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水读 >  天涯 >  舞文弄墨 >  那些日子

那些日子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喜欢这里
决定把自己的故事也放在这里
休息的时候也好有个地方坐坐
首先
说说我的成长吧
我姑且把它叫着《那些日子》

第一章 四岁以前
在我的印象中,我是从四岁开始记事的,那一年父亲离我跟奶奶远去。
我的父亲叫会生,母亲叫带利。可他们没象他们的名字一样,父亲也不会生,只有我一个儿子,母亲也不带利,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又被拐卖去了下一家,父亲跟奶奶也没告诉我他们是用多少钱买的母亲,我也不知道我是母亲的第几个孩子。听邻居说,我母亲因为是买来的又嫁过人,所以父亲跟奶奶对她很不好,老是打骂她,就算为家里续上了香火也没能幸免,看不到希望的母亲在我还没断奶的一个晚上走了。。。。。。父亲盲目地去了很多地方找了,没有什么结果。也有很多人说在某某地方见过我母亲,因为我母亲有个很明显的标志,她的眉心有颗很大的胎记,但每次父亲去后总是满脸失望地回来。
断断续续地父亲找了好多年,家里的钱也用了不少,本来分家时父亲得了一座正房,但为了筹集路费,卖了一半给伯伯------听奶奶说,是父亲借了伯伯的钱还不起,拿房子抵债了,我跟父亲就只有一间厢房,后来我回去量过,长4。62米、宽3。77米,这就是我跟父亲的安身之所。房间很小放不下打谷机、犁、耙、锄、铲。。。。。。父亲因此把他的婚床给了奶奶,我跟父亲就睡在谷仓上面------一个黑乎乎的杉木方柜上。柜子有近1。8米高,每次都是父亲或者奶奶站在凳子把我抱上床。听奶奶说原来柜子没有栏板,因为我一次睡觉从上面滚下来,吓坏了父亲才钉上去的,每次我见到那柜子都想,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落下个什么后遗症,算我运气好。
奶奶一个人住在跟我们房间隔一条小路的房子。奶奶的房间也很小,但她比我跟父亲多一间伙房,虽然伙房的隔壁就是猪圈,但也可以避免象我跟父亲床上被子那重重的烟火跟油烟味。
伯伯住的比较远,因此我、父亲、奶奶常在一起吃。为了避免伯母的唠叨,奶奶常煮好菜用碗装了跟我们在一起吃。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第二章 四岁
父亲爱喝酒,也爱吃狗肉。
父亲身材高大,身体也好,很能喝酒,听隔壁的胡子伯伯说咱村里面我父亲的酒量应该数一数二。在我的印象中父亲只醉过几次,那几次父亲抱着我呜呜的哭,哭的我一脸的泪。其他时间虽然父亲一身酒气地回家,但总是很清醒地帮我拖鞋抱我上柜子床。后来我才知道在父亲正喝的高兴的时候,其他的酒友不是跑了就是醉的不省人事了。不过我没遗传父亲的身材高大跟好酒量。
父亲跟村里大多数男人一样爱吃狗肉。由于父亲气力好,人也热心肠又精于烹饪,因此他在村里的人缘极好。父亲经常去帮这个抬打谷机,帮那个去砍树。特别是农忙时节,父亲总是各家帮忙,我也跟着大快朵赢。
由于父亲的好人缘,村里人对我都很好。我四岁的时候还不能清晰地用语言表达,不管什么事情我只能用一个简单的“嘎”来说明我的意思。不管是父亲、奶奶、伯伯。。。我都简单称之为“嘎”,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是几个“嘎”、 语气的轻重和简单的手势。我的这个缺陷如果换在别家孩子早就被“大哑巴“、”小哑巴“地叫了,但人家只叫我”嘎嘎“------因为我有个好父亲,村里人敬重他,他的孩子也不是可以取笑的对象。
可是有一天,我父亲被伯伯、奶奶他们关进了奶奶伙房旁边的那个猪圈里,只是猪卷用粗粗的木条封了起来,最大的地方也只能让父亲伸出头来,外面还用旧被单蒙了一层。父亲在里面红着眼,嗷嗷的叫冷,用手不停地在木板上、墙上乱抓。。。。。。我被吓的直哭。
奶奶哭着告诉我,“好吃”的父亲又去跟人家杀狗吃,不知是被咬了还是砍狗的时候被狗骨头划破了手。他发作狂犬病了。听奶奶说伯伯接过医生来,但医生说没得救了,叫家里准备父亲的后事。
父亲发病后奶奶掀开床单只给我见两次父亲。一次是奶奶给父亲送饭,搪瓷碗里装着鸡蛋和肉,父亲用满是血迹的手接进猪圈,用手抓起饭食嘴里低吼着在那里吃,不时地扭拖过来用那血红的眼睛看我跟奶奶。另一次看见父亲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厚厚的稻草上,头歪向我跟奶奶,手在空中抓这什么,嘴里发出咕鲁咕噜的声音,这一次奶奶跟我面对着躺在地上的父亲,对坐了很久。
在我最后见我父亲的第二天,我被大人吵醒。伯伯带着几个人正在从我们家里往外抬打谷机。农闲时间他们抬那东西引起了我的好奇,我大声要求抱我下床,跟在他们一群人后面。他们把打谷机抬到猪圈的那条卵石路上,把它锯开。此时我发现能看父亲的那个床单已经被全部放了下来,我正准备去撩开看看父亲。就给伯伯抱起来带去他家。
那天下午,伯母在我强烈的反抗中,强行给我换上了一见白衣服。伯伯抱着我跟在一队鸦雀无声人之后。走了很远,我看见了一个红土大坑,坑边放着一个黑乎乎的大木箱。伯伯要我跪在那个木箱拜,然后又牵着我给每个在那里的下跪。后来大人们把黑箱子放进大坑,再在上面垒起来一个大大的红土包。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父亲被装进了那个用打谷机木板做的箱子里被埋了。
就这样在我四岁的时候我的身边没了父母。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没了父亲之后,我仍然住在那间小屋,只是吃饭去奶奶的那间伙房。
父亲在得时候,奶奶耳朵虽然不好,可眼睛还不怎么老花。身体还不错,自己还养猪。可自从父亲死后,老是嘴里念念有词的泪流满面地哭泣,我听得最多的几个词是---作孽啊。。。。。不知道说她跟父亲对母亲的打骂,还是父亲杀那么多狗吃那么多狗肉,还是为我这个四岁便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孙子。
四岁的我根本不知道那些痛楚,能吃饱肚子,有时候还常常为没有父亲的喝斥而高兴。因为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挨过打。奶奶最多就是大声说几句。
奶奶的身体在一年之间就跨掉了。背驼了,眼睛也哭坏了,加上她耳朵本来就聋。大伯放心不下,就要我跟奶奶搬去跟他们同住,可奶奶死活不去,后来才知道她老人家怕我受委屈,硬是自己挺着。因为伯伯自己有五个孩子,自己得日子也过得艰难。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父亲过世后,伯伯每天晚上吃完饭后都照例来看看我跟奶奶。把我抱上我那个黑谷仓床。虽然奶奶一再要求我跟她住下去,也不管她说了多少个个鬼故事,我依然坚持睡在谷仓上。
一个人睡我从来没怕过,有时候梦到爸爸还让我满心喜欢,当我白天讲我梦中的爸爸给大人听的时,他们都是一脸的恐惧。慢慢地他们开始躲开我,叫他们的孩子远离我,他们觉得我是个不正常的孩子,因为我住在“鬼屋”中,给他们讲死人的事情。。。。。。
慢慢地村里面开始流传,谁在我家门看见了我父亲,谁谁又看见了我爷爷,还有谁谁看见一堆祖先在我的家门喝酒喊码。。。。。。我的那间小屋就成了村里人望而却步的地方。
这些对五岁的我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唯一我不习惯的是,父亲死后我晚上起夜小便就非常地不方便,那谷仓床太高,我只能站在床上往下尿。时间一长,我的小屋就有夹杂着尿味、霉味、。。。。
奶奶老了,没有多少气力帮我搞卫生。伯父、伯母忙着为他们那一大群孩子找口粮,也没空帮我。五岁的我就浑身带着那种对别人难以承受的怪味,村中都认为那是“鬼”屋才有的气味。因此,我就成了村里谁也不愿靠近的人。父亲走后的一年里,我就成了村里到处游荡的“孤魂野鬼”。
那时候没人答理的我最喜欢去钓鱼,除了冬天我总守在村里的小河边。我没钱买线跟鱼钩,我便用奶奶纳鞋底的粗面线,用大头针弯成鱼钩。也许是过去鱼多,就是这样我也还能钓上来鱼。许多年以后,人家邀请我在鱼塘里也没那种鱼多的感觉,其实经营者为了效益已经最大限度地往鱼塘里放鱼以便客人钓上鱼来,那些比市场贵了几倍的鱼来。
在钓鱼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也爱钓鱼的男孩。他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腿不灵便,用两根拐棍帮助他走路,因此大人们都叫他“四腿”。认识他后我便成了他的“五、六腿”---帮他拿鱼竿背凳子和桶,而我也得到了他的尼龙鱼线跟带倒钩的鱼钩。
奶奶忙她自己的事也不管我,我就跟鱼杆、小河度过了很多愉快的的日子。现在的我才明白,人的快乐总是大于痛苦的,不然人就没有希望,也就过不了明天。
我是奶奶的希望,而小河里的鱼是我那时候的希望。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六岁的时候,奶奶把我送去了村里的小学。后来听伯父说,是他去帮我说情,老师才破例收下我这个还没到入学年龄的我-----那时候乡下要七岁才能上学。我也就结束了到处游荡的日子,我没法天天去看望小河里的小鱼。
学校很破,窗户没有玻璃,抬头都可以见到很多透天的小洞洞,下雨天经常外面下大雨教室里下小雨。冬天的时候只要下雨,教室里就会撑起很多颜色不一的雨伞----这是我一辈子都铭记在心的景象。如果雨实在大,老师就会放假。我们那时的假期该是现在小朋友们羡慕不已的。
学校只提供桌子,板凳都是同学们从自家带去学校。我跟奶奶没有那种高凳,所以一开始我站在教室的最后面听课。我站了几天后,教我们的那个满头白发得余老师把他宿舍里的凳自让给了我,从此我便坐着上课了。
在我的记忆中,刚开始我对读书好象并不喜欢,老师讲什么,老师布置什么,我都没听进去,不是摆弄自己带去的泥巴、木刀,再有就是想念小河里的小鱼和我那紫亮的鱼杆,为此奶奶被老师多次叫去学校。看着奶奶含泪的说教,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她老人家希望我以后有点文化,能过人的生活----奶奶总认为她跟父亲过的是猪狗一样的生活。后来我才知道:奶奶以前是大户人家,解放以后逃难出来被爷爷收留了。奶奶能识好多字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没教过识字。
一年的封闭,在学校我还是象钓鱼一样跟“四腿”混在一起。他也被送去学校了,跟他的三弟一起跟我在一个班。“四腿”的三弟不叫他哥而是象别人一样也叫他“四腿”,并且很少说话跟他说话。我是鬼孩,“四腿”行动不便,于是我跟“四腿”成了学校无声而静止的两个物件。
无聊中我跟“四腿”开发出很多一个人、两个人的游戏-----三星棋、五星棋、打子等等,最后我们都迷上了用皮筋做的弹弓,用它打树、打石头也打鸡狗猪,我们比试着彼此的准星。除了上课我跟“四腿”都把弹弓挂着脖子上。
我打弹弓的准星越来越好,可字也没识得几个。每每面对奶奶的抽查和追问,面对无言的我,到最后总是伴随着奶奶的泪水结束,为她那不争气的孙子。
长大了以后,“四腿”告诉我,我小学一年级的两次期末考试一次是数学14、语文27,另一次是数学17、语文32,而他都在60分以上。“四腿”比我大七岁,那些事情他记得比我清楚。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又开学了,我读二年级,换唐老师教。那时候一个年级一个老师教全部的课程,两个老师一个教一、三年级,一个教二、四年级。伯伯扛着凳子送我去学校,奶奶送我去学校都比较困难了,她眼睛越来越看不见,加上她自己是“小脚”---人们都喜欢叫做“三寸金莲”。我不懂以前为什么要女人那样,脚就象一个三角锥,前面一个大脚趾,其他的趾头都怪异地卷曲在脚板下。后来在一些资料中,我知道为了这种旧社会的美,从小就用布条裹着正在发育的脚让它成为那样的形状,在这过程中人要受很多活罪。我那时候小,也没问这方面的问题,只知道奶奶穿自己用黑布做的那种很奇怪的三角形鞋,市场上卖的鞋她穿不了。现在很多电视剧中小姐夫人都一双大脚,其实那时候大户人家的女子都是小脚。
二年级自习的时间比一年纪多很多。唐老师的家也是村里的,他家里有两老人加四个孩子,所以田多地多家事也多。唐老师很多时候都是腿上带着泥巴进的教室。就是这样,唐老师的老婆还经常来学校找唐老师吵闹,不是田里没水了就是地里的豆子快发芽了。。。
自习的时候,教室里便乱着一团,但绝对响声不大,因为余老师在隔壁教室。四年级的学生在里面模仿各种动物走来走去,捡土块在黑板上乱写乱画或者抢二年级的玩具。二年级的就弹弹子,飞纸飞机,跳房子。。。。。。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到现在为止我都惊叹,人的适应能力是多么的强,还是孩子的我们就知道趋利避害。
自习中的我比较寂寞,因为“四腿”还留在余老师的那个教室。“四腿”一年级的成绩好加上岁数也大些,他家里让他跳级直接读三年级,这样一年也省下六元的书费和杂费。无聊的我继续着以前的爱好,用弹弓去打黑板边上的的一个小洞。用那种做碗用的白粘土(我们叫做外婆泥)做的子弹打出去没什么声响,所以每次上学之前我都去抠一大块泥包在尼龙纸中。我的弹弓四年级的人从没抢过我的,二年级的也很少跟我接触。我只把泥搓成圆球排满半在桌子,再一颗颗打出去,然后再搓半桌子的小土球。这一切会因唐老师或余老师出现在门口而突然中止,在板凳和桌子的碰撞声中恢复着纪律。但老师从来不责骂我们。唐老师怕学生去告诉家长他去劳作不上课,引起村里人的愤怒,余老师帮他保守着这个秘密。
二年级的两个学期就在不断的自习中过去了。考试题目是唐老师出的,他给我们每个人的成绩都非常的好。当我把家庭报告书念给奶奶听的时候,她混浊的双眼又流了不少眼泪,嘴里念念有词地嘟哝着,我唯一能听明白的是“有出息了。。。有出息了。。。”。其实二年级我也没学到什么,特别是拼音,成了我一辈子的痛,常常“S、SH”、“IN、ING”。。。不分,在我的发音中只有平声没有升降的四声,到目前为止,跟不是本地的人交流有时候还是个问题。这归功于幼年没打好基础,成年又懒惰的缘故吧。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八岁了,我又去了余老师的班。由于我的特殊情况,余老师对我特别的照顾,现在每每看到满头白发的老者总让我想起令我怀念的余老师,虽然他已经作古多年。
这时候的我比以前好动多了,再也不满足于跟“四腿”做为两个静止的物件。我跟新同桌“三猫仔”密切起来。三猫仔跟我们同一个自然村,但他属于瑶族,刚解放的时候他们的先辈从大山里面搬出来安置在我们村。他们的名字分官名和本名,就象他们说们本地话为官话,他们的土话为母语一样。三猫仔就是他的本名,一直要叫到他老死,而他写在作业本上的名字仅是户口本上的一个代号。他很瘦,天冷的时候鼻子上永远挂着两条鼻涕,都是因为没衣服没鞋穿,冷成的。在我的记忆中他只有两双鞋------一双用草打的草鞋,一双没后跟的解放鞋,冬天也就两件衣,卫生衣和青色的家里自己织的土布衣。我终究还好,有上面五个堂哥堂姐的旧衣旧鞋抵御严寒,那时候的冬天比现在冷多了,每年冬天都下雪,现在连冰豆子都少见了。
瑶族的村民跟我们分住在一座山的两侧,我们学校就建在山上。瑶族的孩子虽然他们不穿象现在经常在电视里看到的民族服装,但他们都讲土话。由于没上学之前他们官话说的不流利,所以说土话的他们与汉族的学生形成了一种隔阂。课后的游戏就自然地成为了两阵容。天热的时候,学生们也会分别地去学校东边和西边的两口井喝水,绝不越雷池半步。我跟四腿就界在这两群人之间,光顾着这两群人的游戏,去不同的井喝水。
余老师年纪大,又是外村的住校老师,他教学就耐心细致,在他的教鞭下我识了不少字,特别是我对加减法成绩在同学中突出,显出我对数字的天生敏感,更增加他老人家对我的怜爱。可我对语文不感兴趣,组词造句一塌糊涂。我的造句和组词常成为同学课后的笑话,我对语言天生的不敏感,所以我那么晚才学会说话。
八岁的我开始非常的淘气和贪吃,跟着那群瑶族的孩子满山遍野地乱跑。他们不惹事只是瞎跑而已,而我却去拔未熟的花生,摘还未成核的桃李。。。。。。常常惹得有妇人在学校周边大骂。可我那些瑶族的同学一直帮我保守着秘密,他们一点也不吃我的战利品,因为那是汉人的东西,他们的父母是严禁他们碰的。那时候物质匮乏,吃的是每家之宝,我就是那盗宝之人。
奶奶不能做挣钱的农活,我们只能在过年过节吃伯伯送来的肉或者杀一只奶奶养的鸡鸭,所以我对肉类就特别地渴望。我的解决办法还是离不开我最拿手的钓鱼。学校的西边的山脚就是河和一片鱼塘,天暖和的时候每天下午放学就用我藏在樟树上的钓竿骑在河堤上掉鱼。河里鱼比现在多,但有时候也很长时间没鱼上钩。失望的我也会趁四下无人把鱼钩扔进河边的鱼塘,这样很快就有收获。钓上来的鱼我不拿回家煮而是先在河里用削铅笔的小刀剖开鱼肚拿出下水,再用小竹竿从鱼嘴把鱼串起来,在学校旁边的山上烧来吃。记得第一次烧鱼是用社生家磨豆腐的柴火烧的。在一棵老梧桐树下,先用石块垫在下面,上面铺上粗的干树枝,那火烟大,火力不足,烧出来的鱼黑乎乎的,鱼尾巴烧没了,可鱼只熟了一半,拔开里面还是生的,很多时候串鱼的竹竿烧断了,鱼也没有熟,只好在几把火之后,用树枝在灰里找那黑鱼。没有盐,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是怎么吃下去那夹着泥土的焦鱼。
在那梧桐树下我就夏烧鱼,秋冬烧红薯。我生火的水平差,每次消耗几更火柴,奶奶常常抱怨家里的火柴怎么莫名地少了。
八岁的我就常常有双黑黑的手和一身的灰。
期末考试的时候,数学成绩倒还算好,语文还是30几分。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四年级的时候,余老师退休了,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唐老师也在家长的投诉声中被调去了其他学校,教我们的是后颈长一个小指粗长肉瘤的陈老师。陈老师好酒,每每总是脸红红的走进教室,胡乱地布置作业和自习内容,还常常把四年级的作业布置给二年级。陈老师布置完便趴在讲台一睡不起,如果他发出呼噜,胆大的元杰、信生等便去捉弄那个小肉瘤,从而引起教室里的一阵阵躁动。教室里其他学生便开始飞纸飞机,互相抢那些自制的刀剑,或者用橡皮筋夹起纸条对击。。。。。。这一切会在某在学生碰了脑袋、磕了膝盖、打了眼睛的大哭声中嘎然而止,一切又恢复到鸦雀无声和井然有序,因为这时候陈老师会用他朦胧的醉眼茫然地扫视我们。
在一天自习一天上课的日子中,我要不用弹弓练习射击技术,要不想着下课后去那块地里一饱口福,再不就是担新自己樟树的钓竿谁会不会发现。。。。。。
在四年级上学期的一天课上,我的肚子突然剧痛起来,就象有东西在里面绞动,让我在课堂里疼得大叫,把正在上课的陈老师和同学们吓了一大跳。看到了满头大汗,陈老师停下了课,叫上青华、容成把我背去村里的赤脚医生那里,那医生又下了地,我那简易的竹床上痛得滚来滚去地大叫不止,再后来我就迷胡起来,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大伯大大的眼睛正看着我,我被送到了乡里的卫生院。我手上插着针头,可能是怕我乱动,手下用胶步粘着纸盒。在那里住了两天,我被送去了县医院,在满手又被戳了很多针之后我被送进离家三百多公里的一家医科大学的医院。
后来伯伯告诉我,我那时得的是慢性食物中毒,而且肚子里面还长了个瘤子,医生说必须得拿出来。医生不停地给我打针和验血,伯伯和大姐轮流照顾我。二十几天后我带着肚子上三指长的一条刀巴回到了家里,肚子伤口还疼,我就睡在奶奶的床上。多年以后我估量我这病肯定是我长期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关,也让我领略了肚子痛的厉害,那种痛真让人生不如死。
我的肚子痛去了伯伯家的两头肥猪,伯伯和伯母为此干了一大架。
那个学期对我来说是个多事之秋,为了凑学校里要求的勤工俭学松果,我又从松树上摔了下来,失去知觉的我吓得在树下捡松果的四腿嚎啕大哭,幸好旁边还有大人在砍柴,我又被背去村里的赤脚医生那里。在路上我就被左手、后背还有肚子的剧痛疼醒过来,我在赤脚医生那里简单处理了一下就又被拖拉机颠簸着送去了县里的医院。我的左手骨折还划了一道十几公分的口子,后背四道深浅长短不一的口子,最要命的是我肚子上的手术伤口又裂开了。
在医院我左手用三片毛竹片夹着,手上、背上、肚子都缝了数目不等的针。护士阿姨在我的床上立起一个铁架子拉上三条宽布带,我就用后颈子挂在上面。我木然地用种怪异的姿势坐躺在病床上,不敢动,只要不经意地拉到伤口,那种疼让眼泪一下就喷出来了,而且收不住。前三天我就在半睡半醒和巨痛中度过。毕竟年纪小伤口恢复起来很快,后来的一段时间就是跟伤口的奇痒做斗争,我怎么也不明白伤口在愈合的时候怎么会那么痒,而且还不能抓,那种滋味真比疼还难受。可睡梦中我还是会因抓痒导致伤口出血,守我的伯伯或大姐姐又免不了挨我的主管医生的一顿奚落。
十几天我回到了奶奶床上。
奶奶告诉我,我这一摔让伯伯家添了一千多元的外债。我不知道伯伯他们夫妻吵到什么程度,反正从那以后,我的两个堂哥再也不理我了,我想该是他们成了伯伯和伯母吵架后的牺牲品。
由于是提前出院,我只能侧躺在奶奶的床上,各处伤口都还疼。村里的赤脚医生每天来帮我打一瓶吊针,两针屁股针,几天后就只打点滴了。
我百无聊赖地朝一个方向躺着,我从那时候开始想我的妈妈了。我那个我连模样都不知道的妈妈,只知道她眉心有颗很大的胎记。我后来常在梦里她,虽然我每次都看不清她,但我总听到她不停地叫我-------嘎嘎、嘎嘎。。。。。。
躺了十来天,我终于被允许下了床。伯伯带我去县医院拆了伤口的线,我肚子、手臂留下暗紫色凹凸不平的疤,尽管我看不见,估计背上情况也差不多。从此之后,我在人前我总怕赤身裸体,不想他人来追问它们的来历。
这两次变故后,我变得越来越静止。连四腿都对我的不好动提出抗议,我总是对着某处发呆,全然不理他跟我说什么。
毕竟他不知道,我真的想我妈妈。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糊里糊涂地我升上五年级。
五年级要去离村里六里远的地方上学,十几个自然村的学生其中在那里,有四个班,我被分在四班,成绩最差的那个班。
从我们村去学校的路还是比较好的,可以沿着铁路走,还引起其他村的同学羡慕,因为我们在下雨天不会是满脚的泥。
学校早上九点上课,下午三点半放学,中午十一点四十五吃自己带去的中午饭。天热的时候饭都会有点馊味,天冷的时候倒好,学校用我们劳动课砍回来的柴帮我们用大锅蒸热。
奶奶每天早上大约六点钟起来做我跟她的早餐和中餐,我大约七点钟出发。那时候我家没有钟,时间全凭茅坑旁的那两只公鸡报时,我绝决少迟到。我总是一个人出发,四腿家里没让他上高小,毕竟路太远了,他腿又不灵便,放学跟三猫仔一起走到村口的叉路口,再各自走向山的两边。
虽然奶奶在我每次出发的时候都叮嘱我注意路上的火车,可一个下雨天意外差点发生。那天早上,我打着雨伞走在铁轨上,雨打在伞嘣嘣地响过不停。在喜云家稻田附近,我看见一个穿黄色铁道雨衣的人不停地朝我这个方向挥手,我没理会他,因为走在路上的我以前从没人会答理我,我继续低头走着我的路。很短的时间后,突然我眼前一黑,被东西撞下了铁轨,后面一列火车呼地一声过去了,我被吓傻在那里。摔在不远处的黄衣服把我扶了起来,他头破了流着血,和着雨水流下来,有些恐怖。他问我:“哪里痛不?”,我摇头,我吓得话也说不出来。他跟我说:“跟我走吧”,我呆呆地跟在他身后,雨伞也不知被刮到那里去了我也不懂得去找。淋着雨,我被黄衣服带到他们工区的医务室。擦了碘酒后,疼痛让我知道额头、手臂、膝盖都被铁道划破了,好在山不是很重。黄衣服伤的比我重,出了不少血。可那时候的我连句口头感谢的话也没对救命恩人说,现在我都不知道这个好心姓甚名谁。这次意外以后我再也不敢走在铁轨上了,只走下面窄窄的人行道。半分钟的生死判别,让十岁的我充满恐惧。那时候我怕死得很。
我是疤痕体质,伤后我身上又多了不少紫色的条条块块。
五年级比前四年多了自然、体育、思想品德、音乐四门课。语文老师是个刚从县里师范毕业的女老师,姓何,是班主任。数学老师姓周,快退休了。他们俩是我们的主课老师,这两科的最后成绩注定我们以后升上那所初中。其他的课都是其他班的语文或数学老师兼着。现在我想那时候他们给我们班安排这样的老师,肯定是因为四班成绩差,那个老师也不愿接的缘故。
在高小我第一学期非常地不习惯。
首先,人家叫我的时候我总是比平常人慢几秒钟回答,何老师第一次点名,叫了四次朱向辉,我才反应过来并大声报了声“到”,引起班里一阵哄笑。何老师便以为我故意捣乱,叫我在教室后排去站着,她那里知道我在小学,余老师他们都不叫我朱向辉而叫我嘎嘎,那次体罚真是冤啊。
其次是每次上课前都要唱歌,可我一首都不会,木然地坐那里摆弄笔或书本。站在讲台门外的何老师、周老师就以为我故意不唱,课后还专门审问我为什么不唱,从那以后我就十分讨厌歌唱。
接下来最要命的是语文课。
何老师说要摸摸我们语文的底子,叫我们每人写一篇作文,题目叫“美丽的地方”。作文交上去以后的那个中午,我被何老师叫去了她的办公室兼宿舍。桌上摆着我的作文本。
何老师盯着我,说:“朱向辉,你是不是故意捣乱?”
我茫然地望着何老师,不知道说什么,我没惹事啊,自从我两次大病之后我连动都懒得动,除非我走路踩死了什么。
何老师见我低头不语,敲着桌上我的作文本再问了一次,“朱向辉,你是不是故意捣乱?”
我实在想不出我做错了什么,仍旧低头不语。
何老师说:“算了,你回教室吧”。
第二天早上语文科,何老师讲评我们的作文,说:“你们作文有的写得不错,但有很多不通顺,也有很多错别字,跟我想象的差很远,希望你们要好好努力,争取最大的进步,不然一、二、三班的差距越来越大,考初中都没希望。。。。。。最后我请朱向辉同学念一下他的作文。”
我当时很纳闷,我的作文一向不好啊,怎么叫我念?我接过何老师递给我的作文本,一口气把文章念完了,无非是村里的田里、地里庄稼长得好,美啊什么的,没什么特别。
何老师拿去我的作文本,问道:“你们觉得朱向辉同学的作文写得怎么样?”
教室里嗡嗡一阵,也没那个同学发言。
何老师见没人回答,举着我的作文本说:“这是我见过一篇比较特别的文章。”她把我蓝色墨水写的作文对着大家,“你们看,这篇文章从头到尾只有一个标点符号,就是最后的这个句号!”何老师用手点着我那文章的结尾,看着我说:“还好,朱向辉能把它念完。”
同学们眼睛齐刷刷地盯向我,我真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才十岁的我那有那承受能力啊,我眼泪都流下来了。
何老师后来说了什么我都没听进去,我在想以前我总这么写,余老师、唐老师、陈老师都没说有什么毛病啊。
下午放学后,三猫仔告诉我他也是这么写的,他还奇怪老师怎么只叫我念,我这才知道何老师把我当成了故意调皮捣蛋的典型。
那么小的时候我就懂得了什么叫着冤枉和忍受委屈。
不可否认,何老师和周老师教我们很认真,何老师充满激情,周老师任劳任怨地站好最后一班岗。在高小我的拼音和作文有了明显进步,至少作文有了标点符号,虽然句号太少逗好太多,何老师也算满意了。可我自己对划段落,写中心思想还是不得其法。
初考的结果,我们四班排在第二名,给何老师、周老师露了一个大大的脸。多谢我数学的功劳,把我的总分拉了上去,我考上了乡政府所在地的重点初中----兴泉初中。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兴泉初中离村里有二十多里远,那里是重点初中,费用高。伯伯跟奶奶商量让我读离家近的水头初中,大哥小哥也在那里,好有个照应,奶奶同意了,我别无选择。
开学的时候,伯伯挑着柴米和一个装衣服的箱子,大哥背着三床席子和蚊帐,小哥背三床毯子,我拎着装有钢笔、本子等文具的布袋跟在后面,一起走向学校。到学校后,我和小哥守着柴米和箱子,伯伯和大哥先去老师那里交了报名费,然后拿了三张纸过来再去交柴,一个老师按一天五斤柴两毛钱伙食的标准计算出另三张纸交给了伯伯,伯伯拿了再交给报名的那个老师,然后我们四个人提着米、箱子、席子、毯子一起到了大哥的宿舍。
伯伯对着我们三个说:“以后你们就三兄弟在一起读书了,你们两个做哥哥的要照顾好嘎嘎,箱子和米放在向阳这里,向明和嘎嘎要用就这里来拿。。。。。。”
说完后大哥向阳跟伯伯拿了席子、毯子和蚊帐带我去宿舍。我的宿舍在学校的东面,大哥和小哥的宿舍在西边,从大哥宿舍要七拐八弯地穿过好几个天井才到。学校是解放前的一座旧庙改建的,都是一层的房子,除了老师的宿舍是后盖的红砖房,其他教室和学生的宿舍是青砖木梁瓦房,学校正中间以前摆菩萨的地方是伙饭和食堂。我的宿舍里黑乎乎的,里面象货架一样地靠墙摆着两排长长的钉在一起的架子床,中间一条两米来宽的过道,我被安排在靠门口的一个下铺。伯伯和大哥帮我铺好床,大哥就回他宿舍了,伯伯再带我去找了同村在这里做老师的一个同族哥哥,拜托他多照顾我们兄弟等等的客气话,然后就回去了。我站在学校门口的桥上,直到看不起伯伯的身影我才返回宿舍。我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一个个家长带着孩子来铺床然后再离去,有父母一起来的,也有父亲或母亲单独来送的。陆陆续续地住进了六十几号人,后来我知道这里要住着我们这个年级两个班的男生。
天快黑的时候小哥向明来叫我去大哥那里吃饭。我们围坐在大哥的床上,大哥小哥用饭盒,我用饭盒盖子,就着一碗南瓜闷声吃完饭。我走的时候,大哥跟我说:“嘎嘎,我明天中午下课的时候再带你去卖饭盒,还缺其他什么跟我说一声。”我答应后就一人回宿舍,该死的是我在那几个天井里转来转去竟找不到自己的宿舍了。也不知道转了多久,一个老师过来问我是几班的,我才突然记起我忘了问大哥我是几班的了,我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也不等我说我是新生,老师叫我跟他走,我才顺利地找到了宿舍。
第一个晚上没睡好,睡我两边的同学老是滚到我睡的地方,弄开我的蚊帐让蚊子进来了,一向好睡的我被蚊子折磨得怎么也睡不着。老是去上厕所,回来找床的时候还两次撞在架子床的立柱上,隆起两个小包。摸着疼痛着的包,听着同学的磨牙、说梦话、打呼噜和翻身引起床的嘎嘎声,让我非常清醒,到后来也不知道到了几点才睡着。
一阵嗡嗡的震人心神的钟声把我从梦中吓醒,随着同学们拿了毛巾在破喇叭声中去校门口的河边洗脸。大点的学生都拿了缸子和牙刷毛巾,跟我一般大的学生大部分只拿了毛巾,那时候农村的孩子还不懂得刷牙。
在值班老师的催促声,我们被赶上学校凹凸不平的操场。每个对列前一个老师大声说着某某班在这一队、女生在前面男生在后面等等。我当时傻在那里,我还不知道我是那个班的,好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同族哥哥帮我解了难,告诉我是十二班的。站在我们队前面的是一个高高大大声音沙哑的中年老师,后来知道他是我们的班主任-------周老师。
一大阵子忙乱之后,面对着校大门的桥,总算排列出十一条歪歪歪扭扭的队伍。一个老师站在桥上开始训话,我也没听进去什么,我的注意力比较难集中起来,但朦胧中听到几点早读、上课、下科和吃饭时间等。
周老师把我们带到教室门口,按高矮次序排好队,然后两个两个地依此从前排往后坐,轮到我的时候,座位已到教室后门的倒数第二排。安排座位好后,周老师叫我们后排的十几个同学跟他去拿课本,在第一排课桌排好,然后按排座位的次序反过来,同学们每摞书一本一本地拿了,从教室前门出来从后门回到自己的座位。发完书,周老师开始在黑板上写下作息时间和课程表,并通知今天剩下的时间放假,准备学习和生活用品。这时候我才知道,我们一天只有两顿饭,分别是早上九点四十五和下午四点四十五。
我们三兄弟围着一碗豆腐无声地吃完早饭,在大哥的带领下去离学校二里外的小街。大哥买了一个新饭盒、三瓶兰墨水和十几个本子。在街上和路上看到三三两两地同学们说说笑笑,我们三个沉默不语地走去走回,我想是有我在,大哥小哥也懒得说话,因为我他们挨了不少冤枉的打骂。
回到学校后,我躺在床上等着下午的晚饭,自从大病和大伤后我什么都懒得动了。下午,在饿得快要受不了的时候,饭铃才响,又是一顿南瓜就饭。然后,大哥教我在那里淘米、蒸饭,告诉我以后班里面怎么分菜等等,并给我一小袋米,说:“嘎嘎,你以后就自己一个人吃饭了,有什么事情再找我。”我知道,有我在两个哥哥都不自在。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正式上课了。
课程跟小学有很大区别,不再是一成不变地早上语文下午数学。这里的早上先早读再上一节课,然后吃饭,淘米下饭,饭后两节课,中午休息,下午两节课,然后吃饭,淘米下饭,晚上两节自习。
正在发育的我,一天两顿饭让我非常的不习惯,虽然每次我都把饭盒里的饭蒸得满满得,可菜不是豆府就是南瓜又少油,饿----就是我对初中的最深记忆。早上第一节课和下午最后一节课,我根本就没心思听课,老竖着耳朵等待下课铃声。
八天后我去问大哥要米,大哥张嘴望着我说:“啊?你就没米了?”
那时候还是一周六天工作制,我们是两星期放假两天,回家带米和换洗衣服。我八天吃完了十二天米,可我还感到饿。
大哥把剩下的米都给了我,说:“细着点吃”。
我问:“你留点跟小哥吃啊”。
大哥说:“反正留了也不够吃,你拿去吧,我跟向明想其他办法。”
我也没推拖,拿了那米解决了我省下四天的口粮。
礼拜五下午,初中第一次放假,回到家里有些激动。奶奶拉着我左看右看好象我们分开很久的样子。那天晚上她给煮了两个鸡蛋,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奶奶问:“在学校很饿?”
我点点头。
“你伯娘来过了,叫我们自己带米,说你吃得太多。”奶奶接着说。
我很迷惑,我怎么才回来伯母就知道我很能吃呢?肯定是大哥在给米我的那天回来过了。
周日下午,我跟三猫仔提着自己各自的米和衣服赶往学校。路上歇了七、八次,我带了十几斤米,我扯着袋子看着奶奶用家里一斤的米筒装了十四筒,提着走起来实在累,用短袖拧成一条捆在米袋的两端,背在背上才算轻松不少。总算在天黑的时候赶到了学校,吃了饭盒里从家里装来的米饭,及时淘米避免明早无饭可吃。
初中的中午没饭吃,所以时间就显得特别得长。按规定,中午是要午睡的,有老师值班,每个宿舍都会去检查。
一开始,虽然我没有午睡的习惯,也只得百无聊赖地躺在自己那两尺床上----那张你席子多宽床就多大的通铺床上。
一天中午,我正躺在床上无聊地数着上铺的床板缝的时候,三猫仔跑来找我。他轻手轻脚地爬上我的床,问我:“你饿吗?”
“饿啊!”我说,
“有饭吃你去没?”
“老师守着的啊,怎么去?”
“啊!你不知道老师查完就不管了的?”
“你怎么知道?”
“我早知道了啊,我们宿舍里的只有一半睡觉,一半跑出去的。”
这时我才想起,他们十三班是跟初二的学生住一起的,原来是老油子教的。
“你到大门那棵歪勃子老柳树那里等我,我去拿东西。”三猫仔蹑手蹑脚地离开我们的宿舍。
我穿上鞋,有些害怕地往大门方向走去。看着门卫低头坐在门口,我在大门附近的水井边转了好几圈也不敢出去。在看到好几个学生进进出出也没事之后,我才敢走出大门。没想到三猫仔在已经在老柳树下等我了,这家伙真是快。
我随三猫仔沿着校门口的小河来到下游的江坪。好几棵大树下都有人在那里烧着什么东西,冒着白烟。三猫仔带我走近一堆人,近了我才看清楚,他们在用饭盒烧饭吃!
互相也不言语,两个人一次,在河里淘米然后烧熟了吃完就走。
轮到我跟三猫仔吃的时候,一打开饭盒,哇!那真是香啊,比食堂蒸的好吃了不知多少倍。(现在的我都还找机会烧来吃,缺实香。)我们用前面同学的木棍子叼起来吃,不一会就见了底。还差点没吃完,下两个人就来抢饭盒了,嘴里不停地嘀咕,“快点,快点啊,就要上课了!”,那时候大家没表,也不知道时间早晚,在校的作息时间全凭钟声。
那天下午总算没那么饿了。
接下来的多个中午都烧了饭吃,接下来的问题是我带的米不够了,多亏三猫仔的哥哥给他送了次米,那个大周才算没饿着。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周老师按初考成绩选出了班长、副班长等班干部,我做学习委员,给我的任务是收集和分发作业本。
初一的主课是语文、数学、英语和政治。语文老师姓赵,周老师教数学,英语老师姓唐,政治老师姓李。
初一的课程不是很紧,但除了对数学感兴趣外,对其他课程毫无兴趣,上课还是象在小学时一样老开小差。
语文课,赵老师喜欢提问,本来我对课文分段和中心思想从来就没有清楚过,加上注意力不集中。每每在问到我的时候,我总是一问三不知,为此她老在课堂上喝斥我怎么做的学习委员。还几次要求周老师调换我的学习委员,可能是我的数学好,周老师偏心,硬是没换,赵老师只好不允许分发她这科作业本做为抗议。
政治课我现在已记不起来学了什么,只要在考前背一星期就有好成绩。
英语一开始学字母还没什么,到后来的开元音、闭元音就非常无聊,老师是个刚毕业的高中生,没有英语磁带,她又说不清怎么念,同学们就乱七八糟的跟着一通乱念。最后还是老师聪明,教我们在每个英语单词下注上中文,总算见了单词能读出个音来。
期中考试的时候,我数学和政治都是第一名,可英语和语文不及格,总成绩排在前十名以外,在赵老师的压力下,周老师把我的学习委员给撸了。
一学年下来,只要考试,我数学和政治成绩总在是第一名,英语在及格的边缘可总也没有及格过,语文呢,只要是赵老师改卷我就不及格,交叉老师改卷我就及格,后来我知道了其中的奥秘----作文分占百分之四十,完全可以控制分数。多年以后,我去帮朋友上课,我才体会赵老师的心情,如果你在讲台上课,下面的学生不听讲,会感到非常的无趣。
这一年,我体重虽然没长,却长出了一头高。
学年后的暑假,继续参加农忙的双抢。
抢收抢插的时节,天气毒辣辣的热,土路面都热得直晃眼。可这时偏偏又少风,站在太阳下汗就滚流而下,就别说劳作了。
前两年只放牛,这一年被要求割稻子、抱稻子,还有插秧。割稻子和插秧是极考验腰力的,特别是割稻子,腰弯下去要稳住,不然的话身体一晃动,手上准挨一刀。还好我不用踩打谷机,那里又热又多稻渣和虫子,惹得身上一身的疙瘩,奇痒难忍。
我干活很卖力,害怕伯母那刀子一样的眼神扫向我。
可这一年的收割,比往两年少了不少话语。二姐高考考得不好,给家里人蒙上一层阴影,二姐更是一声不吭,一脸的忧郁。
在收割铁路边那三亩多的时候,二姐去学校看了成绩,证实了她跟估分一样,落榜了,连中专线都没够着。
稻子收割完了,秧也插下去了,剩下谷子可以慢慢凉晒。奶奶和我被小哥叫去吃收工饭。席间,伯伯喝了好几杯酒,鼓铜色的脸更加红,话也多了起来,伯伯的酒量比我父亲差远了。在对我们兄弟三人一番训话后,轮到了一直闷声不响的二姐。
伯父问:“翠英有什么打算?”
二姐头也不敢抬,很小声地说:“我想再复读一年。。。”
伯父沉默半响,说:“要多少钱啊,你弟弟妹妹都得读书,东英马上也高三了,向阳、向明初三,这家里你知道的。。。。。。”
伯母叉开了话题。
饭后,我扶着奶奶回老屋。我一人十来分钟的路,奶奶的小脚硬是走了近一小时。我去帮奶奶提了水烧上,自己便去了村边小河里泡着,大热的天,泡在凉凉的水里,真是舒服不过。
我还陶醉在凉意中的时候,听到村口有人在大声叫着----嘎嘎!嘎嘎!。。。。。。我本能地弹了起来,是不是我奶奶又提水摔着了,我已经多次叫她等我回去帮她倒洗澡水的了啊。我套上短裤,衣服也没穿就往家里奔去。
村口一个黑影冲着我这边大喊:“是嘎嘎吗?是嘎嘎吗?。。。?”我这才听出是树生叔的声音。
在我答应后,他对我说:“你快去你伯伯家,出事了!”
我忙乱着网伯父家跑。在路上就遇到一群人往我这边跑过来,里面夹着哭声和喊声。近了我才看清,伯父和林生哥用连在一起的奋萁抬着二姐,二姐卷曲在里面痛苦地象蛇一样扭着。伯母、大姐、三姐和小哥跟在后面哭泣。
一路小跑到了社生家,他已发动了拖拉机等在那里。车太小,我跟三姐、小哥没被允许上车。
看着拖拉机,通、通、通地开走,三姐告诉我,二姐洗完澡,在房里喝下了农药,把一整瓶甲胺磷都喝了下去。。。。。。
那一夜,我在奶奶的哭泣声中睡去。
第二天,大哥来告诉奶奶,二姐没了,直接被拉去猴子冲埋了。
奶奶扇动着没了牙的嘴唇,浑浊的泪打湿了她脸上那数不清的皱纹。儿子、孙女早她而去,谁能解她心头之悲啊?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九月了,我怀揣着奶奶托人卖鸡得的钱,挑着柴米去学校报了名,这时的伙食费每月竟然贵了五分钱。
还是那个教室,还是那个宿舍,还是那些老师和同学,这学期只加了一门主课----物理。老师也姓周,我们私下里叫他小周老师,他比班主任小。
人为什么要站在地球上?树上的果子熟了为什么掉下来?为什么我们总是先看到闪电后听到雷声?。。。。。。小周老师一系列的发问,让我感到这门课程肯定非常有趣。现在的孩子如果知道我对这些问题那么大了还好奇或许感到惊奇,可对只读语文和数学两门课的还是非常的无知。我盯着老师的嘴,生怕漏听一个字。在我的记忆中,物理课总是过得特别的快。看到物理书上的M、G、g、V、T。。。。。。我就想到小周老师在讲解含有这些字母的公式是打的比喻,有时候还一个人傻笑。
那时候我对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这一道理并无清晰的认识,但我对物理的兴趣让我这门科的成绩非常之好,每次测验和期中、期末大考我几乎都是满分。小周老师对我也是非常的喜欢,违反常规地要我收集和分发物理作业本,惹得学习委员对我一百个不满意。
每次我去小周老师那里送作业本的时候,他总留我说一会话,叫我坐,可我不敢,站在那里傻傻地看着老师给我讲些新奇的事情。好几次他要借书给我看,可我不敢要,我怕弄丢了还不起,害得小周老师老是无奈地摇头。
后来我从卡耐基的书里知道,人喜欢被鼓励和重视,小周老师对我的肯定,让我对物理课产生了莫名的兴趣和好奇,有时候都觉得如果学不好物理简直对不住他,那本薄薄的物理书里的每页内容我都异常的熟悉。
可语文和英语让我学起来越来越让我痛苦,那些日子虽然被我混过去了,可在以后的学习和工作中让我吃了不少苦头,写总结、论文和考大学、评职称那个能离开语文和英语啊?可过去了的事情没法回头。
日子平静的过着,初二下学期刚开学的一个大周末我回家的时候,奶奶没象往常一样坐在伙房的门口看着我归来,我感到一丝不安。肩头的装米的尿素袋也顾不得丢下,就直冲奶奶的卧房。奶奶早已听到我的动静,当我看到躺在床上的奶奶时,她混浊的眼泪已经流至腮边。
奶奶告诉我,她摔断了腿,盆骨也出了问题。
奶奶门口那被踩了无数年的青石板,早已光滑无比,下雨天,奶奶的小脚怎么能走得稳啊?那一刻我真恨我自己,怎么不早点发现,把石板换掉呢?可又一想那么厚那么大的石板我能搬得动吗?唉。。。。。。
“奶奶摔几天了?”
“大前天,我去关鸡,脚一滑,就这样了。”
“怎么不去医院啊?”
“不能去啊,我都快八十岁的人了,不想死在外边。。。。。。再说我们没有钱。。。。。。”
是啊,我们是没有钱啊!我以前住院的债伯父还欠人家一大半呢,我无声地流下泪来。
傍晚的时候,大姐过来帮我煮菜,那时候我只会煮饭。大姐煮好菜,扶着奶奶方便了,就走了,我端给奶奶吃,奶奶只是哭,没吃下几口,我也跟着哭,饭也吃不下。那锅饭,两天我们也没吃完。
奶奶饭不吃,水也很少喝,她不想被扶来大下便,伤处疼啊。
两天后我背着米去学校的时候,也没见过伯父伯母,除了大姐来帮我们煮菜,扶着奶奶大小便和换衣服,其他哥哥姐姐也没来看过奶奶。唉,谁叫我们是他们的累赘呢。
接下来在学校里的十一天我无心学习,老想着奶奶伤还疼吗?吃饭了吗?弄脏床了吗?。。。。。。老师讲什么我几乎没听见。放假的那天,我提前回去了。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奶奶躺在那里,我叫她都没抬头看我一下。我去学校的时候,她还能支起身子目送我离去。不吃不喝让她更是虚弱。。。。。。
我无声地哭着。
我的亲人!
晚上等大姐忙完奶奶的事情,我跟大姐一起去找伯父。告诉他我不读书了,我要在家里照顾奶奶。伯父看了我很久,说了句:“不行!”,其他人闷在那里一声不吭。
伯父送我回来的路上,只说要我好好读书,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
两天后我没去学校。
大姐告诉我伯父。
在奶奶的床前,伯父哭着狠狠地揍了我一顿。
奶奶只是歪着头,用她浑浊的眼看着我们两个,没发出一丝声响。
伯父背上我的东西,站在门口,我坐在奶奶床前就是不走。我们三个人都哭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桂生伯伯过来了,跟伯父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说了一大堆道理,他是做村支书的能说会道。他给我分析了我的过去现在将来,我不读书的利弊,伯父的难处。。。。。。
最后奶奶的一句,你不想我早死就快点去吧,让我不得不跟在伯父身后去了学校。
在学校里,我走神得厉害。
在这个大周的第二小周的周三,林生哥来学校把我跟大哥、小哥叫回了家,家里出事了。具体什么事情林生哥也不告诉我们。
林生哥直接带我们三个走向我家的时候,我就猜出来------奶奶出事。。。。。。
奶奶已经被装进了黑黑的棺材。我脑子空白地趴在棺材上看着奶奶,她穿着一身黑衣服,戴着黑帽子,眼睛睁着,舌头耷拉在嘴角。。。。。。
大姐告诉我,奶奶是用蚊帐捆着脖子,从床上滚下来,吊死了。。。。。。
我木然地被大人拉来推去,奶奶变成了爷爷老坟边的一堆红土。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奶奶走了。。。。。。
那一周我都没去上学。我每天都去奶奶的坟前去坐两个小时,然后再去整理后院的小菜园,菜园里奶奶种了很多种菜,虽然每种只有十来棵,都是奶奶问人家讨来种下的。靠边的辣椒树开出一朵朵白色的小花。我拔着草,泪在脸上无声地流着。突然自己觉得是那么地孤单。。。。。。
晚上,我睁眼看着黑暗,我失眠了。
我想爸爸,想奶奶,更想我妈妈---我都不知道长什么样的妈妈!
一天,伯父过来跟我说叫我搬到他那里去。我想着伯母的刀子眼,就不吭声。伯父只是连声地叹气。最后他只把奶奶养的鸡提走了。我还是睡在黑谷仓上。
我一天煮一顿饭,吃奶奶过世时留下的剩菜。
我不想读书了,可看着像框里的奶奶,我还是扛着化肥袋去了学校。
在学校里,除了回答老师问题,我几乎不说话,我把自己封闭起来。那时的我觉得好象是多余的。
可能村里的族兄把我的情况告诉我小周老师,有机会他就会找我说话,可我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每次只是眼睛盯着地面,用脚不停地划圈圈。
除了教室和宿舍,其他地方没有我的声音和图像。
我唯一的朋友三猫仔也已经辍学了,我一个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在学校存在着。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就这样,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去了。我的成绩在年级排在中等,因为语文、英语老是拖后腿。
中考很快就来临了。
中考考场不在我们学校,要去我原来考上但没去上的那所重点初中去考试。我们两个班的学生背着米、盆、席子、毯子等,在老师的带领下,排队走去兴泉初中。去的路上,有的同学开心说笑,有的同学心事重重。我呢,心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想。

考试的那三天,下很大的雨,校旁的河都涨水了,我们是用河里浑浊的红水下米蒸饭吃。一大群同学挤在木架子的通铺床上。我吃红水蒸的饭,买一毛五分钱的小碗菜。考完后同学们讨论着中考题目,核对着答案,一声声欢呼或惋惜,可我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也记不起答案来。老师、同学们也没人过问我的情况。
回到家里,伯父过来问我的考试情况,我也说不上个一二三四。伯父带着一脸的希望回去了。农忙双抢的时候,伯父问过我几次,我还是说不上所以然,但伯母接话说,如果我考不上高中,是不给去复读的。
一天,为了修家里的猪栏,我跟伯父去学校附近的街上抬水泥,一个走过去的人,突然回头追上我,对我说我中考成绩很好。我以为是开玩笑,伯父却认真起来,非要拉着我去学校看看成绩。在校园里,我们看到好多老师围在一起说笑。周老师看到我们,他走过来扶着我的肩膀,笑咪咪地对我说:“你真行,竟然是第一名!”我拿着扁担一脸的茫然。伯父在一旁,红着脸对着老师们一个劲地说着谢谢。
那天抬了水泥回家,伯父就去找村里的族兄老师问报志愿的情况。晚上,一家人高兴地围坐在一起吃饭,伯父宣布我报林专或师专,因为中专花费少,大哥小哥读高中,家里负担太重。
接下来我跟着伯父去了县城,去教育局填表,去县医院体检。忙活了好几天,看着伯父的笑脸,我觉得伯父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农忙过后,等来了不好的消息,我没被中专学校录取。比我分少的两个同学倒是别录取了,一个去了农专,一个去了广播电视学校,我只能去读高中了。
伯父一家子蒙上了愁容,负担太重。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没被取上中专后,想想伯父的难处,我自己也很难受。
忙完田地里的事情,我会抽空去爷爷奶奶、父亲的坟前坐坐。我的事情没人可以商量,虽然我去找过四腿,但他给不出主意。我只能望着那长满蒿草的一大一小距离几里地两堆土发呆,父亲不是善终,按村里习惯必须远葬。
一个星期的自言自语后,我决定不去上学了,跟村里人去外地打工。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伯父。伯父只是默默的望着我,没言语。我知道他难。姐姐们都去打工了,挣的钱还不够两个哥哥的开销。
八月初,给田里施完第一遍肥,我跟哥哥们踏上去城里的打工之旅。
那是一座旅游城市。我们在一座酒店的工地挑土方。挑一天土我与小哥15元,大哥20元,扣掉伙食费,我们三人一天有大约40元收入。
挑土很累人,忙完一天,我经常坐在工地门口的湖边发呆。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我特别想念我的妈妈,虽然我不知道她的模样。
开学的时间越来越近,我心里也越来越不平静,有时候会默默流泪。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我将来做什么。难道就这样一直这样做建筑工地的小工?14岁的我想不清楚。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工地上的村里人告诉我,我的高中通知书下来了,是县里的重点高中。这个消息让我们哥三个高兴不起来。
我的事情被工地上的一个工程师知道了,他姓陈,大家都管他叫陈工。下班后他找过我几次,建议我应该去读书,因为他也是农村读大学出来的。现在工作稳定,为弟弟妹妹的学费出力。我只默默地听他说话,14岁的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事情,真由不得我去决定。
开学的日子到了,大哥二哥回去了。伯父没给我带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回去,就索性没回去。回去了,怕伯父伯母吵架,留在工地还可以挣点钱。
陈工看我过了9月1日我还没回去,看着我唉声叹气,那几天我就躲着他走,我怕他难受,我知道他为我难过。
9月中旬的一天,我被工头从工地叫回工棚。当老师的族兄坐在那里,我的席子毯子也被捆在一旁。他告诉我,我跟他回去,去上高中。那一刻,我竟然也没十分高兴,因为那是外人看来,我改变命运的日子。
默默的我,默默地回家。带上伯父给我的米,族兄给我的钱,坐车去县城的上高中。村里知道我的情况,我读书的费用村里出,伯父只管我的米。高中是带米交给学校换饭票。
就这样,我又接着读书了。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九月十九日,我一个人挑着行李到坐车到学校。我的行李就是在工地上的那点家当,一个塑料桶,一床席子,一床毯子,一个碗一个勺(工地吃饭用勺,好舀汤水,下饭),两身换洗衣服外加伯父给的米。
在学校大门,门卫说什么也不给我进校门。我给他们看我的录取通知书,他们还是不给我进去,说开学时间早过了,现在是上课时间,闲杂人员不许入内。我站在校门口无助地嚎啕大哭,以前我身体受伤、亲人离去我都没有这么哭过。
我的哭声引得好多路人的围观,也引起操场上体育课的师生关注。那个穿着袖子裤边都带白边的蓝色运动服的体育老师跑到校门来问情况。我给他看了我的录取通知书,他把我带进校园,我挑着行李跟在他后面,他的那群在上课的学生对着我指指点点。
体育老师把我带到一栋二层小楼,叫我把行李放在一楼的楼梯口,叫我跟他上了二楼,一个写有副校长牌子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面很多人,体育老师跟其中一个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叫我在门口等着,他下楼去上他的课了。
我不知道等了多久,一个瘦瘦的老师出来跟我说:“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报名?注册时间早过了,军训都结束了。”我跟他解释:“我家里穷,没钱读书,现在是村里筹钱让我读,本来我是去打工了的。”老师有些诧异的望望我,然后进办公室叫出来几个人,每个人都看了看我的录取通知书。一个头发白白的老师叫我去楼下等着,他们要研究一下。
我到一楼的楼梯口,坐在台阶上。所有经过的老师要盯着我看几眼,因为我太瘦,穿的衣服太大,还摆着那些行李。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ccG3 2017-04-20 15:31:07
这个是你的亲生经历吗?如果是的话就请慢慢写,每个礼拜我都来看你的写的。
-----------------------------
谢谢

楼主:00嘎嘎00

字数:118834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08-03-07 23:43:00

更新时间:2020-07-15 10:38:50

评论数:264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下载地址:TXT下载

 

推荐帖子

热门帖子

随机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