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成公十七年


声伯梦涉洹，或与己琼瑰，食之，泣而为琼瑰，盈其怀。从而歌之曰：「济洹之水，赠我以琼瑰。归乎，归乎，琼瑰盈吾怀乎。」



……又遇雨，偶诗并以声伯梦为序


上百只梅花鹿，羚羊和野牛跑过来
以最顺手的姿势擎起角
我写上诗句与百花开，与群鸟飞
心里藏着气象，眼里放出光彩
走路就要抬高大脚趾
与脚后跟一样高到十三厘米
甚至就像在昨天夜里我走向屋顶
大火星和月光铺落，满屋顶晒着小麦和苞谷

八匹天下之马，拉着迈巴赫奔向屋脊
我亲了亲马颊，眼神丝滑仿佛荔枝
手抚马鬃，声音象桑叶吞进蚕腹
马的香气染满了桑叶的绿色
我继续挥洒诗思，大水已经涨满了大河
填满了桥洞，没过了车轮和马蹄
现在已至屋檐
我扯下几根长发系成围栏，泥沙退落
唯见清波涌上裙裾及腰，大脚趾化鱼而飞
水皮上空留数声狗的低吠，天上马与涟漪欢闹

白发宫女应犹在，唐玄宗时与谁斗棋？
数枰子将输，杨贵妃放康国猧子於坐侧
猧子乃上棋盘，棋局子乱
围棋黑白子纷纷扰扰在雨中滂沱跌落
玄宗大悦，宽大的黄绸袖子随黄玫飞舞
灼灼阳光压下来，雨已载不动
茫茫苍苍洗白了早上的世界
狗和马敢问逍遥在何方与何夕
绺绺朝霞挤在旋风和云灰缝里，挤不落
一种或者几种叫作青与蓝的愁调
当然也盖不住花开了满树复满臂

再分行：

故园


雨下满七月以及大地，唯我研究天雨火的秘密
我凝视窗玻璃，火在雨中马背上或者井口燃烧
雨脚踩踏的大火烧沸大雨，写下颜体屋漏痕
我用食指临摹，只见摩崖石刻的冰冷与潮湿


我决定放弃写诗，花，青苔与小路分行太多
串行也太容易，风，蝉鸣和泼雨正穿过紫花梧桐与黄杏
一千只蝉猴儿正冲破黑暗，想象在黎明前越狱
短促的蝉鸣在雨天惊飞，蝉蜕空唱空城计


一千条大鱼逆雨自上游飞来，快乐地打挺欲立
蜗牛结队追逐远天的虹，叶上雨珠滚滚待逃离
浓碧鲜红闯进大雨闯出浪漫，贡献梵高的色彩和宫崎骏的主题曲
而我陷入胃的谗言，偷偷琢磨煲汤的香菇，枣与枸杞


老榆树上喜鹊窝松松散散，纷纷冒着鹊的喜气
黄昏的炊烟磕磕绊绊，带着花香鸟鸣钻进云去
一只猫爬到墙头，迂回屋檐，狐疑试探壁虎
暮色爬过河流，瞌睡在岸上的藤藤蔓蔓里
我采摘一篮野葡萄和野草莓，野雨和野花以及


一灯笼湿漉漉的萤火和尖利的蝈蝈，共进晚餐
有三种鱼，两种牛，五种蘑菇，美味盖过芫荽
还赋上一胸腔国风，豳风，七月
唯月亮在云外独自明，帐内萤火与梦共朦胧
云内梦外，雨与花香以及虫鸣声暗斗孰淡孰浓

山中



太阳夏天瘦了，热量已经减肥掉
落在空中仿佛泡澡水，滚烫滚烫
太阳不敢跳进去，可是又不想走开
她的容颜于是变得很远，而心思与眼角开始模糊



草木与虫鱼也都懒懒的，流到地上的光与热
耗尽它们最起码的热情与礼貌，乃至无意识界
没有眼神交流，整个身体蜷缩在厌倦与忧郁里
不抵抗，不投降，不撤退，暴力已无力爆发



云也爱谁谁，不管三七二十一涨满天空
减过肥的太阳，泡澡出浴的太阳
换上宽大的云衣曳袖展带，在风中跳太空舞
舞池里的音乐和灯光，像瀑布或者泥石流爆发
流光溢出云外，云内是发电的流水轰隆隆响
凡是流光照耀过的，都覆上黑黑的流云
凡是流云浸染过的，都有流雨洗得白茫茫



我伸手捧起苍茫，浑身渗透一片苍凉
我抬脚踏过苍茫，满地积起一片苍黄
还发现一片云裹着一缕光，或者说光缠绕云
以雨珠为七十二个车轮，以风为十六匹马飞驰
在一条叫作树的大道上，车辙如树皮皲裂
尘如绿苔，细细铺满车辙或干道
车轮轧轧响过，杂花混香生于树上
一堆堆蘑菇和水调歌头，从车上坠落十里长山



我却不曾留意，雨兼光，云和风
以及蛙鸣共雨燕，会把我的脚印隐藏
又給忙碌的蚂蚁或松鼠搬走，恋足癖才爱陈迹
吾百占而七十当，吾与史巫同涂而殊归者也
唯周梁山之占也，亦必从其多者而已矣

川上



我还不想知道我是谁，我只管肆意
浮在温暖和阳光的泡沫里，风骑着光跨过草原
再跨过又一颗颗星星，推我，拉我，拥抱我
指尖缠着发梢，风吹不走温暖
阳光遍地，我也不想知道风要带我到哪里



我有时也会疑惑我是谁，泪在眼角提问
答案咸咸地落入唇角，水驾风从海滚滚而来
又涌过一道一道逝水之川，鼓动我，催促我
水光冲洗着梦，易逝的风吹不走易逝的水
风前有风水上是水，我不在乎风带我到哪里



我至今还不知道我是谁，风不停地吹过耳边
听到的唯有一片黑暗，我早已习惯沉默
风吹不透光，风吹不透水
风也吹不透黑暗，沉默包容一切
可是我愿意风一直在，哪怕吹不到沉默边上



只要有水，只要有光
还有温暖，或许就在明天
在月下，或者在雨中
我轻轻一声叹息，划破黑暗的沉默
桃花，樱花，或者莲花，于是流落了满川



黑暗的边缘，正有一个黄衫少年
逝水里捡起一枝花，花上正有风或叹息飘起
唇角咬破滚滚沉默，问风跨过多少草原
缠着他的发梢或者指尖，洗着他的梦与星光
我看着咸咸的答案，从他眼角湿到唇角
不在乎风带到哪里去

目下



大雨漫漫
急欲洗去天地两间所有的事物
甚至抹掉眼泪，记忆，与爱情
只留一幅溪山闲居水墨画立在眼前
留白， 挂满云烟，唯生缥缈
静水深流，却溅出雷声滚滚


另有一只小船在雨脚坠落
仿佛画中的沙鸥，唧唧唧
一声声惊旋，倾身歪斜在茫茫混混

67，襄公四年

国人逆丧者皆髽。鲁于是乎始髽。

Zhua，羊角辫。

68，襄公七年

夏四月，三卜郊，不从，乃免牲。孟献子曰：「吾乃今而后知有卜筮。夫郊，祀后稷以祈农事也。是故启蛰而郊，郊而后耕。今既耕而卜郊，宜其不从也。」

卜筮立其诚。
三谏而知止。

69，襄公九年


「晋侯归，谋所以息民。魏绛请施舍，输积聚以贷。自公以下，苟有积者，尽出之。国无滞积，亦无困人。公无禁利，亦无贪民。祈以币更，宾以特性，器用不作，车服从给。行之期年，国乃有节。三驾而楚不能与争。」

晋人对「礼」的认识有一个发展过程，先是不知「周礼」，后来「知礼」，渐渐把约束君子个人的「礼」发展成为普遍适用于国民的「法」。《左传》是礼乐崩坏的实录，也是礼法生长发展的记载。以晋为例子：

1，成公十八年，公至自晋。晋范宣子来聘，且拜朝也。君子谓：「晋于是乎有礼。」

2，在官方明确表态之前，很多官员都有自觉行动。如宣公十六年，晋侯使士会平王室，定王享之，原襄公相礼，殽烝。武子私问其故。王闻之，召武子曰：「季氏，而弗闻乎？王享有体荐，宴有折俎。公当享，卿当宴，王室之礼也。」武子归而讲求典礼，以修晋国之法。

70，襄公十年


王叔陈生与伯舆争政。王右伯舆，王叔陈生怒而出奔。及河，王复之，杀史狡以说焉。不入，遂处之。晋侯使士匄平王室，王叔与伯舆讼焉。

争而讼焉，有诉讼才有法。西方约法也是找第三方做见证，而且与上帝约法。上帝是不可见的，与上帝约法必然诉诸文字，所以西方法有文字的独立性与形式性。中国传统诉讼是畏大人，君子大人居中从权，往往心会神领达成默契，没有独立而中立的形式共识，充满不确定性。

71，襄公十一年

正月，作三军，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三子各毁其乘。季氏使其乘之人，以其役邑入者，无征；不入者，倍征。孟氏使半为臣，若子若弟。叔孙氏使尽为臣，不然，不舍。

同一件事情，三种截然相反的做法。季氏贪功，孙氏恋势，孟氏执权。

72，襄公十三年


戎子驹支对曰：「晋御其上，戎亢其下，秦师不复，我诸戎实然。譬如捕鹿，晋人角之，诸戎掎之，与晋踣之，戎何以不免？」

这一整段话都简洁有力，在力度上不输《伯罗奔尼撒战争史》的演讲，简洁更远胜之。只是恰如戎言于后："我诸戎饮食衣服，不与华同，贽币不通，言语不达，何恶之能为？"则知《传》者润饰之功巧夺原声，可得谓史笔直书乎。史笔不掩，如襄公二十年：

卫宁惠子疾，召悼子曰：「吾得罪于君，悔而无及也。名藏在诸侯之策，曰：『孙林父、宁殖出其君。』君入则掩之。若能掩之，则吾子也。若不能，犹有鬼神，吾有馁而已，不来食矣。」悼子许诺，惠子遂卒。

73，襄公十四年


师旷侍于晋侯。「自王以下，各有父兄子弟，以补察其政。史为书，瞽为诗，工诵箴谏，大夫规诲，士传言，庶人谤，商旅于市，百工献艺。故《夏书》曰：『遒人以木铎徇于路。官师相规，工执艺事以谏。』正月孟春，于是乎有之，谏失常也。天之爱民甚矣。岂其使一人肆于民上，以从其淫，而弃天地之性？必不然矣。」

谏失常者，又见于襄公十七年：

宋皇国父为大宰，为平公筑台，妨于农功。子罕请俟农功之毕，公弗许。筑者讴曰：「泽门之皙，实兴我役。邑中之黔，实尉我心。」子罕闻之，亲执扑，以行筑者，而抶其不勉者，曰：「吾侪小人，皆有阖庐以辟燥湿寒暑。今君为一台而不速成，何以为役？」讴者乃止。或问其故，子罕曰：「宋国区区，而且诅有祝，祸之本也。」

木铎徇于路，这是积极的采风，采风而成《诗经》，天子乐官配乐，颁发給各诸侯国，各国官员都会仔细吟诵，既从中提高为政能力，又提供外交手段。这就像西方广场文化，从演讲中发现民意。在衰世，则难免钳人之口，路人以目。子产不毁乡校，视吾师也，处于采风与路人以目中间状态，见于襄公三十一年：

郑人游于乡校，以论执政。然明谓子产曰：「毁乡校，何如？」子产曰：「何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议执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若之何毁之？我闻忠善以损怨，不闻作威以防怨。岂不遽止，然犹防川，大决所犯，伤人必多，吾不克救也。不如小决使道。不如吾闻而药之也。」

建议斑竹封杀这个假冒伪劣的"草桥关"，真身数月前早已注销了。

这个假冒伪劣刻意模仿真身故作高深的姿态，倒也惟妙惟肖。

74，襄公十五年


楚公子午为令尹，公子罢戎为右尹，蒍子冯为大司马，公子櫜师为右司马，公子成为左司马，屈到为莫敖，公子追舒为箴尹，屈荡为连尹，养由基为宫厩尹，以靖国人。君子谓：「楚于是乎能官人。官人，国之急也。能官人，则民无觎心。《诗》云：「嗟我怀人，置彼周行。』能官人也。王及公、侯、伯、子、男，甸、采、卫大夫，各居其列，所谓周行也。」

官人，使各居其列也。其法有：威，象，仪。如襄公三十一年。昭公六年三月，郑人子产铸刑书，是取其"威"而已，叔向写信反驳，"议事以制"，兼三也，详89。

襄公三十一年，卫侯在楚，北宫文子见令尹围之威仪，言于卫侯曰：「《诗》云：『敬慎威仪，惟民之则。』令尹无威仪，民无则焉。民所不则，以在民上，不可以终。」公曰：「善哉！何谓威仪？」对曰：「有威而可畏谓之威，有仪而可像谓之仪。顺是以下皆如是，是以上下能相固也。《卫诗》曰：『威仪棣棣，不可选也。』言君臣、上下、父子、兄弟、内外、大小皆有威仪也。《周诗》曰：『朋友攸摄，摄以威仪。』言朋友之道，必相教训以威仪也。《周书》数文王之德，曰：『大国畏其力，小国怀其德。』言畏而爱之也。《诗》云：『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言则而象之也。纣囚文王七年，诸侯皆从之囚。纣于是乎惧而归之，可谓爱之。文王伐崇，再驾而降为臣，蛮夷帅服，可谓畏之。文王之功，天下诵而歌舞之，可谓则之，文王之行，至今为法，可谓象之。有威仪也。故君子在位可畏，施舍可爱，进退可度，周旋可则，容止可观，作事可法，德行可像，声气可乐，动作有文，言语有章，以临其下，谓之有威仪也。」

75，襄公十六年


宋人或得玉，献诸子罕。子罕弗受。献玉者曰：「以示玉人，玉人以为宝也，故敢献之。」子罕曰：「我以不贪为宝，尔以玉为宝，若以与我，皆丧宝也。不若人有其宝。」稽首而告曰：「小人怀璧，不可以越乡。纳此以请死也。」子罕置诸其里，使玉人为之攻之，富而后使复其所。

子罕，见性之人，知道控制欲望。吴公子札亦以此劝晏子，事见襄公二十九年：

吴公子札聘于齐。说晏平仲，谓之曰：「子速纳邑与政！无邑无政，乃免于难。齐国之政，将有所归，未获所归，难未歇也。」故晏子因陈桓子以纳政与邑，是以免于栾、高之难。又昭公九年，晏子谓桓子：「必致诸公。让，德之主也，谓懿德。凡有血气，皆有争心，故利不可强，思义为愈。义，利之本也，蕴利生孽。姑使无蕴乎！可以滋长。」桓子尽致诸公，而请老于莒。


一般而言，公室讲礼，以礼约欲，私家君子也能如此。如子皮曰：「吾闻君子务知大者、远者，小人务知小者、近者。衣服附在吾身，我知而慎之。大官、大邑所以庇身也，我远而慢之。」"礼，义，利"三者如何协调一致，是历史中心主题，如襄公二十一年：

纥也闻之，在上位者，洒濯其心，壹以待人，轨度其信，可明征也，而后可以治人。《夏书》曰：『念兹在兹，释兹在兹，名言兹在兹，允出兹在兹，惟帝念功。』将谓由己壹也。信由己壹，而后功可念也。」


再如昭公元年：

叔孙归，曾夭御季孙以劳之。旦及日中不出。曾夭谓曾阜曰：「旦及日中，吾知罪矣。鲁以相忍为国也，忍其外不忍其内，焉用之？」阜曰：「数月于外，一旦于是，庸何伤？贾而欲赢，而恶嚣乎？」阜谓叔孙曰：「可以出矣！」叔孙指楹曰：「虽恶是，其可去乎？」乃出见之。

叔孙指楹曰，"其可去乎？"此乃悟道之言也，佛家之道，不过如此。此处亦可见礼与法，义与利的激烈竞争，各国内部主流已是法家之争。而对于升斗小民，则养欲而后养德。如襄公二十九年：

郑子展卒，子皮即位。于是郑饥而未及麦，民病。子皮以子展之命，饩国人粟，户一钟，是以得郑国之民。宋司城子罕闻之，曰：「邻于善，民之望也。」宋亦饥，请于平公，出公粟以贷。使大夫皆贷。司城氏贷而不书，为大夫之无者贷。宋无饥人。叔向闻之，曰：「郑之罕，宋之乐，其后亡者也。二者其皆得国乎。民之归也。施而不德，乐氏加焉，其以宋升降乎。」

春秋是礼消法长的时代。因为法家之争太激烈挣命，卿大夫阶层不得不重礼让节欲，所以礼法并行的局面是常见的，仿佛汉家杂王霸之道治天下也。如襄公三十年：「无欲实难。皆得其欲，以从其事，而要其成，非我有成，其在人乎？」「以小事大」，实际上是说「皆得其欲，以从其事」。智者之虑，必杂利害。因其利害而制小人，因其利害而成君子之义，详后：

子产相郑伯以如晋，叔向问郑国之政焉。对曰：对曰：「伯有侈而愎，子皙好在人上，莫能相下也。虽其和也，犹相积恶也，恶至无日矣。」郑子皮授子产政，辞曰：「国小而逼，族大宠多，不可为也。」子皮曰：「虎帅以听，谁敢犯子？子善相之，国无小，小能事大，国乃宽。」子产为政，有事伯石，赂与之邑。子大叔曰：「国，皆其国也。奚独赂焉？」子产曰：「无欲实难。皆得其欲，以从其事，而要其成，非我有成，其在人乎？何爱于邑？邑将焉往？」

76，襄公十八年


十二月戊戌，及秦周，伐雍门之萩。范鞅门于雍门，其御追喜以戈杀犬于门中。孟庄子斩其橁木以为公琴。州绰门于东闾，左骖迫，还于门中，以枚数阖。


皇皇史乘，烈烈战火，戈犬于门，斩橁为琴，门于东闾，以枚数阖。这就是所谓的"闲笔"吧。昭公元年，叔孙指楹曰，"其可去乎？"此语可谓《左传》最得意闲笔。

后世稗官野史，专取闲笔野趣，反不得其妙。

77，襄公十八年


晋人闻有楚师，师旷曰：「不害。吾骤歌北风，又歌南风。南风不竞，多死声。楚必无功。」董叔曰：「天道多在西北，南师不时，必无功。」叔向曰：「在其君之德也。」

这种思维方式就是古代的科学与常识。襄公二十九年，出现一种鸣声异常的鸟儿，会引发异样的理解，这就是感应，对某种细微的征兆通过直觉作出普遍性必然性的领会，《左传》多记载各种灾异，就是在这种思维模式下加强德政修养：

或叫于宋大庙，曰：「譆譆，出出……」鸟鸣于亳社，如曰：「譆譆。」甲午，宋大灾。

然而子产不信此类，孔子亦不语怪力乱神。

昭公十七年冬，有星孛于大辰，西及汉。申须曰：「彗所以除旧布新也。天事恒象，今除于火，火出必布焉。诸侯其有火灾乎？」郑裨灶言于子产曰：「宋、卫、陈、郑将同日火，若我用瓘斝玉瓒，郑必不火。」子产弗与。

昭公十八年冬，夏五月，火始昏见。裨灶曰：「不用吾言，郑又将火。」郑人请用之，子产不可。子大叔曰：「宝，以保民也。若有火，国几亡。可以救亡，子何爱焉？」子产曰：「天道远，人道迩，非所及也，何以知之？灶焉知天道？是亦多言矣，岂不或信？」遂不与，亦不复火。

78，襄公二十五年


子大叔问政于子产。子产曰：「政如农功，日夜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终。朝夕而行之，行无越思，如农之有畔。其过鲜矣。」

卫献公自夷仪使与宁喜言，宁喜许之。大叔文子闻之，曰：「乌乎，君子之行，思其终也，思其复也。《书》曰：『慎始而敬终，终以不困。』《诗》曰：『夙夜匪解，以事一人。』今宁子视君不如弈棋，其何以免乎？弈者举棋不定，不胜其耦。而况置君而弗定乎？必不免矣。」

思其始而成其终，识其大者也；行无越思，如农之有畔，谨也；朝夕而行之，勤也。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弈者举棋不定，不胜其耦。」子日:“《易》，我后其祝卜矣，我观德义耳也。幽赞而达乎数，明数而达乎德，又有仁守者而义行之耳。赞而不达于数，则其为巫；数而不达于德，则其为史。史巫之筮，向之而未也，好之而非也。后世之士疑丘者，或以《易》乎？吾求其德而已，吾与史巫同涂而殊归者也。君子德行焉求福，故祭祀而寡也；仁义焉求吉，故卜筮而稀也。祝巫卜筮其后乎？”

79，襄公二十五年


今陈忘周之大德，蔑我大惠，弃我姻亲，介恃楚众，以凭陵我敝邑，不可亿逞。

王引之《经义述闻·春秋左传中》：“不可亿逞”：“今案亿者，满也。‘逞’与‘盈’古字通。言其欲不可满盈也。”

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可知此处历代多有误解。我觉得正确的解释是说颜回"庶而屡空"，子贡"亿则屡中"。

"庶而屡空"，"亿则屡中"，这是两种不同的言思行方式。从言上论之：

襄公二十五年，冬十月，子展相郑伯如晋，拜陈之功。子西复伐陈，陈及郑平。仲尼曰：「《志》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谁知其志？言之无文，行而不远。晋为伯，郑入陈，非文辞不为功。慎辞也。」

颜回之志丰富，却屡屡无言，无违如愚。子贡之志丰富，却屡屡言谈言微中。"庶而屡空"，"亿则屡中"："庶"＝"亿"；"空"与"中"相反，"空"是未发之境，"中"是发而中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