也不留个地址，也不说个悄悄话。就像从来也不认识一样。

然后是满地的垃圾，凡是自己不要的东西，就都扔到了地上。谢天美看了，真想捡起来。那么好的镜子，那么好的衣服，被子。那个场景，就战争前的溃逃。然后，谁先弄好了，谁就先走了。招呼都不打一个。

她不知道学校要叫她住在哪里。然后谢天美就回家等待着开学的日子。

杜国庆从外地回来，也还到谢天美家来。谢天美和他打个招呼后，反正不作声，任由她妈妈和杜国庆海阔天空地聊。杜国庆走了，谢天美也送送，一切都是礼节性的。

谢天美到教务处办好了一切入学手续。在选择宿舍时，教务处主任问她想住哪里，有好几个宿舍空着。谢天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1号搂。

教务处主任非常吃惊，说，那可是在解剖室对面，人人都怕的呀。

谢天美毫不在乎地翻了翻眼睛说，都是学医的，谁还怕鬼啊？

停了会，谢天美又说，那里安静，鬼都不来。

教务处主任了作声了，脸上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还夹杂着惊恐。但他也只好拉开抽屉，在一堆钥匙里找，很快就找到了标有1号楼的牌子的钥匙链，3把钥匙穿在一起。教务处主任从钥匙链上取下一把钥匙，默默地交给了谢天美。

谢天美拿了钥匙，蹦蹦跳跳地来到了1号楼，心花怒放地开了门。

房间里有2个木头的双人床，2张桌子，1张放在双人床当中，作学习用的。还有一张靠近门口，可以放生活用品。3个凳子，3个开水瓶。一个木澡盆，一个搓衣板，一个拖把，一个铁桶，一块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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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美首先打开窗子通通风。然后就去搬行李。光搬行李就跑了好几趟。

谢天美放下行李，然后开始打扫。这里以前是教师宿舍，比较干净。仅有灰尘，没有杂物。谢天美照例是选择了靠近窗子的上铺。

谢天美用脸盆到外面的公用自来水打了一脸盆水回来，用抹布抹床。然后再打开行李，铺好席子，放好枕头，挂好帐子。这才下来擦桌子，连腿和横档都擦了。又擦了一个凳子，一个擦开水瓶。接着是擦窗子。先擦窗框，再擦玻璃。擦玻璃她是内行。小学练就的童子功。就是要先用湿抹布擦玻璃，再用干抹布擦，玻璃就会像不存在一样。然后谢天美下来，把被子，褥子，还有一个装了衣服的箱子，放在一个床铺上。再把肥皂，牙刷，杯子，雪花膏，搪瓷缸子都放在门口的那个空桌子上。把脸盆放在脚盆里，塞在桌子下面。再把洗脸毛巾，洗脚毛巾挂在门后的钉子上。

然后是拖地，地已经很久没拖了，水很黑。换了几桶水，才把地擦得发亮。这是水泥地，早已被磨光了。谢天美还弯下身子把床下也擦得干干净净。等一切都弄好，谢天美已是满身大汗。9月份的长江市虽然是秋天，但温度还是很高的。一动就出汗。

谢天美坐在凳子上，用毛巾擦着汗，扇着扇子，喘着气。

眼看到了吃饭时间，谢天美拿上搪瓷缸子，到食堂去打饭。打了半斤的饭，8分钱，一份雪里蕻烧肉，1毛5，一份青菜5分钱。

谢天美回来很香地吃着食堂的饭。谢天美一贯喜欢吃食堂的饭。自从小学第一次到厂里学工，吃了食堂的饭菜后，就喜欢上了。其实学工也就是在厂里干点简单的活，或者参观一些部门 。

比如，到制药厂，看蓝色的火焰喷烧着装着药水的安瓿瓶封口，看机器自动旋转的刷子刷洗盐水瓶。学生干的活是装封宝塔糖。宝塔糖是打虫药，做成半个小手指长的宝塔形的糖。街上小店都有卖，但不卖多，一次最多卖7个，给大孩子吃，小的孩子只能吃5个。

学生跟工人坐在一起，小大人似地学样做样。把一叠圆锥状的腊纸套握在虎口，然后塞一个宝塔糖在里面，再折叠好上面多余的纸，用食指蘸点浆糊，沾上一个小圆形的封片，贴上，然后扔到跨下的柳条筐里。

有个女生平时很调皮，她在包宝塔糖时，没少偷吃宝塔糖，大概吃得太多，后来肚子痛，才坦白吃了宝塔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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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包的当然算是所管工人包的。到下班前，秤柳条筐的重量，可以核算包了多少个宝塔糖。

到灯心绒厂参观，看织布机上的梭子来回自动穿梭，这些布是跳开一层织的，然后还有机器划开这些纱层，再到另一个装有倒刺的，胳膊粗的，一段段连在一起的植物上起绒。起绒就是把两边划开的，倒伏状的纱线拉得站了起来，并在一起，变成一条灯心状的绒。

车间里恒温，保湿，机器轰鸣，棉絮乱飞，工人都戴着口罩，讲话根本听不见。谢天美和同学们看过了，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老师也不见了，就和同学爬到堆得很高的布卷里睡觉。没想到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同学一个都不见。这些人也真是的，走也不喊她一起走。谢天美就急急忙忙地回家了。

谢天美吃完饭，洗好搪瓷缸子，然后插上门，爬到床铺上，美美地睡了起来。

醒来后，谢天美爬下床，打开门，让室内穿风，然后趴在桌子上看起了小说。

突然，门外传来一真急促地咚咚咚的脚步声。这声音由远到近地来到了门口。只见一个很壮实的姑娘拎着大包小包，满脸是汗地伸头问，请问，这里是1号宿舍吗？

谢天美连忙回答，是的是的，你是……

姑娘大声快速地说道，我叫余多花，是考上这里的生化研究生。我也住这里。

谢天美赶紧站起来，说，哦，欢迎欢迎。然后热情走过去接下余多花的行李，说，累坏了吧？我已经都打扫干净了，因为不知道有没有人来住，所以这3个床位就没抹，你看看喜欢哪个床，再抹。

余多花看了看，然后说，就睡你下面吧。

余多花剪着短发，也即运动头。运动员女的都梳这头。余多花稍长的圆脸，浓眉大眼，脖子上挂着一条湿毛巾。这时她用毛巾擦着脸。

谢天美用搪瓷缸子给她倒了水，放在桌子上，说，等下凉了再喝。

余多花笑着说，要等什么凉？外面不是有自来水吗？说着咚咚咚地跑出去，对着自来水龙头，仰起头，张开嘴，拧开自来水龙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喝完，又取下脖子上的毛巾，在自来水下搓了搓，又接了点水洗了几把脸，然后洗洗胳膊，再拧干毛巾，抹好脸和胳膊，又搓干净毛巾，才咚咚咚地跑回来。

余多花说，自来水是可以直接喝的。我们上卫生课，做的自来水的细菌培养试验，一个星期都没长一个细菌。从那以后，我就直接喝自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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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美说，我也是，不但喝自来水，还喝冷的，一年四季都这样。

余多花说，我也差不多，遇到冷的喝冷的，遇到热的喝热的。以前古时候说不能喝生水，那是因为水没有消毒，喝了要拉肚子。现在自来水都经过消毒，哪要分什么生水熟水？无知啊。中国的科学常识不知要到哪一年才能普及到最底层。

余多花坐下来后，拿着扇子扇了一会。休息好了，就开始打水抹她的床，然后又抹对面的床，抹完又来抹2个凳子，又抹了2个开水瓶。

一切都抹好后，又拿着澡盆和搓衣板到自来水那里去洗干净了，再拿回来。然后开始收拾她的行李。

余多花边收拾着行李，边和谢天美聊天。谢天美问，你是自己要求来的，还是学校强迫你来的？

余多花说，当然是我要求来的。因为别的几处都很吵，我就选择了这里。没想到你已经先我而入了。说完笑眯眯地望着谢天美说，更没想到在是，你还这么漂亮，又很勤快。我觉得我能跟你合得来。说完又是笑。

谢天美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说，你也很漂亮，很勤快。

余多花说，我那哪叫漂亮？顶多是五官端正，或者浓眉大眼。勤快我倒是很勤快。说完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谢天美从来没见过这么爽快的人，就也笑着说，我也觉得能和你合得来。

两人一直聊着，都忘了世界以外的一切东西。

这时，只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问，请问，这是1号宿舍吗？话音刚落，男人就出现在了门口。这个男人瘦瘦高高的，也是大一包小一包地拎着行李。

谢天美和余多花楞住了，难道这个男人也要住进来？就在2人发愣的时候，男人的背后闪出一个瘦弱的女孩。

女孩说，我叫董竹韵，是考到这里的卫生学的研究生。

男人放下行李，对女孩说，你就住在下面，上面危险，会掉下来。

余多花说，可以可以，我已经把擦干净了，你直接铺席子就行了。多余的东西就都放在上铺。说着把谢天美和自己的东西都移到了上铺。又帮董竹韵整理东西。谢天美也来帮忙。

董竹韵却一直没怎么动，也不说话。脸色发黄，下巴很尖，一双丹凤眼。

到一切都弄好后，男人对谢天美和余多花说，我女儿体弱多病，年龄又小，还不懂事，你们住在一个房间里要多多照顾她。

谢天美和余多花连忙说，没问题没问题，应该的应该的，你放心，她在我们这里就像在家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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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又问，你们吃饭在哪里？是学生食堂吗？远不远？伙食怎么样？

谢天美忙说，在学生食堂，很近，伙食很好，价廉物美。你就放心好了。

男人说，那好，那我就走了，还要赶火车。多谢你们了。又对董竹韵说，女儿，要好好照顾自己。

董竹韵不耐烦地说，哎呀，知道。

男人这才急急忙忙地走了。

董竹韵坐在床上，低着头，也不讲话。为了活跃气氛，余多花问起了各人的年龄。

结果董竹韵最大26，余多花第二25，谢天美最小24。

然后余多花又意味深长地问董竹韵，你住到这里来，是自己要来的，还是学校安排的？
董竹韵头都没抬，眼睛看着地上，说，都怪我爸，啰里啰嗦，磨磨蹭蹭，来迟了，床位已经没有了，只剩这里的床位了。

谢天美和余多花会心地互相看了一眼。

余多花看了看手表，站起来说，走走，买饭去，去迟了就没好菜了。

谢天美说，还要带上开水瓶，打一瓶开水回来洗澡。

3个人这才走出宿舍。

解剖室里黑着灯，也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而且是背对着1号楼，所以解剖室门口的牌子也看不到。

3人回来吃完饭，在宿舍里很难堪地，当着另2人的面洗澡。其实也不是在澡盆里洗，而是用脸盆先调好温水，再把脸盆放在澡盆里，然后蹲在澡盆里，用毛巾撩着水洗。这样，洗完，第二个人就不用管澡盆脏不脏，用自己的脸盆里的水撩着洗就行。

洗完澡，洗完衣服，把衣服晾在门外的绳子上。3人才回到房间里。

谢天美拿了本书，说，我去看书了。说完就要出门。

余多花说，等等，你在哪里看书？

谢天美稍微迟疑了一下说，嗯，解剖室呀。

余多花很惊讶地说，为什么要到那里看书？

谢天美耸了一下肩，无可奈何地说，我的专业嘛。

余多花有点撒娇地说，我也跟你去。

谢天美吃惊地瞪着她说，你去干吗？

余多花调皮地眨着眼睛说，要去尝尝这刺激的感觉。

谢天美理了理头发，不知如何是好。

余多花拿了书，笑嘻嘻地挽着谢天美朝的胳膊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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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美只能由她操控着，木偶似地走着。

余多花一路兴奋地叽叽喳喳地讲着各种恐怖惊悚的故事，好像她马上就要遇到不可思议的事情。谢天美都插不上嘴。

解剖室在教学楼的东头，1号宿舍也在宿舍的东头。两者并列着。所以谢天美带着余多花，出了宿舍的门，右拐一小段，再左拐，再左拐，就到了解剖室的门口。

谢天美在第二个左拐时，就看见了解剖室的灯光。然后一眼就看到史今辉坐在那里，他的眼睛也在望着外面。当谢天美看到他时，史今辉也看到了她。史今辉开心地笑着。谢天美的心突突跳着，全身血液都在沸腾。这么长久的思念，都化作这一刻的激动。她一瞬间泪眼朦胧。

谢天美暑假在家等候开学的日子里，她没办法来。因为她妈妈必然要问她到哪里去？凡是她不批准的事，谢天美都无法实行。而且假始谢天美说了谎，她妈妈必然要去调查清楚。与其那么麻烦，在不信任中偷偷摸摸地完成自己的心愿，倒不如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图个安稳。

实习时，有个星期六晚上，谢天美对妈妈说，我下个星期六晚上就不回来了，同学涂莉莉过生日，喊我去她家吃晚，然后看电影，我就在她家睡，星期天下午再回来。 饭，然后看电影，我就在她家睡，星期天下午再回来。谢天美妈妈不信任似地问，涂莉莉家在哪里？

谢天美真话真说，在师大。

谢天美妈妈继续询问，看什么电影？

谢天美随口说道，《玫瑰花与水晶鞋》。这电影她不久前刚看过。

谢天美妈妈经过一番考虑，同意了。

谢天美喜出望外，一上班，就对涂莉莉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而实际的情况是，涂莉莉想和谢天美到短江市去玩玩，再买点书。短江市很近，骑个自行车都可以去。很多体力好的小伙子都骑车去。

谢天美第一次自作主张地出趟“远门”，非常兴奋。然而，就在下个星期六晚上，谢天美满怀着喜悦的心情，睡到半夜，忽听到有人敲门，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问，涂莉莉是住在这里吗？

谢天美一惊，是爸爸的声音。糟了，出游的事情要泡汤。果不其然。当谢天美打开门后，门口站着的正是爸爸。

谢天美爸爸说，谢天美妈妈发病，要喊谢天美回家。谢天美爸爸就骑着自行车，来到电影院长江医学院最近的那家电影院，结果那家那天根本就没放电影。

谢天美爸爸慌了，以为谢天美出了事，就来到师大宿舍挨家挨户地问，这才知道了涂莉莉没住在家里，而是住在一院的宿舍。于是找到了一院，到了一院，又是挨家挨户地问，才问到涂莉莉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