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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兽山》—担负使命的主角面对五族纷争,战亦或和,该如何抉择?

楼主:齐或  时间:2020-05-19 16:44:19
第六十五章 吼声
鱼淼说完,汪自清的脑袋仿佛被石头砸扁了一般,整个人呆住了,完全停止思考。
“宋广成,你别乱说话!”鱼淼大吼一声,赶忙说道,“老大,刚才那话不是我说的,是……是我脑袋里的傀儡虫说的。”
“傀儡虫?”
“操纵我们的就是那个夜叉军的夜祤,他有控魂之术,修炼了一个傀儡虫,现在进入了我的脑袋里。”鱼淼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脸无奈,紧接着又变成了一副鄙夷的表情说道,“什么他修炼的,我老人家自古就存在,只是暂居在他的大脑里而已。”
“宋广成,你说话之前能不能通知我一声?”鱼淼声色俱厉地责怪道。
外面有一个不时冒出来的诡异声音,鱼淼身体里还有一个,汪自清感觉自己的世界都被颠覆了,鱼淼又何尝不是呢,甚至比他更崩溃。
“女人就是矫情,我这也是没办法才寄居于此,还乱给我起名字,呃……”傀儡虫絮絮叨叨的说着,但它没有借用鱼淼的嘴说出来,只有鱼淼一个人可以感应到这句话。
看着汪自清一脸惛懵,鱼淼赶紧解释道:“刚才我就是在用自己的血喂养这个傀儡虫。老大,你不用担心,它并非邪虫,只是上古的一种怪异的祭祀方法而已。”
“哦。”汪自清承认自己不够聪明,已经放弃去理解了,问道,“那两个夜叉军难道是木杨家找来的?”
“嗯,是的。”鱼淼从傀儡虫那里已经得到了答案,“是木杨雷找来杀我灭口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又改了主意,反倒把他们毒死了。”
“嘶,够复杂。”汪自清诧异不已。
鱼淼说道:“傀儡虫也不知道原委,等找到那个鱼然自然便知了。”
汪自清点头说道:“我们出了这迷宫就去找他。”
“老大。”鱼淼说道,“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行,你睡吧,我给你站岗。”汪自清把胸脯拍得山响。
“嗯。”
鱼淼闭上双眼,没过一会儿,耳边竟响起了呼噜声,这个汪老大,还真是心大能睡呀,不多时她也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黑暗之中没有天明,不知睡了多久,两人才慵懒的站起身来,鱼淼聚水让二人洗了脸,继续出发。
蜂巢迷宫越往外层石屋越成倍增加,因此每多一个数字都是很难的任务,二人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日,只是不停的标记着。而且远离了入口,里面的野兽也多了起来,每走一个石屋都不再一马平川,总要打死或赶跑它们,耽误一些时间,但却不用再挨饿了。他们也并不孤单,每当碰到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小兽时,那个声音便会出现,如影随形的唠叨着,时间一长,他们也变得习惯,懒得去搭理了。
鱼淼喜欢小动物,因此碰到一些可爱的小兽,并不会烤来吃,而是放它们走,遇到跌落时受伤的,她还会帮它们清洗伤口并且包扎起来,只有碰到豺狼虎豹,才会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善良总是最能打动人,不仅汪自清如沐春风,大脑中的宋广成同样如饮醇醪,藏在黑暗中的那个声音似乎也受了感染,说话都变得柔和起来。
从外面河里取的水早就喝光了,不过鱼淼可以从空气中取水,而且还发现了山里的暗河,因此那两个水囊总是满满的。看到暗河,鱼淼心中不禁感慨:“找一个土狗真是麻烦,如果是润下族,她只需要滴一滴自己的血到暗河之中,那么只要他经过暗河,自己便可以感知他的位置。”
尽管如此,她还是往暗河里滴了一滴血,巫马心并非普通土狗,或许他也能被感知到。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出现奇迹呢!
汪自清再次推开石板,眼前这个石屋没有任何野兽,只有一堆被啃剩的骨头。他拉住鱼淼说道:“从上面挂着的残肉看,应该是不久之前被吃掉的,看来附近必有大的妖兽,要小心才是。”
“嗯。”鱼淼答应着,举着火把四处查看着。
汪自清找好了地方,开始做标记,忽然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鱼淼将火把举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面前的石板上夹着一小截狐狸的尾巴,显然是小狐狸在通过石板的时候被夹住受伤,那声音便是它发出来的。
鱼淼快步上来打开石板,用手扶起狐狸尾巴,想要查看一下伤势,不料那尾巴一甩,将她整个人撞得倒飞出去。
汪自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要询问,只见那石板发出“吱吱”声被推开,一个庞然巨兽挤了进来。二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紧接着黑暗中也传来了一声感慨的声音:“竟然是它。”
那巨兽足有两丈高,长着九个如同狐狸一般的头,眼睛尖细,獠牙外露,四支尖利的爪子钩着地面,九条尾巴耸在身体的各个方向,不断摆动。九个头不停的晃动着,口水直滴,似乎在商量眼前这两个人,哪个更美味一些。
“呦嚯,这是个什么东西?”汪自清大喊道。多日以来,他已经和黑暗中的那个人形成默契,有了问题便这样询问,他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就用他常说的口头语“呦嚯”来称呼。
“这个是上古妖兽,名曰蠪蛭。”那个声音答道,“呦嚯,我以为它都灭绝了呢,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一只,它的肉可是绝佳的美味,但内脏千万不能吃,闻着就恶心。我看得出来这位小姐感应能力超强,若是再吃了它的九个大脑,那便无往不利了。加油吧!”
汪自清还未说话,那个声音又提醒道:“对了,这个家伙最厉害的武器就是那九条尾巴,遇水不湿,遇火不焦,呦嚯,你们可要小心了。”二人一阵头疼,这岂不是说他们的手段全都无效,只能任它宰割嘛。
或许是觉得那个声音聒噪,蠪蛭靠上面的两个头四处乱转,寻找声音的来源,其余七个头齐刷刷的盯着鱼淼,看来它已经选好了目标。汪自清没有心思吃醋,一门心思在思考如何应对,当然,他也没有权力不满,鱼淼自然比他可口得多。
尽管那个声音提醒过,但汪自清仍下意识的燃起火来,双臂一挥,几个火球朝蠪蛭飞了过去,那妖物九个头都轻蔑的笑了一下,几条尾巴同时一甩,火球又反向飞了回来,汪自清一把推开鱼淼,自己则躲闪的慢了一点,被火烧焦一绺头发。
姥姥,他自己生出的火把自己给烧了,这还是第一次!。
那妖物却不给他懊恼的时间,九条尾巴同时攻到面前。三条尾巴轻轻向鱼淼卷来,想要把她抓住,另外六条则猛劲的横扫竖拍,要置汪自清于死地,这待遇差距,太过明显。
鱼淼并未召唤水,而是拔出鱼吻匕首,朝着一条卷向面门的尾巴割去,尽管手上加了力度,却如同砍到了生铁一般,丝毫不能伤害到它,反倒被磕飞了出去,那条尾巴一卷,便将鱼淼捆了起来,朝淌着口水的大嘴送去。蠪蛭其中的一个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看来这九个尾巴各自有一个头来控制,仿佛这妖物是由九个小兽捆绑而成一般,但下面的四只脚归谁控制呢?
汪自清见鱼淼被捉心中焦急,但自顾不暇,无法施以援手。他力气大,拳头也硬,与那些尾巴硬碰硬的对打虽然占不到便宜,却也不落下风。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六条尾巴,身上被打中好几下,嘴角已经淌出鲜血。
看到鱼淼将要被送到口中,汪自清的眼睛几乎瞪出血来,大吼着挥拳朝蠪蛭的心脏位置冲去,六个脑袋同时冷笑一声,一条尾巴从后面拦腰将他卷起,向上一抛,另外一条尾巴从上向下斜着一拍,汪自清便被狠狠的拍到墙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卷着鱼淼的那条尾巴将她送到口边,那个脑袋欣喜若狂,舌头不停的舔着厚重的嘴唇,口水溅了鱼淼一脸,吃腻了口感粗糙的虎豹牛马,如此美味的食物实在难得。其他八个脑袋流露出不满的神情,愤怒的吼叫起来,明明是大家一同捕获的美食,凭什么只送到这个脑袋的嘴边,一同去抓鱼淼的另外两条尾巴死死的拽住鱼淼,拼命的往自己的嘴边拉。
一条尾巴刚要砸向汪自清的面门,却陡然停止,反向朝自己的脑袋飞去,其他五条也同样放弃了眼前的这个粗黑汉子,加入抢夺鱼淼的斗争中,九条尾巴都捆在鱼淼身上,几乎要将她撕碎。
汪自清拾起鱼吻匕首,猛的跳起,一刀朝蠪蛭的心脏扎去,九个头上的十八只眼睛都盯在鱼淼身上,待发现汪自清时再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了,鱼吻匕首重重的插在它的心脏上,直没至刀柄,十八只眼睛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依次失去了光彩,九条尾巴也都无力的垂向地面,鱼淼掉落下来,刚好压在上面,无比柔软舒适。鱼淼心中暗道,这几条毛绒绒的尾巴她要定了。
不论是人还是妖,没有女人不爱皮草。
“这个笨蛋!”包括黑暗中的那个,三个人竟然异口同声,接着三个人又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汪自清服了些内伤药,便开始收拾战利品,蠪蛭活着的时候皮坚肉硬,但死了之后便与猪狗没有分别了。九条尾巴刚刚割下,便被鱼淼包裹起来,她做得一手好针线,已经在脑中勾勒出完工后衣服的形状了,不禁喜出望外。汪自清又割下了九个头,开始取脑,尽管鱼吻匕首十分坚利,却也弄了半天,却只得到九个如同药丸大小的红色小球,心中不免好笑,原来大脑这么小,怪不得这么笨。
鱼淼一直还在想着九坨软乎乎的大脑该怎么入口,没想到却是如此精致可爱,拿过来便吞了一颗,其他八颗小心的收了起来。大脑中的傀儡虫也两眼放光,一个劲的提醒她,如此宝物不可急服,需要慢慢炼化吸收才行。
汪自清一边切割蠪蛭的皮,一边问黑暗中的那位道:“呦嚯,你当年与这妖物对战时,它也是笨死的么?”
楼主:齐或  时间:2020-05-19 16:44:19
第六十六章 水哥
“呦嚯。”那个声音大笑道,“哈哈,我可没你们那么弱,手指一弹便取了它的性命。”
“切,吹牛吧你就。”
蠪蛭的肉没有多少,汪自清切下几大块用布包好,准备以后再吃。这时,忽然传来了一声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打雷一般,震得石墙一阵摇晃,碎石和尘土不断掉落。
常在山中打猎的人都有根据声音判断距离的本事,这个声音并不太远,而且响声也在不断变化,起初像是因为无聊而有节奏的敲击,而之后的响声变得紧密且杂乱无章,这种节奏,只有愤怒和战斗之时才会出现。
在这个蜂巢迷宫中,如果这个异兽是在与人作战,那这个人十有八九便是巫马心。汪自清想到这里兴奋不已,向鱼淼使了个眼色,二人收好东西,急忙朝着声音的方向奔去。
黑暗中的那个声音响起:“呦嚯,有点意思。”
汪自清与鱼淼仍然没有忘记沿途做好标记,这样也拖慢了速度,当他们赶到之时,完全没有巫马心的踪影,只看一堆皮的骨头,隐约判断出是夔牛,那声音便是它发出的。
“一定是小五干的。”汪自清看着满地的银针,兴奋得手舞足蹈,看来巫马心刚从这里离开,应该就在附近不太远的地方。
鱼淼却不敢懈怠,问道:“可是周围路径这么多,我们怎么寻找?”
汪自清仍然一脸兴奋的答道:“我们不用寻找了,他定然会继续往前走,我们只需要返回出口等着就好,沿途多加些标记,他们肯定很快就会找到我们的。”
“嗯?”
“嗯!”
……
巫马心与木杨婷带领着一众举父继续朝前走着,与汪自清隔着几间石屋擦肩而过,身处迷宫之中,自然都毫无察觉。
探路的小举父刚推开石板,便吓得“哇哇”直叫,连忙关上石板蹦了回来,对着老举父一顿比划诉说,老举父皱了皱眉头,望向巫马心,看来是又碰到了什么恐怖的怪物了。巫马心点点头,示意它们不要着急,自己朝前走去,木杨婷在后面紧张的双手生出藤蔓,随时准备抛出。
巫马心推开石板,顿时感觉到一股诡异的气场,石屋中的空气扭曲成流动的漩涡,强大的威压几乎要将他扯碎,难怪探路的小举父会惊恐万状,他也同样喘不过气来。
莫非这里是一个结界?
巫马心连忙凝神聚气,调动魄力,气魄居顶,天冲魄居左,灵慧魄居右,力魄居中,这才勉强顶住漫天的压力,使自己好受一些。解除威压,他才得以睁开眼睛,与其他荒芜破败的石屋不同,这里生机盎然,如同世外桃园,墙壁上种满了绿色植物,有高大的树木,禽鸟盘旋,蛇虫游走,有矮小的花草,蜂蝶围绕,还有几只萤火虫忽明忽暗的飞着,地面上布满暗河,组成一幅八卦图形,暗河中长满珊瑚,鱼虾蟹贝掩映嬉戏,青蛙伏在荷叶长鸣,自成一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让人叹为观止。
石屋中间端坐一人,看上去接近不惑之年,身着灰衣,左肩上站着一只绿皮鹦鹉,见到巫马心进来,挥动翅膀叫道:“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在昏暗无光的地下,竟有如此雅致,定非凡人。
那人缓缓睁开眼睛,两道凌厉的目光看向巫马心。巫马心心中一颤,上前施礼道:“在下巫马心,无意打扰前辈清修,只因掉落此迷宫寻找出路这才进到此处,冒犯之处还请前辈见谅。”
“巫马心?”那人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在如此威压之下还能如此气定神闲,果然是可造之才,“不知者不罪。”
“敢问前辈贵姓高名,可否给在下指点一条出去的道路?”巫马心恭敬的问道。
那人却并不回答,而是从地上拿起一只圆形的青铜酒杯递给巫马心,里面装的是普通的清水,巫马心拿在手中认真看了几圈,不知所为,那人拿回酒杯向上一抛,那酒杯便在空中消失了。他在地上插上十支香,又指了指旁边的石板说道:“你若能在那个石屋中找到这只杯子,我可回答你的问题,香一支一支的点燃,还剩几支便能问几个。”
那人说罢,点燃了第一支香。
“是。”巫马心知道有怪癖之人必有大才,自然不敢小觑,连忙恭敬的答道,推开那块石板后,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立时呆立当场。
他原本以为那间石屋会是空的,而酒杯隐藏在角落、石壁中或者是其他地方,可看到的却是地上摆满了相同的酒杯,全都装着一模一样的水,细数之下足足有五百二十杯,一时不知从何下手。
巫马心围着杯子转了几圈,仔细的观察了一遍,果然是完全相同,哪怕是杯子的温度,杯壁上的气泡也都完全一样,根本无法看出哪一只是曾经端过的,他闭上酸麻的双眼,额头已然见汗。
他想到用魄力操纵水元素,于是盘膝坐定,将中枢魄居于北方,以精魄吞噬英魄,呈太阴极限状,感受着水元素的力量,但将所有水杯都感受一遍,却丝毫体会不出差别,看来此路也不通。他有些无奈却又不想放弃,不仅因为那人或许知道出去的路,或许还有更多他想知道的东西,于是重新坐定,开始进入冥想。
巫马心的头脑中开始变得空旷,惭惭的变成一个若大的荒野,只有一个渺小的自己站在这荒野之中,突然远处出现一个黑影,似乎是另一个自己,又似乎是一个旁人,那黑影幽幽的对他说:“你一开始的思路就是错的,越是想依题解题,便越是无解,有些东西只能用自己的内心去感受。”
“那该如何感受?”他问道。
“用你的心去接触,那世间万物便都是有生命的,那样你眼中的大地会咆哮,山峰会诅咒,流水会呻吟,石头会干渴,花草会哭泣,当你领悟了这些,你就能借助自然的力量,变得无比强大。”那黑影说完便消失了。
巫马心恍然大悟,头脑中的荒野开始逐步缩小,最终还原成一片漆黑,他缓慢的眼开双眼,凝视着这些水,开始感受着它们的生命气息,尝试着与它们沟通,眼前顿时出现了无数跳动的水精灵,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向他,顽皮的蹦来跳去,还有的吐着舌头。这些都是一样的生命,但有一个生命曾和自己有一面之缘,所以它与自己对视的时候便会有所不同,它的眼神中应该略带重逢的惊喜和羞涩,而其他的都是新鲜与陌生。
当巫马心端着水杯再次回到石屋时,还剩下四支并未点燃。那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接着变成赞许,手指一拂将燃剩一半的香熄灭,点头说道:“巫马家的人果然不凡,你手上这杯水是水中精华,我要是你就喝了它。”
巫马心毫不迟疑,一饮而尽,甘甜入喉,一股清爽流向四肢百骸,眼目变得清明。他凝视地上的小虫,那虫竟然变得十巨大,连身上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不再凝视之时,那虫又恢复了原来的大小。这水果然神奇,竟然使自已成了传说中的鬼才之眼,这人果真是世外高人。
“还剩四支香,现在你可以提问了。”那人微笑着说道。
“敢问前辈是什么人?”巫马心刚刚堪破自然之力的玄妙,又获得鬼才之眼,整个人变得自信而霸气,感觉自己已成王者。
“既然你是巫马平川的后人,叫声前辈的确并不委屈。”那人说道,“我是润下族之王,申屠昱珩,江湖中人大多唤我一声水哥。”
“嘶……”巫马心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是如假包换的前辈,自然不敢怠慢,急忙俯身下拜,但心中仍不免惊异,这人看上去年纪不惑有余,最多也不过知天命之年,竟与巫马平川同辈,让他十分诧异,“莫非前辈已有百岁高龄?”
“不必多礼。”水哥似乎习惯了别人诧异的表情,平淡的说道,“我已有一百三十七岁。我润下族天生属水,随时吸收补充着身体中的水份,水是生命之源,宁神之根,排毒之渠,人不干渴烦躁自然长寿。每个毛孔都时时有水滋润,当然皮肤娇嫩,长相不会衰老。”
巫马心连忙点头,暗忖自己见识不足,抱拳说道:“的确是晚辈少见多怪,请前辈谅解。前辈可认识我祖父巫马平川?”
“自然认识,多年以前,各族战事连绵不绝,我们四族势弱,只能联合起来对抗稼穑族。巫马平川与我、曲直族的漆雕烛、炎上族的冷火、从革族的即墨予非一同歃血为盟,他身俱五族血统,自然成了联盟的首领。我们众志成城,一路势如破竹,很快便将失去的土地全都夺了回来,不成想土人太过奸诈,竟派人混入我们中间,投其所好,拉拢离间,使得盟军分崩离析,接连大败。我等气愤之余不免意气用事,唤醒上古巨兽赤鱬,兴起滔天洪水,饿殍遍野,生灵涂炭,虽然最后被大禹所治,但各方势力均元气大伤,天下一片死寂。”
巫马心听得心惊肉跳,但水哥却波澜不惊的讲述着,他饱经世事变迁,已经看淡一切。
“上古巨兽赤鱬被制服后沉入海底下化作石像,其内脏也被分别存于四处防止其复活。巫马平川难辞其咎,隐退世外,之后土人疯狂反扑,从革族几乎被灭族;炎上族冷火被迫带领族众远走;土人又以曲直族人性命相要挟,囚禁了曲直首领漆雕烛;润下族则远遁海底,隐世不出。我也自惭形愧,一直避世潜形,不想为世人所知,不成想今日却被巫马家的后人碰到,实乃命也。”
巫马心有些不解,身为润下族的领袖,为何会潜居在这里,置族人而不顾,于是不解的问道:“前辈,您这般才能,为何看着自已的部族受到欺凌,而不出山复仇呢?”
楼主:齐或  时间:2020-05-19 16:44:19
第六十七章 脱困
水哥平静的答道:“我本便无心战争,又何谈复仇之说。杨柳枯了,自有再青之日,花草败了,亦有重开之时,这是自然的轮回,何必迷茫。闻草中花香,听塘中蛙鸣,看蜂蝶嬉戏,这是自然之美,一花一鸟一世界,足矣。我不和谁争,谁和我争,我也不屑。我热爱自然,其次是艺术,我用生命之火烤着双手,火萎了,我也该走了。”
巫马心诧异于水哥淡泊的心态,可以将血海深仇化为无形,但他不能,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还有仇等着他报,这时他才想起自己还身陷囹圄,连忙问道:“前辈可知道出去的路?”
“这是第五个问题了!”
水哥说罢,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地上燃剩的那半支香上,叹了口气说道:“半支残香,也是你我的机缘,便再提示一点吧。我在暗河中感受到我润下族人的血气,带有一丝焦急,里面还夹杂着点点火晶的气息,应该是来寻你的,你可以沿着暗河的方向向上游去找他们。”
“多谢前辈。”巫马心欣喜若狂,他知道这是鱼淼和汪自清,看来他们是从迷宫的出口进来的,找到他们自然便可以找到出口。
“巫马后人,我有一句话,还望谨记。”水哥严肃的说道,“我们润下族有句谚语,水至清则无鱼。此乃自然定数之规,非武力杀伐所能及也。”
“多谢前辈教诲,晚辈一定谨记。”巫马心深鞠一躬,这才转身回到了原来的石屋。木杨婷早已心急如焚,几次想进去寻他,却根本无法再推开那块石板,正在无奈之时,见到他从里面走了出来,整个人散发着说不清的气质,好像是成熟,又好像是深奥。
听到巫马心简单的讲完经过,木杨婷兴奋的几乎从地上蹦了起来,这可是只有传说中才有的,神仙一般的人物,她急忙朝石板跑去,口中喊道:“我也要去找一杯水,和他聊聊天。”
推开石板,里面的花草树木都还在,却没有水哥的踪影,空中飘着一行用冰结成的字:“于身无长物,于世为闲事,君子如珩,羽衣昱耀”。巫马心站在她身后,感受到了她的沮丧气息,安慰道:“前辈是世外高人,被我们误打误撞的发现了行踪,自然不会再留。”
“哦。”木杨婷答应着,信步走进石屋,里面的一切让她惊奇不已,竟也产生了超脱之念,若是能够与巫马心在这里厮守一生,定是人间极乐,何必再去理会外面那些纷争。
巫马心问道:“木杨小姐,你以前就知道水哥?”
“当然,那可是我的偶像。”木杨婷无比自豪的说道,眼神中仍然带有一丝失之交臂的落寞,“听长辈们讲过,还未有端国之时,东海之外有一虫卵般的小国,叫做倭国,一直觊觎我们的天材地宝。他们派来两名绝顶高手,扇面武士原口证和唇印忍者青木健,前来试探虚实,水哥以一已之力将二人瞬间秒杀,使得倭国之人再也未敢踏足海外。”
“这么厉害!”巫马心也不禁感慨,看来还是自己阅历不足,有眼不识泰山。
巫马心推开另外一块石板,里面的水都还在,他将身上装水的皮囊盛满,又拿一杯递给木杨婷,其他的都分给了举父们。
举父们刚开始进屋时还有些谨慎,当看到满地的水后便欢悦起来,边喝边蹦跳打闹,玩得不亦乐乎。剩下的这些水虽然比不上巫马心喝的那杯,却也是明智开窍的神水,举父们喝完以后,竟举动变得文明起来,眼神也变得忧郁复杂,谁能想到只是一杯水,竟使这些野兽在日后成了一支恐怖的力量。
巫马心和木杨婷带领着一众举父继续朝前走,多数都是空空如也的房间,巫马心却仔细的观察着每个石屋的墙壁,终于在这个石屋中,他看到了汪自清留下的标记,兴奋的几乎跳起来,紧接着便趴在地上各处寻找,地上的草都扒开来仔细看,木杨婷和一众举父们愣在那里,疑惑不解。过了一会儿,巫马心兴奋的站起身来说道:“木杨小姐,这里距离出口还有六十二层,看,这是我大师兄做的标记。”木杨婷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在墙角的隐蔽处果然有一个类似于鬼画符的图形,完全不知所云。
巫马心拉着她又朝下一个房间走去,果然也有汪自清的标记,他一边寻找着其他标记,一边简单的和木杨婷介绍着他与汪自清儿时玩的游戏,再过几个房间,木杨婷已经可以和巫马心一同寻找了。在距离出口第十一层的石屋,老举父兴奋的拉来巫马心,竟然被他找到了隐藏的标记,老举父自豪的两手各伸出一只手指靠在一起,比划个不停。
这神兽的智商竟如此之高,着实让巫马心惊诧不已。
巫马心与木杨婷终于到达挨着出口的那间石屋,屋内空无一人。巫马心仔细的将标记确认了几遍,确定会面地点就是这里,这才安心的盘坐下来。
“前面便是出口了?”木杨婷问道,“那他们会不会先出去了?”
“不会的,我了解老大,他若是早到定然会在这里等我。”巫马心笃定的说道,“只是我们到的早了而已。”
“嗯。”木杨婷含情脉脉的望着巫马心,手轻轻的揉着有些酸胀的小脚。
巫马心让她看得有些发毛,故意咳嗽一声,没话找话的说道:“木杨小姐,这次多亏你舍身相救,在下无以为报……”
“怎么会。”木杨婷打断他的话说道,“你有,有以为报。”
“啊?”
“我待字深闺,正是在等你。”木杨婷满面绯红,却依然舍不得将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眼睛妩媚迷离,几乎要滴出水来。
“这个……”
“五族的人都希望能够嫁入巫马家,这是我们的宿命。”木杨婷幽幽的说道。她很自信,无论是对自己的美貌,还是对自己的家世。
“木杨小姐,多谢你的美意。”巫马心一句话让木杨婷如冷水浇头,“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木杨婷眼神瞬间变得急迫起来,连声说道:“我只要给你生个孩子……我可以……”话未说完,传来了石板移动的声音,汪自清与鱼淼大步走了进来。他相信巫马心一定可以找到他做的标记,但只要还未见到便仍然无法安心落意。
“老大!”巫马心大喊一声,跑过来抱住汪自清,两个人眼眶都有些湿润,不断的捶着彼此的后背,看得众举父们也是一阵兴奋的聒噪。
木杨婷也跑过来紧紧抱住鱼淼,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鱼淼却忽然想起了鱼秀带给她的那句话,如同一根刺扎进大脑一般,让她身体一颤。
“淼姐姐,怎么了?”木杨婷问道。
“没事,没事,太激动了而已。”鱼淼解释道,但她并不擅于掩饰,还是让木杨婷发现了一丝异常。
汪自清仿佛想到了什么,猛的站起身来大喊道:“呦嚯,我赢了,你的那个鹰归我烤吃了。”巫马心和木杨婷面面相觑,鱼淼却深知原委,抿着嘴笑了。
更令巫马心惊诧的是,竟然同样有声音回应他:“呦嚯,你们竟然见到了水哥那个老怪物,的确是有些运气,我老人家愿赌服输。”
接着便听到一阵“吱吱”声,一只被捆个结实的海东青被扔到他们面前,果然就是那只,后背上还有被火烧焦的痕迹。它的眼睛闪着恶毒的光,瞪着汪自清。
汪自清看了鱼淼一眼,鱼淼点点头,汪自清心领神会,大笑道:“哈哈,前辈果然是言而有信的高人,在下也非夺人所爱的龌龊之辈,这个鹰在下就不吃了,也算还了前辈暗中相助之情。”
“呦嚯?”那个声音颇感意外,停顿一下,紧接着说道,“我可没帮你,反正现在大美属于你了,你随意吧。”
看来大美是海东青的名字,一个如此彪悍的鹰竟然叫这么女性化的名字,也是醉了。
“前辈?前辈?”汪自清叫了几声,却再也没有回应,他跑过来解开了大美身上的绳子,对它说道,“你自由了,随意去吧。”
大美自然想不通为何会有人放弃它这个能够让人身体强横一倍的美味,瞪着眼睛愣了半晌,这才抖动翅膀,在石屋中盘旋两圈,接着落在汪自清的肩头,口中衔着一根绚丽耀眼的羽毛,这是鹰的规矩,代表它将认汪自清做主人。汪自清喜出望外,接过羽毛放入怀中,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大美又凌空飞起,盘旋几圈,开心的“嗷嗷”叫着。
黑暗中,一个老者赞许的点了点头。
巫马心又向汪自清介绍了一众举父,汪自清同样非常感慨,上古的异兽果然都有着不凡的能力。介绍完毕,巫马心对老举父说道:“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你带领它们去寻你们的乐土吧。”
老举父热泪盈眶,跪倒在地,其他举父也都跪了下来,巫马心赶忙将他们搀扶起来,老举父“呜呜”的叫了几声,长臂一挥,领着众举父推开最后一道石板,出了迷宫朝山上跑去。
在地下呆得太久,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不能直接出去,四人席地而坐,简单的说了说各自的经历。适应力是人类最大的优势,也是最大的弱点。四人见面,终于还原了那天的真相。
“你是说,我用火烧毁木屋,放走了鱼然?”汪自清气得瞪圆了双眼。
“嗯。”巫马心点了点头,“你们两个当时像疯了一样,根本不理会我们。”
“那是因为我们被人控制了,之后又被傀儡纸人引到了迷宫,而操纵这些的人就是木杨二叔请来的夜叉。”鱼淼咬牙切齿的说道,“若非木杨小姐相救,掉到迷宫里的就是我了。”
“啊!”木杨婷吃惊的说道,“我二叔想害你?”
楼主:齐或  时间:2020-05-19 16:44:19
第六十八章 夜殇
“嗯,的确是这样。夜祤的傀儡虫现在寄居在我的大脑中,是它告诉我的。”鱼淼并不想怀疑这个屡次帮她的小妹妹,可是大脑中的傀儡虫不可能说谎,死去鱼秀更不可能说谎。但如果她真的想害自己,在掉落迷宫之时怎么还会舍身相救,的确是无法想通。
她是善良的,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木杨婷急得满脸通红,语无伦次的说道:“二叔又不认识你们,没有害你们的道理呀。况且……那后来怎么又变成二叔给那两个夜叉下毒了呢?”
鱼淼摇了摇头。
汪自清率先反应过来:“哦,因为鱼兰带回那个鬼纹族人!”
木杨婷心中一凛,她知道知道二叔一直立志寻齐九个鬼纹族人,事情的变化十有八九也是因为这个,而他的使命也终于完成了一半,另一半便是阻止鱼淼带走巫马心。
“我这就带你们去找二叔问个清楚。”木杨婷正义凛然的说道,“如果真是二叔有什么私心,我也绝对站在你们这边。”
“行,我们走吧。”巫马心点头说道,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也不相信木杨婷会害他们。
汪自清忽然叫道:“等一等!”
众人停住脚步,汪自清说道:“鱼淼小姐,你不是有事要和巫马心说么?不如就在这里说吧,出了迷宫,可很少有这么安静的地方了。”
“好。”鱼淼答应着,果然还是汪老大想的周到。
“啊!”木杨婷心中不禁暗叫一声。
“老大,你说鱼淼小姐有事和我说?”巫马心有些意外。
“是呀,她出海就是受润下族右护法鱼鸽,也就是她父亲之托来找你的。”汪自清说道,“之前有些误会,所以上次你们见面时我没有和你说,今天刚好清净,你们可以好好聊聊。”
“鱼淼小姐,不知令尊让你找在下有何事?”
鱼淼害羞的低声说道,“巫马心,能否把你的衣服脱下来让我看看。”
“呃。”巫马心不禁一愣,不知这是何故?汪自清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大叫道:“我说小五,你个大男人磨唧什么,让你脱你就脱呗。”
“是,老大。”巫马心答应着,将上衣脱个精光,露出了健壮的身体,让木杨婷看得心“怦怦”直跳。鱼淼则面红耳赤的不敢抬头,接着低声说道:“不是上衣,是裤子,臀……臀部那里。”
什么!巫马心大吃一惊,这,这可如何是好。木杨婷则感觉一股醋意从心里往外不断翻涌,一下便占据了自己的整个大脑,控制着她的身体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大声吼道:“不行,巫马心是我的男人,谁也不许看!”
三个人都愣在那里,就连大美也不断的眨着眼睛,木杨婷也猛然发现自己失态,瞬间整个脸到耳根都红得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正在这时,刚刚出去的老举父又领着一众举父跑了回来,“吱吱”乱叫,显然是受了惊吓,巫马心抓起衣服便往外跑,其他人也都跟了出来。冷风一吹,木杨婷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稍稍下去了一些,这时鱼淼跑到她的身边,面带羞愧的说了一句:“木杨小姐,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家父让我确认一下而已。”听完此句,木杨婷感觉自己脸上又烫了起来。
几人跑出迷宫入口,看到前面地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地上躺着一只小举父,他正在用一块石头猛砸它的头,吮吸里面的脑浆。巫马心与汪自清眼睛几乎要瞪出血来,鱼淼和木杨婷则吓得面色煞白,脸上的羞赧一扫而光。黑衣人见他们出来了,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站起身来。
老举父“嗷嗷”直叫,想要冲上去,却被巫马心一把拉了回来,嘱咐道:“我们去收拾他,你们不要过去,就呆在此处。”老举父不敢违背,领着一众举父们躲在迷宫入口旁的石头后面,发出“咕呼”的祈祷声。
大美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拍着翅膀准备进攻,汪自清一把将它抓了回来,架起双拳,一条火龙呼啸而出,那人向前移了一步,躲过向下流着火涎的龙头。火龙扭过头来,继续追击,那人闪转腾挪,如鬼魅一般,衣角竟然都没动。火龙每攻击一次,身上的火势便减弱一份,最后消散成了一丝青烟,那人却已经站在距离巫马心不到一牛吼的地方。
“你是谁?为何害我朋友?”巫马心压下自己的愤怒,冷静的问道。
“那些异兽?”黑衣人脸上的不屑转成了诡异的笑,“夜叉军,夜殇,来替我那两个不争气的手下讨个公道。”
原来是为夜祤和夜魅那两个妖人而来!
巫马心呆立当场,嵬名粉粉曾经和他说过“小心寻海之鬼,警惕夜之夭折”,不曾想这么快便碰到了,莫非他和自己有什么仇怨?
木杨婷双手展动,四枝藤蔓扑向夜殇,夜殇动作极快,身体转动几下躲开藤蔓,已将几片叶子掐在手中,手腕一抖,幻化成成群的蓝色蝴蝶飞向众人,翅膀上的鳞粉簌簌落下,形成团团淡蓝色烟雾,那些藤蔓沾到烟雾,竟迅速枯萎起来,木杨婷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感觉一股巨毒顺着藤蔓钻入她的手心,化成无数条小蛇沿着她的血液向心脏钻去。
“啊!”木杨婷大叫一声,浑身的血管如同被拉紧一般疼痛,心脏被狂奔的血液塞得几乎无法跳动,脊椎一阵酥麻,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正当小蛇快到心脏之时,后面突然出现一头猛兽,一口咬住蛇的尾巴,硬生生的将它吞了进去,紧接着又跑去吞噬下一条,那些小蛇放弃心脏夺路而逃,猛兽则一直紧追不舍。
木杨婷觉得浑身血管暴涨,血液奔涌,心脏的压力却解除了,大口的喘着气,心中暗思:莫非自己身体里还存在着别的毒物?
在迷宫之时她感觉到獓狠之血从伤口中钻了进去,并未在意,不成想此刻却成了体内的护身之兽,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果然奇妙。但木杨婷并不知道,獓狠之血并非在守护她的生命,而是因为这里已是它的地盘,其他东西再想进来,它不能容忍。
汪自清双拳燃火,几个火蝙蝠向前飞出,顿时将蓝蝴蝶连同烟雾吃个干静,着急的大吼道:“小五,你怎么又发呆!”
木杨婷缓了一缓,又生出几条更粗的藤蔓,张牙舞爪的奔向夜殇,鱼淼也生出一团清水,幻化成一只透明的巨大狮头,张口朝他咬去。夜殇并不硬接,黑袍一展,整个人腾空而起,右手一拂,一阵绿烟扑面而至。巫马心已有了鬼才之眼,凝神望去,绿雾在他眼中被放得无限庞大,那些并未非是烟,而是无数微小的绿色小虫,半透明的身体带有瓦状网纹,黑边四翅扇动,晃着六节触角和三角形尾片,在空中不停扭动,看得他头皮发麻。
汪自清感觉一股清香入鼻,头疼了一下,连忙屏住呼息。鱼淼正在控制水狮无法分神阻挡,同样觉得头中一疼,接着觉得眼前一黑,仰面栽倒,那水做的狮头也随之瓦解,化成一滩水掉落地上,巫马心赶忙扶住鱼淼,抱在怀中,自己竟也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木杨婷看到巫马心抱着鱼淼,不由得又心生醋意,心神一乱,向上追逐夜殇的粗大藤蔓也瞬间变得干枯起来,木杨婷发现了自己的失控,再想运力操纵已然来不及了,藤蔓在空中碎裂几段,向下坠落。
夜殇面露惊异的神色,这两种都是他最新制作出来的毒虫,可以由他控制在空气中散播,即使是逆风都无法影响它的速度,若是进入五官会使人五感尽失,进而入侵大脑,使人成为任他摆布的傀儡,若是靠近皮肤,则会透皮入血,钻入心脏,使人全身瘫软,毒发昏厥。两次施毒,木杨婷不但都未躲闪,而且毫发无损,实在令人费解。
木杨婷赶忙拿出獓狠血皮囊,抛给巫马心。
巫马心瞬间明白了木杨婷的用意,连忙朝汪自清和鱼淼的口鼻灌去,汪自清呛出大口黑水,顿时觉得舒服许多,汪自清双拳燃火,将地上的污物焚掉,转身又朝夜殇扑来。鱼淼眼睛动了一下,却依然昏迷,灌进去的血也顺着口鼻流了出来,里面还裹着小虫的尸体。巫马心也往自己口中灌了两口,直接吞了进去,并未吐出什么,直接昏厥过去。
夜殇没想到他们竟然有獓狠之血,后悔自己太过自负,没有叫上帮手一起过来。把他们全部歼灭似乎有些困难,既然这样只能先把最主要的目标杀死,至于其他人便无所谓了。想到此处,他恶狠狠的盯着木杨婷,目光相对,吓得木杨婷一哆嗦。
竟然不是巫马心!
夜殇快速向前移动,与迎面碰上的汪自清战在一处,木杨婷看到巫马心和鱼淼都未转醒,心中焦急,从皮靴中拔出匕首奔向鱼淼,拉起她的胳膊将匕首抵了上去,鱼淼猛的睁开眼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心中暗惊,多亏鱼秀提醒,这人果然要害我。
木杨婷被她抓得一愣,叫道:“只有这样才能救你,再晚就来不及了。”说罢,匕首用力划下去,鱼淼手上毫无力气,根本推不开木杨婷的手,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胳膊上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涌出。木杨婷拾起边上的皮囊,向伤口上倒去,紧接着又如法炮制的在巫马心的胳膊上也划了一道。
鱼淼感觉无数的猛兽在自己血液里飞奔嚎叫,之后便传来咀嚼的声音,刚才钻进身体里的怪虫都被吞噬干净,她悠悠醒来,觉得身体比刚才更有力量,身边的巫马心也已经坐起了身体。
木杨婷又救了自己一次,莫非自己错怪了她,可是鱼秀临终时的密语分明是提醒自己要小心这个人,她感到很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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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元列和
夜殇围着汪自清旋转起来,躲避着他手上的火焰,手上不断生出白雾,汪自清身陷白雾之中,完全看不到外面,只好屏住呼吸,火焰飞舞,身边传来“滋滋”的声音,腾起淡淡的黑气。大美护主心切,也展开翅膀直冲云霄,盘旋着向下俯冲,大口大口吸着白雾。
看到汪自清被白雾困住,夜殇又朝木杨婷奔来,却小心躲着地上的獓狠之血,巫马心瞬间明白了,向鱼淼大叫道:“鱼淼,他怕那血,快!”
巫马心打出两根银针,划破地上的两个皮囊,鱼淼心领神会,将地上的獓狠之血聚成一根长矛,向夜殇飞去,巫马心同样调转魄位,将散落的獓狠之血化成无数夹杂着黑点的紫红水针,漫天射来。
巫马心与鱼淼二人操控獓狠之血,有强如利剑的强攻,又有多如牛毛的碾压,夜殇无法抵挡更避无可避,只得高高跃起,向后疾飞,身体直接撞进瀑布之中,踪影全无,獓狠之血化成的水针与长矛也跟着钻进瀑布,顺着水流落向河中。
巫马心仿佛听到了夜殇传给自己的声音:你要做的事,谁都明白,我要做的事,却没人能懂。
迷宫山上这条河名为汪清河,河水流入行州的龙井潭。潭边,郎中正在救治被毒蛇咬伤的猎户陈昳佟,他刚取水清洗好伤口,陈昳佟竟然直接站了起来,身体中的毒已无影无踪。
龙井潭水可以解毒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争相来这里打水,龙井潭也成了可以解毒的神潭。
天下毒物最怕两样:獓狠之血与赤鱬之肝,但这两样均非凡物,反噬的力量也并非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惊心动魄的大战过后,几个人都疲惫的坐在地上。汪自清大大咧咧的一边牢骚着一边清理伤口,巫马心思索着夜殇最后说的那句话,不确定是他别有用心,还是自己怀蛇鬼车。鱼淼困惑不已,怀疑和惭愧在大脑中盘踞交织,不知道如何是好,木杨婷却依然笑得很甜,像极了可爱的邻家小妹。
鱼淼心中一直惦记着父亲交给她的使命,正要去找巫马心,却被木杨婷挽住胳膊给拉了回来。木杨婷撅着樱桃小口说道,“淼姐姐,你能不能吸点水过来,我这满身血污,太难看了。”
“哈哈,还真是,脸都花了。”鱼淼说着,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是不是太过着急了,这荒山野岭似乎也多有不便,还是到了山下再说吧。她手指一勾,一条水流从瀑布中飞出,水流看着湍急,到了木杨婷身边却化为一层水幔,轻柔的擦洗,让她感觉如同泡在浴缸中一般舒爽。
鱼淼手指控着水,眼睛盯着木杨婷问道:“木杨小姐,你后来可见过我的丫头鱼秀?”
“呃,自从那次分开之后便没有再见到。”木杨婷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一丝痛苦,连忙问道,“她出了什么事么?”
“她被符兵抓走,在监牢中自杀了,临死之时让程净之带给我一句话。”鱼淼缓慢的说道。
木杨婷听罢顿时脸上写满悲痛,鱼淼看得出来这种伤心不是装出来的,所以没有继续说下去。不到最后一刻,她还是选择相信她。
“看看人家,啧啧。”汪自清新奇的望向这边,嘴里不住的感慨着,巫马心看着那两个女人在水雾中闲聊,感觉自己在偷看下凡的仙女洗澡一般。
收拾妥帖,几人朝山下走去,一路上木杨婷表情都很严肃,完全没了之前的精灵古怪,其他人也都话语寥寥,毕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心情都有些低落。
……
此时的元阵和萧瑟冷清,已然人去楼空,只有两个登不上大堂的小师弟木杨生瑞与木杨兴路看守,接到千木鹤,二人已在路口迎接。
“二叔呢?”木杨婷诧异的问道。
木杨兴路恭敬的抱拳答道:“启禀婷师姐,二叔带着木杨陶与木杨风两位师兄回列州总部了。”
“木杨小姐。”鱼淼叫住木杨婷,还未继续说话,木杨婷便郑重的点头说道:“淼姐姐放心,我们不会耽搁时间,一定尽快找到真相。”说罢,她又转头吩咐道:“给我们找四匹快马,再备一些水和干粮,我们一刻也不停,这就出发去列州。”
“是,婷师姐。”
“呃……”鱼淼本想说去院中歇息一下,也好让她查验巫马心的虎符胎记,但木杨婷已然下达命令,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把话咽回到肚子里。鱼淼转念一想,木杨婷这么做也有她的道理,现在气氛如此微妙,自然都想早日找出真相才好,算了,等到了列州再说吧。
远处的蓝色荧光引起了巫马心的注意,他凝神注目,竟然是一座巨大的坟墓,并无墓碑,闪烁蓝光的是坟上的九个夔龙纹。
……
列州,元列和,木杨家商号总部。
元列和占据了整个泗河镇,列州的三分之一,古朴大气,四周围有高高的城墙着,城墙高达三丈,外面挖了两丈宽的护城河,几乎不受列州管辖,完全就是一个独立的存在。
城墙内分成八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是独立的群落,由一条环形主街连接。左侧四个区域热闹繁华,以季节命名,地上种满鲜花,如同花海一般,分别是春之牡丹,夏之剑兰,秋之金菊,冬之腊梅。右侧四个区域则是完全不同的世界,房屋也漆成了四种不同的颜色。漆成红色的是产阁和育幼堂,满是产妇的哀嚎与婴儿的啼哭之声;漆成灰色的是养老阁,垂垂老者蹒跚踱步,此起彼伏着低沉的呼喝;漆成褐色的是医馆药铺,回荡着痛苦的呻吟之声;漆成白色的是幽宅墓陵,遍地青冢石碑,寂静无声。沿着主街转一圈,便是看遍春、夏、秋、冬的四季交替,和生、老、病、死的人生轮回。
主街中心是木杨家主的住所,由金丝楠木搭建而成,宏伟壮丽,整个院落均为榫卯结构,不见一根铁钉。坐北朝南的大厅为家族议事所用,称为“曲直堂”,正中太师椅上坐着的老人正是家主木杨哲,两鬓斑白,头顶中间光秃秃的,搭着几根周围飘过来的灰发。
数十年前,各族大战,曲直族首领漆雕烛为了族内众生自愿被囚禁,曲直族四分五裂,散落各州,从此弃武经商,大有隐居的架势。其中比较大的便是列州木杨家,者州叶张家,斗州枝孙家以及行州花王家。漆雕烛手下的四大护法花王俊杰、枝孙秀梅、木杨哲、叶张宇便是这四个家族的首领,为了麻痹端王,他们表面上非常不合,甚至经常摩擦,而事实上他们联合紧密,一直寻找营救漆雕烛,以图东山再起。
其中木杨家势力最大,以经商为生,牛羊马马匹绫罗绸缎无所不包,分店遍布整个端国。表面上与普通大户百姓无异,实际上则利用耳目不断的打探木族首领的关押之地。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得知漆雕烛被囚禁于斗兽山中,且地图被纹在鬼纹族仅存的九个族人肩背之上,这又花了十年时间才找到他们所有人的下落,并拼成完整的地图。
堂内空气凝固,木杨哲摆弄着手中的千木鹤不发一语,木杨雷正战战兢兢的跪在下面,木杨陶、木杨风与木杨雨跪在两旁,浑身颤抖。
木杨哲有三子一女,老大木杨硕,是小辈中最受器重的木杨陶和木杨婷的父亲;老二木杨雷,最有魄力与心计,女儿木杨雨勉强可以进入家族培养的小辈行列,儿子木杨立波则对权力毫无欲望,除了拈花惹草,做买卖倒是一把好手;老三木杨阳最不争气,只好勉强掌管客栈生意,但两个儿子木杨风和木杨然则十分优秀,被家族重点培养;老四木杨慧已然三十多岁,却并未出嫁。
“老二。”木杨哲终于开口,让木杨雷感觉呼吸顺畅很多,这种压抑的气氛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你花费十年终于寻得鬼纹地图,居功至伟,我真是不忍心惩罚你,可如今的局面,想必巫马心已经开始怀疑婷儿,我也只能弃车保帅,希望你不要怪我。”
木杨雷凛然的抱拳道:“家主,我谋划不足,致使那傀儡虫进入鱼淼脑中,贻误大计,无话可说,只求看在我多年苦劳的份上,照顾我一家老小。”
“你放心,我必保她们荣华。”木杨哲说着,手指轻动,那只千木鹤化成粉末。
“多谢家主!”木杨雷伏地深拜。
负责守卫的子弟从门外走了进来,抱拳禀报:“启禀家主,设在山外的眼线来报,婷少主已经到了城外的羲琴山,同来的还有三人,两男一女。”
“婷丫头来得好快。”木杨哲说道,“老二,你下去准备一下吧。”
“是。”木杨雷答应一声,由木杨雨扶着走回自己的府邸,木杨陶与木杨风也都站起身,肃立一旁。
前来报信的子弟继续说道:“家主,还有另外一支队伍也朝咱们这里赶来,像是行州的花王家主花王玉。”
“嘶……”木杨哲有些意外,“她来干什么?”
木杨风心中暗惊,伸手向怀里摸去,锦囊果然不见了,不由得冷汗直冒,牙关紧咬。
……
阵州,树河镇,古庙之中,老人将刻有“列”字的龟壳用力捏成齑粉,嘴角泛起了令人玩味的笑容:“列,时空控制,分裂一切阻碍自己的障碍,当救济他人。哈哈,这个有点意思。”
……
列州的盘查远没有阵州严密,岗哨稀少,一眼望去没有多少穿着黄衣的符兵,但穿着绿白相间衣服的商贩却比比皆是。过往的人群多是行商走卒,符兵只是扫一眼便放行,毕竟抓捕血王是怒王的事,其他人怎么会尽心竭力的为他做嫁衣,尤其是心高气傲的战王。
巫马心已经远远的看到元列和,翻过前面这座山便可到达,可山脚下站着的人却让他大吃一惊。此人身着银线龙纹白衣,手拿折扇,那邪魅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没错,杀裴青之时,他在茶馆上看到的就是这个人。
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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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羲琴山
巫马心停了下来,其他几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都跟着停住脚步,身下的马自然不管发生了什么,终于可以休息一下,悠闲的吃着路边的野草。。
汪自清问道:“小五,怎么忽然停了?”
巫马心指了指那个人,说道:“这个人我见过。”
“他是谁?”
“不知道!”
身后突然传来嘶鸣声,尘土四起,一队人马超越他们,直奔前方跑去。马上皆是女人,穿着红白相间的衣服,与木杨家一样颜色倾斜渐变。
“行州花王家?她们怎么来了?”木杨婷一阵惊愕。
巫马心问道:“你认识这些人?”
“嗯。”木杨婷说道,“行州花王家原本人丁最为兴旺,只因多年前发生巨变,家主花王俊杰下落不明,家中男丁也接连失踪,家族便由他的女儿花王玉掌管,成了一个只有女人的寨子。她已对家族大业失去信心,带着一族女子与世隔绝,种花养蚕,所制的冰蚕丝网最为有名,细如发丝却坚韧无比,遇火则张,遇水则收。”
“花王……”鱼淼努力回想着这个姓氏,猛然想到了,连忙叫道,“木杨小姐。”
“淼姐姐……”木杨婷答应一声回头看去,尖叫起来,鱼淼竟然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那匹马悠闲的吃着草。
一直在鱼淼后面的汪自清,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木杨婷惊恐万分,嗓子嘶哑着根本喊不出声音,汪自清急切的四处瞭望,毫无踪迹,她的消失仿佛连空气都没有波动一下。巫马心似乎想到了始作俑者,刚刚转过头,那个神秘的龙纹白衣人已经站在他的马前,拿着一根草喂着。
“巫马家的后人,呃……我要没记错的话,你是叫巫马心吧。”那人问道。
“没错。”巫马心平静的说道,“阁下是?”
那人却并没有直接答话,而是用折扇指着前面的山说道:“这座山叫羲琴山,传说是伏羲琴所化,山为琴体,峰为琴额,岭为岳山,腐松为承露,腐柏为龙龈,杨树为雁足,灌木为冠角,藤蔓为琴弦。琴弦共有五根,分别对应着金、木、水、火、土五行。你我不妨就在此地比试一番,五根琴弦,你护我断,以一柱香的时间为限。”
“那个女人便是赌注!”那人并不理会巫马心的反应,自顾自的说着,将手中折扇一摇。
巫马心有一种被戏耍的愤怒,大声吼道:“你把她弄哪儿去了?快点把她还回来,否则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也不指望你对我客气,山上见。”那人笑了笑,紧接着身形一晃,已然消失不见。
巫马心已获得鬼才之眼,这种身法自然瞒不过他,聚神凝视,一个黑影踩踏着诡异的步法直奔上羲琴山,翩然坐在琴额之上。那琴道法自然,构造得十分玄妙,五根琴黝黑厚重,古朴沧桑。琴弦上刻着的古怪标记有些眼熟,正是鬼纹族人身上纹的夔龙纹。
巫马心飞身跃起,却被木杨婷一把拉住,满面惊恐的说道:“那座山不能上,从小爷爷就和我们说,那是禁山,有上古伏羲设置的禁制,我也亲眼见过,上去的人都灰飞烟灭,连尸体都找不到。”
木杨婷绝对不是说谎,表情上就看得出来,可是巫马心又岂能放任鱼淼的生死而不顾,他笑着说道:“但凡是山,就是给人上的,那人去得,我就去得。”说罢,他轻轻的掰开木杨婷的手,奔向伏羲山来到古琴之上。
木杨婷和汪自清也从马上蹦了下来,快步朝羲琴山奔去。刚刚接近山脚,汪自清便感觉前面出现了一层水幔,触碰到手臂一阵疼痛,飘起一阵白色水雾,如同将水泼到烧红的木炭上一般。未等想到通过之法,那水幔已化为滔天巨浪,铺天盖地朝他压来,他赶忙向后疾退,离山很远时才停住脚步,那水也不再向前,如同被什么罩住一般,只在里面翻滚咆哮。
木杨婷与汪自清离得很近,但她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狂风怒号,密密麻麻的金色光点飞离土壤,犹如漫天黄沙,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金光越来越盛,凝聚成无数锋利的巨剑向下斩来,吓得她花容失色,连忙远远跑到山界之外。巨剑冲势不减,却好像撞到什么东西上重新碎成金色光点,无法向前,木杨婷看在眼里,心有余悸。
“古声淡无味,不称今人情。玉徽光彩灭,朱弦尘土生。”那人立在琴头,口中轻轻念诵,一脸的感慨惋惜,双手用力向下拍去,整个琴发出“嗡嗡”的响声,表皮皲裂成巨大土块,纷纷掉落,露出了朱黑相见的紫褐色,幽深而神秘的光泽四溢,琴弦也抖落尘封,显现白、青、黑、赤和黄的明亮之色,流光溢彩。
上古神物终于散发出本色的光辉,不止汪自清和木杨婷惊诧不已,整个列州都沸腾了。百姓匍匐在地,顶礼膜拜,沧桑的老人热泪盈眶,能够在有生之年看到传说中的伏羲琴,死而无憾。
巫马心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并不回答,将手上的火折子一抛,火折子旋转着将插好的檀香点燃,随后落在一根琴弦之上,与此同时,巫马心的银针也已然飞至,那人用纸扇一挡,纵身跃向一旁。
巫马心聚神感应,那五个藤蔓顿时成了五条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蟒,痛苦的扭曲翻腾。巫马心看得到,其中一条被火折子烧透皮肉,这自然是可以理解,可是其他四条为何也这般难受?
巫马心操纵魄力,加上鬼才之眼,这才发现那火折子只是障眼之法,其他四条也都遭受着攻击。一条被不起眼的小刀砍剁;一条被锯齿草缓慢锯着;一条被水气包裹,露不过气来;一条被尖利的石块不停的摩擦。那人果然狠毒,居然同样利用五行相克之理同时对付五根琴弦,若不是自己具有感应自然之力,恐怕都发现不了其中的端倪。
若只见火折子在烧毁藤蔓而贸然聚水灭火,则火灭之时被水浸泡的琴弦恐怕便会腐烂绷断。单一催动五行之力,只能解一根藤蔓之危,但必会加重其他琴弦的负重,该如何破解是一个难题。
巫马心告诉自己不可急燥,当前情况下,只有借力打力方可同时解围。他率先将缠裹之水全数调起,凝聚一股水流激射而出,将火熄灭。接着,他又操控金元素,化为一层铁甲,包裹在石块切割之处,那块尖利的石块顿时磕坏刃口,失去锋芒附落在地。五条巨蟒同时安静下来,低吼着发泄着愤怒。
纸扇一摇,无数虫蚁从地面冒出,攀爬于藤蔓之上,开始撕扯啃咬,很快便密布五条藤蔓,完全覆盖了本来的绿色,五条巨蟒翻滚着自己的身体,试图将它们甩掉,可是毫无作用,甩出的空隙也很快被其他小虫填满。
对于虫蚁,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火烧,水冲次之,用金器砍刮更次之,但其下为藤蔓,这三种办法虽然可以灭虫,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恐怕这几条伤痕累累的琴弦根本抵挡不住。若想不伤及藤蔓本身,只有兴风扬尘和捆草清扫这两种办法。
巫马心操纵土木两种元素,起风扬尘,五根琴弦被风吹得摇晃颤抖,发出细细碎碎的“嗡嗡”声,草木扎成扫把随风起舞,拨动琴弦,夹杂着“铮铮”的低沉之音。
无数鼠蚁被卷上半空,但那些琴弦幻化的蟒蛇并未因此而减轻痛苦,反倒嘶扭得更加痛苦。巫马心连忙催动鬼才之眼,那些并非普通的虫蚁,它们的腿如同螳螂的前肢一般满是倒刺,被风吹走时都会带走藤蔓的一块皮肉。巫马心赶紧息了风,仔细盘算,五根藤蔓瞬间又被虫蚁铺满。
獓狠之血!巫马心脑中立刻闪现了这个奇物,他从怀中掏出皮囊,向四周泼洒,这些血对虫蚁有致命的吸引力,它们很快便抛弃了藤蔓,如黑色的潮水一般涌了过去,摩肩接踵,翻滚踩踏。伏羲琴又散发出了五色彩光。
那人暗自点头,没想到短短数日不见,巫马心竟然进步这么快,不仅可以操纵五行,窥出了自然的奥秘,更能够遇事不慌,发现了他的阴谋,这样的人才配作自己的对手!
羲琴山恢复了平静,那人仿佛放弃了一般,并没有继续出招,那支香剩下的长度已不足两寸。
远处人影闪动,几个樵夫从远处走来。
“吃了这么多天冷干粮,终于可以吃上热乎的了。”其中一个说,“我都想死我媳妇蒸的大白馒头了。”
“我说何三,你是想死你媳妇的大白屁股了吧,哈哈。”另一个打趣道,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如此熟悉的场景,巫马心脱口喊出:“三叔。”
“你是谁?”何三纳闷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我是巫马心呀,你总带我上山去玩的。”
“啊,巫家小子。”何三开心的叫道,接着又自嘲的笑了起来,“唉呀,你可别逗我了,他哪有你这么大,他也就这么高,在那边草里抓蛇呢。”何三说着朝自己的腰间比划了一下,接着又朝外面指去,可是眼前的景物让他有些陌生,手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放了。
巫马心不禁热泪盈眶。
何三等人东瞧西望,一副迷茫的表情,明明已经到了村口,怎么忽然又来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山上,嘴里嘟囔着:“咱们这是迷路了么?又转回山里了?”
当看到琴弦时,何三眼前一亮,顾不得想再想那么多,兴奋的叫道:“这可是上等的好药材,一块就能换好几头牛。”说罢,便招呼同来的几人抽出小刀,开始割了起来。
不对!何三二十年前就死了,这是幻觉!一定是那人的阴谋,目的是要割断琴弦!巫马心残留的一丝理智提醒着自己,手中银针扎向他们的筋缩穴,何三等人立时动弹不得。
巫马心不禁吃了一惊,幻境一旦被识破便会消失,里面的人便会烟消云散,可他们为何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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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花王玉
何三等人瞪着巫马心,眼睛中满是愤怒、诧异以及恐惧。
巫马心隐约感觉有些不对,通过鬼才之眼,他看到这些人眼睛里的匪夷所思,手上的老茧,身上每一处伤痕,直觉告诉自己这些都是真实的人,而且都是千真万确的乡亲。
可他们确实二十年前已经死了,如果这些也是真实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人竟然可以跨越时空,将死前的他们拉到这里,这才会让他们不知所措。这人是谁,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能力。
没有人能够死两回,或许他们可以因此躲过了二十年前的一劫。巫马心想到这里,赶紧抽回银针,何三他们恢复了自由。这些穿着粗布衣服的山民全都愤怒的瞪着巫马心,不理解这个冒充巫马心的陌生人到底要干什么,但转瞬之间他们的目光又回到五彩藤蔓之上,继续切割着,这么名贵的藤蔓,他们从未见过,只要拥有一小块,恐怕这辈子都不用再上山采药了。
“三叔,你们不要碰那藤蔓。”
“要你管!”何三头也未抬,手上不断加力。
巫马心跑过来奋力的将他们拉开,但那藤蔓仿佛有着无穷的吸引力,刚被抛到一旁的人又马上扑上来,眼珠通红。
“你只有妇人之仁,我来帮你做丈夫之决。”那人轻蔑的说道,折扇挥动,数十只扇骨飞出,靠在近处的几个人已然人头落地。
“不要!”巫马心大吃一惊,这些人好不容易活了过来,自己绝不能让他们再次赴死,银针齐发,将扇骨打飞。
那人脸上依然挂着同样邪魅的笑意说道:“这样你就输了。”
“你为何要这么做?”
“这是你们巫马家的使命,也是我们子宋家的职责。”
巫马心闻言一愣,这时传来“嘣”的一声,何三抓着藤蔓的一头,大笑着说道:“我锯断了,终于锯断了。”
此时香已燃尽,伏羲琴光芒黯淡消失,那人也不见了踪影。
霎时间天昏地暗,羲琴山发出怒吼之声,不断震动摇晃,地面崩开,裂缝犹如一条条巨蛇沿着山坡奔走,越来越粗,沙石乱飞,树木被连根拔起,四下横飞。何三站立不稳,被滚落的巨大石块砸倒掩埋。
“三叔!”巫马心心如血滴,他们即使转换了空间,终究还是逃不过死亡的命运,更没想到伏羲琴竟有如此威力,琴弦一断竟能毁天灭地,若不抓紧修补,任由灾祸发展,恐怕整个列州都会成为一片废墟。
巫马心飞身而起,抓住随风飞舞的琴弦顺势向前,运行魄力操纵着另外一截琴弦逆着罡风飞向自己,被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两根折断的藤蔓如同两条巨蛇,飞腾翻滚,拉扯着巫马心上下翻飞,两个虎口瞬间撕裂。
上古神器,必含天地之怒。
五根琴弦对应五行,折断之后便会引起相应的灾祸,这根琴弦五行属土,因此才会山崩地裂,飞沙走石。若要修复,既需木系元素来修复承载的这条藤蔓,又需吸取土系元素修复本元,庆幸山上多有土石用于修补,若折断的是其他琴弦,恐怕一时间根本无法找足修复所需的元素,后果不堪设想。
巫马心大吼一声,双手用力将两个藤蔓头拉至胸前,接着屏气凝神,中枢魄在东方与正中来回晃动,精魄于英魄的旁侧与身下往复旋转,新的枝条不断从两条藤蔓的切口生长出来,吞噬沙尘土石,开枝散叶,纠缠融合,终于合二为一,将其修复成完整的藤蔓。而巫马心也筋疲力尽,重重的摔在地上。
伏羲琴重新恢复了光彩,羲琴山也重归平静,巫马心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这时才发现山下黑压压的跪满了人,包括膜拜的百姓,吸能的符兵,祈祷的巫师,作法的道士。
不行!一切的根源在于打开了这个伏羲琴,它是上古至宝,音色深沉,余音悠远,解脱着百姓被囚禁的心灵,修身养性,却也撩拨起贪婪、欲望、自私、虚伪、偏执、任性、嫉妒等诸多人性弱点,反倒是害了他们。
巫马心想到此处,毅然的操纵起土元素,将伏羲琴层层包裹掩埋,回归到了他第一眼看到时的样子,山下的人这才慢慢散去,这里又变回了上古传说的佐证和街头巷尾的谈资。
待他看到汪自清和木杨婷的时候,两个人瞠目结舌,刚才经历的仿佛只是一场梦,唯一剩下的只有巫马心的疲惫和鱼淼的失踪。
“我输了。”巫马心痛苦的说道。
汪自清和木杨婷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
在巫马心上山之时,那些穿着红白衣的女子已经闯进了元列和,为首的女子正是行州花王家的家主花王玉。作为一家之主,她早已无瑕雕琢自己,胭脂水粉上早已蒙尘,尽管天生丽质,却难掩满面的疲倦。若非老家主失踪,她也可以和其他富家女一样,早觅如意郎君,相夫教子,无需承担这么多本不该属于她的压力。
木杨哲虽然对于她的无礼闯入十分不满,但仍然挤出一丝假笑,勉强招呼道:“玉侄女怎么得空到列州来了?”
“啪!”花王玉将一个锦囊扔在地上,高声吼道:“敢问木杨家主,拥有这锦囊的人现在何处?”
“啪!”木杨哲将桌子一拍,怒道:“花王玉,我看在老家主花王俊杰的份上才不与你一般见识,可是你也不要太过放肆,这里还轮不到你幺三喝四!”
“哼。”花王玉同样寒着脸,厉声说道,“你们杀害我弟弟花王艳涛,今日不给我一个交待,我就踏平你这元列和。”
“嚯,好大的口气!”未等木杨哲说话,下首坐着的木杨硕已然站起身来,“若非族长有同族不许相残的禁令,就凭你这么般无理,我早就将你们拿下了。我父亲有大量,不与你等小辈计较,赶快滚!”
听到木杨硕的号令,木杨陶、木杨风等一干众人也都站起身来,随时准备一战,与花王玉同来的花王颖、花王萌、花王明、花王剑波、花王艳艳等人也不甘示弱,纷纷向前一步,厅堂之内,剑拔弩张。
花王玉粉臂轻扬,堂内屋顶四壁顿时盛开鲜花,高声喝道:“不把木杨雷交出来,我现在便夷为花冢。”话音刚落,整个大厅之内落英缤纷,气氛异常诡异。
刚一出手便是必杀之招,看来这次花王玉是破釜沉舟!木杨哲眉头一皱,看来他是小看了这丫头,这根本是抱着必死之心来与我同归于尽的,莫非木杨雷还惹下了什么我不知道的祸端?
木杨硕不敢怠慢,连忙召唤出数枝藤蔓,倘若战事一起,他必须先保护家主的周全。
正在这时,传来了古琴弹奏的声音,时而婉转低亢,时而澎湃激昂,虽然不成乐曲,但毕竟这琴已有近百年未曾响动,能够重新发出声音,已是最大的祥瑞。上次听闻还是五族大战之时,琴声响动,江娥啼哭,鱼龙起舞,鬼神动情,玉碎凤鸣。
彼之打斗,此之音乐。
传说中的玄妙之音,竟然在有生之年能够再次听到,木杨哲无暇再理会花王玉,带着一众族人来到院外,花王玉等人听到琴声同样惊诧不已,也跟着向外奔去,眼中出现的五彩琴光,化解一切。
……
街道上人头攒动,无论是符兵还是百姓,全都疯狂的奔向羲琴山。
正当众人向着圣光不知疲倦的狂奔之时,风云突变,一根琴弦倏然绷断,大地开始颤抖,沙石翻滚,尘土飞扬,羲琴山几乎要崩塌一般,吓得众人跪地匍匐,祈祷化解这天神之怒。
木杨哲毕竟见过世面,没有过多惊慌,只在暗中观察着山上的情形,眼见着琴弦恢复了光泽,进而恢复了古朴,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他没有想到为了一个赌局,那人竟然会打开这上古神器,更没想到巫马心竟然能够全身而退,甚至复原古琴,看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不可轻举妄动。
一切恢复了平静,但所有人的七情六欲仿佛都被琴声震碎了一般,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起来。
音乐的确是可以医治一切的良药!
木杨哲拉起花王玉的手,说道:“玉侄女,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事情尚未明晰之前不要冲动,不如卖我一个薄面,我们心平气和的品一盏茶,如果真是木杨雷的错,我保证把他交给你处置,绝不姑息。”
此时花王玉也冷静下来,抱拳道:“还望世叔主持公道。”
众人重新归座,花王玉拾起地上的锦囊,心中一阵刺痛,舒缓片刻,方才讲述起来。
花王玉素来清高,不屑于结交攀附,自从老家主花王俊杰失踪之后她更是低调谨慎,极少抛头露面,谢绝一切来客,几乎与世隔绝。
……
行州临海,驻守此地的是端王第十子雷王嵬名遇移,除了分裂到此的花王家外,还盘踞着润下族的灭恶域和幽荧域,但都行事低调,因此太平无事。
“玉主,”花王颖前来参见,“据寨民回报,润下族灭恶幽荧二域最近频繁出海,多有使者邀请前去议事,我们是否应该派人去探听一下他们的意图。”
花王玉为人谨慎,说道:“我们只管加强训练提高戒备,以免受到殃及,暂且不要轻举妄动。”
“玉主,可是之前各族有约定,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授人以柄?”花王颖仍然有些顾虑。
“哼,那是当年花王俊杰答应的,如今已改弦更张,如何处理只是我花王寨的事,与他曲直大护法无关!”
“玉主……”
“休要多言,莫非你也想如那逆贼花王艳涛一般,勾结外人毁门灭族么?”
花王颖慌忙跪倒在地:“属下不敢。”
“嗯。”花王玉冷静下来,觉得自己有些过激,摆摆手道,“算了,你先退下吧,此事以后休要再提。”
“是!”花王颖再次施礼,疾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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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替罪羊
花王俊杰与花王艳涛是花王玉的逆鳞,每当想起便会头痛欲裂,她从腰间的锦囊中摸出两粒药丸放入口中,这才好受些。花王玉长出一口气,松开紧皱的眉头,闭目养神。
花王家族的人都有携带锦囊的习惯,刚一出生,母亲便会从寺庙中求得一块禅布缝制锦囊,并绣上名字,挂在孩子的胸前。锦囊中除了医治内外伤的丹药,最主要的是盛放冰蚕丝网。
负责守寨的花王昱翰前来通报:“玉主,门外有人求见,自称是润下族灭恶域域主金晓波。”
若是按照以前各族结盟的规矩,她还要称他一声世叔,虽然同在行州,可灭恶域与花王寨从无往来,况且灭恶域的人行事奸狡诡谲,一向被她所不齿,他怎么会突然到访?
花王玉心生疑虑,平静的说道:“你没有打发他么?”
“属下对他说:‘我寨中皆为女流,不便留客’,可是他执意要见玉主,愿意在寨门等候。”
花王玉摆手道:“你就说我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是!”
不多时,花王昱翰又回来了,双手捧着一个锦囊,说道:“金域主说,把这个交给您,病就好了。”
花王玉向锦囊扫了一眼,顿时一阵惊悸,目光茫然,如同泥塑木雕般呆立当场。
“玉主?”花王昱翰轻声问道。
“呃……”花王玉感觉自己的大脑刚从遥远的地方摸索回来一般,颤声说道,“请他进来。”
“是。”
花王玉深吸一口气,用手缓慢的摩挲着锦囊上的名字:花王艳涛。
对于这个弟弟,她又爱又恨,你个杀千刀的!
这时,一个脊背笔直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身材纤细,不苟言笑的孪生姐妹,声音爽朗有力:“玉侄女,好久不见了。”
润下族的每个域是同一姓氏家族的聚集,与趋善域的姓氏不同,灭恶域的首领为金晓波,域民也均为金姓,除了他们在海底发现的那个怪物,润下族的第一高手沙须鲛。灭恶域的将士分为左右两军,左军将领金彦斌,以强攻闻名,右军将领金峰,以固守著称,此域虽然人数不多,但却攻守兼备,毫无破绽。
金域主的贴身保镖是一对孪生姐妹,姐姐叫金美佳,妹妹叫金美红。润下族中的强者,可以在任何有水的地方来去自如,但由于身型所限,很多人无法进出水井与沟渠之类窄小的地方,但这两姐妹身体都如海蛇一般纤细,能够从海中进入暗河,再从水井中游出,因此除了保护域主安全外,还是灭恶域中的顶尖刺客。
本无交情,更懒得客套,花王玉欠了欠身,开门见山的问道:“敢问金域主这锦囊从何而得?”
金美佳见她如此无礼,峨眉倒蹙,想要争辩一言,却被金晓波拦了下来。金域主倒没有生气,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微笑着说道:“此物是我域子民偶然间拾得的,特来归还。”
“多谢金域主。”花王玉说着,心中多有不耻,水妖遍布花街柳巷,没准又是哪个从恩客那里偷来的。
金美佳闻到了一丝鄙视,同样暗哼一声,心道:这是我们水妖的本事,你这么不解风情,难怪嫁不出去。
金晓波却不以为意,继续侃侃而谈:“金娜不仅得到了这个锦囊,而且还探听到了老护法的消息。”
听到这句话,花王玉陷入沉思,隐蔽多年的家族痛苦再次涌起,整颗心如果被冰蚕丝网勒着一般。
“当年老护法花王俊杰与少主花王艳涛并非背门叛族,而是为了救出曲直族首领漆雕烛才出此下策,不得已而为之。老护法幸不辱命,并将地图分别纹在九名族人身上,之后便躲进深山,乔装易俗,建立蜂巢迷宫,对外号称鬼纹族。”
多年以来,花王玉也曾经怀疑过自己的判断,但此刻被灭恶域域主证实,更让她看到了自己的幼稚,急切的问道:“可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么?”
金晓波叹了口气,说道:“据说是藏匿在阵州荒山,后来出了状况,整个鬼纹族一夜间消失,只留一座迷宫和战死的尸体,就连刻着地图的九个族人也都下落不明,据说已经被人杀了,尸骨无存。”
灭恶域域主的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花王玉脑袋嗡嗡作响,这么多年以来,她设想过很多可能,但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当年弟弟任性妄为助纣为虐,父亲纵容娇惯,不惜祸及全族,不成想竟是为了这个目的,自己的狭隘心胸使仇恨与日俱增,不仅误会老家主,让父亲与弟弟颠沛流离,更让众多忠诚的族人蒙冤。
金晓波微笑着盯着她的眼睛,此刻她的头脑中只有四个字在来回飘荡:以死谢罪。
“啊!”花王玉如同着魔一般大吼一声,右手颤抖着掏出匕首朝自己的心口扎去,旁边站着的花王昱翰根本来不及反应,吓得花容失色。金晓波眼疾手快,右手曲指一弹,一道温和的水流向前飞出,那水看似柔弱无力,却速度极快,瞬间包裹住她的手腕,花王玉只觉得一股清凉顺着血液流淌全身,烦躁的心顿时平静许多,麻木的坐椅子上,那水流又仿佛变幻成了一只手,轻轻的将匕首从她的手上接了下来,轻轻的放到地上。
“玉侄女,你干什么?”金域主笑容可掬的说道,“事已到此,你这样做又有何用,况且俊杰老哥和艳涛世侄的仇谁来报?”
“是谁干的?”
“列州木杨家,木杨雷!”
花王玉双眼通红,朝向金晓波深深一躬,冷冷的说道:“感谢指点,寨中无男丁,我便不多挽留了,送客。”
金晓波点点头,起身告辞,花王昱翰恭送而出。寨中虽然满是女人,却都是刚烈的汉子性格,毫无脂粉之气,不禁让这位看惯软玉温香的域主嗤之以鼻。
金美虹悄声问道:“域主,你为何要趁她心神不宁之时施法?”
“哼,教她在长辈面前懂懂规矩。”
“她会去列州么?”
“一定会去的。”
“他们曲直族的事,为何要我们插手相告,属下不太明白。”
金晓波目光炯炯的望着沉寂的大海,说道:“理清门户,不能让任何人破坏我们与血王约定的大计。”
“域主英明!”
……
花王玉讲完,眼睛盯着木杨哲说道:“世叔,可有此事?”
“竟有此事!这个木杨雷也太过胆大妄为了。”木杨哲故作惊诧的说道,“来人,把木杨雷给我带来!”
“是。”木杨硕抱拳拱手,转身出门而去,临走之时仍然恶狠狠的瞪了花王玉一眼。
木杨雷早已交待好了一切,平静的坐在厅中喝茶,夫人和女儿木杨雨在一旁陪坐,心中如同滴血一般。
木杨硕大踏步的闯进来,守卫自然不敢阻拦,他叹了口气说道:“老二,我知道你的才能,也明白你的忠心,但为了家族,也只能委屈你了。”
木杨雨指着木杨硕,瞪着哭肿的双眼叫道:“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都在家中享福,我父亲却在外面奔波,而现在还要给你的女儿当替罪羊,这就是家族的道理吗?”
“小雨!”木杨雷大声喝道,“不得无礼,退下。”
木杨雨强忍着怒气退到一旁,被她娘亲一把抱住,眼泪夺眶而出。木杨雷将茶杯中的茶喝完,站起身来说道:“我们走吧。”
木杨硕朝木杨雷的发妻拱了拱手,转身离去,身后是木杨雨恶毒的目光。
路上,木杨雷说道:“大哥,你看着小雨那孩子长大的,她没什么心机,还请不要怪罪。”
“老二,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木杨硕安慰道,“我自然什么都清楚,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有劳大哥了。”
木杨雷一见花王玉,顿时愣住了,他原本以为面对巫马心和汪自清两个小辈,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可是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换了苦主,自己一招棋错,竟然惹出了如此多的祸端。
她是怎么找上自己的?
“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花王玉见到木杨雷,登时愤怒不已,口中咒骂着,手上一朵莲花倏然飞进他的身体,陡然炸裂,地上落满尸块和带血的白色花瓣。
“且慢!”巫马心三人大叫着从外面跑进来,却为时已晚,木杨雷已被这个面目狰狞的女人炸得粉碎。
花王玉怒叱来者:“你们为何要阻拦,莫非是他的同党?”
“玉姐姐,不是,我们也被二叔所害,是有事要问他。”木杨婷赶紧接过话头,她心里清楚一个疯了的女人是何等恐怖,自然不敢招惹。
花王玉的确已经疯了,如果只是仇恨还不足以让她发狂,内心的愧疚反倒更让她痛苦,这些痛苦被她化为对别人的愤怒。这几日她饱受内心的折磨,感觉内心的愤怒已经快把自己的身体憋炸了。她咬破中指,祭起一朵怪异的红色花朵,那花形似牵牛,但花心处又突出一个细长的喇叭状“鼻子”,它具有嗅觉,是花王家用来查找的利器。花王玉向众人吼道:“还有谁沾了我们花王家的血!”
木杨风不由自主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劳苦功高的二叔都如此轻易的被家族舍弃,何况他一个无名小卒,而且是他亲手杀掉的鬼纹族,根本没有胆量去赌那花能否把他找出来。
那花闻声飞到木杨风的头上,在他瑟瑟发抖的身体上盘旋两圈,又转身飞向别处,最终落回花王玉的手中。结论竟然是:没有其他人!
巫马心向前一步,平静的说道:“玉家主,在下巫马心,事外之人。如果我所料不差,你想找的人应该在阵州纵九镇的迷宫山中。”
巫马家的?花王玉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勉强点了个头算是感谢,随后带着同来的人径直出门,也没有再和木杨哲及众人打招呼。
怒目之内,岂有他人存在!
木杨家众人议论纷纷,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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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承诺
正在这时,木杨陶双膝跪地,双手上捧一封书信,竟是怒王写来的,木杨哲看罢,勃然大怒,一把将书信扯得粉碎。
木杨哲稳定一下心神,朗声说道:“木杨雷勾结土狗,图谋不轨,又违反曲直族规,残害花王族,现被花王家主所杀,实是罪有应得,我木杨家众人不得妄自寻仇,一旦发现,绝不轻饶。”
“是。”众人齐声答道。
木杨陶心中暗喜,终于报了之前被辱之仇。
巫马心和汪自清两个人则呆立在了当场,还没有得到结果,结果便已经消失了,他们似乎已经没有了留在这里的意义。
木杨婷说道:“家主,二叔他……”
“唉,婷丫头,人死业消,由它去吧。”木杨哲打断她的话,毕竟损失了爱子,心中有些悲痛。
木杨婷抬头看了看巫马心,又看看了汪自清,见两人都点头,这才说道:“是,谨遵家主号令。”
木杨雨站在门外的角落中,牙关紧咬,替罪身死也就算了,还要污蔑一身恶名,如此凶残的家族,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只见一名负责守卫的子弟急匆匆的赶来,跟木杨硕一番耳语,木杨硕连忙向父亲拱手,与那人一同出了曲直堂,木杨雨赶紧隐身到黑暗中。
木杨硕疾步行走,轻声问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已经将他关入监牢了。”
“他接触过什么人么?为什么会发疯?”
那名子弟满脸紧皱,摇了摇头。
……
元列和的监牢之中,一个人发疯般的四处乱撞,眼神涣散,头破血流,遍体鳞伤,始终无法冲出牢笼,却依然毫无停手之意。从他迷茫的眼睛中丝毫看不到痛苦,只有焦急,如同中邪一般。他的心中只有一件事,要出去,有人叫他出去!
……
行州。
一只千木鹤飞到灭恶域域主金晓波面前,他手指轻弹,木头小鹤扑扇着翅膀说道:“危机已除,有劳金世叔。”
“哈哈哈哈,木杨婷这丫头……的确懂礼貌。”
巫马心本想启程去寻鱼淼,但见天色已晚,也只好听从木杨婷的建议,在元列和休息一晚。
“鱼淼会在哪儿呢?”汪自清问道,他的大脑里除了焦急,一点思路都没有。
巫马心也暗自摇头,端国这么大,那人又如此强大,的确是无迹可寻,但他的目的是很清楚的,不想让她见到巫马心。二人都无心安睡,最近的事情仿佛都刻意安排好的一般,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这时敲门声响起,是木杨婷给他们送来夜宵。
大户人家的夜宵比普通百姓的晚饭都要丰盛得多,不但有各类糕点和莲子羹,更有杨梅酒,甘甜爽口,并不醉人且有助于安眠。
“老大,巫马兄。”木杨婷说道,“淼姐姐言谈举止与陆地之人差异很大,若是出现定然会有人发觉,我们不妨分开寻找,木杨家在各州都颇有势力,可以帮忙寻找,只有一个州,由于势力繁杂,我们木杨家无法染指。”
“哪个州?”巫马心问道。
“者州。”
“好,我去者州。”巫马心说道,“其他的就有劳木杨小姐了。”
“唉,我和淼姐姐一见如故,情同姐妹,岂敢说劳。”木杨婷说着,眼中一阵怅惘,欲言又止。木杨婷简单介绍了一下者州,又嘱咐了一些细节,便告辞离开了。
木杨婷走后,巫马心问道:“老大,你和我一起去者州么?”
“我想先回阵州看看我的铺子。”汪自清吸了一口啖马枯说道,“如果万一鱼淼脱险,肯定也会去那里找我,毕竟有一个固定的地点总是便于联络的。”
“嗯。”巫马心深以为然,不住的点头,“我去者州还要验证一件事。”
“什么事?”
巫马心深吸了一口气道:“风王的承诺。”
……
端国南端,者州。
一户普通的人家,院内张灯结彩,红灯高挂,锣鼓喧天,几个仆人在门口翘首企盼。随着唢呐声响,不吴殿宇骑着挂着红花的高头大马走了过来,身后是一顶八人抬的花轿和几个抬着简单嫁妆的下人。
仆人点燃鞭炮,不吴殿宇下马进入院中,向左右抱拳致谢,新娘下轿后,几个轿夫早已累得汗流浃背,坐在地上休息起来。
这新娘着实不轻!
新娘罩着红盖头,在丫环的搀扶下小心迈过门口放的火盆,朝前厅走来。前厅中正面椅子上坐着一个盲眼老者,和一个风姿绰约的老妇人,正开心的看着儿子媳妇,再侧面是两个稍微年轻的妾室。
门当,是门口放置的扁形石墩,因鼓声宏阔威严,厉如雷霆,可以驱邪避鬼;户对,是大门顶部的装饰构件,通常成对出现,文官用方形,武官用圆形。有门当必然的户对,且对于数量也有十分森严的等级规定,通过这些,可彰显主人的名声地位,古代通婚,最看中的莫过于此。
若非风王被贬至此,他的亲家多半会为皇亲贵胄,至少也是权臣大夫,而今只能是同样的犯罪之人,之前是在王城做文官的,因得罪了蓝桉,被发配至此,赐姓“不李”,嫁给不吴殿宇的正是家中的二女儿,不李蕴哲。
风王刚到此地,因此来道贺的人也不多,除了几个街坊邻居和一些同样被贬的旧部之外,还有两个陌生人,正是来自斗兽山鼠庄的二沐与十一云夕。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司礼老管家响亮的喊着,风王和王妃都开心的连连点头,总算还能看到自己儿子喜结连理,也算上天待他不薄。
“入洞房喽。”仆人们齐声高呼,洒着花瓣,将不李蕴哲送入洞房,不吴殿宇则被大家拉入席间喝酒。
风王在王妃的搀扶下走进内堂,交待下面的仆人请不吴殿宇来此叙话。不吴殿宇心中“咯噔”一声,他自然知道,父亲曾经对一个叫巫马心的人有过承诺,他成婚之日,便是履约之时。
不吴殿宇双膝跪地道:“父亲。”。
“殿宇,你已长大成人,又娶下这门亲事,父亲也就没有牵挂了。”风王说着,脸上波澜不惊,“当日我立下誓言,待家中安顿,便将性命交给他,如今已经到了该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父亲,当年之事,全是鬼王的错,为何要您来承担?”不吴殿宇急切的阻挡道。
“殿宇,”风王猛的一拍桌案,“为父平日给你讲的道理难道你都忘了么?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做了,就要敢承担,岂可将错误全都推给他人。”
“父亲,那……那我们可以等他找上门来,然后把命给他便是,好歹让儿子媳妇多伺候您一些时日。”不吴殿宇知道阻挡不住,却仍然想尽量拖延一些时日。
“如果可以选择,谁不想多活些日子,那桥洞村的村民,难道有讨价还价的机会么?他们甚至想把洗的衣服晾好,煮着米饭吃掉的时间都没有。唉,能够看到你们成亲,我已经知足了。”风王感慨道,“自从那日以后,每当我闭上眼睛,便是桥洞村的冤魂萦绕,如今我被父王废去双目,眼中永夜,这些冤魂更是从未离开过,是时候还他们一个公道了。”
“父亲。”不吴殿宇无言以对,只好将头狠狠的叩在地上,不住的抽泣。
“好了,你去吧,宾客们还在等着呢,以后整个家全都靠你了,记住,不论如何,不许与巫马心为敌,也不许有任何想报仇之念,我只是去还债,这是自已的解脱,与他人无关。”
“是。”不吴殿宇说着,又磕了三个头,转身离去。
风王转身对早已泣不成声的夫人说道:“你也去吧,我一个人来了结,不想让你看到这份血腥。”
风王妃对他太过了解,答应一声出门而去,内堂只留下风王一人。风王摸索着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仰天叹道:“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说罢,匕首翻转,朝自己心口刺去,正要刺入之时,一块石头从窗口飞入,打在风王的手腕上,匕首飞出落地。
“谁?”风王虽有些诧异,但即将赴死之人,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一个女子的声音悠悠传来:“风王大人,何必如此,不如跟我们回斗兽山,再作计较如何?”
风王平静的说道:“哪里有什么风王,只是一个犯罪流放的废人而已。你们既然能找到我,看来必是鼠庄的人了。”
“风王英明。”一个有些猥琐的男人声音说道,“鼠兄鼠弟遍布端国,自然没有找不到的人。”
“你们要我一个废人何用?”风王饱经世故,但对于此仍然无法理解,他虽然仇敌众多,但与这种狼贪鼠窃之辈并无交集。
十一云夕抿嘴笑了笑,说道:“我们自然没有任何恩怨,只是我们新加入的一位小兄弟,正是二十年前桥洞村的遗孤,这么说,风王大人能明白了吧。”
“哦。”风王坦然说道,“为了这个恩怨,我已决心赴死,你们为何还要阻拦?”
“我们只是想做个顺水人情,让他亲手报仇而已。”二沐大言不惭的说道。
风王哈哈大笑道:“我嵬名浪讹虽然不才,但也不需要假手于人,更不可能给你们做脸面。”说罢,风王一口鲜血喷出,竟是早已用内力将血管崩断,一命呜呼。
二沐与十一云夕想要阻拦已然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风王整个身体因失血而变得灰白。门外脚步声响起,二人赶忙闪出内堂,消失在夜幕之中。
风王家教极严,即使十分不情愿,但也不敢阻挡,甚至不敢在内堂三尺之内停留,一柱香后,风王妃、不吴殿宇及弟妹亲兵众人才快步来到内堂,风王尸体脚下,黑压压的跪了一片。
片刻,风王妃站起身来,抹掉泪水吩咐道:“风王大义,为赎己罪而弃世,因守承诺而升霞,实为我门楣之荣耀。此事到此为止,我等须遵守风王遗命,不发丧,不入土,不封树,不亵渎亡者,不记恨生人。”
“是。”众人回答道。
“殿宇,”风王妃说道,“你父曾得一块玄冰,琢而成棺,可保尸体百年不腐,将你父王的遗体放入其中,并在西院长设灵堂,等待一个叫巫马心的人,让他来送你父王最后一程吧。”
“是,儿臣遵命。”不吴殿宇答应道,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洞房之夜,不李蕴哲一个人坐在房中,她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鼠庄的人来过。
……
楼主:齐或  时间:2020-05-19 16:44:19
第七十四章 官子
斗兽山,鼠庄。
除了一龙,其他头领和庄主舒书都在子神殿。听二沐和十一云夕讲述完,舒书不免一阵感慨,毕竟曾是一方之王,虽然禁足多年又获罪发配,但不乏亲近的兄弟以及忠诚的手下,若全力反抗,岂能坐以待毙。端国众王,多半都是逞性妄为之辈,少有如此一诺千金之人,不禁有些惺惺相惜。
马伟良坐在下首静静听完,也不免有些唏嘘,虽然无法手刃仇人,但毕竟大仇得报,总归是了结一块心病。他起身拱手道:“多谢庄主,也多谢两位哥哥,如今大仇得报,十八再无牵挂,必将努力练功,为鼠庄效劳。”
“嗯。”舒书笑道,“十八,早就听说你很勤奋,的确没有让我失望。稍安勿躁,过些时日,便让你下山去历练一番。”
“是。”马伟良答道。
这时,一个搔首弄姿的女人扭动腰肢走了进来,约莫三十多岁,两只眼睛一蓝一黄,眉目中风情万种,让人一看便骨头酥软,正是猫坞的主人,毛师师。
“七姐怎么得空来我这里了。”舒书色迷迷的说道。
“见过毛坞主。”马伟良及众头领也急忙起身行礼,毛师师妩媚的摆了摆手,算是回礼。
“八弟,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大消息。”毛师师眼中秋波闪动,“鬼王可能并没死。”
“啊!”马伟良听得浑身一颤。
众位头领见毛师师到来,纷纷起身告辞,舒书点头,唯独叫住马伟良:“十八,你先留一下。”
听到鬼王还活着,舒书言语中带着醋意说道:“是苟老六告诉你的吧?”
苟老六就是狗堡堡主苟牛。
毛师师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嗔怪道:“那个废物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是鬼王的一个手下,也是我们猫坞的一个恩客,叫伏地魔,擅长伏地听音,偷听到了端王与鬼王的谈话,听说,他可能加入了夜叉军。”
舒书扫了一眼危襟正坐的马伟良,义正言辞的说道:“十八,你放心,只要是你的仇人,不管他是猛鬼还是夜叉,惹上斗兽山,便叫他永世不得超生。”
“多谢舒庄主。”马伟良激动的起身说道,抱拳的手都有些颤抖。
舒书点点头,说道:“十八,我和毛坞主还有事要谈,你先下去吧。”
“是,十八告退。”马伟良说着,转身离去。
鬼王还活着,我便不能死。马伟良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我要努力练功,必须要让自己强大。大仇得报之后,还要去素秋谷还债,他不擅长计算,也不知道自己超期了没有,是否已经罚了利息。
见马伟良已经走远,毛师师坐到了舒书的身上,纤纤细指一抚着他的脸道:“你为了让他带你去素秋谷,还真是煞费苦心呀。”
“满盘落定,只差官子。”舒书阴险的说罢,色迷迷的拉起毛师师的手道,“七姐,那我们去内室详细商讨一下吧。”
“讨厌!”
官子是围棋的术语。官子者,大局既定之后,各守边界之着也。然大局虽定,而胜负未分,全凭官子。前局逐块成形,即有存留官子着法。至于活者压之,死者活之,或成形、或成劫,或便宜数子,皆有定理。
庄外,一个憨厚的汉子被守卫拦在门口:“苟堡主,舒庄主正在内室练功,请晚些时候再来吧。”
“哼!”狗堡堡主苟牛拂袖而去,他明明看到毛师师进了这里,怎么可能相信这种鬼话。他素来看不上鼠庄,极少登门,此来是有要事相商,但更主要的原因却是毛师师,那个昨天还睡在狗堡的女人。
鼠患成灾,猫鼠一窝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猫竟躺在鼠怀讨宠。
鼠庄的十八位头领,排在首位便是一龙。一龙本名周龙,是第一个加入鼠庄的人,他并不懂武功,却对旁门左道造诣极深,因此无人能撼动他的位置,稳坐第一把交椅。
自从马伟良上山,他拿到噬魄鼎后,便闭关不出,舒庄主给他的任务十分棘手——更改血王对斗兽山的记忆。
删除记忆十分容易,但更改记忆却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噬魄鼎中放着血王的地魂和天冲、气、力三魄,一不小心便会魂飞魄散。一龙先取来木盆盛满昆仑之北的弱水,又滴入上古神兽白虎的血,这才谨慎的将鼎浸入其中,打开鼎盖。弱水不能载重,万物俱沉,又有白虎之血压制,可阻止三魄逃逸,防止地魂散乱。
那块地魂只有拳头大小,由无数细小的红色血珠粘合而成,每个血珠都包裹着透明的薄膜,薄膜内是一个画面,记忆就是由这些画面构造而成。一龙催动念力,血珠在他眼中被放得巨大,可以清楚看到记忆的画面,他谨小慎微的将画面拈出,又小心翼翼的将意念中构造好的画面放入,完成了一刻记忆的更改。
当一龙出关时,已经筋疲力尽,他将噬魄鼎交给舒书,整个人便晕倒在地。舒书连忙叫人将他扶去休息,接着派人去找马伟良。
“十八。”舒书笑眯眯的说道,“你来鼠庄也有不短了吧?”
“回庄主,已有七七四十九天了。”
“不错,武功与鼠语掌握的如何?”
“在下一直勤加练习,已经入门。”
“好。”舒书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斗兽八峰中,我鼠庄属于下三峰,时常需要入世,多半是些打探或是刺杀的任务。我本来让你安心多修炼一些时日,可是毕竟你上山也有些时日了,若是一直不派你下山,恐怕其他头领也会有意见,我也难逃偏袒之嫌。”
“请庄主吩咐,在下定不辱命。”马伟良抱拳拱手,信誓旦旦的说道。他本来便想找个机会下山一趟,此时庄主派遣,正合他的心意。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舒书一脸阴沉的说道,“在者州,有一户酒楼,叫粤香楼,竟然打出一个招牌菜,名曰‘三吱’,乃是抢夺我鼠族的新生幼儿,盛放盘中,并以烧红的铁头筷子夹取活食。当夹起时,会叫一声,按进料碗中,会叫一声,放入口中嚼时又会叫一声,由此得名。这帮人毫无敬畏,未免太过猖狂,你去替我好好的教训他们一顿。”
“是。”马伟良同样听得义愤填膺,抱拳答道,“要做到什么程度?”
舒书恶狠狠的说道:“酒楼上下,我不想见到一个活口。”
马伟良倒吸一口冷气,但仍然坚定的说道:“属下遵命!”
“这第二件事,你务必要小心谨慎才是。”舒书说着,拿出噬魄鼎递给他,“血王与我斗兽山渊源颇深,这里面装的是他的东西,我希望你转交给他,但事成之后必须完璧归赵。”
“是。”马传良恭敬的接过噬魄鼎,心中暗道俞几乌果然有些手段,竟然推算的如此之准。
舒书点点头,说道:“你去准备一下吧,即刻便可下山。”
马伟良答应着,又试探性的问道,“是我一个人去么?”
“其他头领都有事情要做,无法与你同行,可挑选几个得力的手下。”舒书说道,“你第一次下山做事,难免会有不时之需,苟庄的副庄主苟马也在者州,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他求援。另外,端国遍地都是猫坞的人,毛坞主又与我们交好,有事无事的,你可以多去找找她们聊聊,或许会让你思路开阔。”
“是,”马伟良说道,“小鼠可以帮我能找到猫坞的人?”
“她们脂粉味太重,小鼠哪里能分辨得出,得靠你自己。”舒书带着一丝诡异的表情,似笑非笑的说道,“猫坞的人一闻便知,都带着一股猫骚味。”
马伟良尚未答话,却听到门被“咣”的一声推开了,毛师师寒着脸走了进来,显然是听到了刚才的话。舒书面带尴尬的挥了挥手,示意马伟良出去,接着满面堆笑的起身相迎:“唉呀,我的好姐姐,可想煞小弟了。”
……
端国有三个州不设村镇,王城所在的皆州,原始森林所在的兵州以及流放犯人的者州。镇守者州的是端王第四子,哀王嵬名者埋,古老的童谣中传唱“哀王笑过满身伤”,此人极其阴险,若是他生气,或许平安无事,若是他哈哈大笑,那定是杀机暗伏。
者州的道路呈井字型,道路宽阔,毕竟是罪犯流放之地,这样可以方便军队快速的到达任何区域,单是修路这一项,哀王便赚得盆满钵满。
巫马心坐在一间茶馆里,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漫无目的的喝着茶。
街上传来一阵锣声,震得整个茶馆都沸腾起来,喝茶的客人们争先恐后的朝街上跑去,连掌柜和店小二也都不见了踪影,桌椅被撞得七扭八斜,茶杯摔碎的声音此起彼伏。
巫马心拉住路过的一个百姓问道:“你们干嘛去?”
那人瞪他一眼说道:“无上姥姥来了。”巫马心还想再问,那人却抽回衣袖,一个趔趄,连滚带爬的跑出门去。
巫马心也随着人群来到街上,他出来太迟,隔着人山人海,根本看不到前面。锣声越来越近,有了车马脚步声,两旁熙攘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齐刷刷的跪在两旁,巫马心的视野一下开阔了。
街上缓缓走来一只队伍,前面一人鸣锣开道,后面两人洒水静街,一众门徒们都是一块白布从头披到脚,脸上戴着白色的面具,如同幽灵一般。
“无上姥姥,大展神通。惩恶扬善,替天行刑。”
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句,其他人也都跟着喊了起来,震得巫马心耳朵嗡嗡直响。
队伍正中是一辆马车,车上竖起几丈高的一根木头,顶端平台上盘膝坐着一个比门徒们更为高大威猛的幽灵,白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便是无上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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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子宋一堆龙
无上姥姥挥了挥手,三个膘肥体壮的人被扔到车前,街上顿时安静了。一个中年门徒喝道:“无上姥姥接到讼纸,这三个人欺压良善,罪大恶极,现公开处置,广大信徒如有冤屈,可焚烧讼纸告知无上姥姥。”
中年门徒说罢,将手中戒尺一挥,那三人即刻人头落地。中年门徒随即将手中戒尺高高扬起,喝道:“无上姥姥,神通盖世,无冤祭拜,有冤烧纸。”
两旁信徒也随声呼喝。
“啵”、“叭”、“哞”、“呼”几声咒语金言从天崦降,两旁百姓都安静下来。无上姥姥张开双臂,一阵大雨从天而降,信徒们欣喜若狂,仰面张口,不断用手接水灌入口中,口中长念道:“感谢无上姥姥赐下神水!”
巫马心却没有感觉到有水落下,抬头一看,只见一把打开的折扇漂浮在半空,不断旋转,将雨水挡在上面,这时他才发现身旁站着一个人,银线龙纹白衣!
“你!”巫马心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如影随形,着实吓了一跳,“鱼淼在哪儿?”
龙纹白衣说道:“愿赌服输,你只能自己去找了。”
“我没有愿赌。”
“这由不得你!”
巫马心正要反驳之际,天空中传来一句如同炸雷一般的声音:“何人如此大胆,既不跪拜,又拒接圣水,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十几个门徒高高跃起,白布飞舞,夹风带雨,凌空扑向巫马心。
巫马心刚要向来人解释,身体却已被龙纹白衣拉起狂飞,耳边一阵呼呼风声,两人已到了郊外。
“我们不是对手么?”巫马心不解的问道,他怎么今天不是和自己作对,而是要救自己。
“没错,是对手。”龙纹白衣说道,“不过,在你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前,可以先做朋友。”
这个人竟如此狂妄!那人并不看巫马心的一脸黑线,蹲在地上用石头写了三个字:“子宋龘”。
“这是我的名字。”龙纹白衣说罢,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面带得色的说道,“哦,忘了你们不识字。”
巫马心恨得牙根直痒,愤愤的说道:“谁说的,子宋……”刚念两个字,果然语塞了。他认得最后那个字的三分之一,之前木杨婷给他讲夔龙纹的时候,曾经将龙字写给他看。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坏笑的子宋龘,说道:“原来你叫子宋一堆龙。”
“噗。”子宋龘险些吐出一口老血,但转念一想,他这是想骗我说出这个字念什么,我偏不,于是点头道:“没错,就是子宋一堆龙。”
……
阵州,树河镇,古庙之中,刻有“者”字的龟壳同样被老人捏成齑粉,:“者,复原,万物之灵力,任我接洽,当自由支配自己与他人的身体。唉,这小子还不够火候呀。”
……
者州,粤香楼,客聚如潮。
这里虽是犯人流放之州,却反倒更加富裕。粤香楼的贵宾,首先是官军。端国并无法典,全凭端王及其他众王的好恶作为量刑的依据,尽管如此,流放依然属于重罪,几无翻身的可能,因此各级官军们欺凌起犯人来毫无顾忌。获罪流放之人多为贪腐的官宦之家或娇宠的富贵子弟,为了免去皮肉之刑以及少受欺辱,自然需要行贿。之前有位兵部大员,获得一个匕首,喜爱无比不肯离身,竟然带进王城,因此获罪流放,家人担心其身体,竟将他原来卖官鬻爵得的金银整车整车运往者州,官军自然愿意相交,甚至关系相当密切。其次是犯罪的匪盗,本就不是善类,在这里更是成群结伙,依然做着光脚夺屐的生意。犯罪之州,法外之地,那些贪官纨绔不堪欺扰却毫无办法,只能破财免灾。真正的冤苦之人,或是除暴的正义之士,不会来吃这种恶孽之物,当然,他们也吃不起。
数日后,几个穿着华丽的人进了酒楼,最前面的是一个光头的年轻人和一个中年人,后面的下人拎着两只大皮箱,指名要找掌柜的,小二不敢搭话,眼睛瞟向一边,几个穿着黑衣服的堂鬼见状连忙走了过来。
端国的堂鬼与院鬼是同一工种,无非是看家护院还是保商看场而已。
为首的堂鬼皮笑肉不笑的抱拳道:“这位爷,在下是这里的前厅管事,叫夜虎,几位看样子不像本地人,不知找掌柜有何贵干?”
夜壶?竟然还有人叫这么刺激的名字!
光头指着中年男人说道:“哦,也没什么,是我这本家大伯,酷爱吃这无毛之物,久闻三吱大名,特来品尝,但我大伯肠胃挑剔,若吃了不鲜或不洁之物,便会上吐下泻,因此希望可以到后面去看一下食材。”
“这个……”夜虎有些犹豫。光头毫不含糊,抬手抛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块,说道:“我们只图美食,只要货源新鲜干净,不吝钱财。”
“请您几位稍等,我去禀报一声。”夜虎接过金块,顿时喜笑颜开,点头哈腰的说着,从后门进了内院,不多时,又返回前厅,说道:“我家掌柜在内院等候几位爷。”
在夜虎带领下,几个人大踏步的进了内院,一个穿着锦袍留胡子的干瘦老者抱拳施礼,浑身透露着精明强干。光头同样抱拳:“劳烦掌柜,食材在何处,可否请我们一观?”
“自然可以。”干瘦老者打开边上的一个屋子的门,“全在里面了。”
光头朝屋内望去,几丈见方的地上满满的摞着铁丝笼,里面均是刚出生的小鼠,只有拇指大小,听到门打开的声音,眼睛中充满了惊恐,有的甚至眼睛都还没有睁开。
“这些保证都是野鼠么?”光头尽量保持着平和的语气问道。
“那是自然,我们这里有几户人家,均是捕鼠高手,便是他们给我们送的货,借他们个胆子也是不敢骗我的。这些人嗅觉灵敏,总是能闻到母鼠生产的味道,每次都是趁热拿来,有的连母鼠都没得及看上一眼呢,你说新鲜不新鲜。”干瘦老者说着,脸上洋溢着炫耀的表情。
光头笑了一声,说道:“这些对付一般的食客或许可以,但对于我们而言,就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何出此言?”
“据我所知,任何一种动物,若它是轻松愉悦的,则肉质鲜美,若它是压抑悲伤的,则肉会带有酸味。临州养鸡之人,每天给鸡弹琴,鸡可喜形于色,随之舞蹈,其肉也会清脆滑爽;行州养猪之人,定期给猪泡澡,猪可神采飞扬,旋转划水,其肉也会肥而不腻;列州养牛之人,会经常给牛鼓瑟吹笙,牛可怡情悦性,伴之长鸣,其肉也会色香味浓。你这小鼠,因心情悲戚而肉质酸,因情绪紧张而肉质柴,因担忧惊恐而肉质谢,因此味道定然不会太好。”
看来遇到行家了,干瘦老者肃然起敬,连忙又问道:“如此说来,那如何能够让它们心情愉悦呢?”
“这个好办。”光头向随行的人说道,“将我们带来的箱子打开,让这些小鼠们心情愉悦起来。”
那人答应着,将拎着的皮箱都拿到屋里,两手同时打开箱盖,无数老鼠从箱中跑了出来,冲向各处,又闻又嗅,用牙咬断铁丝笼,将里面的小鼠叼出来,用脸不停的蹭着。
干瘦老者想阻挡已经来不及了,寒着脸问道:“这位爷,莫不是来我这里捣乱的,这算是什么方法?”
“它们之所以悲伤,是因为见不到父母,如今我们把父母带来让它们团聚,自然心情便愉悦了。”光头说完,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似乎自言自语的感慨道,“唉,不论什么时候,父母都能认得出自己的孩子。”
“你,你们!”干瘦老者脸色铁青。
光头却似没看到一样,继续说着:“接下来要解决小鼠们的紧张惊恐,它们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有人要吃它们,每次你们打开这道门都会有兄弟被抓走,它们自然就会恐惧。解决的办法嘛,只能是将这里所有人的都杀掉了。”
夜虎站在几尺外,只看他们在说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笑嘻嘻陪着。直到听见掌柜气急败坏的大叫,这才明白事情不对,赶忙带着手下冲了过来,与光头同来的几个人掏出匕首迎了上去,很快三十几个堂鬼都躺在了地上。
那中年男人将夜虎压在地上,问道:“你可知道在端国,夜不是随便姓的?”
“我,我爸姓夜呀。”夜虎无奈的回答,接近着似乎想到了什么,胆战心惊的问道,“你,你们是夜叉军?”
“那不重要。”中年男人又问道,“你有儿子么?”
“还,还没有。”
“哦,那就好。”中年男人说罢,一口咬断了他的喉管,嘟囔道,“不然的话,他也得改姓,好麻烦。”
干瘦老者见此情形,转身要跑,却被光头一把抓住胳膊,厉声问道:“即使是善于捕鼠之人,若无老鼠引路,也很难找到聚居的巢穴,说,叛徒在哪儿?”
“没……”干瘦老者刚说出一个字,光头手上加力“咔”的一声将他的胳膊扭断,说道:“我不想再听到没用的字。”
“啊”干瘦老者惨叫一声,用完整的另一只胳膊向后一指,说道:“在那边的笼子里。”
光头将盖在笼子上的布打开,里面是几十只老鼠,以黄毛的居多,也有几只半黄半灰的,被突然照进的阳光刺得“吱吱”直叫,光头操起鼠语问道:“都是同类,你们为何要做此勾当?”
笼里的老鼠见他会鼠语,顿时安静下来,其中一只道:“穷乡僻壤,生存不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说着,两爪相搭,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光头见状有些犹豫,另一只黄毛老鼠趁他愣神的工夫,后腿一蹬,将笼掀翻,里面的老鼠向四面抱着逃窜。
“不必追赶,它们跑不了。”光头伸手拦住众人,平静的说道。

楼主:齐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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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20-04-15 22:17:55

更新时间:2020-05-19 16:4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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