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的计划对于真正的他和物质化出来的他都是不公平且残忍的，真正的吴邪牺牲了自己，物质化出来的吴邪虽然是冒牌，可他和吴邪有一模一样的身体、意识、记忆，他却在一诞生的时候就注定不会得到身边人对真正的吴邪的感情，他被创造出来，能够理解吴邪的用心良苦，愿意执行计划，但他承受的也是一种痛苦，就像你活了二十年，突然有人跟你说你不是你，你是个冒牌货，所有人都这么想，而你自己也知道自己拥有的都是假的，自尊心强的人可能根本受不了这种情况。被物质化出来的吴邪，也是一个悲剧人物，就像其他的失败试验品一样，被创造出来又消失。
对小哥来说，真正的吴邪和现在假的吴邪都存在于他的记忆中，他暂时分不出真假，但他不会对任何一个有“更喜欢”这样的念头，在小哥的心里永远只有一个吴邪，十年前那个吴邪，十年后的吴邪，都是他所珍惜的。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吴邪，一个在这十年里经历了无数痛苦和磨难，一身伤痕，另一个则是平平安安地度过了十年。那么，【在分不出真假的前提下】，小哥更愿意相信哪一个是真的呢？答案很明显。
胖子、小花他们，在见到假吴邪的时候，收到的消息就是真吴邪已经不在了，他们面前的这个吴邪，是真正的吴邪费尽心思留给他们的，他们固然难以接受，但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能先顺着吴邪的计划走，之后再想办法，表现出来的和心里想的未必相同。他们给假吴邪的拥抱只能说是一个安慰，他们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拥有吴邪的意识，是吴邪对于未来生活的寄托，他们无法接受，却也不忍伤害，在帮助隐瞒小哥的同时，他们也在承受着内心的煎熬，同时想办法解决。

门被猛地推开，吴邪打开灯慌忙问道：“小哥！怎么了？你刚才叫我吗？”
吴邪走到床边一看，惊道：“小哥你做噩梦了吗？怎么浑身都是汗？”
张起灵死死盯着他，突然把他揽进自己怀里，紧紧地搂住。
“没……没事了哈……乖，没事了没事了……”吴邪愣了愣，头靠在张起灵肩上，抬手轻轻拍着张起灵的背。
两个人的心跳声一样清晰。
过了很久，张起灵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感受着自己怀里这个人的存在，同时感受着自己的存在。
同样是填补一片空白的感觉。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心里又缺了一块？
张起灵慢慢松了力道，吴邪直起身子，活动了一下微微发麻的肩膀。
“吴邪。”张起灵试探着叫道。
“嗯？”
“吴，邪。”
“嗯，我在。”
“你是真的吗？”
“……我当然是真的。”吴邪笑道，“小哥，你是不是在青铜门里面经常做噩梦，梦到我变成什么可怕的怪物了？”
张起灵摇摇头。
“不然你怎么一直问我是不是真的吴邪？”吴邪说。
“……你这十年，过得好吗？”张起灵答非所问。
吴邪抿着嘴唇想了想，回答道：“还行吧，平平淡淡的，这几年吴山居的生意不差，我三叔的盘口几乎都是王盟和黑瞎子在帮我管，胖子在巴乃也挺好的，我在杭州都快成富贵闲人了。”
“……受过伤吗？”
“呃……我很少下斗了，上一次是帮小花下了一趟，有人前后保护我，也没什么大事。”吴邪笑道，“上一次受伤是我切菜的时候切到手指了，这就是老光棍的烦恼啊。”
“为什么不结婚？”
“没遇上啊，宁缺毋滥嘛。”
“你……”
“等等小哥，不是该讨论你的问题吗？歪楼了歪楼了。”吴邪无奈地叫停。
“……”张起灵又不说话了。
“小哥，你不能十年都一个样啊，好歹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了，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你的事吗？”吴邪看起来有些不满。
“……你十年里，受了很多伤。尸化。我们在一起了。为了恢复我的记忆，你死了。”张起灵一字一句道。
“哈？”吴邪一副懵逼脸。
“我的这段记忆……是真的吗？”张起灵说话时，身体微微发抖，甚至不敢去看吴邪的眼睛。
他期望得到的答案是什么？
真的。不是真的。
“我要是死了，现在还能在你面前跟你说话？”吴邪拍拍张起灵的肩膀，安慰道：“你只是做噩梦了。”
“……”
“等一下。”吴邪手的动作突然停下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张起灵，“你刚才说……我们在一起了？”
张起灵抬头看着他，开口字字清晰，“我告诉吴邪，会和他永远在一起。”
“我――”吴邪还没开口表示震惊，就看到张起灵的脸一下子凑近了，一句话在耳边幽幽响起。
“你是吴邪吗？”
……
他是吗？

生尘 三十四
藏区。
黑瞎子把昏迷的张起灵送回杭州之后，不出意料地被胖子和解雨臣各揍了一拳，然后被解雨臣的直升机又给扔回了西藏。
“无论如何，把吴邪带回来。”解雨臣说。
黑瞎子背着个大包，看着眼前绵延不绝的雪山，无声地叹了口气。
当时，他和蓝袍藏人一人背着一个，出了那鬼地方之后，解雨臣派来的人接走了他和张起灵，蓝袍藏人带着吴邪走了。
“让我带他走，这是他的意愿。”蓝袍藏人在直升机即将起飞时，这么对黑瞎子说。
黑瞎子无可奈何地上了直升机，看蓝袍藏人背着吴邪一步步离开。
蓝袍藏人没有告诉他要把吴邪带到哪里，不过只要找到蓝袍藏人，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要知道蓝袍藏人在哪里也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毕竟蓝袍藏人会去的地方也不多，他第一反应就认为，蓝袍藏人把吴邪带到藏海花田那里去了。
藏海花田实在不好找，藏在雪山群中的一个小盆地里面，要不是黑瞎子手上有蓝袍藏人给他的地图，他一个月也不一定找得到那里去。
两天之后，黑瞎子终于来到了蓝袍藏人守护的这一片花田。
来之前，黑瞎子给蓝袍藏人打过一次电话，蓝袍藏人没有接，他又给蓝袍藏人发短信，告诉蓝袍藏人他要把吴邪带走，蓝袍藏人也没有回。
“一个装死，一个真死，还挺行的哈。”黑瞎子一边绕着花田的边缘走一边嘀咕着，走了快十分钟，他终于看到了前面不远处一个篱笆围成的小院子。
他看到蓝袍藏人坐在院子里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干什么，又走近几步，蓝袍藏人也发现了他，但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其他的动作。
黑瞎子走进院子里，靠在篱笆上，歪着头看着蓝袍藏人，蓝袍藏人同样看着他，两个人对视了很久。
“吴邪呢？”黑瞎子先开口。
蓝袍藏人抬手指了指黑瞎子背后的花田，淡淡地回答：“里面。”
“埋了？”
蓝袍藏人摇头。
“我擦，你不会把他给火化了吧？”黑瞎子惊问道。
“没有。”蓝袍藏人看向天空，“躺在棺材里。”
“都进棺材了也不埋？”黑瞎子道，“你这可有点不尊重人家啊。”
“是他自己说的，不想埋在地下，也没说要火化。”
“……”
黑瞎子走到蓝袍藏人面前，说：“不管怎么样，人还在就好。杭州那边，他兄弟要带他回去，我来带人。”
蓝袍藏人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
“大兄弟，做人可不能这样啊，都不让人家亲属见最后一面的？”黑瞎子说。
蓝袍藏人看着黑瞎子的眼睛，说：“一旦带回去，就有暴露的可能，所以他告诉我，不要让任何人把他带回去，特别，是杭州。”
“那我带他去北京行吗？”
“不行。”
“……”
黑瞎子叹了口气，说：“要不是打不过你，我就直接抢了。”
蓝袍藏人想了想，最后说：“不能带走，见一面是可以的。”
“行吧，见到也比没有好。哎，能拍照片吗？”
蓝袍藏人几乎想白他一眼。
黑瞎子笑笑，给蓝袍藏人让道，蓝袍藏人也不客气，带着黑瞎子就往花田中心走。
这些藏海花不知道在这里长多久了，几乎都淹到了黑瞎子的腰上，黑瞎子手摆弄了几下花叶，闻到了一股清香，这香味让人觉得很舒服。
以后死了干脆也埋这里得了。黑瞎子想道。
又走了几分钟，两人面前出现了一口不大的棺材，把十几株藏海花压在了地上。
这棺材材质一般，做工也不甚精细，看起来只有一层木板。
“你做的？”黑瞎子问，“忒寒酸了点儿啊。”
蓝袍藏人摇头，心想做棺材这种事黑瞎子是怎么联系到他身上的。
当年吴邪被割喉坠崖，命悬一线，这临时赶工做出来的棺材，只是为了让吴邪回去的时候不那么狼狈。幸而后来他们能想到用藏海花吊命，把吴邪给救了回来。
这棺材当时做出来不久又被扔到一边去了，蓝袍藏人顺手把它带回来，本意是想拆了做桌椅家具什么的，毕竟这个地方木材不好找，没想到最后还是吴邪用上了。
黑瞎子轻轻拍了拍棺材，念了一声“徒弟啊”，深深叹了口气，一时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一路好走吧。”黑瞎子说这话时，心里还是不由得觉得难受。
他活了那么多年，吴邪也算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人了，又是他的亲传大徒弟，他再怎么冷的一副心肠，在这个时候，也会热一会儿。
“看来我这一趟要无功而返了。”黑瞎子转头看着天边橘红色的晚霞，嘴角似勾非勾，“只能让他们找机会自己过来看了，不知道那个胖子还有没有力气走到这儿来。”
“天既然快黑了，今晚就现在这里过夜吧，明天再走不迟。”蓝袍藏人道。
黑瞎子点点头。
晚上，黑瞎子给杭州那位吴邪发了信息，又同样发了一条短信给解雨臣。
杭州那边很快就有了回音，吴邪只回了一句“知道了”就没了下文。
解雨臣平时办公到很晚，黑瞎子过了两个小时才接到解雨臣打过来的电话。
这荒山野岭的还有信号，黑瞎子其实挺惊讶的。
“你见到他了？”
“见到棺材了。”
“他不愿意回来？”解雨臣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充斥着满满的疲惫感，工作和私事都让他焦头烂额。
“是啊。”黑瞎子捧着一杯酥油茶，说：“他说不让任何人把他带回去，怕露馅，我也不能硬抢啊。”
“这也不是草草了结一切的理由。”解雨臣叹息道。
“反正，我是没办法把他带出去了。”黑瞎子说。

解雨臣想了很久，最终决定道：“你先不用回来，我明天安排一下，我会尽快赶过去看他。”
黑瞎子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解雨臣对吴邪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不容易了。
黑瞎子望向院子不远处的花田，夜晚寒风凛凛，整片花田都在黑暗中摇晃起伏。
真的，有点冷啊……
黑瞎子睡得浅，第二天也早早地醒了。
既然解雨臣说要过来，他就等着接人就行了。
一大早的，在这种几乎与人世隔绝的地方，确实没什么事情可做，黑瞎子在外面晃了两圈，想着再去看看吴邪。
他慢慢地朝花田中心走去，几分钟之后，他再次看到了那个棺材。
可是，棺材板……掉在地上？！
黑瞎子整个脑子都清醒了，冲过去一看，棺材里面是空的！
人呢？
这特么也能起尸？！黑瞎子感觉脑门都要冒汗了。吴邪这小子生前下斗必起尸就算了，这挂了之后自己也起啊？
黑瞎子看看四周，西边的方向明显有被踩过的痕迹，黑瞎子立刻追了出去，一直追出花田也不见人影。
地上已经找不到痕迹了。
黑瞎子望着四面的雪山，心想，这逃走的吴邪，究竟只是一只粽子，还是有意识的人？
可无论是什么，总要先找回来。
黑瞎子拿出手机，在通讯录上犹豫了一会，跳过吴邪，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解雨臣。
电话接通了。
“出了点事。”
“吴邪不见了。”

是三十五章……

为啥这两天催更的变多了

生尘 三十六
解雨臣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到办公室坐下，前一天的劳累还未扫尽，转眼又出了岔子。
“说清楚，不见了是什么意思？”解雨臣问。
电话那头道：“棺材被打开了，里面是空的，旁边的花有被踩过的痕迹，我追到花田外面就没有留下脚印了，也看不到他。”
解雨臣第一反应是惊喜的。
照这个说法，吴邪有可能还活着！
“你在那里等着，我现在就带人去找！”解雨臣把桌上的文件推到一边，开始打电话安排直升机。
黑瞎子挂了电话，又望了望四周，仍然不见一个人影。
看来，昨天半夜就不见了。
黑瞎子转头回去找蓝袍藏人，回到院子的时候，蓝袍藏人正从屋子里出来。
“吴邪不见了，棺材里面是空的！”黑瞎子迅速把早上所见告诉了蓝袍藏人。
“空的？！”蓝袍藏人眉头立刻紧紧皱了起来，吴邪是他亲手安置的，他也确认吴邪没有生命体征了，怎么可能会说不见就不见？
难道是有人偷偷带走了？但这个地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蓝袍藏人甚至有些怀疑是黑瞎子在自导自演。
“带我过去看看！”蓝袍藏人话还没说完自己就已经出了院子了。
到了花田中心，两人所见和黑瞎子早上看见的分毫不差。
蓝袍藏人仔细看了看，把地上的棺材板都掀开看了，最后在棺材后面发现了一部手机。
黑瞎子当时只顾顺着花被踩的痕迹追上去，没有发现躺在角落的手机。
“这不是……”
“族长的手机。”蓝袍藏人捡起手机拍掉上面沾着的泥土，说：“吴邪说这部手机不能留着，我就把它放进他衣服的口袋里面，一起安置在棺材里了。”
黑瞎子接过手机看了看，没说什么。
蓝袍藏人蹲在地上看藏海花被压倒的痕迹，黑瞎子也蹲下来仔细观察，虽说这里极少下雨，人就算走过去也不会留下明显的脚印，但他们还是在地上发现了一些线索。
藏海花的根茎本身韧性很好，如果不长时间地施加压力，它们基本上是不会一直倒在地上的，但这里的藏海花不仅倒了，倒的还很密集，甚至还能看出一些步伐在地上慢慢拖过去的痕迹。
“他行走的速度绝对不快，如果是一个人，就算他是昨晚天黑后就跑，也离开不了这雪山群。”黑瞎子分析道，“我们从西边整面搜过去，应该不用多远就能找到。”
蓝袍藏人点点头，想了一会又说：“我将他带到这里的时候，他确实已经……现在这个情况，难道他起死回生了？”
黑瞎子果断道：“起死回生不可能，除非他本来就没死，说他起尸了都比起死回生靠谱。”
“不可能，起尸也要有风水为基础，阴气重的地方才可能出现。藏海花之所以只能在这里生长，是因为这里是阴阳融合交汇得最完美的地方，也因此藏海花才会有吊命这种阴阳两性的效用，这里是不可能让尸体起尸的。”蓝袍藏人解释道。
黑瞎子看他一眼，站起来说：“不论如何，趁现在他还跑不远，我们先去找找看。我已经通知北京那边的人了，找不到的话再扩大规模搜索。”
蓝袍藏人也只好点头答应。
只是，找归找，找到之后，如果吴邪没有意识，他依旧会按照吴邪之前所说的来办，绝不让任何人把他带走。
茫茫雪山之中，两个人影分散开来，开始四处寻找。
北京那里，解雨臣收到黑瞎子发来的卫星定位，一次性出动了他所有能调动的直升机，带着人准备立刻飞向藏区，一时间整个解家飞机坪好不热闹。
霍秀秀也接到了消息，无奈一时走不开，找人这种工作也不适合她，只好留在北京等待。
解雨臣上直升机之前，犹豫着要不要把消息告诉在杭州的胖子，他想，胖子还在杭州，如果知道这个消息，是有可能在张起灵面前露出破绽的。
想到这里，解雨臣咬咬牙，把短信发给了胖子。
吴邪。
去你的计划！
而此时杭州这边，吴邪并不知情，一大早买了菜回到吴山居，厨房里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张起灵已经醒了，仍然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前天晚上，是他和吴邪的最后一次对话。
“你是吴邪吗？”他这么问。
吴邪沉默地看着他，不一会儿就笑了出来，“我当然是啊！不然呢？”
张起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个答案心生厌烦。
“你出去，我自己想想。”
这是那天他留给吴邪的最后一句话。
吴邪看起来很失望，却也没多说什么，默默地走了。
昨天一整天，吴邪叫他起床就起床，叫他吃饭就吃饭，他仍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但，现在这个吴邪难道不是他所希望出现的吗？
过着安稳的生活，没有满身伤痕，满眼沧桑。
他还在抗拒着什么。
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一段记忆是残缺不全的了，也没有什么宿命一般的任务需要他去完成了。
那么他现在，为了谁，为了什么而活着？
门外传来吴邪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快到门口的时候，张起灵听到吴邪的手机响了，于是吴邪的脚步声又渐渐远了，直到他听不见。
“胖子，怎么了？”吴邪问。
胖子在电话那头缓缓说：“两天了，小哥相信了吗？”
吴邪的眼神一下子灰暗了许多，无声叹息着，回答道：“没有……他昨天一整天都没说过话。”
“要我过去看看吗？”胖子问。
“好吧。”吴邪看了一眼张起灵房间的方向，又低下了头，“你过来也好跟他聊聊，或许，他会跟你说说话。”

胖子“嗯”了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站在街上，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吴山居。
吴邪叹口气，走到张起灵房门口，换上若无其事的口吻，朝里面道：“小哥，起床吃饭了！”
里面没有回应，吴邪早知是如此，又敲了两下门就转身走了。
明明只隔着一扇房门，却又遥不可及。
但这一次，吴邪没想到他才刚刚走了几步，张起灵就开门出来了。
“啊，小哥，早啊。”吴邪的招呼打得有些慌乱。
“……早。”张起灵应了一声。
吴邪的内心在惊讶与惊喜之间不断转换，最后融合成一个笑容出现在脸上，“那我们去吃饭吧。”
“嗯。”
两人面对面地坐在餐桌边上，安静地埋头吃饭。
吴邪一边吃一边想，难道张起灵突然放弃挣扎接受现实了？无意间一个抬头，发现张起灵居然也在看着他！
吴邪被粥给呛了一下，捂着嘴咳了两声，发现面巾纸在张起灵那边，伸手就要去抽，张起灵却已经拿了纸，递到了吴邪面前。
吴邪手微微颤抖着接过面巾纸，却因为震惊咳的更厉害了。
张起灵似乎要说什么，楼梯上突然传来脚步声，下一秒胖子的声音就在整个吴山居二楼回响起来：“哟！刚吃饭呢？不是胖爷我说啊，你们两个家伙，一个年轻力壮，一个老当益壮，这么晚才起来，也不出去锻炼锻炼。”
“胖子！我电话不是刚挂不久吗你坐飞机来的啊？”吴邪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好好说话。
“坐飞机过来有什么不对吗？胖爷我骑个自行车也能骑出电动小马达的效率！”胖子一边说一边拉开椅子坐下。
吴邪和胖子随便聊了些有的没的，吴邪就把粥喝完了，见张起灵也吃完了，便收拾了碗筷道：“你们先聊你们的，这两天王盟又给了一批货过来，我去楼下整整啊。”
随着脚步声慢慢消失，二楼的客厅只剩下了胖子和张起灵。
两个人看来看去，最终还是胖子先开了口：“小哥啊，我说……你怎么就不肯跟吴邪说话呢？吴邪昨儿还打电话过来，把胖爷我当树洞似的，一个劲儿吐槽你呢。”
张起灵看着胖子沉默不语。
“嗨，小哥你说话呀！你不是不相信吴邪是真的嘛，难道连胖爷我也不信？”胖子道。
张起灵看着胖子的眼睛，盯了许久，看得胖子后背都有些发凉了，才一字一句开口道：“黎簇。”
“啊？”胖子明显愣了一下。
“黎簇。这个人，你认识吗？”张起灵紧紧盯着胖子，好像要把胖子整个人看穿。

生尘 三十七
张起灵一动不动地盯着胖子，等待胖子的回答。
“黎簇？”胖子挠着下巴想了想，看着张起灵反问道：“这个黎簇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张起灵沉默着移开了目光，淡淡地说：“你认识他吧。”
“我认识？”胖子“呵呵”笑起来，点点头说：“对，我的确认识一个黎簇。”
张起灵的视线又瞬间回到了胖子身上。
“他是跟着解大花儿混的。”胖子道。
张起灵眉头微微皱起来，偏过头，许久才开口问：“这个吴邪，是不是假的？”
“你为什么觉得这个吴邪是假的呢？”胖子笑着问他，“他全身上下有哪儿不像吴邪吗？”
“不――”张起灵刚开口，楼梯上便传来了吴邪的脚步声，他立刻又闭上了嘴。
胖子回过头，正看到吴邪走上来，手里还拿着一盒茶叶。
“你冰箱里茶叶还不够多啊。”胖子道。
“王盟那边送的。”吴邪把茶叶收了起来，看向他们二人，张起灵也正看着他。
吴邪心里一紧，他一瞬间觉得张起灵看他的眼神很悲伤，但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反倒像是错觉。
“小哥，你这两天觉得怎么样，之前睡了那么久，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吴邪想掩盖自己心里的不安，只好先岔开话题。
张起灵轻轻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我没事了。”
“没事就好。”吴邪笑了笑。
气氛又尴尬起来，胖子抓住时机道：“现在还早，小哥既然没啥事儿，咱爷仨要不出去走走？”
吴邪看向张起灵，眼神像是在问他：“你想去吗？”
张起灵和吴邪对视一眼，默默点了一下头，吴邪笑了起来，“那我们走吧。”
这一次，吴邪和张起灵并肩走在前面，胖子以自己体格健硕三人不好并排为由走在了稍后方。
说是出去走走，其实就是在西湖边散散步罢了，大清早的人还少，清风一阵阵吹过来，四周仍然挺安静。
吴邪和张起灵并肩走着，距离不远不近。
吴邪想，若是一直这样，倒真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吴邪偷偷用余光瞄着张起灵的侧脸，见张起灵发觉，又立刻把眼珠子转了回去。不论是哪一个吴邪，对张起灵的感情都不会是假的，他也不例外。只是在他诞生的那一刻，他的记忆和真正的吴邪的记忆就是一棵树上的两根枝干了。
他知道吴邪对张起灵的感情，因为他自己也是如此，但张起灵对于吴邪的感情，他只能从吴邪和他的几次交流之中去感受。
他和吴邪的最后一次交流是吴邪发给他的视频，不，那也不算是交流，是吴邪单方面传达给他的讯息，从那个视频里面，他隐隐约约觉得吴邪和张起灵已经说开了。
而前天张起灵和他说的话也证明，真正的吴邪已经和张起灵在一起了。
那他……也要这样吗？
张起灵能接受吗？
吴邪正出着神，摆动的手突然碰到了张起灵的手腕，他惊得一下子回过了神，手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但张起灵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
今天，张起灵都肯帮他递纸巾了，比起昨天好了很多。
吴邪想，或许他做的大胆一点，速战速决，今后就不再有后顾之忧了。
吴邪悄悄深呼吸一口，慢慢握住了张起灵的手。
张起灵的手心有点凉。
没有被甩开，吴邪心里还是暗喜的。
又走了几步，张起灵也缓缓握住了吴邪的手，吴邪紧张得耳边几乎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声。
张起灵没有转头去看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张起灵几乎可以从两人的手心感受到吴邪剧烈的心跳。
就在两人身后走着的胖子一路没说话，默默地看着前面的两个人，并肩走，还牵了手。
如果是以前，胖子看到这副景象可能会觉得被塞了一嘴狗粮，但现在，他心知肚明，内心很平静，就像无风吹过的淡水湖面。
只是湖水微微带着点苦涩的味道。
胖子低下头，看着手机里解雨臣早上发给他的短信，又望了望西边的方向，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你们可给点儿力啊。
胖爷我还等着呢。
胖子看着西边天上的白云，像是看到了那连绵不绝的雪山。
云很快被风吹散了，而藏区千年的雪峰没变过一丝一毫，天是一如既往的冰蓝色，雪是一如既往的晶莹洁白，人类的身影，在雪山中也是一如既往的渺小。
黑瞎子和蓝袍藏人将离花田西边较近的地方都找过了一遍，别说人影了，连只活的动物都没见到过。
枯木，白雪，黑岩。
只有这些。
天即将暗下来，两个人一整天都没有停下来休息过，却依旧没有找到吴邪。
“我们只有两个人，这么大的山区，找人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差别。”黑瞎子和蓝袍藏人会合之后商量了一番，决定先联系解雨臣。
解雨臣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在飞机上坐了一天了，带来办公的手提电脑也已经没电了还在充电。
“我们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找不到。”黑瞎子道。
“吴邪就一个人，能跑到哪儿去。”解雨臣想了想问，“你去的时候有没有被人跟踪？”
黑瞎子扶额：“没有，至少我没发现。”
“……算了，有卫星定位，我明天就能到，你们先休息好，明天才有体力继续找。”解雨臣说。
“你总共带了多少人？”黑瞎子问。
解雨臣说：“直升机载不了太多，算上飞行员，二十个。”
二十个虽不算多，但比起两人，已经是十倍的差距了。

靠，居然被吞了一段

今天全家出去玩，回到家可能很晚了，可能会半夜更新，所以等不了的早点睡觉吧

终于码完了

生尘 三十八
“一具尸体，怎么可能自己跑到那么远的地方。”黑瞎子道。
解雨臣转头看向吴邪：“但是，也不可能是其他人把他搬走的，先不说来这里的难度，既然那人已经把吴邪带走了，为什么又把他丢在雪地上让我们找回来？不现实。”
“确实，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黑瞎子说，“我觉得，根本没有人去动过吴邪的尸体。”
“怎么说？”解雨臣问。
黑瞎子走到吴邪身边，俯下身子用手指撑开吴邪的眼睑看了看，又捏着吴邪的下巴让吴邪张开嘴，凑过去闻了闻，起身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吴邪他，不太像一具尸体？”
解雨臣皱了皱眉，示意黑瞎子继续说下去。
黑瞎子点点头，接着说道：“人死之后，会出现尸僵、尸斑等变化，甚至是巨人观。这里，是雪山群之中的一个山谷，温度低会拖延这些变化出现的时间，但吴邪到现在，没有出现这些变化之中的任何一个。”黑瞎子指了指吴邪的眼睛道：“甚至，他的眼球都没有任何变得混浊的迹象，身上也没有任何尸体腐败的异味。”
“你的意思是……”
“吴邪除了没有心跳呼吸之外，就跟睡着了一样。”黑瞎子说完，转头看向蓝袍藏人，问：“你们张家人里面，用过这个方法的都死了对吧？”
蓝袍藏人点了点头。
“有没有这种类似的情况？”黑瞎子又问。
蓝袍藏人低头想了一会才回答道：“我没有见过用这个方法的张家人，但应该没有。进那个地方的时候，我和族长都中了那个大鬼的招。回来之后我仔细想了想，那个大鬼的图案，应该是用来镇压大木箱棺里的张家人的，我想，那些张家人就是死于当年这个实验，而且不是自愿，所以死后怨气很大，需要以毒攻毒用玄星九鬼图里的大鬼来镇压。我和族长之所以中招，是因为那些人的怨气影响到了我们。从这里应该也看得出来，用了这个方法的张家人是会腐烂甚至尸变的，和吴邪他……不一样。”
黑瞎子听完又沉默了。
这时候，解雨臣的手机突然响起来，解雨臣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又看了看周围的人，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找到吴邪了吗？”胖子说话的语气比起一个星期之前好了一些，对于吴邪的尸体无故失踪这件事，胖子更愿意认为是吴邪死而复生偷跑了。
“找到了。”解雨臣回答道。
“你说话这丧劲儿……”胖子心里抱着很大的希望，解雨臣说话的语气让胖子隐隐不安。
解雨臣解释道：“我们是在雪地上找到了吴邪，只有他一个人，他没有呼吸和心跳，可又和尸体有些不一样，我们现在也还在想办法。”
“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胖子急忙问。
解雨臣照着黑瞎子说的和胖子简单说了一遍。
“总之就是天真没死是吧？！”解雨臣隔着手机都觉得胖子快在杭州那边蹦起来了。
胖子能这么乐观，其实也算是件好事。
“……可以这么说吧。”解雨臣道，“就是我们暂时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才能让他醒过来，还有一些疑点。”
“妈的，胖爷我现在就想过去你们那儿！”胖子在那边直跺脚。
“我们尽快想办法，你先别急。”解雨臣道。
“我他娘的怎么能不急啊！”胖子骂道，“小哥那家伙虽然还在怀疑这边的吴邪是假的，可昨儿早上出去散个步，手都给牵上了！这天真不回来，位置迟早被彻底替了！”
“……”解雨臣开着外放，黑瞎子和蓝袍藏人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难以形容。
解雨臣思考了一会说：“你就在杭州那边看着他们吧，我们这边一有新的消息就会立刻通知你。”
“成吧。”胖子勉强答应，沉默了一会儿，“……其实那假的吴邪，也挺可怜。只是不管怎么样，咱们都要尽力把正版救回来。”
“……嗯。”
挂了电话，解雨臣坐到吴邪床边，看着吴邪的脸很久，才转头看着黑瞎子和蓝袍藏人说：“我们试试看能不能让吴邪醒过来吧，吴邪现在这样，就算送到北京的医院去，不被判定死亡也会被拉去开膛破肚做研究。”
“怎么试？”黑瞎子和蓝袍藏人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解雨臣看着黑瞎子道：“你学的解剖，但也不至于其他的一窍不通吧？”
“……其他的，会一些。”
解雨臣又看向蓝袍藏人：“你在西藏呆了那么多年，守的藏海花又是一种药材，不至于一点藏医的知识技术都没有吧？”
“……略懂。”
解雨臣点点头，开门问院子里那些正围着篝火聊天的伙计们直升机上有没有医疗设备，那些伙计个个大眼瞪小眼，最后只从直升机上搬过来几个用来救急的医药箱。
“……”解雨臣无奈地摇摇头，只好让那些伙计们好好休息，明天几个回去搬东西过来。
考虑到天色已晚，屋里光线又比较昏暗，三个人决定先睡觉，又怕一觉醒来床上就空了，就决定让蓝袍藏人守夜看着吴邪。
第二天一早，吴邪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五个伙计被打发回去搬东西，解雨臣三人轮流在床边看着。
专业的医疗器械没那么容易搞到，自然需要等待，但在找回吴邪第三天清早，守完夜的黑瞎子瞄了一眼吴邪，原本还有些困意的大脑像被泼了一桶冰水。
解雨臣和蓝袍藏人立刻被喊醒了。
三人齐刷刷地围过去，只见吴邪胸膛在平稳地起伏，眼睛已经睁开了，还时不时地眨一下。
只是眼神空洞，瞳孔的反应也很慢。
“活，活了？”解雨臣惊喜得都有点结巴。

黑瞎子迅速给吴邪检查了一遍，结果是吴邪呼吸、心跳都很正常，体温也开始回升，就是整个人处于几乎无意识的状态。
“我们什么都没做，他就自己活过来了？”蓝袍藏人还有些不敢相信。
“但是，吴邪现在差不多是个植物人。”解雨臣道，“会眨眼睛的植物人。”
黑瞎子用手电筒和手指在吴邪的眼前摆弄了半天，回头道：“没有自主意识，瞳孔的反应是生理本能，速度也很慢。”
“只要活过来了，就代表有得救。”解雨臣有些激动，“现在把吴邪送到大医院去进行检查和治疗的这个方法走的通了。”
“不行。”蓝袍藏人立刻拒绝，“他不愿意回去。”
“那就到拉萨的医院，你别告诉我这还可能被张起灵看到。”解雨臣反驳。
蓝袍藏人最终还是说不过解雨臣。
几个搬东西回来的伙计刚落地，又一脸懵逼地看着解雨臣把吴邪背上了直升机。
黑瞎子跟了上来，直升机一刻不停地飞往拉萨。
几个小时之后，直升机已经飞离了雪山群，往下看甚至能看到城市了。
“花儿爷。”黑瞎子突然叫道。
“怎么了？”坐在前面的解雨臣转过头来问。
“吴邪他，又没呼吸了！”
“什么？！”解雨臣刚要到后面去，突然收到了蓝袍藏人的短信。
短信只有两句话。
快回来！
我知道吴邪是怎么回事了！

走近了，他们才看清那个女人是个中年妇女，眼眶红红的，面色憔悴，怀里抱着个鼓鼓的文件袋。
这女人虽不年轻，但看得出有几分姿色，胖子见她脸色不好，心就软了，上去问道：“妹子 ，怎么了？大晚上的，你站这里干什么？”
那女人被吓了一跳，把胖子和他身后的张起灵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觉得不是什么坏人，才道：“我，我来找吴邪，吴老板。”
“找吴――”
“谁让你来这里找他的？”胖子还没说完，身后的张起灵突然走上前开口问道。
那女人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哭了很久：“你们是吴老板的朋友吗？”
张起灵点点头。
那女人就道：“我丈夫在陕西跟着队伍干活，前几天出事儿了……黎先生给我们家送了抚恤金，但是……我丈夫他生前告诉我，吴老板对我们全家有恩，我就想着把钱退了……但我找不到黎先生，只听我丈夫说起过吴老板住的这条街……我不知道是哪一家……所以就……”
“黎先生？黎簇吗？”张起灵警觉地问。
那女人抹了抹眼睛，摇摇头：“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那你丈夫叫什么？”张起灵追问时，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几乎全身的肌肉都要紧绷起来。
“石鸿。”

今天半夜可能还有一更……我是说可能……

生尘 四十
张起灵记得石鸿这个名字。
那个时候，就是那个叫做石鸿的中年男人跟踪他和吴邪，让吴邪的手臂中了一枪。
他记得很清楚，吴邪让黎簇安排石鸿另外跟个人混。
胖子本来是不知道石鸿这个人的，但看张起灵那么激动地上去追问，又在听到石鸿这个名字之后陷入诡异的沉默，胖子就知道，完了，这下是真露馅了。
“你们既然是吴老板的朋友，能不能告诉我他住哪儿？”那女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不住这儿，他住西泠印社边上那个吴山居。”胖子见张起灵整个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那个女人身上了，只好对那女人道：“要不你把钱给我，我帮你给他。”
那女人半信半疑地看着胖子，可能是因为精神状态实在不好，她最后还是把文件袋放到胖子手里，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便走了。
看那女人走远了，胖子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叫道：“小哥。”
张起灵过了很久才看向了胖子，又看了很久，胖子也是一言不发。
“他是假的。”张起灵抬头看着眼前这所谓的王盟的家，“假的……”
“小哥你先别激动――”胖子话音还没落，张起灵突然往他们停车的地方跑，胖子骂了一句，连忙跟了上去，跑得脑子都昏了才在张起灵把车开走的最后一秒扑上了副驾驶座，“小哥你冷静点儿！”
张起灵非常冷静。
他想起来了，有一个东西可以彻彻底底地证明一切。
他拼命回忆那天和吴邪去的那家餐厅的地址。
无视身边胖子的话，张起灵绕了好几个弯，最后终于凭着记忆找到了那家餐厅。
他下了车，抬头看着这餐厅的招牌。
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张起灵快步走进去，胖子也立刻追上。
大堂的柜台后，站着一个服务员，服务员身后的墙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客人的照片。
张起灵抬着头，一张张迅速看过去。
没有，没有。
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
那服务员小哥看张起灵神色有些奇怪，便问道：“先生，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张起灵看着他道：“客人的照片，全都贴了吗？”
那服务员一愣，点头道：“是的，都贴在这里。”
都贴了。
怎么可能？
“小哥，你到底要找什么？”胖子按着张起灵的肩膀，发现张起灵全身紧绷着，胖子想把他掰过来面对着自己都没办法。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女声：“小李，经理叫你。”
那服务员小哥听了赶紧就走了。
张起灵听到这声音，立刻转头去看，正好和那女服务员来了个对视。
那女服务员一下子就认出了张起灵的脸，刚要说话，张起灵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她这才发现张起灵的表情怪怪的。
“我和他的照片呢？”张起灵的问题问得生硬，胖子听了都有点替那妹子觉得尴尬，幸亏张起灵的脸就是个外挂，那女服务员也没觉得不高兴。
“照片？噢，本来是贴着的，之前经理突然说要撕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女服务员说完，发现张起灵紧紧皱着眉头，以为张起灵因为照片的事不高兴了，连忙道：“但是你们拍的照片我手机还存着呢！放心吧没删！”说着便打开手机相册给张起灵看。
胖子也凑了过来。
手机屏幕上，两个人拥抱着，吴邪整张脸埋在张起灵的颈窝里，张起灵的脸上露出一丝无措。
胖子看到现在，也明白了。
行了，吴邪的计划彻底完蛋了。
“行了，谢谢啊妹子，这照片你先留着，我们以后有空再跟你要，还有事，我俩先走了啊！”胖子赔笑说完拉着张起灵就跑。
张起灵没有反抗。
回到车上，胖子长出了一口气，转头对张起灵道：“小哥，胖爷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先回去休息，你好好冷静一下，我明天跟你说清楚，行不？”
张起灵不说话，吴邪却给胖子来了电话。
胖子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犹豫两秒接了起来。
“胖子，你到了吗？小哥怎么还没回来啊？”
胖子扭头看了一眼整个人跟石头差不多的张起灵，咽了口口水道：“刚到呢，他上厕所去了。小哥不认路还得我指，慢了点儿。都那么晚了，小哥一个人，要是忘了路咋办，干脆今晚待我这儿吧！明天一早我俩都回去你那，成不？”
“这……要不我去接他吧，我坐出租车过去。”吴邪有些犹豫。
胖子知道吴邪的意思，是害怕张起灵在王盟这边发现什么破绽。
胖子嘴上答应着“那好吧”，心里还是为这个吴邪默哀了一把。
“那就这样吧。”吴邪随即把电话挂了。
胖子放下手机，目视前方，许久才碰了碰张起灵的手肘：“你后面去，车我来开。”
张起灵没动。
“今晚你先跟这个吴邪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跟你说清楚。”胖子说完下车绕到驾驶座车门旁，把张起灵拉出来塞到了后座，自己拍了拍脸肉，甩了两下头，把车往回开。
过了几分钟，张起灵像是突然回了神，开口问：“真的，吴邪呢？”
“解大花他们说没死透，在想办法救呢，总之还没死就对了，放心吧啊。”胖子缓缓说着，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现在这个时候，还是要给张起灵一点希望。
他自己，其实也不知道啊……
张起灵没再说过话，吴邪来接他的时候，好像又看到了几天前那个木偶似的张起灵。
吴邪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张起灵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但他也什么都没说，车留在了王盟那里，两个人坐出租车回吴山居。
张起灵觉得很熟悉。
两个人坐出租车。

只是这次，没有了吴邪和司机闲聊嬉笑的声音。
这一个夜晚，吴邪看着张起灵缓缓走进房间的背影，整颗心像是一起坠入了暗夜。
……这么快就瞒不住了吗？
吴邪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四周的一切，突然觉得非常陌生。
愣了很久，他突然反应过来，笑了笑，眼眶一瞬间就湿了。
是啊。
本来就不是他的。
当然陌生了。
这天的夜晚啊。
杭州的吴邪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时候眼神空洞。
西藏的吴邪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同样空洞。
晚风一样的在吹，尘埃在空气中浮浮沉沉，各有高低。

让我看看半夜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