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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日子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遵循张老师给我定的主动出击原则,我在座位上思考了一下该怎么行动。
“张老师。。。呃。。。张工。。。我。。。你看我可以做点什么?”我有些紧张。
大张工从图板上直起身来,定定的看着我。我被他这样看着,心里一阵发毛。估计他盯着我看了那么一分钟?两分钟?还是三分钟?。。。。。。反正我感觉不少于十分钟。
他转身从他桌旁的柜子里翻出一个图纸卷,走过来铺在我的图板上,说:“你把这个图整理一下!”他盯着图看了那么一分钟,又盯着我看了那么一分钟,转身回到他的座位。
这是一张图住宅的现场测绘平面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满了数字。数字用不同颜色的笔写的,有黑的、兰的、红的、紫色四种颜色。我看这堆数字,无从下手。纠结了那么几分钟,我只能去找大张工求助。
“张。。。张工,那个图要整理成什么样?”两个言语稀少的人交流起来就是费劲。
大张工抬头看我一眼,从桌旁的柜子里又翻出一个图纸卷,“你看看这个!”他的话好像都不会超过十个字。
新的这卷图是平面图,图的四周画有剖立面图。我认真地对着两张图,看着不同颜色的数字与文字,脑子里清楚起来。
当我用那不熟练的针管笔大致把平面图绘制出来时,大张工走过来说:“第一稿用铅笔与硫酸纸!”我愣了那么一小会,赶紧换纸换笔重新开始,心里有些不爽,心想:“干嘛不早点告诉我?。。。。。。嗯,我自己也没主动问啊。。。。。。”嗨,主要原因还是在自己,任何事情问清楚再做,这样的效率才是最高的!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我认真地思考该如何做好设计师助手的工作,军事小说里写有,任何事情都要有预案,我就开动我的脑筋,在齐老师给我的笔记本上记下我能想到的一切问题。有的问题我会列出我自己的处理办法,有的不会就空白着。所有的这些问题与处理办法,我会在大家吃饭、闲聊的空隙时间向工作室的所有人发问。有的人会热心给我提出建议,有的人只会看看我,不可置否地笑笑。这时候我是不会去追问的,因为你问也没有回复的。
大张工给我按排了描图、从工作室资料室找他需要的资料,最麻烦的事情是:找样品。我一周只上一天班,其他时间要上课,我没办法去材料市场与门店找他需要的材料,这让我有些苦恼,估计这个也让大张工不满意。
我只能在钢笔画写生、植物课观摩的课间溜出去,一家家地找门店。我老是向阿梅提出来要借她的车出去,她就追问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只能如实告诉她我在做的事情。她跟我说她与窦学长都曾经跟张老师提出过想去他的工作室做事,但张老师以耽误学习为由拒绝了他们。她挺羡慕我能去张老师的工作室做事。这件事让我明白,人有短处,有所求,人家才会用你。你什么都不缺,能力超强也没有用,共赢才是合作的基础。谁说员工与老板最合理的合作方式就是共赢?
大张工每次派遣我的工作,我都会用A4纸列出我所找到的资料、样品,写出这些材料的规格,店主给我介绍材料的优点、缺点、价格,然后配上封面。周日一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资料交给大张工。大张工对这些资料有时候随手翻翻,有的资料他会认真看,但很少对我给的资料发表意见。从他看资料的态度,我揣摩出,他随意翻看的资料一定是我找的资料不全或者他自己已经找到了他需要的。
工作了那么几周,我明显感到大张工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他跟我说的话明显多了起来,再也不是说话不超过十个字的短句。
最让我诧异的是,一天中午,大张工竟然要请我吃饭!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大张工带我去的是一家川菜火锅店,吃的是辣鱼头。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大张工喝自己带的黄酒。他问服务员要了一个煲汤的砂锅煲,两个开水壶。往砂锅煲里装了七成的热水,再放入他自己带的一个如军用水壶的酒壶。每次倒酒,他都用布包着那酒壶,看起来特别麻烦。后来我才明白,这是大张工喝酒的特色。
大热的天,吃热火锅,喝热黄酒,这个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虽然大张工一再劝我喝酒,但我只喝了小半茶杯,与唐磊喝醉的那个春节,教训太深刻,心有余悸。
酒没怎么喝,菜我也没吃多少。那菜太麻,我一口菜得吃好几口饭,外加不停地喝水才能缓解舌头的麻木。
大张工没怎么吃饭,他喝酒。我呢,没怎么喝酒只吃饭。唯一相同的是,我们都没怎么吃菜,走的时候,那锅里的菜都没怎么动,很是可惜。
酒后的大张工,话比平时多了不少。
他说:“我是工艺美术学校毕业的,只是个中专生而已,以前辗转过很多的单位,有所谓公家的,也有所谓私营的。在公家单位呢,我总领导搞不来,在私人单位呢,人家又总拖欠工资。因为张XX从来都是按时发工资,所以我就没挪地方。”
我的舌头麻得不行,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净听他说。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性格挺怪?。。。。。。其实一点不怪,祸从口出,我少说话不就是少了麻烦?人言可畏,我不与打交道,人家还能说我什么?”
“以前大齐也给我安排过助手,人家没几天就不干了。我问了,你来这里做了这么久,还没拿过一分钱。看你给我做的那些资料,我就应该请你吃饭。。。。。。”
大张工请我吃饭,成了工作室的新闻,几乎所有人都向我求证,这个人家请他吃饭都不去人竟然破天荒地请人吃饭!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在工作室的日子,我跟齐老师去吃饭的时间多些,虽然每次去工作我都从学校带中餐---四个肉包子。工作室有热水,还有咖啡伴侣,咖啡我不敢喝,那东西我一喝下去,我的脑子四十八小时都是清醒的。睡不着觉,头疼、牙疼、腮帮子疼,那滋味一次过后,终身难忘。就着咖啡伴侣吃冷包子,味道还是不错的,一口甜一口咸,一口冷一口热,关键是这样完成中餐的任务比较省时间。
但是,只要张老师不在工作室,齐老师总会叫上我去吃中餐,就是那家饺子馆,从来不换地儿。每次吃饭时间,都是齐老师说得多吃得少,我呢,是吃得多说得少,往往还要打包我的晚餐,齐老师的中餐变成了我的晚餐。
有一次齐老师说:“向辉,你大学别找女朋友!”张老师总叫我全名,齐老师会略去我的姓。
“喔?”我一嘴的东西,说不出言语。
“进入社会后,人会变。”齐老师语气幽幽。
“喔?”我呆望着齐老师,我觉得我自己都养不活自己,还找个女朋友?
“没女孩子喜欢你?”齐老师笑了起来。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点头是对齐老师问题的回答,摇头是确认没女孩子喜欢我。我觉得这样表达不准确,最后还是含混不清地说了句:“应该没有。”嘴里的东西影响我说话呢。
“因为你,你,你。。。。。。经济困难?”我觉得齐老师在咬文嚼字地避免说出那个“穷”字。
我点点头。
“你真笨!”齐老师又笑了,“你张老师在大学的时候就是你这个样子!。。。。。。那时候,他也挺。。。困难的!”
“喔?”我接不上话。
“我也不知道他课余时间去干了什么,好像也是自己养活自己,有时候还要给他妹妹寄钱。”齐老师脸上泛起红晕。
我还是挺的,一人吃饱饱全家不饿,张老师可是读书时就要扛起家庭重担。
“你不怪罪你张老师不给你发工资吧?”齐老师盯着我发问。
“不,不,不怪罪,不怪罪。。。。”我突然有些慌乱,我私下里是计算过如果周日去串珠子能得多少钱的。
“我跟他提过应该给你工资,可他不回答我。。。”齐老师用筷子搅动着面前的酱油碟。
“没事的。。。没事的。。。。齐老师。。。我得学本事呢!张老师说我得用技术挣钱,避免用体力挣钱。”我有点急。
“嗯!。。。这像他说的。。。。。。他现在急着去弄人脉。。。。。。人也见不着。。。。。”齐老师盘子里饺子只吃了几个,估计有会成为我的晚餐。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工作室的事情占用了较多的空余时间,影响了我串珠子的时间。金大爷捏着我一个月的工钱,叹着气说:“你这个月就这么一点!”
我接过钱没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谈对象了?”金大爷严肃地问我,他可难得严肃,总是没大没小地嬉皮笑脸着。
“没啊!”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怎么一周才来两三天?”他斜着眼看着我,我感到他有点不高兴。
“现在作业多。。。。”我犹豫着是不是该给他讲讲我在张老师工作室做事的情况。
“我都见你用车带这个女孩子!”金大爷还是斜着眼。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是我同学!我们班长,哈哈哈。。。。”我突然觉得很好笑。我给他解释与班长合用车出去写生的事情。
“我知道你们作业不多的!我都在这里几十年了,你们学校还没建我就在这里了,学校的事情我清楚得很呢!你不找对象还这么忙?找对象也没事,你都这么大啦!”金大爷有点不依不饶的意思。估计还是我夏天还穿着解放鞋又刺激他了,我缺钱还不好好挣钱,让他着急上火。
“我真没找对象!。。。。。。我。。。。。。我。。。。。。帮老师的工作室做点事情。”我决定还是告诉他实情。
“什么工作室?做什么工作?给你多少钱?。。。。。。”他可太知道我缺钱了。
“。。。。。。嗯。。。。。。。做装修的。。。。。。。还没说给多少钱。。。。。。。”我找不出准确的词语。
“你好像是学装修专业吧?”金大爷应该不知道我学的专业。
“不是,但可以学啊!”我笑笑。
“哦!技术强吗?”金大爷用他那没大拇指的手摸摸他的下巴。
“什么技术。。。”我没明白。
“装修技术啊!”
“什么叫技术强?”
“就是你能做、人家不能做!”
“我还刚学,技术不强!”
“那可不行!你能学会吗?”
“这不正学着嘛!”
金大爷沉默了一会,把他的双手伸到我面前,说:“你知道我的拇指是怎么没的?”
我摇摇头。
“电锯锯掉的!喝醉了酒违反规定操作电锯。。。。。。用手锯、斧头、凿子。。。。。。我可是一把好手,跟师傅学了十几年。。。。。。”他走到床头取下一个长长的布袋。他从布袋里拿出一根长长的暗红色木棍,木棍上有孔。
“认识这个吗?”金大爷晃着那木棍。
我摇摇头。
“这是檀木箫,我做的!那时候我可是厂里工资最高的木工!。。。。。。。”金大爷摩擦着那箫,好像抚摸着他的孩子,我看到了他眼里有点泪光。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你会吹?”我看着他,有点怀疑。
“我?你说我会不会?箫我都能做,你说我会不会吹?哈哈哈哈。。。。。。你个瘦子!”金大爷突然了起来。
“箫不是用竹子做的?”以前我看武侠小说一般都是竹箫、玉箫、铜箫,好像没看到过木箫。
“你个瘦子只知道竹箫?要是我的手。。。。。。。给个东西我都能做出个箫来。。。。。。”他的声音黯然,“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叫我瞎子吗?”
我摇摇头,大妈说他眼瞎肯定不是说他看女人不准。
“我以前二胡拉得好,不是有个阿炳也拉二胡嘛,他们就管我叫瞎子了。。。。。。”他从床下拖出一个木箱,里面放着笛子、二胡、锁啦,还有一个像打字机一样的东西。
“你认识这个东西吗?”金大爷摸去像打字机一样的东西上面的东西。
“不认识!你,你会打字?”我还在说出了我的疑惑。
“哈哈哈,哈哈哈,你个瘦子!”他有大笑了起来,“你肯定以为这个是打字机!。。。。。。这叫凤凰琴!没听说吧?”
我有点窘然。
“唉!这些东西我以前都可以拿得起放得下。。。。。。”他的声音黯了下去。
沉默了很久,他才又悠悠地说:“人啊!不能有才就得意!。。。。。。不能不节制地喝酒!。。。。。。更不能打女人!。。。。。。”他突然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呆望着金大爷不知何是好。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我除了上课与睡觉呆在学校,其他时间,同学们与课程老师几乎见不着我。这件事情被反映给了管学生的副书记,我被叫去她的办公室。
“你最近干什么呢?”她面色总是很和善。
“学习啊。”我对大妈年纪的人有种天然的亲近。
“据我所知,你好像不止是学习吧?”她还是笑咪咪的。
“真的学习了啊!”我说话如写作文一般,总会词不达意。
“教室与宿舍都不见你人嘛!”她加重了语气。
“老师点名我都在的!”这个我有底气,我是从不旷课的,我能上学已经是天大的幸运,怎么能旷课呢。
“我又没说点名的事情!”副书记喝了一口水,她的玻璃杯子很好看,杯子里感觉飘着那么几朵黄色的小花。
“那。。。。。。那。。。。。。学校不是说不允许学生呆在宿舍吗?”我突然想起了校规校纪。
“但学校没叫学生课余时间不呆在学校啊!”她晃动着手里的杯子,看着那黄色的小花随水飘浮。
“我,我,我勤工俭学!”她知道我的困难,还给我联系过家教与食堂帮厨的事情。
“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吧?”她继续摇动着手里的杯子。
“真的啊!您可以去问!就是那个红星木材厂!”我用手遥指了一下我串珠子厂房的方向。
“这跟我了解的不一样啊!没那个老师叫你做事。。。。。。”她意味深长地盯着我。
我从她的话里明白了她的所指,难道张老师。。。。。。?我还是决定先不说这件事情。
“没有。”我很少撒谎,撒谎让我紧张结巴,可这次我平静如水。我帮张老师做事只有阿梅知道,她会。。。。。。?我心里有些不好受。
“学校有规定的,学校老师不能影响本职工作。有情况你要及时反映!”她改用双手滚搓着杯子。
“好的!”我其实很感谢这个热心的副书记,但我从她与我的谈话中,隐隐感到她对张老师的某些不满。我要不要告诉张老师?毕竟我只是猜测,得考虑清楚才能说,可别又惹出什么麻烦。我从小的教训就是--------------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从副书记的办公室出来,我决定去找阿梅问清楚,她为什么要把这事给透露出去。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你跟人说了我帮张老师做事?”我这人情商低,说话总是直来直去,见到阿梅就崩出这么一句。
阿梅没反应过来,只是怔怔地望着我。
“你说了没有哇?”我不仅情商欠费,性子还急得可以点得起火。
阿梅还是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你到底说没说?”我加重了语气,我虽然知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的道理,但遇到事情就头脑发热,话语不经过脑子,声音大不说,语气充满怒意。
“没有!”阿梅声音冷冷的。
“不应该吧?”我只跟她一个人说过这件事,孙同学都不知道的。
“就算我说了,又怎么样?”阿梅也用眼睛斜着看我。
“。。。。。。副书记找我谈话了。。。。。。问帮张老师做事的情况。。。。。。”我觉得跟阿梅没必要转弯抹角。
“她天天找人谈话,有什么稀奇!”阿梅还是冷冷的。
“。。。。。。。”我接不上话。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阿梅拉了拉她双肩包的带子,“没事我走了!”
“。。。。。。。”我话还没出口,她已经转身走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暗自要求自己,以后不要跟人家说自己在干什么,哪怕最熟悉的人也不能说!我这人情商欠费,遇事头脑容易发热,迟早会惹出点事情来,我可没有本钱折腾。这大学我可得读完,半途而废,我可承受不起。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周末在张老师的工作室,我被叫去了他的办公室。他说:“朱向辉啊,我费尽口舌地把你劝来,现在又不得不劝你不要来了。。。。。。至于原因嘛,我想你也是知道的。难啊!”他用肘支在桌上双手托着脸。
“好吧!”我心里挺平静,我的经历告诉我,很多事情是不能强求的。
“这个给你。”张老师推给我一个信封。
我接过来说:“我现在就走?”
“一起吃了午饭再走?”张老师看着我,眼里也全是平静。
“我去找找齐老师?”我不敢看张老师,他的眼睛我不怎么敢看,觉得只要跟他一对视,他都能看穿我的心里。
我敲开了齐老师的办公室,她的办公室里除了绿色植物就只有黑白两色,我挺喜欢这中素净的氛围。
“向辉?”齐老师手里拿着画笔。
“齐老师您好!”我手里还拽着张老师给的信封。
“他跟你说了?”齐老师在她的画凳旁给我移来一个黑圆凳。
我点点头。
“别怪他!”齐老师用手中的画笔戳着调色盘。
“怎么会怪张老师!我挺感谢你们的!”我想我的语气应该跟我的心情一样真诚。
“他挺难的!。。。。。。他早就想从学校辞职了,这样他工作也好,生活也好,就自由了。。。。。。可他母亲不让。。。。。。。”我听出了她的无奈。停了好一会,她接着说:“你张老师的母亲一定要他握着公家的饭碗,你能理解吗?”
我点点头。
“嗯?你理解?”齐老师一脸的诧异。
“我们那里也这样!”我们读书考大学不就是为了一个公家的饭碗么?我的二姐因为不能读书连命都没了!
“。。。。。。我还以为是他父亲的事情让他母亲这么坚决。。。。。。”齐老师茫然地看着画板上的画。
“什么?张老师的父亲。。。。。。他。。。。。?”我有点好奇。
“哦!没什么,没什么。。。。。。。你以后还会来看我们吧?”齐老师突然有点慌乱。
“当然会的!”我想我应该会来的。
“中午吃了饭再走?”齐老师与张老师心意总是想通。
“好啊!您先忙着,我去跟大张工说说话?”我突然心中有的难过,想尽快离开这间办公室。
“大张工,您忙吗?可以跟你说几句话?”我对着趴在图板上的大张工说。
“啊?什么事?”大张工抬起头,推了推他那厚厚镜片的黑框眼镜。
“我可能不能给你做助手了。”我心里挺难过的,遇到好师傅不容易啊。
“为什么?”镜片后面的眼珠明显变大。
“我,我,我要考试了。。。。。。”我没说实话。
“这样啊!考完了再来也没事啊!。。。。。。吓我一跳!”他推推图板上的丁字尺。
“什么时候考完?”他俯下身去画图。
“恩。。。。。。。两周。。。。。。三周。。。。。。”我编谎话水平奇差。
“中午我请你吃饭?我现在得赶完这张图,下午要晒蓝图给工地。。。。”大张工忙着手里的活计。
“谢谢您了!我跟齐老师他们去吃。。。。。。”我低声说,其实我挺舍不得这个师傅。
“那就下次再吃。”大张工没再言语。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不去张老师的工作室,也不用去建材市场看材料与询价,感觉时间一下子多了许多,但我呆在学校的时间其实没多少,除了上课时间与睡觉时间,我几乎呆在木材厂的门卫室。大金牙的杭总几次让我也去车间工作,都被金大爷顶回去了。金大爷说我又不是正式职工,编外员工在那里做工不是一样?我其实理解金大爷的相法,我在门卫室可以帮他看看门,他活动自由,还可以陪他杀几盘象棋;另外,我毕竟还是学生,有作业需要完成,每次去门卫室我都会带上课本或者速写本,在那里完成我的作业-------数学等习题、植物的调研报告、速写钢笔画。。。。。。
记得金大爷第一次看到我的画,惊诧地张大了嘴。他看到我写的图文并茂的调研报告,由衷地举起了他的右手,我知道他是想竖起他的大拇指,虽然他并没有大拇指。这是他的习惯,就如他每每赢棋后示意朝他竖起大拇指的得意劲。
也有好多次,金大爷把我的这些作业向杭老板展示,好像向他推荐我以后在这里工作似的。金大爷说我的这手字与这笔画,如果杭总能够用上,这个木材厂也许会重回以前的辉煌。说到从前,金大爷往往会两眼放光。他说起他怎么第一次做出海绵沙发、席梦思窗、电视柜。。。。。。这些都是以前市场的枪手货,那时候可是要在生产科排队才能安排生产的。。。。。。待他说得嘴角泛起白沫,就会神情黯然,声音嘶哑,低声地说道这些东西都没了,就如改道的河道长满树木与杂草,看不出哪怕一点一点痕迹。
其实,金大爷给我描述的这些东西,我没什么感觉,就如现在的人不知道饥饿是什么样子一样。没经历过的事情,没接触过的东西,你是没法想象出来的。金大爷的木工手艺在机器面前也会被边缘化,我的手写字与手工画也会被电脑取代,这些情况在以前也是没想到的。人往往只能活在当下,用在当下,困在当下。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忙碌的曰子总是过得太快,期末考试的时间迫近。除了英语,其他课程我一点也不担心。体育,美术,文学赏析,社会调查等课程已经结课,这些课程除了导论课成绩为良好,其他都为优秀。我这些成绩还导致孙同学的嘲笑,他说我这些成绩白瞎了,因为我背着记过处分,成绩再好也是不可能评奖学金的。这也让我有些失落,对我来说获奖的名称无所谓,但那奖金我还是挺渴望的。
这学期的成绩单邮寄地址我没再寄给唐磊,我写给自己了。我决定领了成绩单再回去。唐磊要高考,其实我应该早点回去,但上学期的补考吓着我了,我现在也不明白那时为什么会这么想,毕竟补考也是下一个学期开学才考,我守在学校拿到成绩单又有什么用?
唐磊与肖毅强给我来信说他们模拟考试成绩还不错,唐磊的成绩可以上重点线,肖毅强的成绩也上了本科线,我为他们的成绩高兴。他们都希望我早一点回去帮他们填高考志愿,其实寒假就着上一年的高校目录我们都定下了报考的学校与专业。唐磊报本省的师范大学,肖敲强报省内与外省的两所警察学院。远离故土的我,也挺想念他们,虽然在这个城市我遇到了孙同学,阿梅,张老师,齐老师,金大爷。。。。。。但睡梦中我还是梦到故乡的山水,故乡人与家乡话。多年以后我才明白,故乡其实就是自己的思念,是对过去时光的怀念,只要你在一个地方呆过一段时间,就会留下一段回忆,一段思念,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景,总会不知不觉地冒出来,撞击你的心!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考试周的前的某一个晚上,我如平常一样在熄灯后半小时回宿舍。这时候走廊的灯光昏暗,但我们宿舍门口倒比较明亮,因为对面的盥洗间灯火通明,而且整夜开着灯。个别书虫会坐在这里看书,以前也有人下棋打牌,但因噪声大被取缔了几次,还有人因此被处分,那些吵闹的活动就消失了,只剩下看书的人。
这天晚上我在盥洗间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大张工。大张工一见我从楼梯上爬上来就从小方凳上跳了起来,迎到楼梯口拽住了我的双臂,低声说:"你可回来了!。。。。。。"
我把手放在嘴唇上做出噤声的动作,也低声说:"我们下楼说话。"
"好!不过这凳子。。。。。"大张工转身看看身后的凳子。
"等会我回来再拿进去。"你扶着大张工的背下了楼。
在学校的操场上,大张工说:"你宿舍的人好像跟你关系不好?"
"有点吧!"自从上次聚歺事件后,我与他们很少交流。
"为什么?学生时代的感情可是很难得的!"远处的路灯照不到操场,我们在黑暗中说话。
"也许我不一样吧。。。。。。。您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是这样,你暑假能不能帮我画画图?”大张工的声音有的急切。
“这。。。。。。”我知道大张工对图纸要求苛刻,况且我还得回去看唐磊。
“你跟张瑞芳怎么了?”大张工声音高了起来。
“谁怎么了?”我习惯了叫张老师,大张工一说名字,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张瑞芳与小芬怎么让你走了?”大张工声音又高了一度。远处有手电灯光朝我们这边射过来,那是学校保卫在巡逻。
“没。。。没。。。没什么,这不是要考试了嘛!。。。。。。”我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手电灯光靠近了我们,三个保卫的身影也显现出来,其中一个保卫大声问道:“你们干什么的?”
“我哥找我说说家里的事情,宿舍里说话怕影响同学们休息。。。。。。”我自己都惊异怎么谎话张口就来,我平时得结巴半天也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手电灯光在我与大张工的脸上晃了几晃,那个胖一点的保卫说:“说话小声点,这里离宿舍楼也不远!”他的声音可比我们说话的声音大多了。
“好的!好的!”我自己都听出来声音中的讨好味道。
手电灯光远去,大张工说:“学校晚上说话都不允许?”
“不是啊!学校不允许谈恋爱,他们巡逻抓这些人呢!”学校没有明文禁止谈恋爱,但书记与辅导员可是天天叨叨这个事情,食堂里也贴有“不许搂搂抱抱,禁止相互喂吃”的标语。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暑假能帮我画图吗?”大张工又言归正传。
“我,我,我要回家啊。”我知道这个理由比较充分。
“张瑞芳说过你家里又没亲人了的!”大张工说话永远是直来直去。
“我,我,我。。。。。。”一时语塞。
“张瑞芳他们两个怎么得罪你了?”我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快。
“没有!没有!。。。。。。是学校领导不让去。。。。。。”我只得实话实说。
“操蛋!学校这个也管?。。。。操蛋!。。。。。。”大张工的声音又高了起来。
“大张工,小声点,一会他们又过来。”我知道保卫就在不远处。
“你们勤工俭学也不允许?”
“允许的!”
“那为什么不能去张瑞芳那里?”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大张工沉默了一会儿,说:“那行吧!我先回去了。你可要等我见次面才能回去!”说完便朝校门方向走去。
“大张工,这么晚您怎么回去?”我跟在他身后,我们这地可偏僻了。
“我的车停在门卫那里,我骑车回去啊。”大张工有一辆冒烟的小燃油助力车。送走大张工,我在回去的路上突然想起,大张工说要等他找了我才能回去,可他没说什么时候找我,如果放了假他还不来,我一直等他?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考试周,早上考完高数,我便早早去了食堂吃饭,下午没有考试,我打算去串珠子,一下午加一晩上,按照现在的熟练程度,收获还是可观的。
当我在水槽边洗碗的时候,我手臂被人掐了一下,疼得我跳了起来,我转过身正要骂人,发现是阿梅站在我的面前。
"你为什么躲着我!"她的语气好像是我掐了她一样。
"我?躲你?"我抚摸着手臂的疼处。
"一个多星期都没见你!你什么意思?你的事肯定不是我说的!"我看她有些急眼的意思。
"我的什么事?"很多时候我的反应极慢。
"我帮张老师做事的事啊!"她声音低了下来,还左右看了看。
"已经没有事了。"我转身去水龙头接水继续洗碗。
"把碗给我!"她的声音好像混有火药,容不得我回话,碗已到了他的手里。阿梅平时常借我的碗吃饭,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碗丢了还是什么情况,总之,学校配发给我的碗我也让给了她,因为那碗对我来说太小,装不下我吃的饭菜,我自己去了一个有双耳加盖的搪瓷碗。虽然我的碗给了她,可她还是常常问我借碗吃饭,弄得我也挺麻烦,每次吃饭还要去女生门卫大娘那里拿碗。
我甩甩手上水准备走,被阿梅瞪了一眼。她说:"不许走!跟我去打饭!"说完她自顾自地走了!
我在原地踌躇了一会,犹豫着走进食堂。考试周学生考试时间不一,吃饭的人少了很多。阿梅买好饭菜示意我跟她一起坐到靠窗的桌子前。
阿梅比普通女孩子吃得多,她拿着我的大碗,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我看着阿梅吃饭,感觉自己好象又饿了。
"你盯着我吃饭干嘛!。。。。。"阿梅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她拉开她的包,取出随身听递给我。
"。。。。。。啊。。。。。啊。。。。。。"耳机里传出的声音顿时让我身体僵硬,好像击穿了我的天灵盖……
"你怎么哭了?"一只手在我的眼前晃动。很久我才清醒过来,发窦学长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我的旁边。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我拿下耳机,摸了一把脸,发现手上确实是湿的,但我不清楚是不是我哭了,我的大脑还是一遍空白。
“这,这,这是什么歌?”我开始有点清醒。
“你真的流泪了?”阿梅从她的包里摸出一个红红的卡带盒,上面写有三个金色的篆体字“红楼梦”。红楼梦这本书我曾经看过多次,但每次都没有看完,往往看那么几天,就难过得没法再继续看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中难过,好像胸中堵着东西,说不出的不舒服。
“你怎么又用这么大的碗吃饭!”窦学长的声音把我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我喜欢!”阿梅头也没抬。
“我,我,我该走了。。。。。。”我把随时听与卡带盒推给阿梅,看着他们两个拌嘴,我有点尴尬。
“你走什么?我还有事跟你说!”阿梅还是没抬头,嘴里嘟嘟囔囔的。
我没理会阿梅,自顾自地站了起来。窦学长朝我扬扬下巴,表示赞许。我的心中被那歌声搅得很乱,很堵,我要急着走出这个食堂,那种音乐让所有不开阔的地方,都让人觉得压抑,我要去找个敞亮的地方呆着。
“嗨!嗨!你别走哇!。。。。”任凭阿梅怎么叫唤,我都没有停下脚步。
我在木材厂的木料上坐了很久,心里还是不舒服。在门卫室串珠子也是差错不断,金大爷还问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心不在焉的。
本来我想说出原因,但一说这是听歌惹的,他肯定笑话我,另外也怕引起他也不高兴,他以前可也是玩二胡、凤凰琴的。
难过了整个下午与晚上,我突然怀疑,是不是我这个“瘦子”的心里也住着一个“林妹妹”?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当我神不守舍地回宿舍时,看到大张工坐在盥洗间门口的灯下,黄黄的灯光把他整个人染成了暗橘红色。
“你才回来!”各着楼梯一整个梯段,他朝我还在休息平台上的我喊道。
我比划一个禁声的手势,这会儿说不定保卫与辅导员又在巡防呢。我朝他招招手,示意他下去。我们又来到操场。
“你暑假就留下来帮帮我?”大张工性子慢,我们可是一路无话地来到操场。
“我还是要回去一下的,家里真的有事!”唐磊高考我还是要回去看看的。
“张瑞芳说你家里没亲人了,回去做什么?”大张工又直来直去。
“没有亲人,也是有家的嘛!”我突然想起了林妹妹寄人篱下的遭遇,我何曾又不是?
“嘿嘿,我不这么看。有人才有家嘛。”大张工自顾自地说。
“我跟先做一个月,我回去处理好事情马上就回来,可以不?”我不想与他讨论家的问题。
“这,这,这样倒是可行。”大张工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感觉你今天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头哈?没考好?”
“啊?什么?”我没跟上思路。
“你神不守舍的!”大张工走近一步,估计他想看清我的脸,可夏夜的天空虽然不黑,也是看不清表情的。
“考试?考试我是不怕的。。。。。。我,我,也许是想家了吧!”自己回避的话题又被我自己提了出来,我心里有些懊恼,我常常嘴里说的与心里想的不一致,话一出口就后悔。
“家?你不是没。。。。。。。”大张工止住了他的话,“你那天去找我?”
工作了的人,转弯就是比我这么雏鸟要老练。
“考完试我下周就去找你?”跟着大张工还是能学点手艺的,以前在工地上做小工时,砌砖的韦师傅可是一再跟我强调过的。
大张工回去了,可我躺在床上睡不着,思绪不受控制地到处乱飞,我这人变得越来越敏感多愁?
唉。。。。。。。明天可是要考英语的,上学期曾经需要补考的科目。
唉。。。。。。。。。。。。。
还是睡不着。。。。。。。。。。。。。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很多离学校近的同学把行李带至考场,一考完立马就闪人了。考完最后一个科目,我们宿舍就剩我与另一个新疆的同学,他不准备回家,家里人在外做事,散在各地。我们两个都提交了假期住宿申请,班里其他同学很多需要照顾的东西都放到我们宿舍。
阿梅假期要跟窦学长去旅游也推迟返乡,那天晚上,我当了一回她与窦学长的电灯泡。整个晚上都是窦学长在说,说他的小学、中学,说他的班干历史,说他家人与产业。。。。。。他说了那么多,我好像也没记住什么,只记得那一碟四个的红烧狮子头实在太好吃了。自那以后,我每次在外吃饭都会问,有没有红烧狮子头?只是每次都吃不出那个味道了,但我还是会点这道菜,因为,现在机场与高铁站的快餐都有这道菜了。
就我们三个人,窦学长一高兴还是喝醉了,一出餐馆不远就吐得一塌糊涂。我与阿梅扶他回宿舍后,我在盥洗间门口又看到大张工,他站在门口,他的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同学们几乎走光了,他找不到凳子。
“你总算回来了!”他冲到楼梯口。
“您怎么来啦!”我有点诧异。
“你东西准备好了罢?”大张工把他那大大的黑背包拉了拉。
“东西?什么东西?”我记忆里好像与他没什么约定。
“你的行李啊!”大张工张大了嘴。
“行李?”你要我帮忙,让我不回家,整什么行李嘛。
“对啊!我过来帮你运过去!”我打开宿舍的门。
“运哪里啊?”新疆的同学估计也出去聚餐了,还没回来。
“运我宿舍啊,你这里离工作室那么远,跑来跑去哪有时间画图!”大张工把那个大黑包丢在桌子上。
“啊?我申请了住宿舍。。。。。”
“申请了。。。。。。也可以不住的嘛。。。。。。。”
我的行李少得可怜,他那个包才装了三分子之一。
“你想想还有什么要带?”下楼梯的时候,大张工还提醒我想想。
“应该没有了!”我牙刷与牙膏都带上了,还有什么东西能带?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大张工的住房是一室一厅,卧室比厅大,那厅很窄,摆个沙发就剩下容人过的走道了。厅的外窗下摆了个电视机,从厅进厨房的小阳台上摆着洗衣机与冰箱,厨房太小了,没法摆冰箱。厕所很小,只有个淋浴喷头与蹲坑,厕所没有窗,里面味道挺大,感觉还没我们集体宿舍来得干净。
大张工把装有我东西的行李包放在他的书桌上,说:“我们两个一起挤在床上呢,还是你睡地铺?”他的衣柜门上靠着一张新席子,估计是为我准备的。
“我,我,我睡地铺吧。”我对吃与睡向来没什么要求,有地睡,能果腹就谢天谢地了。
“行!得挪一下书架。”我与大张工噼里啪啷地打好地铺,洗漱完睡下,客厅里的挂钟显示都快凌晨一点了。
睡梦中的我,被蚊子咬醒了。用竹子架起来的蚊帐,一根杆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我踢倒了,蚊子进入蚊帐,把我一顿好咬。黑暗中摸了一下,发现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到处有包,奇痒难忍。我起来把竹竿重新捆好,躺在那里怎么也睡不着了。
身上痒得我恨不得把皮揭了去,没办法,只得把大张工叫了起来,让他找清凉油给我擦。
大张工不一会又打起了呼噜。蚊帐外的嗡嗡声与大张工那几短一长的呼噜声,让我神志清醒。
是夜我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
早上起来,大张工看我肿着个眼睛,满身的蚊子包,还笑着说:“哈哈哈,看来这蚊子把你当成母的了!我这里的蚊子都是公的,你看都不咬我!哈哈哈哈哈。。。。。。”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红着双眼,跟着大张工进了工作室,好几个相熟的设计师朝我点头示意。大张工把我领到他绘图桌的另一侧,我原来的那张绘图桌摆着图纸,看来已经有人用了。
不知是新用的绘图桌有一个桌腿短还是地不平,一个桌腿下塞着一片保温用的塑料板。桌上的绘图工具都是新的,特别是丁字尺是一米二的,不是我以前用的那条六十公分的,以后画线再也不要用三角板接线了。
大张工给我的工作是描大样图。他找出以前的图纸或者图集上的构造做法,让我描到硫酸纸上。他自己画平面、立面、剖视面,我写设计说明与绘制节点大样图。中午吃饭的时候,好几个人打趣大张工,说:“大张工,你终于又拥有一台人体复印机啦!哈哈哈。。。。。”
大张工也跟着打哈哈哈。
下午上班的时候,齐老师来到我的绘图桌旁,看我画了一会图,我们互相对视着笑笑,没有说话,工作室平时只有笔画在纸上的沙沙声,大家都不说话的,只会偶尔响起BP机的滴滴声,回电话要去前台,远远地影响不到画图的地方,厂房空间大就是好。
就这样没有周末地描了两周图,我回学校取了我的考试成绩单。这学期的成绩整体挺好,英语得了六十七分,让我松了一口气,只会哑巴英语的我心中总是担忧,好几个晚上又梦到参加英语补考,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的心里素质太差了。
与成绩单在一起的,还有唐磊的来信。他说这次高考因为失眠又没有考好,说了一堆的丧气话。信里夹带的肖毅强的信倒是一纸的开心与自信。另一封信是赵玉梅的来信,我除了看明天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其他的不知她想表达点什么。这学期开学不久收到过她的来信,我没回,没想到放假期间又收到她的信。从她的来信内容来看,也是无话找话,毕竟我们是无话可说的。
接下来的上班时间,我开始有些心神不宁,我太想回去看看唐磊,我想他也会想我与他好好聊聊。
人在此地,心早飞了。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接下来的日子,我绘图总师心神不宁,会写错字,标错尺寸,双面刀片刮在硫酸纸上的刷刷声,引起大张工的侧目,要知道平时人家叫他都得两三遍他才会有反应的。
几天后,大张工问我:“你最近怎么了?”
“我,我,我想回去了。”我觉得没必要对大张工掩饰什么。
“你家里不是没。。。。。。”大张工收住了后面的话。
“我有个很要好的同学,他,他。。。。。高考考得不好。。。。。。”有些事情说实话总是正确的。
“哦?低你一届?”
“不是,他复读的。”
“喔。。。。。。我也复读过。。。。。。女同学?”
“不是。”
“喔。。。。。。男同学。。。。。。”
沉默了好一会,大张工说:“那你还是回去看看吧,如果没什么事情你就早点回来。。。。。。你最好带你同学来这边散散心。。。。。。”
我感激地点点头,如果大张工不说这些,我会继续画一周的图再回去,我向来遵循自己的承诺。
那天中午与大张工吃了中饭,坐公交车先去火车站买票。我乘火车要至一大城市转车才能到达家乡的小县城,因此,我买票就比较麻烦,如果为了有座位分段买票就不能享受学生半票的优惠,学生票起点必须是学校所在的城市,终点必须是学生证上写的家乡城市名。我在窗口犹豫了一阵子,想分段买可又贵那么多,犹豫的时候,队后面的人大声抱怨起来,我只得买了通票,祈祷在中转车站能有好运气改签到座位,在火车上站三十多个小时,那滋味确实不好受。
看看火车开车的时间是晚上,我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打发剩下的时间,工作室?新华书店?学校?。。。。。。最后,我决定还是去木材厂跟金大爷告个别。

楼主:00嘎嘎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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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08-03-07 23:43:00

更新时间:2020-07-15 10:3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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