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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面抗日战场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但是“两广事变”爆发后,老蒋只能先应付两广,暂时派不出多余的兵到绥远。
再一想,老阎自己不是有部队吗,他应该先把人马派过去增兵布防才是。
老蒋对老阎的那点小算盘,历来是估摸得极其准确的:你必须跟他讲明白利益得失,他才肯真的卖点力气出来——
你不要以为绥远现在变成傅作义的,就觉得跟自己关系不是太大,那里是你的“屏蔽”,绥远一旦有失,山西纵有天险,“亦无以为计”。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阎老西确实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如果说搞经济,老阎还算得上是行家里手的话,搞军事,这位就差得太远了。
老阎治晋,就看重两样东西,一曰钱,一曰权。
重钱,把很多下面的将领都熏陶得跟他一样,以致于“大部分只注意钱,不甚留意训练”,一旦真的上阵自然缺了底气。
重权,则导致把军权抓得过死,据说晋军师长级别的军官,都无法自主任用身边的副官,所以连徐永昌都批评说,这样做法,跟清末练新军,上不知下,下不晓上,官兵各管各的,又有何区别?
开春以来,若没有中央军的帮忙,太原没准都被东渡黄河的红军给一举拿下了,晋军之战斗力可见一斑。
现在好不容易将红军击退,老阎心有余悸,不得不将大部分兵力调到晋西进行防御。
他也知道绥远是他的“屏蔽”,可如果把部队调过去,山西空虚,红军再打过来怎么办?
老阎觉得这不是“根本计”,他还是希望老蒋出兵。
在这种情况下,老蒋对“两广事变”的态度不得不慎之又慎。
“不可用兵”——能不用当然最好不用。
“政治解决”?这个就没什么把握了,要是可以用这种方式解决还不早解决了。
既不能采取主动,又不能让自己陷入被动,老蒋的办法就只有以静制动。
除了发发电报,你骂过来我回过去,从表面上看,他似乎对“两广事变”并未予以足够重视,连何键从湖南派来的特使也以没空为由,不予接见。
他不急,却把个何键给生生急死了。
因为“北伐”的两广军队此时已经进入湖南境内。
这是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6月5日以后的事。
两广派来的说客说得皇冕堂皇:我们这是去“北上抗日”的,所以要让湖南借条道,使部队得以通过。
何键很犯难。
两广要北上,并非湖南一条路,他们为什么不从福建走呢,偏要来借我湖南的道。
除了怕被夺地盘外,何键还怕对方报私仇。
须知蒋桂战争时,何键本是由桂系扶上马的,结果他却反过来附蒋击李,“背叛”了桂系,现在就算李白不提,何键自己也不敢把这笔陈年老帐给完全抛在脑后。
谁知道“借道”的桂系会不会趁机搂草打兔子,既抢自己的地盘,又报当年的一箭之仇呢?
那么不借——
两广第一个打的就是你,因为你挡了他“抗日”的路,打了都白打,最后地盘一样保不住。
借——
老蒋肯答应吗?立马就会出手进行修理。
显然,两个菩萨,一个都得罪不起。
(691)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何键激凌凌打一个冷战。
而今之计,只有暗里通报老蒋,告诉他:我是向着你的,明里则让老蒋去和两广直接交涉,到时,是好是坏,是福是祸,自有个子高的去顶着。
于是他便委湖南省政府秘书长为特使,专赴南京向老蒋讨计。
可是老蒋拒不接见。
不接见自有不接见的理由。
此前老蒋曾派陈诚到长沙,劝说何键拥护中央,可那时候何键怕两广反过来打他,所以不敢表态。
现在何键自己急了,要老蒋救命,可老蒋不愿搭理他。
你怕惹祸上当,难道就不担心给我惹麻烦?省秘书长到南京,这样一个高官过来,动静又搞得这么大,两广怎么可能不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两广的激烈反应,况且何键并非蒋之嫡系,陈诚第一次去的时候,立场就没交待清楚,这时候我怎么知道你的真实想法,如何能够随随便便安排见面说话呢。
何键脑子不笨,特使为什么会被拒,仔细一推敲就捉摸出味来了。
看来是派的这个特使不合适。
那就改派一个合适的。可是选谁呢?
这个人不能引起两广的注意,那就不能是湖南政界的常客。
但是,他又要为老蒋所接受和信任,那就不能是一个陌生人。
何键反复梳理,终于梳出了一个人——刘廷芳。
此人是个留学生,素来与军政两界都无瓜葛,可是他在经济领域却是个干才,曾协助杨永泰创办矿业管理机构,很为老蒋所赏识。
就他了。
刘廷芳的专车一离开长沙,立即就引起了两广密探的注意,并一路跟踪至武汉,而刘既非寻常政客,也没这么多的心计,所以竟然没有发现自己被人盯梢。
他到武汉,是因为可以在这里包乘一架水上直升机至南京。这样速度快,又能掩人耳目。可是到了机场,刘廷芳一摸口袋,才发现糟了:由于走得太急,身上竟然没带够银两!
包架飞机是什么概念,岂是三瓜两枣能打发的。
得借钱。
刘廷芳在汉口当地矿业局有一个熟人,其人也是个留学生,同样不问政治,跟他交情不错。
于是,刘廷芳就让司机把车开到矿业局去。
对方是个爽快人,听说要借钱,马上就到银行去取。这中间就多出了一个时间段,盯梢的那位久不见人出来,自个给自个做了解释:敢情这姓刘的真是到武汉来出差的啊,那还有什么盯头?
回去复命。
一个意外,却使刘廷芳奇迹般地“自动”甩掉了尾巴。
刘廷芳拿了钱,包了飞机,这么着,就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到了南京。
“书生”一来,老蒋放宽了心,第一时间便安排见面。
在听完刘廷芳的陈述之后,他确信何键不敢造反,不由大大松了口气。
现在仅需合中央和湖南之力来共同对付两广了。
策略也很快制定出来:杀鸡给猴看。
鸡者,广东陈济棠。猴者,广西李白。
(692)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蒋桂之战时,老蒋用的最妙的就是“窝里反”招数,这次又要靠它建奇功了。
当年负责反间的是杨永泰,而到“两广事变”,老蒋起用了蒋伯诚。
蒋伯诚这个人资历很深,几乎跟蒋介石同时出道,在去广东之前,任总司令行营总参议,也是老蒋身边的著名策士之一。不过他的特长不是像杨永泰那样给“主公”献锦囊妙计,而是做“卧底”,堪称民国最大牌的卧底。
他蛰伏广州早非一日。平时没别的事,就是跟陈济棠的一帮手下搞关系,套近乎。
广东高层内部的关系,正是陈济棠的最大软肋。
要说清楚这一点,就得往回看:陈济棠自己是靠什么上来的。
还不就是蒋桂战争的时候,舍老领导李济深于不顾,抢班夺权过来的吗?
历史常常要轮回,好比赵匡胤给手下大将黄袍加身后,他最忌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些曾扶他上龙床的部下,唯恐这帮小子野心一膨胀,也给自个定做一件同样的袍子。
陈济棠也是如此。他特别怕将领们有样学样,跟他赶李济深下台一样,如法炮制,也把他给出卖了。
一个“宣誓仪式”都要搞得那么神经兮兮,说到底,还不是对部下不信任。
粤军第一军军长是余汉谋,他本来应该是陈济棠的左膀右臂,可陈济棠却对他最不放心,专门在陈家对面造了座新房子,派“狗仔”整天趴在屋顶玩“偷窥”。
余汉谋原先被蒙在鼓里,后来知道了内情,自然是气得不行。
除了余汉谋这样的左右手,对其他大小将官,陈济棠也没一个放心的,都要派“狗仔队”在后面远远跟着。
据说某天,几个高级军官跑到外地去玩。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一个人知道。谁想正玩得高兴,陈济棠竟然翩翩而至。
对着这几个目瞪口呆的家伙,“陈总司令”乐了:你们到哪里,我会不知道,小样!
由此,搞得人心惶惶,大家平时打照面都不敢多说话,只能以目而视。
到了发动“两广事变”前夕,陈济棠又做了一件出格的事。他让自己的那位“风水哥哥”陈维周当广州卫戍司令。
陈维周也就是个平时吹吹牛,装神弄鬼的料,连枪也不会放,却一下子跃升这么高的军职,如何能让军官们心服。
陈济棠处心积虑,挖空心思提防着手下人,就怕他们造反。可是,防反防反(防止造反),防到最后,部下们却都被他逼反了。
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6月9日,中央军2个师从武汉进入湖南,并迅速开至衡阳。
两广军队没想到中央军的动作如此之快,一时间手忙脚乱,不得不将入湘部队撤回各自境内。
眼见情况不妙,两广急了,一边策划新的“抗日游行示威”,一边不停地给老蒋打招呼:我们是去抗日的,你不同意,不“谅解”我们,那我们把兵撤回来还不行吗。
没这么容易,老蒋此时已下决心一劳永逸,永除后患了。
一个星期后,增调中央军2个师到湖南。
又过了一个星期,再派2个师至湘桂边境,福建也整兵待发。
外动,是为了促内变。
蒋伯诚这颗“定时炸弹”开始爆炸了。
(693)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作者:plapla87 回复日期:2010-06-12 18:26:12
专门在陈家对面造了座新房子,派“狗仔”整天趴在屋顶玩“偷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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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个虫。

这里应该是余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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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捉虫。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正在江西的粤军第一军军长余汉谋率先通电拥护中央,被老蒋任命为广东绥靖主任,以替代陈济棠的位子。
余汉谋的行动,引起了连锁反应。粤军第二军军长陈达也发表了拥护南京政府的声明,副军长李汉魂则干脆说自己身体不好,学那三国的关云长,来了个挂印而去。
给陈济棠致命一击的还是陈济棠一直引以为傲的广东空军。这些人反正开着飞机,来去自由,一夜之间都一窝蜂地投了老蒋——后来江湖术士们对“机不可失”就有了新解,说这是在说飞机不可失去,空军一完,一切皆完。
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7月17日,陈济棠不得不宣布下野。他恨死了余汉谋,临下课前还跟老蒋说,我下去就下去,但你不要把广东大权交给那个余汉谋,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蒋啼笑皆非:你该干啥就赶紧走吧,一会都赶不上二路汽车了都!
陈济棠丧魂落魄地跑到香港,在广州协同的李宗仁也赶紧回了广西。到此为止,“鸡”既被杀,“猴”也被吓得够呛,要不要赶尽杀绝,便成了老蒋要思考的另一道难题。
这道题,他需要有人帮他解。其实更主要的,是需要有一个人帮他下决心:是不是还要在南方坚持到底。
此时阎锡山和傅作义的电报正像雪片一样从北方飞过来。
都是一个内容,即伪蒙军“图绥”的意图越来越明显,而且兵力组织的规模越来越大,看样子,很快就要奔着绥远来了(“恐短期间内有卒然发动之可能”)。
事实正是如此。在伪蒙军政府正式成立后,依靠日本人的支持,德王和李守信在短时间内,就组织了2个军计8个师的人马,而且全部是清一色的骑兵部队,另配属一个炮兵团,其兵锋直指绥远。
面对伪蒙军的威胁,傅作义毫不退让。在他的指挥下,绥军突然发起夜袭,将察绥边境三堡沟的伪“边防自治军”全部干灭。
但是傅作义同样担心一旦与日伪大战,己方兵力薄弱的问题,而此时阎锡山仍然是他名义上的顶头上司,很自然地,他得伸手向山西要援兵,可老阎这时候却更加揭不开锅了:老蒋为了在两广周边造成“外动”之势,把本来助防山西的关征麟等中央军都南调出晋。
除了求老蒋帮忙,老阎认为别无它策,而且他觉得自己提这一要求也正是时候:陈济棠不是已经滚蛋,李宗仁也缩回老家去了吗?
他想的太简单了。
这一天,老蒋在江西庐山与一个人做了番长谈。
此人便是曾献过“削藩策”,并协助老蒋打赢中原大战的杨永泰。
杨永泰言,桂系李白绝非其它诸侯可比,如今元气恢复,羽翼渐丰,广西省又初具规模,日后恐不可制,如果现在能够“彻底解决”,正是“千载一时的机会”。
老蒋“深然其说”。
可是,“伯川大哥”那边怎么办呢?
还是老办法,自己的困难自己解决。
(694)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思想工作免不了得继续做。
先鼓劲——
你一定要派大部队进绥远。如果一味只想靠傅作义的那点人马应付,就是“示弱于人”,非但无法“避战”,还会“引倭来犯”,日本人看到你软弱可欺,会真的打过来的。
其实日伪现在就是试探你决心有多大,敢不敢牺牲。只要你有这个决心,敢于牺牲,他们就不敢上。因此你要避免牺牲,就必须把你的“牺牲之决心”先表示出来,如此,才能以“迎战”达到“避战”的效果。
后恐吓——
你再不从速把晋军大批派过去,我告诉你:最快就下个月,绥远就守不住了,而山西你也别想保住(“晋亦不保矣”)。
这一番显白,实际是老蒋自己对形势的估计:在绥远,日本人是不敢真的动手打的,只要晋军把大量兵力摆在那里,不信他不退(“吾料其不到数日,彼必知难而退”)。
电报发完,老蒋拿起刀,准备给两广中剩下的那一个动手术了。
不过跟“削藩策”施行以前的情况一样,桂系仍然是所有诸侯中最难搞的。
当年蒋桂之战所以能够离间成功,在北方是托了湘军的福,让这些唐生智的旧部反了白崇禧,在南方则是钻了鄂将的空子,通过他们与桂系的矛盾,在李宗仁的背后放了把火。
数年之后,桂系的地盘和势力已从原来的南北中(北至山海关,中到湖北,南极广西),几乎覆盖全国,收缩到了仅广西一省。李白黄(黄绍竑)三位一体也散了伙,变成李白二人。但整个桂系的凝聚力却不降反升,变得更加难以被动摇和渗透。
老蒋一度欲用黄绍竑去分化桂系,但黄虽离广西,跟李白交情尚在,如何肯做这样招人骂的事情,而且他也知道现在的桂系不比昔日,内部坚如磐石,风雨不透。因此,他既没写“招降书”,也没去做说客。
黄绍竑都是如此,其他人就更难打进广西,想套用反间计显然已成了不可能。
必须另思它法。
杨永泰不愧是“首席军师”,他再献一计,曰:明升暗降,架空李白。
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7月25日,南京政府擢升李宗仁为军委会常务委员,白崇禧为浙江省政府 。
如果把这个任命放在以往任何一个情境之下,李白都可能会暗暗窍喜:事隔多年,桂系不费一枪一弹,不仅重新进入中央中枢机构,还把势力扩展到了浙江,这不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吗?
可这是什么时候,这是一个异常敏感的时候。
刚刚准备兴师“北伐”,刚刚进兵湖南又被中央军逼退,本来就是不打屁股,也应该被痛骂一顿,如今不但不责怪,居然还要予以奖励,要加官进爵,这老蒋难道超凡入圣了?
是个人就没有不疑惑的。
李白不光疑惑,还惊恐不安。
因为还有一个任命跟在后面:改派黄绍竑为广西绥靖主任。
当年的蒋冯之战,给李白留下的最大教训就是,遥控指挥总有照应不到的地方,很容易给对方留下乘隙而进的机会,更何况那黄绍竑原为桂系旧人,他这一去,很可能就把二人的广西老窝给端了。到时候,根基既毁,纵使捞到虚名,又能顶什么用。
于是,拒不从命。
然而这恰好又掉入了杨永泰设下的另一陷井。
(695)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作者:末世姜之雪 回复日期:2010-06-13 14:34:05
如果把这个任命放在以往任何一个情境之下,李白都可能会暗暗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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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老师,您这里指误了,窍应是“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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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两广均以“北上抗日”为号召,结果一枪没放就折戟湖南,那是因为何键跟老蒋站到了一边,等于你想穿房入舍,经过的那户人家却大叫:你们从我家经过,我要丢了东西咋办,不许过!
主人都站出来发声明了,你再想强行通过,那就是强辞夺理。
反之,老蒋要解决两广,也得有一个正式名义,而像广东那样,让陈济棠的部下取代陈济棠,以彼之矛击彼之盾,无疑是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法。
在陈济棠倒了霉之后,李宗仁赶紧回省,把聘请的日本顾问和军事教练给偷偷退掉,同时动员人马,举行全省“抗日游行示威”,用“抗日”的旗号又给自己在外围布起了一道防火墙。
显然,杨永泰要帮老蒋“彻底解决”桂系,势必要绕开这道墙。
现在李白自己把破绽露了出来。
李白拒不奉诏,当时唯一能想出来并说出口的理由,就是对中央理政能力不信服,具体来说,就是认为我广西搞得比南京政府都好,为什么要听你的。
李宗仁扳着手指,把南京政府直接管治下的省份,像湖北、江西、安徽、江苏、河南,一一列举,结果治绩确实都不及广西。
岂止广西,当时北方的晋鲁两省在秩序和经济方面也要胜过“中央”。 “中央”管治竟然不如地方,这是地方实力派主张“联省自治”或延迟统一的一个重要论据。
其中原因比较复杂,但大致可以从两方面找。
在“中央”方面,先撇去对外连年征战,糜师耗饷这一节不说,对内班子多,机构杂,人浮于事,无疑大大影响了其行政效率和经济运作,是可谓“大企业病”。特别是民国那几年,灾害频仍,几乎没有哪一年老天爷不降灾的,不是这里发大水,就是那里闹旱灾。自然,救灾赈济,“中央”当仁不让,都得从你口袋里掏银子出来。
再看看那几个省的一把手,几乎都是军队里出来的,像黄绍竑、熊式辉、陈仪、刘峙,无论理政还是理财,都是半路出家,后面二位更没听说过有多少拿得出手的政绩。
要说南京政府也不是没有政经高手,像那些留洋回来的博士们,怎么说,都比这几位要强。但那年月,不是军人,没有枪杆子,就算派去了也站不住脚。
除了靠自己在省内就能唬住人以外,当然还得老蒋对“省 ”们能摆得平,弄得服贴,这样的“省 ”才靠得住,要不然就很有可能成为独立王国,“制造”出新的诸侯——山东韩复榘就是个例子。
但服贴不服贴,又是相对而言的,也许他现在服贴你,过一段时间,等翅膀一旦长硬,又不服贴你了。在这一点上,韩复榘同样可拿出来举证。
于是,你就不能让他们一直呆在一个省,通常过段时间就要调换。如果省 的能力本来就不咋的,又没有长久打算,省政治理得怎么样就可想而知了。
“中央”的弱点恰是地方的长处。
(696)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按照吴思先生在《血酬定律》中的观点,即使是土匪,也知道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所以凡是他自己的固定地盘,不是不会从老百姓头上捞好处,而是知道掌握分寸,不会把底下的老百姓一家伙榨干榨死,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比官府都强。
李白阎韩都清楚,治下的那个省就是他们最后的根基,失去了就等于失去一切,同样,如果治理得不好,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与之相比,“黄、熊、陈、刘”就不一样,他们不过是中央派驻的地方官,这个省弄不好,那就换个省去混,完全没有“李白阎韩”的那份担忧。
当然,八桂晋鲁,都只有一个省,相对于南京政府,摊子小,环节少,好管。可同样是一个省,川滇就远远不及,这就得说到李白阎韩作为地方上的“主公”还是比较合格的。
阎锡山算盘拨得精,自己在搞经济上就很有一套,山西便成了全国的“经济建设模范省”。韩复榘不懂行,但他知道找梁漱溟这样懂行的人来帮他,山东就此成了“乡村建设模范省”。李白手下也有一批相当不错的幕僚,在他们的出谋划策之下,广西民团(即民兵)组织领全国之冠,于是成就了广西的“民防建设模范省”。
不过把“模范省”的荣誉都拿出来抵挡,也说明李白在赴京就任上确实有些理屈词穷。
中央继往不咎,犯了错误,不但不罚,还要重用你们,你们却既不奉令,又不赏脸,不是欠扁吗?
自蒋桂之战后,杨永泰略施计谋,再次把李白逼入了无处可退的角落:出桂,广西可能不保,桂系分崩离析,自己完全被架空;不出,又将背上拥兵自重,抗旨不遵,蓄意对抗中央的罪名。
正因为杨永泰两次都差点造成对桂系的致命打击,所以他也成为李白的眼中钉,肉中剌。直到很多年后,白崇禧在台湾口述回忆录时,仍然对他恨恨连声,视其为桂系的心腹之患。
老蒋终于师出有名了。
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8月,老蒋调集包括中央军在内的六路部队,组成“定桂军”。何谓定桂,平定桂省,即广西是也。
除了云南龙云那一路纯粹应付外,其它五路都子弹上膛,没一点含糊的。短时间内,在广西边境就屯集了四五十万大军,顿有水漫金山之势。
李白见大事不妙,赶紧把“民防建设模范省”的优势发挥出来,将部分训练有素的后备武装上升为正规军,使14个团迅速扩展为44个团,从而组成一支“救国军”。
觉得这还不够用,正好“福建事变”时的李济深、陈铭枢、蒋光鼐、蔡廷锴这些人跑过来,就帮助他们在南宁组织了一个新19路军。
新19路军以蔡廷锴为总指挥,下面仍设3个师,由旧将翁照垣、区寿年等人分任师长。虽然新旧只相差一个字,但区别可大了去。说是说有3个师,其实只有一个翁照垣师是实有其名,其余都是空架子,除了师长,下面空空如也。
(697)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翁照垣师也没有一个师,实际只有600人,都是他从广州带来的原19路军官兵。
虽然人少,但顶的帽子却不小,“抗战英雄部队”的名号多多少少能增加点“抗日气氛”,使老蒋在开打时会多一些顾忌。
尽管如此,44个团的正规军加600人,再加上全部的民团,要与四五十万人马相抗衡,又有多少胜券呢?
那么我们主动退一步好不好。
李白通过冯玉祥提出了一个“折中之策”,那就是李留白出,李宗仁留在广西维持局面,白崇禧一个人来中央参与朝政。
这当然不是老蒋想要的,他要的是“彻底解决”,岂能容你们再赖在窝里。
眼见得第二次“蒋桂战争”即将打响,“定桂军”与“救国军”就要火星撞地球,李白的神经都已崩到了极至,就在这时,老蒋却得到了一个新的情报。
情报上说,日本人准备乘蒋桂再次爆发大战之际,唆使伪蒙军兵出察北,先进攻绥远,再宣布冀察“完全自治”。
与此同时,老蒋也注意到,尽管自己又哄又吓,老阎却仍然没有把晋军抽调到绥远一线。
真是要命。
如果这时派中央军北上,“彻底解决”桂系无疑只能功亏一篑,如何使得。
老蒋不甘心。再探再报。
新的情报来自于外交部:如果绥远发生冲突,日军不会加入。
这个消息据称是从日本外交人员嘴里漏出来的,而其最原始出处又源自于军部。
鉴于日本人说话一向口是心非,消息究竟是真是假,还需要从其它渠道得到验证。
看看苏联最近有什么动向。
苏英两国新近签了一个借款协议。
老蒋一拍桌子,是了。
难怪觉得不对劲,原来是日本的老对头苏联在找盟友,这对日本人来说,自然是当头一棒。
现在他得两眼盯好盯紧苏联,暂时不敢在中国动兵。
没有比这个更有价值的情报了。
老蒋由此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既然日军不会掺和进来,我们就不光是防守的问题,而应该主动进攻,把那些“小敌”予以迎头歼灭。
过去,伪蒙军跟只大头苍蝇一样,老是在绥察滋事,我们之所以不敢一掸子拍死他,是因为担心日本人从中找借口。现在好了,日本人不管,就可以放开手脚,一家伙打得他骨断筋折,让他长点教训,如此,“匪伪以后必不敢轻来矣”。
打伪蒙军而已,还用不着我的中央军吧,快把你的晋军派过去,否则将错失此大好良机。
老蒋一再催促,并保证前敌只有伪军,老阎这才松口答应照老蒋说的办:集中晋军主力于绥远。
(698)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祝各位端午节快乐!!!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照他的说法,除了把晋军4个团放在山西担任防守,到时仍可增援外,其它一家一当全搬到绥远去了,包括傅作义35军(绥军)在内,绥远已达到了32个团的兵力。
你看,我真的尽力了(“亦只能如此布置也”)。
其实,哪能呢。
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直把个小九九攒在怀里的老阎,哪里能做到如此大公无私。
兵是派了,但绝不像他说的派出了那么多。事实上,相当数量的晋军仍然一动不动地驻扎在陕晋一带,防范着红军可能再次来袭。
这个情况当然瞒不了老蒋,后者很着急。
你快点把晋军调过去打呀,机会稍纵即逝。
老阎却提到了另外一个让人心虚气短的情况:红四方面军北上甘肃,两大方面军要会师了。
在他看来,这无疑意味着陕甘红军力量的大大增强,而红军对山西的威胁,绝不比日军来得小。
老阎说,要不这样,你还是把中央军派到绥远去吧。否则的话,光靠晋绥军进攻没有什么把握。
又是要他派中央军,一涉及到这个问题,老蒋就感到头疼无比。
他一边在内心里痛骂这个阎老西“无定识与定力”,干点事真不像个爷们,一边只好向对方再三保证:我一定会派兵的,不过你总得让我先把这里的事做个了结再说吧(“俟桂事解决”)。
此时有一个人却差不多跟老蒋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个人就是傅作义。
作为一代名将,傅氏的表现确实要超过当时的很多诸侯。大敌当前,他没有抱着脑袋缩到一边去,或是仅仅推卸责任,而是审时度势,对敌情做出了非常符合实际的判断。
对于日军会不会参与作战,老傅依据的是自己的眼睛。
到现在为止,日军都没露过一面。冲在前面的始终是伪蒙军,这帮家伙又不是蜂拥而上,而是采取了有缝就钻的办法,想跟我打游击战。
这个时候,日本人的用意还看不出来吗,他们根本就不会自己上阵,是搞投机来的。
如果伪军捞到好处,占到地盘,他座享其利,相反,要是受到损失,他可以两手一摊:这都是“蒙古军”的自主行动,跟我们无关啊。
因此,老傅基本赞同老蒋的说法,此仗不打则可,一打稳赢。
可是既然说是“基本”,就说明傅作义也有犹豫的一面。
打伪军是没有什么困难,甚至杀进察北,直接把他们的窝给端端掉也不是没有可能。问题是绥远遍地皆草原,对方又均为骑兵,就像我们捣马蜂窝一样,拿根棍子一捅,窝是被捅掉了,这帮残兵败将却会逃得到处都是,还不太容易捉住他们。
这样一来可能打草惊蛇,日本人会不会说,他的热河都被我们惊扰了,从而反过来找到出兵干涉的借口呢?
这个可能当然不是没有,同时也就意味着一定程度上的风险。
傅作义为此另想一策。
我们不要主动攻,而是要布置口袋阵,让他们来攻,等他们攻进来,一口袋罩过去,一个都逃不掉,既灭了伪军,又让日本人找不到借口,岂不爽哉。
(699)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看到阎傅二人均不同意主动攻击,老蒋心里是很不痛快的。
都跟你们说了,“倭寇不敢与我正式战争”,你们怎么都不信呢。
此时老蒋主张在察绥采取主动,还有另外一层深意。
在“联苏制日”卡住的时候,他曾一再想到“藉日制苏”。但是以前讲道理也好,显示“善意”也罢,都收效甚微,日本人最后不仅不领情,还得寸进尺,只能仅仅起到一点拖延的作用。
“软”的不行,老蒋就想用“硬”的一手唬住对方,通过在察绥教训伪蒙军,“打草”以“惊蛇”,让日方自动自觉地作出让步。
敢于这么做的底气,就在于老蒋判断日本人并不敢真的对华宣战,只要我们这边摆出不惜与之一战的架势,反而可以使其从“战”退向“和”。
但是由于以阎傅为首的晋绥将领始终迟疑不决,这个难得的时机正在慢慢丧失。
随着英苏借款协议对日本军政两界造成的阴影逐渐消散,他们又开始用鹰隼一样的眼光打量着身边的邻居。
与此同时,这个东瀛岛国的“压迫式打法”,也使中国国民的仇日心理日甚一日,几乎达到了痛恨一切日本人的程度。
这是一个真正的多事之秋。
早先日本曾经提出,他要在四川成都恢复建立领事馆。
领事馆的主要职能,是用来处理侨务的。原来的日本领事馆在“九一八”事变之后就关门大吉了,此时成都也没有一个日本侨民,要领事馆干什么呢?
中国外交部因此提出照会,认为此举没有必要,而且当地群众反日情绪很浓,有可能发生不测事件。
日本人不管,他干他的,还专门派出4个人来成都进行准备。
结果就出事了。
成都人好多年没有看到日本人,平时茶室里侃山海经,说的都是日本如何欺负我们的事情,现在乍一看,这些传说中的恶人就站在面前,眼睛都红了。
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8月24日,成都发生反日暴动。尽管当地政府紧急出动军警,左拦右拦,还是拦不住,日本人2死2伤。
此即成都事件(即“蓉案”)。
一个星期后,又出北海事件(即“北案”):广西北海“日侨”1人被杀。
北海事件系当时据守北海的翁照垣所为。他的本意是要通过处决有“日谍嫌疑”的日本人,来个反日兼反蒋,给老蒋制造点麻烦,却不料反使自己成了蒋桂谈判桌上的筹码和牺牲品。
蓉北两案一前一后跑出来,日本政府的态度马上转趋强硬。
这会要是中方先出手,老蒋就再不敢保证日方会装聋作哑了,绥远反击计划只好宣布暂时搁置。
那支出兵广西的令箭也被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因为北海事件令老蒋认识到,要想“彻底解决”李白已是难上加难。
尽管他也知道这是解决桂系“千载一时的机会”,但有什么办法呢,先按下来再说吧。
于是,大家都开始以游说代兵战。
(700)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作者:末世姜之雪 回复日期:2010-06-15 07:15:09
如果伪军捞到好处,占到地盘,他座享其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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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老师,这里的“座享其利”是否应为“坐享其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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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过。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桂系找老冯代言,老蒋则让程潜、朱培德、居正等人轮番入桂。大家各怀心思,互相试探,彼此找台阶下。
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9月6日,南京政府下令,仍任命李宗仁为广西绥靖主任、白崇禧为军委会委员,黄绍竑则回浙江省任原职。
这实际上是老蒋接受桂系的“折中策”,双方各退一步的结果。2天后,中央军奉命从广西边境撤退,两广危机至此全面消除。
就在这一天,老蒋听取了关于北海事件的报告。对各种各样计谋如数家珍的老蒋,马上就得出结论,这是所谓新19路军干的好事。
他把解决新19路军问题作为蒋桂和解的一个重要条件。
这个条件,李白全盘接受。
李白能容许新19路军在广西重建,原本就是用作对老蒋讨价还价的筹码。现在这个筹码已逐渐失去了其利用价值,反过来却对自己构成了威胁。
在此之前,由于担心翁照垣在北海坐大,李宗仁曾想把他调回南宁,可是翁却一再拖延,“抗不众命”,这让李白都不由心惊。
现在正好出了北海事件,李宗仁便借着这个由头,撤销了新19路军建制,将翁照垣予以解职。如此,既可向老蒋有个交代,又解除了身边的隐患。
在新19路军撤销时,李宗仁照例把责任都推在老蒋身上,大概还随口说了几句“要不是这老奸贼,我是舍不得取消19路军编制的”之类话。
明眼人都能看出假,可老翁偏偏是个实诚人,他竟然以为对方真有此意,立刻表示:既然如此,那就把编制取消,以应付老蒋。部队留下,我带他们上广西的十万大山打游击。
据说李宗仁闻言,当时就黑了脸:你要去自己去,600个兵一个都不能带走,全都得交给我。
急了,所以再也顾不得表演。
在李白正式就职后,老蒋来到广州,他要与对方见上一面。
命运是多么会捉弄人啊。
遥想当年,老蒋和李白是一道指挥北伐的。之后蒋下来了,李白升到了前面。再之后,蒋咸鱼翻身,又露脸了,李白仍排列在侧。再再然后,蒋桂之战爆发,李白一败涂地,被逐出中央,并曾一度亡命天涯。
从那以后,他们彼此怀恨,似乎永无抬头相见的机会。
人生若只初相见。经历多年敌视,大家再见个面,碰个头的建议,最初却是由白崇禧提出来的。那时候中央军仍滞留桂省边境,白崇禧就对访桂大员说,要不我去拜见一下“委员长”,表达一下我们的诚意。
这就成了老蒋电召白崇禧赴穗一晤的由头。毕竟双方斗了这么久,老蒋还是不太容易第一个说出“哥俩好”这种话的。
见面会既由白崇禧承诺,照理应该他去。可白崇禧却临时反悔了。原因是他的太太害怕这是老蒋玩的花招,不肯放丈夫去广州。
并不是白夫人胆特别小,而是目闻目睹的事情多了。想当初,方振武可不就是被老蒋见个面就扣住不放,一去不复返的吗?若论与蒋的冤仇,李白比方振武只有多无少。
白不能去,李只能代其而往。
(701)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形势摆在那里,并不是说政府下个任命,大家就个职就算完了。老蒋的心情要是一不好,再来个免职令,甚至中央军再度围桂,都极有可能。
现在老蒋召见,你说不去,不给面子,那不是送给对方修理你的借口吗?
所以不能不去。
去了之后心才定下来:一切都好。大家客客气气,唠唠嗑,话话家常,就把时间打发过去了。
此次蒋李会晤,看似不起眼,在会谈内容上,也没涉及到什么军国要政,但却是蒋桂自分裂后的“第一次握手”。有了这次握手,双方逐步走向和解,为今后在抗战中进行合作奠定了基础。
接下来,便是围绕成都、北海两事件的谈判。
在借察绥战事“以战迫和”的初次尝试失败后,老蒋开始寻求在谈判桌上以谈促和。他希望日本人好好地总结和反思一下:看看你们在中国多么招人恨,这是什么原因呢,逼我太急之故也。如果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谈,未必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双方的问题。
可惜,事与愿违。与以前任何一次没有不同,日本人即使总结,得出的结论也万变不离其宗:他之所以招恨讨嫌,原因不在他自己,还是全在中国人身上。
至于让他反思,怎么可能呢?
不管怎样,还是先谈了再说吧。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9月15日,中日在南京开始谈判。
此次谈判,双方颇有针尖对麦芒的架势。中方谈判代表一反常态,表现出了极其强硬的一面。
时势不同。国内所谓的“亲日派”此时几已无存身之地,继汪精卫受伤离场后,外交部次长唐有壬亦被剌身亡。
在遭遇不测之前,唐有壬已有预感。因为在冀东投靠日本人的殷汝耕当初是他推荐的,加上汪精卫一倒,自己处于对日外交的风口浪尖,舆论甚至一度把他与殷并列,猜测他们可能是一伙的。
当时有人劝他,对日外交是个大火坑。郭泰祺怎么样,“一二八”中日谈判时几乎顶替了部长的位置,结果被人一顿死揍,差点给打残了。自此之后,宁愿不做部长,跑到英国当大使。无它,避祸之道也。
唐有壬听后,脸上顿时失色,遂答应友人,要跳出这一是非旋涡,也谋个国外大使当当。
可是晚了。
第二天下午,他就在自家门口遭到剌客狙击,身中四弹而亡,其状惨不忍睹。
以前的外交家不过是被骂上一通,挨顿拳脚,现在却要子弹伺候了。一时之间,外交部几乎成了全国危险系数最高的一个政府机构。
里面外面都是子弹,老蒋在外交政策上也做出了调整。
民国二十四年(1936年)7月13日,在国民党五届二中全会上,他给对日外交又划了一道线——
“最低限度为保持领土主权之完整,至不能容忍之时,即作最后牺牲。”
记得五大上,他说过:“和平未到完全绝望时期,决不放弃和平,牺牲未到最后关头,亦不轻言牺牲。”
现在实际上是把何谓“完全绝望时期”具体化了,那就是连领土主权都保不住的时候,“如逾此限度,当不惜决战。”
对于老蒋来说,能做此强硬表态,并不完全是迫于舆论压力。
(702)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从签定《塘沽停战协定》开始,屈指一算,已将近三年多了,无论是军事,还是经济准备,都应该有些进步。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民国二十四年(1936年)2月29日,即4个月前,南京政府正式实施兵役法,以征兵制取代清末以来实行的募兵制。
根据吕思勉先生的考证,中国的征兵制其实由来已久,以汉朝为最盛,所以当国将相才能放出“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那样的狠话。
吾国五千年文明史,唯汉唐风景独耀,不能不说与其时祖先皆能自强自励有关。光看看那时候的人物造像就知道了:武人着甲佩剑,个个英姿挺拔,猛得不行,文人峨冠博带,人人仙风道骨,腹有韬略。那叫一个精神,一个雅致,一个飘逸。
再翻翻我们的民国人物照片吧,似乎满眼都是灰色,看着都让人提不起精神。
吕老先生就说这笔账得从大唐中晚期开始算起。从那时候起,曾经强到极至的汉人纷纷患了富贵病,自己不想打仗,都用雇佣兵,想依靠别人来帮自己看家护院,如此恶果叠加,遂有安史之乱那样的惨祸。到宋朝,更有杯酒释兵权,全民皆兵的征兵制终于把舞台让给了募兵制,大家把心眼儿全用到提防自家人身上去了,致使国门大开,再也无力对抗塞外如狼似虎的游牧民族。
结果呢,一会儿蒙古人打过来,一会儿满族人扫过去,汉人越活越没脾气,越活越没精神,最后不仅老祖宗的雄健去了八九,满蒙悍勇的一面也没学着,却尽袭承了他们身上因循守旧的一面,一点英武气也没了。
现在要备战,准备和早就实行征兵的日本人较量,就只能捡起汉唐传统,重新搞征兵制,逼着大家拿起刀枪剑戟去打仗。当然了,我们搞什么东西都走样,到抗战中后期,征兵差不多变成了祸国殃民的“拉壮丁”的同义词,这是后话。
除了征兵制外,就是依靠朱培德等人实施精兵制。到老蒋放豪言的时候,在南京政府第一期国防计划中,整编60个调整师(亦即外传的“德械师”)方案已初具规模。
人说话是要有底气的。征兵精兵的推行,无疑给老蒋带来了一定的底气。有了底气,判断时局就会有些不一样。
他判断日本还是不敢真打,虽然经常挥着拳头吓人,但最后还是要自找台阶下的(“盖余始终认定倭寇不敢与我正式战争,不久彼必觅旋转之途径矣”)。
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定要退让呢,何况现在实在没什么可退了,再退的话,不如跟朝鲜那样,把中国全交代给日本算了。
当然,这讲的是原则,具体策略上,他还是准备使用二元外交的故伎,即弄一个人到前台去,能拖多久就多久。
可是谁肯去呢,都到玩儿命的程度了,大家都是情愿当大使也不想干部长。
年少得志的高宗武此时已升任亚洲司司长。他曾经很自得地提起,老蒋有意让他当部长,不过他自己没这个心思,因此没当成。
其实小高的自我感觉实在是太良好了一些。
(703)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作者:advantach 回复日期:2010-06-16 03:24:55
民国二十四年(1936年)7月13日,在国民党五届二中全会上,他给对日外交又划了一道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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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关,应该是民国二十五年吧。
还有一年抗战就要爆发了,期待更精彩更悲壮的国民革命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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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张群倒吸一口凉气,但彼有来言,我就得有去语,如果立刻全盘拒绝,就没法谈了。
他权衡了一下,决定采取避重就轻的办法,即从“8项”中挑出3项,不是说答应,而是说大家可以谈。
张群把自己的建议写成一式两份,分别发给留京的行政院副院长孔祥熙和在广州的老蒋。
老孔会算帐,几个珠子一拨,同意。
蓉北两案我们杀了他的人,现在理亏着呢,日本人要求提的过分一点也不足为怪。
张群的心稍定了一下,可是第二天,当他接到老蒋的电报时,却被惊得哑口无言。
老蒋告诉他:别说八个要求,一个要求都不能答应,连商量一下的余地都没有!
我告诉你,日本人就是来讹诈咱们的,想效“日本亡朝鲜故技”。
伤了人,就说伤人的事,死了人,就说死人的事。我们又不是故意的,无非道个歉,赔个钱,怎么凭空多出了这么多要求。
如何交涉呢,老蒋用一句话做了概括,叫做“目无斗牛”。
我们不要眼光老是盯在蓉北两案上,觉得好像亏欠了他们什么似的,以至“自馁其气”。
日本人肯现在就谈蓉北两案的解决办法最好,如果不提,我们也就装成无所谓的样子。你得知道,他们的心思其实根本不在蓉北两案上。
老蒋的话听听很高明,可是张群担心这样一来,日本根本不愿意接受,从而导致“大局之恶化”。
他以“折冲之乏术”为由,提出辞呈,那意思,怎么“目无斗牛”法,我不会,你另请高明吧。
老蒋大笔一挥,辞职不准,得继续干下去。
张群没有办法。那就硬着头皮“目无”一下吧。
就在双方准备摊牌时,又发生了一件令中方意想不到的事件:汉口租界的一名日本警察吉冈廷二郎被暗杀。
真不让人省心啊。
得知消息,南京的留守要员们惊慌失措,都非常害怕在谈判失败的情况下,川越等人会离京回国,从而导致日本出兵。
我们就让一步吧。
老蒋却始终不为所动。
到中日谈判代表再次会面时,张群不仅对日方的“8项要求”提都没提,反而还甩出了中方“5项要求”。
川越的脸腾地就红了。
什么意思,是你死了人还是我死了人。
随同川越一道出席谈判的须磨更是跳了起来:你们所提的这5项要求,究竟是希望,还是条件?
当然是条件。
张群说,你的8项和我的5项,得一起讨论,这样才谈得下去。
川越的火更大了,嘴里不停地小声嘀咕着:真不像话,真不像话(“此不成话”)。
他几次做出要拂袖而去的动作,意思就是让张群拦住他,然后跟着软下来,未曾料想张群却无动于衷,根本没有任何表示。
受不了了,这样没法谈。
川越伸出手,和张群握了握,然后就像中国古装戏中受了委屈的小生一样,头往后一甩,怒气冲冲地走掉了。
谈判不欢而散。
(705)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倒霉的事总是接踵而至。
当天,上海虹口竟然又发生了日本水兵田港朝光被狙杀案,另有两名日本水兵受伤。
一系列日人被杀案的发生,显示出在日本一口气不歇的疯狂紧逼之下,中国民众的愤怒情绪已经难以抑制。
虹口案件发生后,日本海军陆战队迅速出动,进入闸北。一时间,宁沪上方似乎只要点一根火柴,连空气都会燃烧爆炸。
当时有人甚至闻到了“九一八”前后那种特有的硝烟味,断言中日可能因此决裂,并爆发战争。
九一八,这是一个多么熟悉,又多么敏感的日子。在这一天里,一触即发的,不光有南方,还有北方。
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9月18日,华北响起了枪声。一心要把29军赶出丰台的日本天津驻屯军又开始使坏了。
这天下午,29军丰台营部的一个连在铁道附近演习,回来的路上迎面撞见日军一个中队。大家挤在一条街上,街道狭窄,并不能交叉而过。如果这些日本人是在国内,无论是不是军人,大概都会弯下腰,哈依哈依地礼让对方先行通过。可在中国就不一样了,他们转而成兽,根本一点礼仪都不懂。
一个日军小队长带上两个骑兵,二话不说,竟然打马扬鞭,直冲中国连队的队列!
太欺负人了。29军士兵举起枪托,就给东洋马来了一下,死活不愿给对方让道。
这下犹如捅了马蜂窝。日军当时就翻了脸,不仅包围了中国军队,还把站出来交涉的连长给扣了起来。
在得知中日军队出现对峙后,步兵旅团第1联队联队长牟田口廉也(陆大第29期)认为机会来了,亲自带着一个大队赶了过来,并与中国军队交了火。
牟田口的对手是冯治安,后者闻报也一跃而起,派一个团跑步增援丰台守军。
该团到达后,一个营袭左翼,一个营攻右翼,左右包抄,里应外合,立刻将形势扭转过来。
牟田口一看,情况不妙,惟有下令将部队撤回原防区。
见丰台一带这么容易擦枪走火,还差点弄出第二个“九一八”,宋哲元固守丰台的心动摇了。
没等日本人再次提出抗议和要求,他自动将丰台驻军撤到了2公里以外。
北平的“九一八”是消停了,上海的“九一八”却极有可能立刻引爆。
老蒋人虽在广州,但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还“目无全牛”呢,面前的这头莽牛鼻孔里喷着粗气,连牛角都竖了起来,你还能装作视而不见吗?
他赶紧致电军政部长何应钦,要求从南到北,从北平到上海,再到武汉,都必须行动起来,“严密警戒”,随时准备投入抗战。
想想不放心,他又罕见地给各省将领每人都发了一份电报,告诉他们,这次日军可能要动真格的了(“据昨今形势,对方已具一逞之决心”),快去看一下仓库里的弹药吧。
其时,老蒋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因为他认为中方已到容忍极限。
如果日方仍然坚持把“8项条件”硬塞过来,而不许中方提任何条件,那就忍无可忍,无法再忍。
(706)

楼主:关河五十州

字数:1922718

帖子分类:煮酒论史

发表时间:2009-09-06 22:56:00

更新时间:2020-10-01 11:00:29

评论数:105201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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