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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关于《山海经》的那些事儿——山海秘闻录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面对着聂焰的目光,童帝也丝毫不肯退让的看着聂焰,开口说到:“难道你想说我有错?”

有错?猎妖人猎妖怎么可能有错?这是顺应天道而为之,这是猎妖人原本就应该有的责任,何错之有?

心中翻腾起了苦涩,聂焰强行的压了下去,声音有些沙哑的开口说到:“一天,晚上一天也不行吗?我不想她一生的婚礼变成那副模样。之后,你们要做什么,都可以。甚至要我配合也可以,我只是不杀那石涛,我不能。”

没有了余地,聂焰只能实话实说。

这些话消散在空中,却像一个笑话,让童帝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其实聂焰何尝不想笑,因为他自己也明白,这些话像个笑话,可他不想收回。

“你觉得可以吗?”童帝看着聂焰问到。

聂焰沉默。

“你不要忘记了,曾经在那个林中,是你亲口告诉我,天狐我不能杀,要杀也是你来动手。你如今没有能力去杀掉她吗?就算我猎妖人势弱,但身为双子的你,不要说杀不了一只远远未到成年期的天狐。既然是要杀她,婚礼还重要吗?石涛...呵呵,那个给过你如此耻辱的妖,你不杀?好,那我来动手,天狐你来,可好?”童帝眯起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到。

实际上,他已经给出了聂焰答案。

聂焰抬头看着天空,终究是冬季,上午还晴好的天气,下午就如同染了一层铅色,变成了层层的灰。

杀掉她?那个天不亮就起来,为自己买来麦饼的女孩子?

杀掉她?那个在夜深时,还在为自己缝补着衣衫的女孩子?

杀掉她?那个默默的往自己碗里夹着不多的菜,看着自己吃的香甜,会微微一笑的女孩子?

杀掉她?多少个日子,用最柔和温润的目光悄悄看着自己的女孩子?

还是杀掉她?那个自身难保,还带着如此多孤儿,曾经那么善良的女孩子?

聂焰笑了,他忽然觉得为何要遵从那么多?他不从天,不从地,哪怕自己这一生下到十八层地狱又如何?他要从自己的内心。曾经为何就想不通?

这样的笑纹越来越大,笑容也越来越轻松,不杀人,不放火,不强切,不偷窃,与人为善,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够了,只要自己认为对!何必要从天?

碗碗这些做了什么?他听闻的只是那个善良的为流民送去衣物粮食的女人,听闻的只是天狐各种美艳的传闻,除此之外,他没有听说再说。

若有一件,只要有一件,她作恶的事情,他的剑上沾上她的血又如何?

如若没有,就别怪我聂焰逆天而行!别怪我聂焰无所谓成不成为耻辱,我不在乎!

“你为何要笑?”童帝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聂焰,陌生的觉得,他根本就像很多年前,和自己初遇的那个少年了。

在他身上,有了别样的气息,狂!对,就是那种狂放...曾经的聂焰无论多么的沉默少言,琢磨不透,又无情,也是紧紧的遵循着某些东西,没有这种狂放的。

童帝疑惑了,他看不透这个聂焰。

面对童帝的询问,聂焰收起了笑容,一步步的走向童帝,在他的身侧停了下来,靠近童帝的耳边说到:“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炙热的呼吸传到了童帝的脸颊,他觉得是那么的不对劲,忍不住后退了两步,陌生而又有些无助的看着聂焰。

聂焰却是再次淡然一笑,转身走出了这个园子。

童帝留在原地,兀自的回不过神来?他会如何做呢?选择已经给出,无非就是动手,还是不动手?无论选择哪个,都是两难的境地,为何他会笑?

其实童帝早就知道聂焰也到了这个城中,身为双子,聂焰应该也发现了这边的问题,何况这还是那个妖女的婚礼?聂焰来了,童帝原本想避之不见,他也是这样做的,因为聂焰那孤独的行事风格,注定了他不会加入他们的行动。但一想到聂焰的两难,终究还是不忍,才会在今日用特殊的办法,叫来聂焰一见。

却得到了这样的笑容?

童帝百思不得其解,天色已经变得灰暗,风吹起,满园的白色花瓣乱舞,就如同童帝的心一般凌乱,明日的行动容不得一丝失败。

聂焰走出那个大宅,在众人的猜测议论中,在众人意味深长的眼光之中。

在宅门关闭的瞬间,聂焰心知,这些猎妖人不该死,至少不该妄送性命,这样的事情他不会让它发生。

走出了那条巷子,聂焰并没有再次回到漓江之旁,而是到了城中最大的成衣铺子,在量好了尺寸以后,留下了足够做五十件衣服的银钱,只求明日能够得到一套新衣。

从成衣铺子出来,聂焰找到了一家上好的客栈,定了一间上好的房间,要来了一桶热水,开始沐浴。

童帝说的有千般不对,但有一句是对的,自己应该精神的,干净的,鲜衣整齐的去,一身颓废是求可怜的吗?

收拾干净以后,聂焰让小二把水弄了出去。

叫来了一桌酒菜,就在房间自斟自饮,这不愧是这个小城最好的客栈,这个客栈之中最好的房间,正对着清悠漓江,风景大好。

已经有一些日子没有喝酒的聂焰,酒才入喉时,已经有了微微不适,但很快却又被那熟悉的味道刺激的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自己从前真是傻,凡事不是黑,就是白。

就如这酒,要么深陷其中,要么彻底不喝,却从未想过克制的,适当的喝不是很好?就如之前在城中,喝到微醺不是刚刚好?

而碗碗的事...聂焰抿起了嘴角,望向了很远处的一座山脉,那座别院就在那座山的半山,在这里只能隐约的看见一个楼角,看不清楚太多。

她的事,若自己年少时,能有这番心境,到今日也不会是这般结局?还可更改吗?

一仰头,杯中酒尽,窗外的天终于是‘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雨中的漓江,雨中的青山,别有一番远山雾境之美。

明日,血色之下,又会是怎样?聂焰不知,却是困意渐渐上涌,靠在窗边桌前,竟然静静的睡着。

别院深处,此刻已经是张灯结彩。

虽说婚礼明日进行,但今日已经有一些相近的宾客陆续的到来。

这些人的身份说起来,都会是让妖界震惊的,就算本人不能亲自前来,也会让族中重要的人,或者贴身的妖仆送来一份贺礼。

石涛冷笑着看着宾客的名单,眼中的光芒闪烁。

从他从那个地方入得这世间以来,在妖族之中也不见得是一帆风顺。

来得不止他一个,不过却没有比他血统更高贵的妖,只不过欺他年幼,不肯服气罢了,毕竟这里是人世间,不是那个地方,如何能够服气于他?

“不是年幼?我又如何过来?”石涛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手中的毛笔在另外一张白纸上飞快的记录了好一些名字,这些应该就是他未来的敌人。

另外还有一些根深蒂固的本土势力,在这人世间成妖,实力不俗,人脉更是盘根错节,不服他自称妖主,也是情有可原。

即便情有可原,但却绝对不可原谅!

这些土著怎么可能懂,他石涛做的是一件如何惊天动地的大事?想着,石涛不屑的冷哼一声,又在白纸上记录了一些名字。

待得他在这个天下称雄之时,这些一个都不会留。

想着,石涛静静的收好了桌上的纸张,站了起来,望向了窗外。

此时下雨,但明日却会是一个晴好的天气,他石涛的婚礼,老天爷也必须要给面子!否则,反了天又如何?他的族人,他之前所在的世界,就没一个是顺天之人。

只是婚礼?想到这里,石涛的心也稍微柔和了一些,他喜欢天沐,不,应该是爱慕她的,从见到她的第一眼,石涛就认定,这个女子是他的!

想着,石涛望向窗外的目光落在了对面的房间,因为他的房间对面就是天沐的房间,隔了一个院落的距离,曾经就感觉像隔着天堑。

而如今...石涛的目光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房间,已经收拾布置的极好,这就是明日的喜房。

不管曾经如何,明日她就会跨过这个院落的距离,从此只在自己的枕边。

天堑又如何?今生她的人是自己的,心也是自己的?

想着,石涛看向对面房间的眼光更加炙热了一些,也带上了一丝难得的温柔,他从来都是霸道而凛冽的。

明日的婚礼?她如今在做什么?可知道,为了这场婚礼,为了那个心结,他特别的给了她一个惊喜,明日她就会明白,她是他的妻子,就算那个手下败将,所谓的双子,她一直存留在心中的意中人也不能阻止。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如此,天沐应该死心了吗?就算不死心,也会失望吧?而自己也会消去心结,在那个小子面前亲自娶了他。

想到这里,石涛的嘴角带起了一丝笑容。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无论黑夜多么的漫长,清晨总是要来的。

无论时光相距的有多么的遥远,总是会走到那一天。

昨日下午的一场雨,一直下了一夜,清晨的空气之中还带着雨后那种特有的湿意,伴随着早晨的寒气,形成了淡淡的薄暮。

但在东边,已经有了一抹金色的云彩,太阳会出来的,今天是一个好天气。

聂焰早早的就起床了,在房间里叫了一个手艺人来,细细的为他刮了面,梳了发。

原本俊朗的脸这般收拾之下,终于有了一丝光彩,只是抹不去双眼之中那一缕忧伤。

在那个时候没有一位叫做纳兰性德的诗人,没有写下‘人生若只如初见’那样的诗词,如果有,在聂焰心中反复沉吟的应该就是这一句吧?

如果没有在一起,再见总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若是想起初见,那会是怎么样的感慨?

走出了客栈,街道上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人,那是早晨忙碌着生计的人们。

而阳光已经些微有一些温度,聂焰没有想太多,去那家成衣铺子取了自己的定制的衣服,回到客栈换上。

聂焰记不得这是自己第几次穿长袍,总是不爱的,因为长期行走于深山野林,长袍何其的碍事?他不是童帝,连战斗都是如此优雅的方式。

但是,今日么....把缠布的长剑背在背上,聂焰去退了房,朝着城外走去。

在即将出城的时候,聂焰深深的看了一眼城中的某个方向,那是童家分家所在的地方,很平静的气息,看不出来什么?他们会什么时候行动呢?

聂焰的表情没有变化,心中已经坚定了某个想法,也无所谓那些人什么时候行动了。

他转身走出了城门。

“天沐姐,再擦一些胭脂吧。否则这大红的袍子,更显得你脸色苍白。”小赤柔声的劝着,想要为眼前的天沐再涂上一些胭脂。

她身为女子,也不得不承认天沐姐真的好美,一声华贵的大红喜袍穿在她的身上不但不显累赘,反而真的穿出了仪态万千的感觉。

即便眉头的那一丝忧虑始终不下,却多出了一分我见犹怜的意味。

但这是大喜的日子,不能这样啊。

妖族的婚礼没有人类那样诸多的讲究,就比如去接新娘啊,始终新娘要带着盖头,不得见诸位宾客啊,妖族没有这样讲究。

天沐和石涛就在一个庭院之中,大婚开始之际,身为天狐的她拜堂以后,是要见众位宾客的。

如此苍白的脸色怎么能行?眉头的那一缕忧虑又算什么?小赤为天沐着急,她明白石涛的脾气,对天沐是诸多的容忍,可在婚礼上若是不如了他的意,他还会容忍吗?显然是不会的。

石涛是一个有怒火绝对要倾泻的人,就算对天沐容忍,但对于狐族,谁说他就不会迁怒?这样的事情发生过,而天沐偶尔的委曲求全,却是为了狐族。

可在今天,天沐似乎不想委屈求全,这一身大红的喜袍穿在身上就如同在身上彻底的套上了枷锁,以后就算思念一个人也不会自由了吧?因为已是为人妻。

小赤还在身边说着一些什么?可天沐犹如没有听见。

铜镜之中,那个稍显模糊的脸庞也掩盖不住那份绝美,但如果可以,还是只想做那个脸上有些脏兮兮,只是清秀的小乞儿。

那些年...想到这里,天沐的嘴角绽放了一丝笑容,这一笑,如同寒冷的冬都已经远去,就连空气之中都充满了春日时,花儿绽放的甜香。

这是属于天狐的笑,直入人心,让小赤都沉迷了一下,天沐很少笑,即便在她身边的小赤也抵挡不住这么一笑。

可下一刻,小赤清醒过来的时候,却是一下子红了眼眶,莫非天沐姐被刺激的疯了不成?她心中到底是有多喜爱那个劳什子聂焰?那个聂焰究竟有什么好的?

小赤悄悄的抹眼泪,可惜天沐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好像对一切都视若不见。

房屋里到处都是红,喜字也张贴在了能够张贴的每一个地方,这重院落之外,那些下人们已经开始忙碌不已,充满了某种喜悦的气息。

但在这房间之中,除了一丝淡淡的凄凉,哪有半分喜悦?

在这个时候,一个长相英俊,只是身体单薄,面色有些苍白的男子走入了房间。

小赤见到他,如同见到救星一般的叫了一句:“舅哥哥。”

从订婚之日起,天沐从名义上就是石涛的人了,包括小赤,见到天沐的哥哥,小赤只能随着石涛叫一句舅哥哥。

来人正是天沐的哥哥,他见到小赤通红的眼眶,心中就明白了七八分,在心底叹息了一声,挥挥手,让小赤暂时站到了一边,然后走到了天沐身边。

天沐犹自还在发呆,嘴角带着一丝笑容,眼睛亮亮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往事,如此的快乐?

“天沐。”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就算与那个人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天沐的哥哥还是为自己的妹妹心疼了几分,但有些事情是必须开口的。

“哥哥。”对于这个唯一的亲人,天沐心中是爱的,是在意的,她终于回过了神。

天沐的哥哥从桌上轻轻拿起了胭脂,开始仔细的在天沐脸上涂抹,轻声的说到:“纵然千百不愿,万般不忍。但你身为天狐的那一刻开始,就要明白,你背负的是什么?也就像那一年,我已经支撑只想要休息一息的时间,哪怕只是半息呢?可我不能,因为我背负着你,就算死也不能放下的你,所以我只有坚持。”

一滴泪水从天沐的眼中滚动,她很快轻轻的擦干,从哥哥手中接过了那一盒胭脂,说到:“哥哥放心,天沐明白。”

“明白就好。”天沐哥哥点点头,那一声叹息始终压在了喉间,转身走出了天沐的房间。

这个时候的天沐已经没有泪水了,也不再沉思,而是麻木的开始在脸上涂涂抹抹。

片刻之后,石涛走入了天沐的房间,看见了他娇艳如花的新娘,大笑着离去,今日,就是今日,天堑一般的距离就会没有了。

山中的别院开始彻底的热闹了起来。

从清晨晨光初露时,来贺的客人就络绎不绝,那喜乐的声音从来未听过,那欢乐的言谈之声更是隔了几里地都能听见。

也有当地的百姓好奇,到底是哪一个大富之家,或者王公贵族结婚?怎么未见接新娘子的队伍?

但从昨夜开始,这山上就被一群看起来实力不俗的人封锁了,是不容许当地百姓靠近半步的,就算有好奇的百姓走到了这里,也会被客气的请回。

再说,这里到底和城里隔了十几里地,而百姓嘛,讨生活都不易,这一来一回不是要耽误一天的时间吗?所以,好奇的来人并没有几个,这里如同在完全封闭的进行一场喜事。

聂焰走到这座山下的时候,天色也不算早了。

已经快接近中午开喜宴的时间了,他的脚程并非不快,如果他愿意,可以早早的到这里来。

但聂焰是故意放慢了脚程,颇有一些一路游山玩水慢慢赶来的意思,他是在平复某一种心情,希望自己在碗碗的婚礼上是冷静的。

山下上山的路上站着两个很壮的汉子,而在其它关键的路口,都有这样的人存在。

聂焰远远的就望见了,只要灵魂力稍微灌注眼中,就能发现这些壮汉哪里是人,都是那一头头的熊妖。

想起了曾经的某一件往事,聂焰忍不住会想,当年石涛是端了一窝熊妖吗?

这样想着,聂焰已经来到了山下,面对这妖气冲天的山峰,聂焰的人味儿是那么的显眼,在这个时分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出现了,就连当地的百姓也没有!就算相对的那一段江面,今日也是被封锁了。

“真是一个适合流血的地方。”这是聂焰唯一的感觉。

当他走到山口的时候,他被拦下了,不仅因为那冲天的人味儿,还有那怎么也掩盖不住的,猎妖人的气场。

“滚。”那只熊妖面目狰狞,看见聂焰开口就是这样一个字眼。

对于他来说这已经算客气的了,主上大婚,并不愿意见到任何的血腥,否则一个猎妖人到这里来,怎么可能让他活着走出去。

聂焰的神色平静,这样的熊妖,如果他愿意,一剑就能斩杀了。

不过,不是大婚吗?戏永远不能在这一刻,早早的就开场了,聂焰没有滚,也没有拔剑,只是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件儿东西。

那是一张有些皱褶的金页,是这一场大婚的请柬,上面有淡淡的妖气流动,属于石涛的,特有的,别人绝对不能仿造的。

熊妖没想到一个猎妖人能够有这个?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会不会是抢了其他的妖族的?但能来这里的妖物,就算不是大妖,也算是名动一方,那么好抢?

但是熊妖在看清楚请柬上的名字以后,几乎是手颤抖着把请柬扔给了聂焰,远远的退开了。

那个煞星,原来是那个煞星来了!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猎妖人势弱。

但猎妖人之中有双子,除了双子之外,也有很多的大能。

就如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势弱只是相对于曾经辉煌之时,相对于如今远古大妖辈出的妖族。

所以,猎妖人之中还是有许多说出来让妖族胆寒的名字。

可没有一个名字,能有追魂夺命剑下无情——聂焰,这个名字更让妖族胆颤心惊的。

尽管这里大妖众多,尽管这里还有石涛,这些熊妖也是避之不及,他们不傻,知道聂焰也许不敌这里所有的妖物,但在不敌的前提下,杀死他们还是易如反掌。

更何况这是对妖物最无情的一个猎妖人。

面对这些熊妖的畏惧,聂焰依旧是面无表情,接过熊妖扔来的金页,放入怀中,就一步一步慢慢朝着山上走去。

这些熊妖肯定不会清楚聂焰,石涛,天沐之间的纠缠,只是心惊主人怎么把这个煞星给请来了?

莫非是要趁着婚礼,设局杀了他?

可这煞星还真的敢来?以这些熊妖的智慧是想不出来其中的关键了,只是看着聂焰的背影,不免越猜测越是心惊。

上山的路很平缓,且直通别院,看来修建这座别院的主人很用心,就连道路的问题也做得很妥帖。

站在别院门前的时候,聂焰静静的观赏了一番。

很好的建筑,几乎是当代的最高水平,在这半山,如同神仙的楼阁。

可惜的是这里妖气冲天,络绎不绝往来的都是妖物。

聂焰的心很平静,到了这里他的气息就如同一蓬在黑夜之中耀眼的火光,无比的引人注目,无数道充满敌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依旧很平静。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轻松的走向了大门。

在无数个凶狠的眼神之中,他掏出了请柬,递给那个门口的看门之妖。

他知道在这里很多存在,恨不得吞了他,可他看向他们时,却能轻松的带着一丝微笑。

门口那个看门的妖物在这里可能有一些地位,给了大家一个安抚的眼神,亲自带着聂焰走向了举办喜宴的大厅。

大厅真的很大,气势宏辉就像皇宫里的朝廷,但朝廷是什么样子,聂焰并不知晓,觉得也莫过于此了。

4根盘龙柱支撑起了5米的挑高,宽广的犹如一片小平原的大厅,中间竟然有活水从中流过,偶尔一条游鱼窜起,无不是那珍惜的品种,惹得旁边一两个明显是猫妖的女子,忍不住伸出了舌头,舔着嘴角。

在大厅之上一张宽大的座椅,虽然不是人间帝皇的龙椅,但式样也相差不多,皆是五爪龙环绕,只不过这是黑龙,整张座椅也是黑色的。

无穷无尽的黑,就像一个黑洞,代表的应该是饕餮的吞噬吧?

如今这黑色的座椅之上被缠绕上了一层红,其中要表达的意味非常明显。

而在黑色座椅稍微下方一丝的位置,有一张白色的座椅,这座椅上雕刻着的是朵朵的牡丹,在正中是一只白色的狐头,活灵活现,却是带着几分圣洁的感觉,并不可憎。

在这白色的座椅上也批戴着一层红绢。

这应该是碗碗的位置?聂焰站在大堂的前方,并不着急着走入...只是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就是这么宽广的大厅,却只摆上了四桌酒席,在四桌酒席的前方,稍微靠近那两张巨大座椅的下方,有一条长几,看来是一个单独的座位,也不知道这样的布局是为什么?

聂焰却是沉吟了一声,淡淡一笑。

“你的位置在前边。”对于聂焰,这个领着他进来的看门之妖并不客气,语气也冷淡的紧,似乎不愿意聂焰在这里过多的停留,而催促了一声。

聂焰也不说话,只是沉默的随着那个妖物前行。

在大厅之前有一个巨大的院子,大厅已经非常宽广了,而那巨大的院子怕是比那大厅还宽广了三分之一,就如同乡村之中的晒谷场一般,在这个大院里倒是热闹非凡,席开了将近上百桌。

而如今已经是接近中午时分,这上百桌的喜宴,几乎已经坐满了宾客,全部都是妖物。

聂焰从中走过,如同走近了一片仇恨的海洋,那些凛冽的目光如同划过实质一般的从聂焰身上划过,毕竟是妖物,带有自身的气场,这种气压让身在其中的,那位为聂焰带路的妖物也异常难受,只想快点儿把这个主人特别吩咐的煞星带到他该在的地方,就算交差了。

却不想,那聂焰并不配合,反而是越走越慢,面对那些或是仇恨,或是挑衅的目光,聂焰都神色平静,目光平淡的一一回应。

这让那个带路的妖物受不了了,忍不住回头呵斥聂焰:“这里可不是让你来游玩的,你能走快一些吗?”

聂焰看着这只妖物,忽然就咧嘴笑了,下一刻,忽然毫无征兆的一脚朝着那妖物踢了过去。

那妖物根本就没有想到聂焰敢在这种场合动手,稍微有些呆滞,若是这一脚踢实在了自己身上,丢的可是妖族的脸。

原本这妖物的本体是一只豹,再是敏捷不过,就算现在反应过来闪避也是来得及的。

可是聂焰是存心要踢这一脚,风之阵纹和力之阵纹微微开启,这是妖物又如何避的过去?所以,这一脚被聂焰正正踢中了腹部,那爆发开来的力量让这妖物一下子弯下了腰,身体不受控制的飞出了两三米远,才被前方的另外一个妖物生生的拉去。

就在这一刻,无数的‘冷哼’声,在这院中响起,其中一只狮妖仗着在妖族之中颇有些声望,自身又有些实力,第一个站了出来,挡在了聂焰身前。

不惜露出了自己的部分本体,冲着聂焰咆哮了一声。

聂焰却是根本不在意,冷冷的看了这只狮妖一眼,忽然一个速度如风的跨步上前,脊柱处的,如同大龙一般的力之纹身,红光一闪,一股天地之力降临,充满了力量的拳头朝着狮妖狠狠的砸了过去!

相比于之前那只豹妖,这只狮妖显然要厉害许多,面对聂焰的拳头,勉强之下还做出了应对,但也是仓促之下,用手臂生生的去挡了一下。

只因为快,太快了!恍惚的让众妖以为只是一阵清风吹过,拳头就已经落在了狮妖的手臂上。

‘嗷’,那狮妖狂吼了一声,那清脆的手臂碎裂的声音却是整个院中的妖物都听得分明,还来不及震惊,就见这一拳不仅打断了狮妖的手臂,那拳力带来的震动,甚至给狮妖带来了内伤,让它一口血喷出,那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比之前那豹妖还飞得远上一些。

之前那豹妖,只是微微动用了一下阵纹之力,这狮妖,聂焰是存心要立威,动用了一成力之阵纹的力量,这狮妖如何抵挡的住?

众妖物之中,除了少数妖物是真的不怎么在意以外,其他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都说双子的实力上升的飞快,水童那水杀七音自不必说,而聂焰那个煞星竟然走上了炼体的路线,传说中可以和妖物硬撼肉身。

但到底都说聂焰不如那水童,如今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聂焰的力量岂止硬撼妖物?说的应该是那种站在绝顶之上的大妖才能与之硬撼吧?

看来聂焰这体修的威力应该不比水杀七音差劲吧?

这是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其实很多妖物哪里知道聂焰身上阵法纹身的秘密,这一套纹身或许有朝一日也能被别的猎妖人纹在身上,但威力绝对不如在聂焰身上那般强大,只因为这套阵法是灵魂力越多,引动的天地之力越多!

聂焰是天赐之子,那灵魂力敢在天下称第二,谁又敢称第一?

除非下一个有此阵法的人,灵魂力强过聂焰,但这可能性有多少呢?

聂焰一向低调,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没有一个完全的预估,但也没有说有和那水童一争强弱的心,那些对于聂焰来说不重要。

而且,他看重的,是其它的东西,他一直苦修,却没有展露在众人,众妖面前的东西!

只是一拳,一脚,聂焰走入这石涛的喜宴,就掀起了滔天的波涛,没有妖物想到双子聂焰会嚣张到这个程度,在众妖之中还敢从容的出手?

“我要杀了你!”首先就是那受辱的豹妖,在站起来了以后,嘶吼着朝着聂焰冲来,在这一瞬间,不惜动用本体,想要力拼聂焰。

他自然不是聂焰的对手,但他依仗的是,在这种情况,在场如此多的妖物,甚至有那早就声名赫赫的大妖不可能不出手。

“放肆!”

“这双子果然不把我们妖物放在眼里啊。”

一时间,众多的妖物也开口了,狮妖虽然不是大妖,但也是一方山头霸主,威名赫赫,狮妖的失利,犹如在众妖脸上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他们如何不怒?

面对着爆发的群妖,聂焰非常镇定,长袍飘飘的站在院落的中央,一扬手,一道金色的光线飞出,却是那一张请柬恰好的落在了咆哮冲刺的豹妖身前。

“你的主人若是知道你的待客之道,会如何说?”

“你们谁敢出手?我聂焰虽然近日不敌在场所有的妖物,但我保证,必杀率先动手的前二十只妖物!”

霸气,滔天的霸气!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聂焰的一言,如同在火山之中,放下了一颗火药,引来了滔天大浪。

一时间,叫骂的,挑衅的,各种不服气的,层出不穷。

但就如火山终究没有爆发,岩浆再翻滚又能如何?

聂焰只是背着双手,就这样站在院落的中央,任你百妖,千妖只是冷眼的看着。

那个豹妖首先咬着牙齿退下了,他深知主人的脾性,如果聂焰真的就他怠慢了自己发难,坏了主人想要的局面,自己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轻则重伤,重则没命,谁能说的清楚?

那些群妖更是叫嚷的厉害,不敢动手。

他们知道聂焰说的话绝对不是空口威胁,不说聂焰的名声,就凭刚才展露的一手,他的确可以在不要命的情况下,围攻之中,也杀掉二十只甚至更多的妖物。

在这里不是拼命的地方,只是一场喜宴,修行不易,谁愿意去当那出头鸟,连性命都不要了?

“如若不敢动手,就不要聒噪,是要聂某人找出一位来教训一下,什么是别人婚礼上的礼仪吗?”众妖不敢动手,聂焰却皱起了眉头。

他那如火的性格,如何能容忍这些妖物无止境的谩骂?

言语之下,有些离聂焰近的妖物悄悄的闭了嘴,另外一些妖物却不肯停下,依旧叫嚣的厉害。

反倒是一些真的有本事的大妖,冷眼的看着一切,默默的盘算着,没有那么冲动。

聂焰冷笑了一声,风之阵纹启动,整个人如同大鹏鸟一般的飞起,在一些妖物的惊呼声之中,到了其中比较近的,一个叫嚣的厉害的妖物跟前:“叫骂如此厉害?不如聂某找你?”

看聂焰瞬间就在跟前,那妖物的喉咙之中如同立刻被塞进了一颗核桃,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字来。

聂焰冷哼了一声,又飞向了下一个妖物:“不然是你?”

“你?”

“你?”

“还是你来?”

偌大的院落中,只见聂焰的身形四处飘舞,满场之前冲天的叫骂声却渐渐小了下去,反而是聂焰那一声声掷地有声的质问,你还是你?越来越大声?

结果却没有一个妖物敢出言和聂焰顶撞,就凭那股气势,在场任何一个妖物也不是聂焰单打独斗的对手。

更让妖物震惊的是,做为一个猎妖人,聂焰竟然可以凌空而起,这是传说之中上古登峰造极的猎妖人才可以做到的一点,就算身为妖物,没有翅膀或者修为到了一定的地步,就算老天厚赐妖物的肉身能力,也是不能凌空飞翔的。

难道聂焰达到了这个地步?能够比肩上古登峰造极的猎妖人?那些是何等人物?在历史上都威名赫赫,是民间的传说啊。

这样的行为无疑狠狠的打了妖族的脸,随着现场沉静下来,聂焰又回到了院落中央,终于是有大妖觉得面子上过意不去了,对着聂焰冷声说到:“聂焰,就算你颇有威名。今日也是我妖族少主的大婚之日,你还是收敛一些的好。无论如何,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开口的是一只老蛟,眼看着化龙无望,只能屈居在石涛之上,希望能够得到一丝造化,毕竟石涛来自于那个地方。

聂焰看着这是老蛟,冷哼了一声,完全的冷脸以对,好一个不要脸的说辞,明明就是胆怯,却非得说成颇有气度,忍耐的样子。

但这是开场,能够立威便已足够,但那一声冷哼,一脸冷色,却是让那老蛟不敢说出第二句话来。

“走。”这时,反倒是聂焰呵斥了一句那只豹妖,可怜那豹妖满脸的不忿,却也只有暂时的忍耐。

看着这一幕,有些妖物不禁感慨,不管今日的婚礼,这聂焰是如何的结果,眼前的众妖可能都不会忘记那个身穿那个身穿淡青色长袍,英俊干净,有些书生气,却又带着冲天霸气,如同战场上孤身一人的大将,力压群妖的身影。

聂焰却无感觉,只是感受到了来自高台的几道目光,不由得冷眼看了一眼。

因为距离的原因,高台上那身影比较模糊,也看不清楚是谁,只是那妖气,说明也是妖物,聂焰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只是目光如剑的看了一眼,便低头继续前行。

“啊!”即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那如剑的目光依旧让小赤惊呼了一声,那冰冷的目光,让她本能的充满了一种危机感,不仅低呼了一声,甚至倒退了一步。

那种聂焰刻意释放的煞气和目光之中所含的气场,给了小赤一种生死危机的感觉。

不止如此,刚才在院落之中的一切,小赤站在高台之上都看在了眼里,原来这就是那个聂焰,比她想象的...小赤沉默了,看着那个朝着大厅走去的身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

尽管她也为妖族感觉到耻辱,愤怒,尽管她也觉得聂焰是妖族的大敌,但心中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若是天沐姐心仪的,完全是合理的,他配得起天沐姐这种思念与牵挂。

“你不是好奇吗?看见了吧,这就是聂焰。咳....”站在小赤旁边的,是天沐的哥哥,那一只先天受创,又被聂焰斩去了重要狐尾的狐妖,他是虚弱的,维持化形都已不易,说话这种太过费神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

可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那个人,他只见过两次。

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都是如此的嚣张而霸气,如一团烈火一般直接会烧灼人的眼睛,危险又爆裂。

这样的人是傻瓜,在江湖之中,往往死的最早。

可是,聂焰不是,他有着非凡的实力来支撑着他的这份霸气与嚣张,他也不是完全的冲动,他还有着缜密的大脑,那一战聂焰破阵,天沐的哥哥如何敢忘记?

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出现在江湖,只是梦想着成为一名猎妖人。

可有时如此优秀的他,对着碗碗一番情深,往事如烟,快十年的时光或者已经十年的时光了吧?

天沐的哥哥是完全清楚他们之间一切的,包括两人从未说开过的误会,但....想到这里,天沐的哥哥忍不住开口:“若沐儿不是天狐,这聂焰不是那猎妖人。其实也未尝不可以在一起?可命运没有如果?这结局是注定的。”

“这聂焰,不知道比起少主。”小赤听了这番话以后,也是无言,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石涛或许可以力压聂焰吧?除此之外,她不敢承认,心中竟然也隐约是认同大舅哥哥的话的。

又是一阵沉默,天沐哥哥开口说到:“下去罢,小赤。吉时快到了,你得去陪着沐儿出场了。我不懂石涛,为何偏偏叫来那个煞星。”

小赤点点头,和天沐哥哥一起走下了高台。

而在新房之中,石涛已经穿上了红色的喜袍,就算是如此喜庆的衣服,也生生的被他传出了一种霸气的感觉。

在他身旁,有一只猫妖所化的侍女在为他整理着衣领。

冷不防的石涛忽然冷哼了一声,整个屋子都如同降下了一层冰寒。

那猫妖不知道犯了主人什么禁忌,赶紧的跪下,不停的认错。

石涛却是冷淡的闭上了眼睛,沉默了片刻才说到:“手下败将,也只能在一些蝼蚁面前,嚣张片刻了。”

转头却是对猫妖说到:“起来吧,与你无关。今日我大喜,责罚之事不会有。”

那猫妖这才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继续为石涛整理起身上的衣衫,石涛却是望向了窗外的天空,吉时快到了,自己今日此番婚礼,会是怎么样一个过程呢?谁也料不到。

但结局却是已经注定的,沐儿终究会完全成为自己的人。

想到这里,一丝冷淡的笑挂在了石涛脸上,前提是彻底的把那小子从沐儿的心中拔除!

在众目睽睽之下,聂焰已经跟随着豹妖走入了那个仅仅摆设了四桌的大厅。

到了这里,更显大气磅礴,精细处也充满了皇家的风范,平常人,不,就算一般的王公贵族,大富之家,也不敢如此奢侈,如此嚣张的布置。

那是石涛的野心。

“你就坐在这里罢。”那豹妖始终做不到对聂焰太客气,但如今却已经收敛了很多,在带着聂焰进入了大厅以后,穿过了那四张桌子,指着那个单独的长几对聂焰说到。

聂焰冷眼的看着,相比于外面的热闹,这四张桌子上连一个宾客也没有,那会是怎么样的妖物才有资格坐上来呢?

至于自己这张长几?不仅比起台阶之上那两座椅要矮上许多,就连旁边的桌子,也要矮上几分。

自己若是坐下,就如同在这些妖族之下吃喝,这石涛倒是好算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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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焰自然是不肯坐下,倒是他身边那只豹妖有些暗暗着急,原本就巴不得快点处理好这个煞星的事情,他在这里站着算什么?自己又不敢催促于他。

在这时,不知道别院哪里传来了一声声的钟鸣之声,接着就是一阵冲天的鞭炮声响起。

锣鼓声如同冲出了禁锢一般也不甘示弱的跟随着鞭炮声响起,而那唢呐却是吹出了阵阵喜乐的声音。

“聂焰,吉时已到。”豹妖不好催促,只能通过这样的方法催促了聂焰一身,它是心知肚明,当那钟声停止的时刻,少主便会带着新娘子出来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从内院分别走出了一些人,这些人比起院内的那些人,气质气度都分明不同,有一种久居高位的上位感,又有一种天生的贵气感,就如同出生就不凡的王公贵族那种自带的气质。

而这些人从内院出来,就一个个理所当然的坐在了安排好的那四张桌子上。

聂焰低头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些人个个都妖气冲天,比起外面那些妖物厉害了不知凡几,偏偏更让他疑惑的是,如此的妖气,除了少数几个,他竟然感应不出来那些妖物到底是本体是什么?又出现了那一夜更给他送请柬的灰袍人给他的感觉。

而他抬头,那个灰袍人也赫然在其中,冲着聂焰露出了似笑非笑的冷漠表情。

聂焰也不理他,而是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了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举动,他一脚踢翻了那条石涛为他准备的矮长几,一个挥手,只是接住了长几之上的酒。

然后看也不看那踢翻一地的瓜果点心,从大厅的一旁,提着一张宽大的凳子,一个闪身就回到了原地。

似乎是嫌弃那些瓜果点心碍事,聂焰还随意支楞了两脚,把自己周围这一片清理干净了,这才一个转身坐下。

那姿势却是嚣张至极,一脚搭在另外一脚的膝盖上,大喇喇的靠着椅背,冷淡的目光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之后,这才提起酒壶为自己灌了一口酒。

酒是好酒,入口甘甜绵长,入喉凛冽却是内敛,直到入腹以后,那股火热才炸开,带起一阵阵的热浪。

也炸起了聂焰心中一丝苦涩。

在他眼中,一个穿着红袍的霸道身影,慢慢的从那内院走了出来,从他出现起,目光就一直落在聂焰的身上,聂焰也毫不客气的回望。

这也就是聂焰从始到终都那么嚣张的原因,因为此事不能善了。

这种无声的目光交错,自然落在了在场每一个妖物的眼中,至少在厅堂内的妖物都是看见了。

却不知道为何厅堂内的妖物分外‘隐忍’,刚才聂焰那一脚踢翻长几时,瓜果点心漫天落下,也难免会落在一两个妖物的身上,却是没有人开口出言,而对于聂焰和石涛这种无声的眼神交手,他们更是像置身事外一般,只是沉默的看过一眼,便沉默了下来。

石涛的脚步开始变快,快要走入厅堂的时候,石涛却是笑了:“聂兄弟,可是对为兄准备的瓜果点心不满意?才发了如此大的脾气?没有关系,你,你去换上一桌,再给聂兄摆上。”

说话间,石涛已经走到了他那张黑色龙椅的跟前,一撩衣摆,霸气无双的坐了下来。

此时,钟声还为结束,但在院中的妖物一见石涛出来,却是一个个激动的大喊起来:“恭祝少主大婚。”

相对于庭院之中的热闹,厅堂之中的妖物倒是克制了几分,但也一个个站起来,看样子也是想要恭贺一番。

“什么乱七八糟的。”聂焰低沉的冷笑了一声,妖族拼命的想要化形,成为人类,可是对人类的一切礼数却不放在眼里,一场大婚,若是礼数不全倒也罢了,这弄得像土匪抢来了一个压寨夫人一般的场景又是为何?

聂焰没有理会石涛之前的话语,反倒低声的这样说了一句,让石涛淡淡的看了聂焰一眼,可任谁也能看出在他双眸之中压抑的怒火。

聂焰却是并不理会,只是又抿了一口壶中的酒,倒是那个豹妖终于有了石涛撑腰,对着聂焰低喝了一句:“你不要太过分。”

聂焰的眼睛眯起,正要有动作时,却被石涛喝止:“你还不下去为贵客再准备一桌,愣在这里做什么?”

那豹妖自然不敢违抗石涛,哪里还敢多说半句,立刻转身下去了。

石涛却是在说完这一句之后,不理会聂焰,却是冲着下方一抱拳,朗盛说到:“石某大婚,有幸得到各位前来祝贺,已不甚荣幸。石某不在乎诸位贺礼多少,更不在乎前来道贺石某的是什么身份?等一下石某就会和娘子拜堂,证婚人该是这天地,但也恳请各位共同见证,今日是我石某娶了天沐为妻,当一生一世不再分离。”

说话间,石涛冲着下方抱拳,而下方自然传来一片片理所当然的附和声。

只是少数大妖心中冷笑不已,天地为证婚人?这石涛太过狂妄了,今日这一场婚礼,倒是一场好戏,不要错过看了。

但是说来,从这石涛的话中倒是能知道他对那天狐是一片痴心。

天狐么?魅惑天下,区区一只饕餮被魅惑了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这就是有些大妖的想法,其实见过天狐的妖物并不多。

谁也没有注意到,石涛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刻意的看了一眼聂焰,聂焰却是低下头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知道这段恩怨的人并没有几个,就算有眼尖的妖物瞟见了这一幕这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暗流汹涌。

在这个时候,悠扬的钟声已经渐渐的停止。

又是一群人从内院走出。

在此时,厅堂的四张桌子之中,还剩下了最后的一张没有坐上人,这一群从内院走出的人却是坐上了最后一张桌子。

这一张桌子是靠两个主位最近的一张桌子,也是位置最好的一张桌子,很多妖物都好奇石涛留下的这一张桌子是给谁坐的?就如同好奇为什么这场婚礼石涛会邀请双子之一的聂焰前来。

可是,聂焰却是在看着这些人的第一眼,就明白了这张桌子上坐的是什么人?

第一个出现的老者,不就是当年带走碗碗的那个狐族族长吗?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当年那些狐族之人,另外一些人聂焰并不认识,但一猜测大概也知道,这些应该就是双方最重要的亲人,所以才有资格坐上这一桌座位。

尽管时光已经久远,当狐族族长和聂焰的目光相对时,还是流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石涛,又再次看向了聂焰,最终不知道叹息了一声,是在叹息什么?

聂焰却并没有狐族族长那么多感慨,反而是心中有了一丝莫名的紧张,这些人都出来了,是不是碗碗也应该出来了?

而见到碗碗之时....聂焰抿了一下嘴角,手心竟然微微有些冷汗,但他不会后悔这个决定,他只是顺从自己的内心而已。

却在这个时候,石涛忽然意味深长的望着聂焰咧嘴笑了一下,这个笑容正好落在了聂焰的眼中,却不明白石涛是何深意。

可容不得聂焰仔细的去思考什么,在这时,一阵喜乐声响起,终于另外一个身穿红袍的身影出现在了和厅堂相连的长廊尽头,一步一步的朝着厅堂走来。

此时的她穿着华丽的喜袍,却不显得艳俗,反而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因为是新娘,所以大红喜帕盖住了她的脸,走路时也只能由一个丫头在旁扶着。

聂焰的眼睛眯了起来,就算看不见她的脸,只是看着这身形,感受这一丝莫名熟悉的感觉,就知道这是碗碗。

在这一刻,聂焰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然没有半丝哀伤,而是陷入了不可自拔的错觉当中,这个盖着喜袍,穿着喜袍的身影,是一步步的朝着自己走来,而自己迎上前去,掀开她的盖头,她就将是自己的妻子,随着自己一生浪迹也好,安然田间也罢,再也不分离。

喜乐的声音渐渐在耳中淡去,剩下的只有那个朝着厅堂走来的红色身影,越来越近。

聂焰的嘴角出现了一丝恍惚的笑容,就像他的幸福在一步步的朝着他接近。

这一切被石涛看在眼里,眼中升腾起压抑不住的仇恨,没想到事到如今,这个聂焰依旧不顾忌他,对着天沐露出了这样的笑容,天沐是要嫁给他吗?莫非这天底下,就只有他们郎有情,妾有意吗?

可石涛到底是忍住了这一切。

而是当着聂焰的面,站起身来,抢先朝着天沐走去,扶住天沐的手,一步步把她扶到了那张白色的座椅前,坐下。

所有的妖物都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意思?就算妖族不讲礼数,这没拜堂之前,先行把新娘牵在了手中,是何解?

聂焰举起酒壶喝了一口酒,有些失落,到底只是一场美梦?为何不能多做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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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入愁肠愁更愁。

在这种时刻,小小的一壶酒怎么够喝呢?聂焰再一次想醉,但是醉不了,也不能醉。所以,只能淡淡的扔下了手中那么精美的金制酒壶。

酒壶滚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几乎无声。

而就算弄出惊天的声音,也不会有人注意聂焰这边的动静,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端坐在白色座椅之中的身影上去了。

天狐,论起血脉,并不弱于饕餮。

但饕餮是来自于那个未知的世界,本土的妖物对于他总是少了一分很难形容的同袍的心态。

可天狐不同,它一直在这个古老的华夏存有血脉,尽管相隔久远,时不时的就会出现一代天狐。

和好战霸道的饕餮不同,天狐本性并不好斗,就算魅惑天下,试问哪个又不是心甘情愿?况且,因为这不好斗的本性,也并没有侵略性,妖物更加接受天狐这种高贵的妖,而不是强势而霸气的饕餮。

不过,天狐神秘,尽管在妖族之中拥有很高的声望,但绝少出现在世间人前,传说之中,天狐有千面,很难有人看见天狐真正的一面。

偏偏,不管是人还是妖,都想一睹这天狐醉人的绝世风姿。

如今,饕餮要迎娶天狐,天狐必定以真面示人,众妖不说,但有颇有默契,饕餮的这场婚礼,最期待的便是天狐掀开盖头,以真面示人的那一刻。

所以,整个婚礼的现场从天沐坐下的那一刻无比的安静,就连喜乐声,鞭炮声都渐渐无力的感觉,万千的目光,所有的关注都只在天沐的身上。

石涛的脸色闪过一丝得色,天狐又如何?到底还是他石涛的妻子,总有一天会被他彻底的征服。

聂焰的动静谁还会去注意?在此刻除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看见从聂焰手中滚落的酒壶,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再有就是狐族的老族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在这喜宴之上,竟就忍不住连声的叹息。

在这个时候,一只豹妖小心翼翼的端着一条长几来到了聂焰的面前,开始重新摆放瓜果点心酒水一类的物事,石涛也不做声,就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那只豹妖非常的有压力,赶紧的摆放好了,就冲石涛作了一个揖,飞快的下去了。

石涛也不言语,只是隐晦的看了一眼厅堂之中四桌中其中一位老者,那位会意,就飞快的站起来,朗盛的说到:“少主,此刻钟声已经完毕,吉时已到。既然少主要我众人都给你见证这场婚礼,便趁着这吉时拜堂吧。”

石涛点点头,说到;“也是,吉时已到。只不过,我邀请了在场所有人来当我的证婚人,有人不入席?是怎么一个意思?莫非不想证婚吗?”

说话间,石涛冰冷的目光已经落到了聂焰的身上。

聂焰置若罔闻,心里知道,这一场好戏已经开幕,他且看看石涛到底要弄出什么一个阴谋来?

聂焰的不理会,不代表众妖不会理会!随着石涛的目光,不管是厅堂上的妖物,还是院落之中的妖物,目光都落在了聂焰的身上。

聂焰却是不在乎,他倒想看看石涛究竟想要做什么?

而四周,一些刻意奉承石涛的妖物已经开始大声的叫骂起来,随着这些出头鸟,另外一些一开始被聂焰威势所压的妖物也开始跟着叫嚣起来。

他们算是反应过来了,最大的靠山石涛已经出现了,就不用怕那聂焰了!不管聂焰再怎么厉害,石涛也是堂堂的饕餮,在场,只有有石涛拖住聂焰,就没有妖物会有性命之危。

所以,这骂声从一开始,没用几息时间就已经是铺天盖地,全部都针对着聂焰的行为。

只不过众妖发声,传到厅堂里边儿就是嘈杂一片了,天沐戴着厚厚的盖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到整个厅堂忽然不平静,嘈杂之声一片,却不知道为何?只是隐约中好像听见了聂焰的名字,却又偏偏听得不真切。

这让天沐有些着急,藏在长袖之中的手暗暗握紧了。

这个实在怨不得她,好像在石涛在使用什么手段,不管是他说话时,还是群妖怒吼时,都有一股气息在天沐的周围,刻意的阻挡天沐的五感。

当然,天沐身为天狐,这点小手段自然她可以随手破去,但长年以来和石涛相处,已经习惯了隐忍石涛的霸道和强势,若非必要天沐不会去违逆他的面子,就当是为了狐族之人也好!

只是如今模糊的听见了聂焰的名字,天沐的身体忍不住有些微微颤抖....就想要破开石涛的气息,却是在一片嘈杂声之中,听见了哥哥咳嗽的声音,于是再次隐忍了下来。

她盖着盖头,自然不会知道,在此之前,石涛已经暗暗使了眼色给天沐的哥哥,是故意让她听见这咳嗽的声音,以示警告的。

对于这些,聂焰都并不知情,只是看着石涛,心中很是奇怪,石涛为什么那么享受这种感觉?看自己被群妖怒骂,很开心吗?

想着,聂焰的目光又落在了碗碗的身上,在那一刻,他看见碗碗的身体有一丝微微的颤抖,但又很快恢复了平静,不知道碗碗是不是已经听见了一切?这就是对他的回应?

陷入了自己的心事之中,聂焰又有些呆滞,外面的怒骂声,石涛高高在上的眼神都被他忽略了,他的全部心思只在那个身穿红袍的身影之上。

“一生也就只有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随我本心!就算逆天。”这就是聂焰此刻全部的想法,但此时他还需要一点儿勇气去鼓励自己。

石涛却是颇为得意的伸手示意群妖安静。

这一伸手,整个喜宴现场就安静下来的场面让石涛很是舒心,他日,他君临天下时,也该是这般模样。

聂焰此时已经意识不到整个现场已经安静了下来,直到石涛刻意隐含妖力的一声咳嗽,才让聂焰回过神来?

“聂焰,莫非你装傻就能糊弄过去?在如此多的怒骂声中厚着脸皮装作没事,就真的没事了吗?”石涛的眼光咄咄逼人,从他的黑色王座上站了起来,在这个时候,他的手像是不经意的一挥,却是撤去了围绕在碗碗身边的那股气息。

从这刻开始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碗碗都会听在耳中!

他叫聂焰来做什么?就是为了羞辱聂焰,就是为了让聂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迎娶碗碗,而毫无办法!让碗碗看清楚她一直牵挂的男人,不过也是一条可怜虫,不过也只是一个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自己,而毫无作为的人。

这样,碗碗就会心死的吧?

恨一个人不一定要杀了他,羞辱他,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羞辱,才是最好的办法!何况,面对这种羞辱,聂焰有什么办法?他是他的手下败将。

聂焰抬头看着石涛,终于开始了吗?

“怎么还不说话?你身为一个人族,自然不能和我妖族共处一席,你是不满这个吗?但我石涛哪里怠慢了你?所上酒水瓜果的规格,都是与我妖族在场的大能一样,甚至我石涛大婚,你一到这里就欺压我妖族弱势的所在,甚至踢翻了我石涛精心为你准备的酒宴,是何意?”石涛一句话一步,转眼之间,就已经走到了聂焰的面前。

在此刻,他不再压抑他属于饕餮的那冲天妖气,只是瞬间,整个大厅之中那冲天的妖气竟然形成了一股旋风,在聂焰的身侧呼呼的刮过。

“好强大!”这是在场所有妖物的想法。但也明白,此时是属于石涛一个人的表演时间,没有妖物傻到真的以为石涛会诚心邀请聂焰。

“呵,真的没有言语了吗?还是无话可说?我石涛真诚以待,你却一再的挑衅!在请柬上,我石涛清楚说明,只要你前来参加,我保你平安,却不想你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这就是猎妖人的双子吗?由此可见,猎妖人也是一群什么样的垃圾?哈哈哈....”石涛说完,仰天大笑。

侮辱聂焰,自然也要侮辱一下猎妖人。

这番话,深得众妖的心意,一时间也跟随着石涛大笑了起来。

风吹过聂焰额前的几缕头发,聂焰也笑了,他非常的平静,只是看着石涛说到:“既然学不来人类的大度,就不要勉强。免得画虎不成反类犬...我猎妖人是一群垃圾,但是我猎妖人从未有过屈居在妖下吃吃喝喝的习惯。你让我坐下?恕难从命!”

这一句话说的很轻,但聂焰那强大的灵魂力散开,就如同灌注在了每一只妖物的耳中那般清晰。

之前,还有些放肆大笑的妖物如同嘴里被塞进了一颗核桃那般,再也笑不出声,没想到一向沉默少言的聂焰言辞会这般犀利,竟然让人无可反驳。

石涛的神色也变得愤怒了起来,但下一刻,石涛也是笑了:“嘴上倒是很厉害,但曾经有过一战,是谁像烂泥一般的倒下,还是被旁人保住了性命?聂焰,你不是我石涛的对手,该不会就用如此幼稚的方式来泄愤吧?那么,今日也就随你了,因为你坐与不坐,高不高兴,甚至你在不在这里,我石涛的大婚都一样举行。来啊,拜堂!”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石涛的话刚落音,整个喜宴的现场就如同被引爆的一般得热闹了起来!

原来聂焰败过,原来是石涛亲手打败了聂焰。

石涛仿佛还嫌气氛不够一般,狂傲的站在厅堂之上,不屑的斜了聂焰一眼,接着用一种睥睨天下的语气说到:“猎妖人的双子,笑话而已!当年一战,双子皆如蝼蚁一般,被我踩在脚下。若不是一念仁心,猎妖人之中还有双子?”

说完这句话,石涛的气势仿佛攀升到了顶峰,大喊了一句:“这是命定,我妖族大兴,终要回归!”

“妖族大兴,终要回归!”这一句话如同在滚烫的油之中,投入了一点儿火星,刹那就在喜宴的现场引爆了冲天的大火。

原本有些不服石涛,抱着看戏心理来的大妖都忍不住低喃着这句话,更何况那些本就崇拜石涛,归心石涛的妖物呢?

石涛的声望瞬间达到了有生以来的顶点,他很满意这样的效果。

因为对于他来说这不仅仅是一场婚礼,更是一场征服,要征服天沐,征服在场的众妖。

至于聂焰为什么要在这里?当然就是那块垫脚石,自己要踩着他彻底的征服天沐,征服这些妖物。

在如今看来,石涛很是满意这样的效果,特别看着是在台下一言不发的聂焰,更让石涛心情大畅,这个小子终于无话可说了吗?

如若他是像一年前那样颓废,醉生梦死,自己自然也不会和一滩烂泥计较。

就算天沐再牵挂他,时间久了,对一个废物终究也只会变为同情,天沐是谁?是天狐,终究是要站在时代顶峰的人,和一个废物不是一个世界的,再深的情也会因为这样磨灭。

自己当年就是这样的心思,在手下留情的时候警告了一番。

而当年若不是因为天沐,又何必....想到这里,石涛美好的心情如同打了一个结,还能感受到那种带着心酸的愤怒,忍不住看了一眼天沐。

此时的天沐还木然的坐在椅子上,盖着盖头的脸也看不出来任何的反应,就是那么呆呆的端坐着。

从之前开始,石涛就故意让天沐听见了一切的动静,她知道了,她应该知道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就在眼前,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石涛在一片妖族激动的呐喊声之中,忽然有些紧张。

尽管结局他很笃定,天沐是绝对不敢反抗的,而今,当着那个小子的面嫁给了他,就是一道坎,迈过去了,天沐就应该对那个小子彻底死心。

第一,因为天沐再也没办法面对那小子。

第二,她也能认清现实,那就是就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嫁给别人,那小子也不能做什么?这样的人值得?这算什么爱?

想到了这里,石涛一甩袖袍,对着下方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堆起了一脸笑容说到:“众位暂且安静,毕竟今日是石某大婚,不是我妖族反攻之日。虽然石某承诺,这一天不会太远,而且必将是石某亲自带领。但今日,也是石某的人生大事,你们这么喊,我的新娘子都要被忽略,生气了,还怎么与我拜堂?”

石涛这句话说的非常轻松,还颇有调侃之意,他自己带着笑容,惹得下方的一众妖物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天沐此时还是端坐在座椅上不动,石涛却是换了一个温柔的语气说到:“沐儿,过来吧。你我拜堂以后,便可白首偕老了。”

天沐依旧没有动静,此时任谁都不知道她心中翻腾起了怎么样的惊涛骇浪。

聂焰,阳生....那个让自己每日在心中默念千百次,在纸上用手指默写数十次的名字,因为此生终究不可再见,只能任君之名长驻于心,默念至生命的尽头,方不负这番深情。

却不想,他来了,就在这个婚宴的现场,亲眼看着自己成婚吗?

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是为了看自己成婚以后安心吗?还是为了更痛恨自己一点,看自己多无情?

如同那一个下着大雨的晚上,最终让他失望离去的背影?

石涛的声音虽然温柔,但是以自己对石涛的了解,分明知道那哪里是温柔的劝告?分明是不动声色的威逼!

要怎么办?亲人都在台下...自己已无退路可选。

要怎么办?就算背弃天地,自己也无法在他的面前,嫁给别人?爱他,久了,就像一种信仰,已经无所谓这天地到底是什么环境,自己与他是什么差距,能不能在一起?他会给予什么样的回应?因为这是信仰,所有的美梦,幻想,依托都因这爱而存在。

在他的面前嫁给别人,不仅是背叛他,更是背叛自己。

碗碗的双手藏于袖中,没人能看见那尖锐的指甲已经划破了掌心的皮肤,流出的汩汩鲜血,映红了红色的喜袍,就好像预示着这会是一场血色的婚礼?

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新娘子不动?

在沉默了几息的时间以后,有妖物已经觉得这婚事有点儿不寻常了,新郎分明说了想要拜堂,新娘子为何置若罔闻?

石涛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天沐对聂焰的爱是他最大的心结,他没有指望那么容易就可以跨过心结,让他得偿所愿。

这也是一场修行,最严厉的红尘之中的修行,谁都明白,如果是心念不通,迟早成为心魔,在以后就算修为登峰造极,因为这心魔产生的道心不圆满,也会给自己带来大劫。

妖亦有道心,不管是杀戮也好,吞噬也罢,歪门邪道也是道,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天沐,我知道你最是向往那人间的礼数。就譬如有接亲的队伍,让你坐着喜轿而来。这一生一次的婚礼,我本不欲让你留有遗憾,但我一边是你的夫君,一边还是妖族的少主,背负的更多。必须镇守这里,而你身为天狐,也是举足轻重,如若不在我身边,我如何放心你的安危?你就姑且原谅我这一次?”说话间,石涛深深的朝着天沐拜了下去。

这让在场的很多女妖心都融化了去。

妖族之间固然也有情,但一般是同族之情最重,反倒情爱一类的风花雪月不太被大多妖族看重在心,甚至婚配都是敷衍了事,男妖可有多个爱人,女妖亦如此。

他们再是化形,毕竟不是人类,人类真正的七情六欲又怎么能学得完全?

反而越是大妖,越接近人类之灵,对七情六欲更容易陷入其中一些,妖族一向把这种称之为‘大妖的劫数’,因为人本身自己不是也要破情劫吗?

可是,不管什么生物,母性总是要来得感性一些,在种种前提之下,深情如此的男妖原本就少,何况是高高在上的饕餮?

原来,天沐只是任性啊?饕餮不仅能如此温柔的说明他并没有错的原因,甚至不惜对着天沐下拜,那个霸气而狂傲的饕餮如此服软的一面,恐怕只有天狐能‘享受’了。

这就是大多女妖的感觉。

谁也不知道,在石涛下拜的过程之中,那冷厉的目光狠狠的看了一眼天沐所在的狐族族长,还有天沐的哥哥。

狐族族长饮酒一杯,带着笑容说了一句:“天作之合啊。”谁也没能看清楚他眼底的那一抹无奈。

天狐的哥哥并没有说话,依旧是虚弱的咳嗽了两声,非常理所当然,也不大声,他的脸色原本就苍白,在咳嗽了这两声以后更加苍白了。

在狐族之中,若说谁最了解天沐对聂焰的一番深情,和之后的种种,无非就是他们两人。

也明白天沐是如何被逼到了这一步,虽然说族群的利益最大,但禽兽尚有血缘至爱,何况他们化形的狐妖?难道就不心疼天沐吗?

眼睁睁的闭着她,在最爱最深情的一个人面前嫁给石涛,是何其的残忍?可是,他们没有选择。

“天沐,我石涛发誓今日你的遗憾,他日必用千般深情来回报。来吧,我们拜堂吧。”石涛上前了一步,语气依旧温柔,却不自觉的带起了一点点强势。

他的话另有所指,想必天沐也听得明白。

天沐终于缓缓的站了起来,在喜宴之中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之声。

石涛的深情要来何用?能威逼自己的无非也是那一段亲情。

若是不爱,就算石涛是帝王,是主宰,只给她一个人深情,也是枉然,也换不来她一丝真心的快乐。

若是爱,就算聂焰是一滩烂泥,她仍愿意安静的看着他睡颜,为他擦去唇角的酒液污秽,也无比的满足。

爱情没有道理,爱情也可以是信仰,但生命之中并不是只有爱情。

盖头之下,天沐咬紧了嘴唇,手心的鲜血未干,她却只能站了起来,一步步的朝着石涛走去。

聂焰缓缓的抬起了头,目光也落在了那个身影之上。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走路,是一件多么平凡无奇的事情。

人的一生会走向很多的地方,迎来很多的未知,但这种一步步带来都是破碎的路,可能没有人愿意走下去。

天沐也不愿意走下去,可是她必须走,尽管这只是一段短短的路程,却像破碎了她一生最宝贵的回忆。

第一步,看见的是一个高大却并不算魁梧,还有些书生气的背影,站在那破落的宅院前,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想要进去又不敢进去的背影是那么的好笑,胆小吗?后来,他追她,她跑,到底是跑不过的,拉扯之间,看见了他的脸,干净,俊朗还有丝丝的诧异。

他把银钱绑在了树上,他写了一行字。原来这世间还有这样的好人。

脚步落下,画面破碎。

第二步,是他去到了树林中,怎么能去到那个让人迷路的树林中呢?她只知道他是好人,她得想办法去救他。

树林之中慌乱的自己,淡然从容的他。

那天晚上吃饱了饭,是他去打猎来着,弟弟妹妹从未那么开心,她看着他,怎么那么厉害?

脚步落下,画面破碎。

第三步,是那个清晨,他背负着父母的骨骸,就要离去,她不知为何不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想要与他同行,他说好。

一路的风景,一路的岁月,她照顾他,她也依赖他。

再一次脚步落下,画面破碎。

第四步,回忆汹涌而来,一个个他苦修的岁月,一次次去探望的奔波,她为他洗衣,做饭,喜欢看他穿得干净,吃得香甜,情根何时深种?还有人去问吗?

日与夜已经不重要,悲伤难过都已经淡去,剥离了岁月,只剩下一幕幕相依为命的温暖,有着依靠的踏实,她以为此生就如此过下去了,终有一天,水到渠成,她会成为他的妻子。

脚步还是不能停留,一步,踩碎了所有的温馨。

第五步,似乎看见了那个飘雪的屋顶,失落的自己。那一天,她觉得他是要展翅的大鹏,而自己可能就是地上一朵真正的野花,他曾停留过,但不可能为了一朵野花,从此放弃天空,筑巢地上。她不能拖累他,她假装没有听见他回避拒绝的话语,她一个人落泪,她在他面前强颜欢笑。

但就是如此也好,她还可以凝望他展翅的身影,即便不在自己身边停留。可是现实无情,她是天狐。

这一步落下,回忆再次碎成碎片,幸福也好,难过也罢,那是她和聂焰共有的回忆,在此时天沐已经能感受到石涛的气息,他的呼吸声也在耳边了。

最后一步,自然是那个小树林,她不能忘记他悲伤的神情,从怀中掏出麦饼,他要她跟他走,可惜,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在她已经不能跟他的时候。

最后,留下的也只是他一个凄楚的背影,从背影开始,从背影结束。

似乎是他们全部的记忆,可若真的如此就好了,之后不见,不听,不问,不想,再无纠缠就好了。

可是她忍不住想,忍不住听,甚至忍不住见。

才得到了今天的报应吗?要在他面前嫁给另外一个人,从此真的绝了念想,就如那些粉碎的记忆,因为已经无颜面对。

整个喜宴响起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在群妖看来,这才是绝配,同是高贵的血统,男才女貌。

石涛笑了,从天沐一步步朝着他走来时,他觉得他赢了,能当着聂焰的面嫁给他,就算不是心甘情愿,她对聂焰的心也已经支离破碎,自己以后有的是机会强势驻扎进天沐的心。

石涛就如许多人一样,从不相信一次即是一生的爱情,那是因为没有那个缘分和福分的,又怎么可能轻易遇见?

有妖物适当的送上了绑着红花的红绸,等一下石涛和天沐就要由这红绸相连,开始拜堂了。

昭告了天地和高堂以后,夫妻对拜也以后,那就是姻缘的铸成,这是一种仪式,往往仪式的力量比一张纸做为的证明还要强悍许多。

石涛踌躇满志的接过了那根红绸,他觉得这是他人生的巅峰,说出了击败双子的事情,得到了巨大的声望,天沐也终于向他屈服,这一次屈服的意义非常不一样,是当着聂焰的面。

他几乎是强势的把红绸的另一头塞进了天沐的手里,在春风得意之下,他如何注意到那一抹天沐手中刺眼的红?

聂焰也没有注意到,因为这个时候,石涛的目光落在聂焰的身上,眼神之中全是得意,在这种时候,他怎么能不看聂焰?是如何落魄,如何的惨痛?

所以,聂焰用平静的目光迎上了石涛,只是看了石涛那么一眼,继而他朝前走了一步。

并没有任何的妖物注意到这一步,因为此刻都快点儿盼望一对新人拜堂,在这之后,天狐也会被石涛揭开盖头,大家也好一睹最神秘的天狐风采。

“碗碗。”聂焰开口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足够让石涛和天沐,还有厅堂之中的所有妖物听见了。

“主持拜堂吧。”石涛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没有想到聂焰真的敢出声,还在这最后的时刻。

小赤就在天沐的旁边,在这个时候也堆满了笑容,小声的说到:“天沐姐,我扶着你,要拜堂了。”天知道她之前有多着急,就在天沐坐在椅子上不肯起身的时候,好在那个之前很嚣张的身影一直很安静,才让小赤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道莫不是真的欺软怕硬,被石涛打败过,不敢闹事?

却不想在这关键的时刻,他究竟还在站出来了。

狐族族长,端着一杯酒,杯中的酒水差点儿洒落在桌子上,天沐的哥哥这一次不是故意的,而是真的一阵剧烈的咳嗽,让旁边坐着的他的妻子,不禁担心的不停摸着他的背。

盖头之下没有一丝声音发出,没有人知道天沐在想些什么?可是她也没有转身拜堂。

这个时候,那个主持着仪式的妖物,看出了些许的不对,异常机灵的高喊:“吉时已到,新郎新娘就位。一拜天地...”

没有了上香的过程,也没有了跪拜叩首的过程,直接就是三拜,这主持的妖物也算是明白石涛的心思。

喜宴之中的妖物也觉得诧异,怎么如此的仓促?怪不得天狐要发脾气,但也没有多想,原本就不是人类,要那么多繁文缛节干嘛?

却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一个不大却清朗的声音一下盖过了司仪的声音,传遍了全场:“昨日,我在漓江之旁缠剑。只因,今日是你的婚礼,我怎么应约而来,却刀兵相见。今日,在群妖之中,我几乎是踏着敌意走入了这间大厅,也忍受侮辱,安静的等着你要拜堂成亲的一刻。”

“闭嘴。”石涛的目光陡然变冷,死死的盯着聂焰。

聂焰看都没看石涛一眼,只是继续前行了一步。

场中安静,有的妖物只是从只言片语之中就听出了一些什么端倪,还有的却是一头雾水。

即便聂焰是敌人,但谁说妖物就没有看戏的心理?再说主人在场,怎么也轮不到他们现在出手。

更让他们感兴趣的是,追魂夺命剑下无情——聂焰,竟然对着一只妖说出这样分明饱含感情的话,是何意思?聂焰不是猎妖人吗?

就算是妖物也对这一切充满了探寻的心。

“碗碗,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当我收到石涛的请柬,还是选择了前往。那是因为我终究还是舍不得不见你,即便今日是你的婚礼。又知道为什么我非要等到这一刻才开口吗?其实,我以为我原本不会开口的。”聂焰一字一句,语气很淡,但其中的情绪却很重,小赤在天沐旁边急得咬起了嘴唇,但看见聂焰的眼神时,都忍不住一下子心软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那不是深情,而是一种包含了沧桑,穿透了时光,沉淀了无数的思念,再压抑,却怎么也压抑不住的样子。

让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口中的碗碗,他的思念是贯穿在每一个日夜的。

碗碗是谁?在场已经有大多的妖物都明白了,应该就是那天狐,否则聂焰怎么会阻止石涛和天狐的婚礼?

不过天狐魅惑天下,有几个裙下之臣也是正常,原本天狐最逆天的地方就在于,即便开战,一样可能有手段,让对方的将领为自己着迷。

说不定,当年这聂焰....有的妖物已经在脑中编排着故事。

但有的聪明妖物却是看见天狐始终面朝着大家,不曾转身,不曾跟随着司仪和石涛拜堂,就明白了这其中绝对不会是聂焰受天狐迷惑那么简单。

而且联想起石涛竟然会在自己的婚礼邀请聂焰?这么高傲的一只饕餮为何要邀请人类的猎妖人?

石涛显然已经感受到了群妖的各种猜测,目光在这一刻几乎可以冻结流水,他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妖物,冲天的妖气陡然爆发。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那是一股滔天的气势,带着一种悠远的沧桑岁月感。

没有嘶吼,却像是在无声的嘶吼。

没有压迫,却已经带给在场所有的妖物无声的压迫。

这是来自于饕餮的压力,来自于一个上古的大妖,一个传说中的存在,一个高贵的血脉所带来的压力。

石涛今日表现的太过平凡,也太过谦和,就像一个想要急切娶到心仪女子的毛头小伙子,让在场的妖物几乎快要忘记了他还是饕餮,还敢去想,去打听他的私密。

直到这冲天的妖气爆发的这一刻,才想起站在台上的不仅是石涛,还是一只饕餮。

在上古,这是一只贪婪而六亲不认,无物不会吞噬的家伙啊。

而这滔天的妖气,有的修为稍弱一点儿的妖物,都不得不动用一些力量去抵抗,在这时,谁还敢去多想关于石涛的私密?谁敢去看石涛的笑话?

只有一些大妖,此时又恢复了不动声色的模样,未免大置身事外的感觉,给人一种这背后还有什么猫腻不成的猜测?

但石涛现在岂会去猜测?他的心结,他最渴望的一日,终究不是那么顺利,他想过千百次来自天沐的抵抗,就是没有想过这聂焰敢在最后的时候搅局?杀了他,是石涛唯一的想法,他的妖气爆开,在中心受到冲撞的就是聂焰。

聂焰并没有动,竟然是迎着这滔天的妖气再上前了一步,看着石涛,忽然声音如同洪钟大吕一般的响彻在这个喜宴的现场:“石涛,我不是曾经是你手下败将吗?怎么?我孤身一人来到这群妖聚集的婚宴,你让我说上两句话都不敢?还有你们,堂堂妖族,莫非还怕了我一个人?也同石涛一样连让我说两句话都不敢?”

石涛深深的看着聂焰,眼中狂暴的如有雷霆闪过。

这聂焰分明就是故意的,让他落下口实,如若今天当着众妖的面,他都不敢让聂焰说完当说之话,以后只怕会成为众妖的笑柄。比让这些妖物知道了他的私密,还要严重的笑柄,因为私密还好说,谁没有一点儿过往?就算通天大妖也有幼年之时,谁能保证没有一点点可笑往事?

但今日不让聂焰说话,就分明是他心虚,胆怯...在这他此后的道路上会留下多深的一个陷阱?

聂焰!!石涛的拳头握紧,发现眼前这个小子,自己还了解的不够,深深的不够,他根本不是冲动的莽夫,在必要的时候,他比谁都精明。

至于在场的众妖更是无话可说,今日能坐到婚宴上来的,哪个是无名之辈?哪个又不要一点自己的颜面?何况聂焰一顶代表整个妖族容不下别人孤身一人说话的帽子扣下来,谁敢在这个时候去打断聂焰,谁就代表了妖族的怯懦。

那么谁会去当那出头鸟?反正娶妻的又不是自己。

还有那些不动声色的大妖,在这番话以后更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似乎现场的一切都不能打动他们了。

“好,很好。聂焰,你别说我石涛今日容不下你说完想说之话,我就站在这里听你说完。而且,在场妖族,我也会压着,让他们不会对你出手。但这是一方面,我诚心邀请你,并对你的性命做出担保,但你却扰乱我的婚礼,那么扰乱我婚礼这一点,却是你之过,而在我这里,婚礼很重要,你扰乱我的婚礼,就要用命来赔。聂焰,你敢说吗?”石涛说完这句话,右脚猛地往前一踏,之前冲天的妖气随着这一踏,也猛地一聚,形成一种逼迫的气势,朝着聂焰铺天盖地的席卷而去。

这算不上对聂焰出手,因为聂焰是双子,区区妖气就能算对他出手,未免聂焰就太过娇气了!这只是气势上的压迫。

石涛也就是石涛,一股气势,三两句话,就重新在众妖之中建立了威严,他什么都可以丢,但在众妖之中的地位不能丢。

这世间若有和天沐同等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有一天他要问鼎天下,要让妖族恢复远古的辉煌,而不是在历史流传的史册当中,也只能找到只言片语。

想到这里,石涛心中也泛起一股苦涩的剧痛!为什么,为什么就偏偏爱上一只天狐?天狐高贵又如何?他石涛在意吗?还是配不上?重要的是,这一只天狐什么时候和天下同等重要了?

那凝聚的妖气猛然从聂焰的眼前吹过,聂焰什么也没做,就这样硬生生的承受了,只剩下发丝和衣摆在轻轻的飘动。

一股妖气还不足以让他聂焰动摇半分,眼前他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不管石涛的愤怒,也不管众妖的想法,聂焰又轻轻上前了一步:“碗碗,不管是缠剑之心,还是等待之辱。这一切的意义都只是想你能幸福!所以,我才说,我以为到最后我都会一直沉默的,我也才会对人说,就算有一天,要杀饕餮,也不能是我动手,因为他是你的夫君,我做不到。”

石涛冷哼了一声,天沐一直就这样站着,连身体都不曾动摇一下,没人知道盖头之下,天沐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说话间,聂焰再走了一步,更加的靠近石涛与天沐,继续开口说到:“但我还是开口了,第一,我总觉得你会不愿。第二,我自己也总是不甘。所以,我只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你愿意嫁给他吗?如若你说一声愿意,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完成婚礼,就算斩不断心中对你的所有感情,但这算了却一段心事,知道你从此与我无关,但也知道你在一个什么地方好好的活着,很开心就够。但你如果说一声不愿,那么今天....”

说到这里,聂焰停顿了一下,原本应该表情异常严肃的事情,聂焰却是笑了,有些羞涩,有些腼腆,仿佛他只是在对一个心爱的姑娘表白,而不是在别人的婚礼上捣乱一般。

石涛原本很想发火,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却突然的紧张了起来。

说起来,聂焰算什么?加上童帝,双子在一切都不算什么,因为他们都是手下的败将...饕餮知道自己的秘密,其实当年那一战他赢得不算轻松,可到底也是赢了。

如今只有聂焰一个,而且是在他的婚礼...他为什么要紧张?为什么不愤怒?说到底,他是在意了,开始在意天沐会怎样做?

聂焰这个时候已经收起了笑容,再前踏一步,就在碗碗身前不足一米之处,离石涛也不到两米,一字一句的说到:“那么今天,我聂焰就算逆天,就算在这里与众妖为敌,甚至于所有猎妖人为敌,也要带走你。现在,你回答我?我听着。”

说完,聂焰再次笑了,眼神明亮,笑容干净,他心中就是这么想的,说出来以后即便是押上性命,也没有任何的负担,有什么做心中之所想还要痛快?只要他聂焰没错,老天也不能出来反对!

石涛握紧拳头,抿紧了嘴角,一向霸气而镇定的心竟然开始微微颤抖,天沐会怎么样回答?他很在意!但他有什么必要紧张?看了一眼狐族所在之人,他有什么必要?

小赤的眼圈红了,她同情天沐姐和聂焰,但这份同情从来都是给予天沐姐的痴心,对于聂焰诸多的偏见。却不想这个男子今天敢在这里说下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说明他根本就没有负过天沐姐的一番深情,如若换成自己是天沐姐,小赤有些痴了。

狐族的族长手没有再颤抖了,反倒是很镇定,吃下了一个果子,喝下了一杯酒,眼中有苦涩,又有一丝释然。

至于天沐的哥哥,没有咳嗽了,这一刻很安静,这个幼年时在自己保护之下的妹妹终究是长大了,自己固然爱她,但怎么样去爱才是对的?老天好像也给不出答案?

而那众妖,早就呆了,甚至之前几个做闭目养神状的大妖也睁开了眼睛,呆呆的看着那个聂焰。

他为了那天狐,不仅要与妖族为敌?还要与猎妖人为敌?而且他是猎妖人,一丝天责在他身,就如同他今生猎妖会积累功德一般,这责任也是一样的沉重!修者不敢轻易发誓,就是怕誓言落空,老天反噬,这聂焰这样做,是连天责也不顾,真的要逆天吗?

但不管在场有多少种想法,此时的焦点都在天沐一个人身上,她会给出怎么样的答案?又会引发一个怎么样惊天动地的局面?

现场竟然响彻起沉重的呼吸声。

天沐却缓缓伸出了藏在长袍之中的手,如此秀美的一双手,手背上却有斑斑的血迹流过的痕迹,这是发生了什么?

这只手拉住了她头上的盖头,接着一把就扯了下来。

众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连天沐的样子都没有看清楚,却看见了一个笑容,是春日里和煦的风,是夏日里清凉的水,是秋日里温暖的阳,是冬日里圣洁的雪...那个笑容带着万物出生时才有的喜悦,一笑岂止倾城倾国?

天狐!

“我跟你走以后呢?”她问。

“我不知道以后,我只知道现在我要这么做。”聂焰笑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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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秒,整个喜宴现场都沉寂了。

不知道众妖是沉浸在了天狐那绝世的一笑当中,还是惊骇于天狐竟然和聂焰有这么一段对话?

总之,现场只是一片寂静。

唯一清醒的,只有天沐的哥哥,眼圈红了,杯中的酒未停过。

狐族中有这么一句:“天狐应天下情劫而生,应情劫而亡。”

解释有很多种,但最正确的一种只在狐族之中流传,那就是天狐的出生会带来影响天下的种种情劫,而因果报应不爽,天狐若亡,也会死于情劫。

这句话并非什么远古大能所留,而是某一代上古的天狐唏嘘所留。

虽然没有完全的应对上每一代天狐的命运,但也说出了大部分天狐的宿命,果然是如此。

魅惑天下,自身又岂能幸免?情中自有情痴,不知道要修炼成如果坚硬的金刚心,才能做一只魅惑天下的天狐?

更何况聂焰和碗碗?年少天真如白纸时,种下的一颗情种,早已深入骨髓。

他要逆天,她一个好字,就已经代表了一切。

在此刻,没有石涛,没有现场的众妖,更没有这么一场原本就是强迫的婚礼。

只有聂焰和碗碗的相视一笑,聂焰伸出了手,碗碗把手轻轻的放在了聂焰的手上。

不问为什么,也再不问前路,聂焰瞬间握紧了碗碗的手,就算是只有现在,现在亦是永恒。

“从现在开始,你要一直在我身边,直到带着你走出去。但很危险,我不知道在这里有多少人想杀我。”聂焰说的很轻松,但在这一刻,中枢阵纹毫无顾忌的全开,汹涌的天地之力如同平静的海绵突然起了一阵海啸一般的朝着聂焰几乎是有些凶狠的席卷而来。

“没有关系,可我不能对妖族出手。”碗碗轻轻靠在了聂焰的身后,感觉到那汹涌的力量,但她一点也不怕,她生命中很少有这样安心的时候,一个是现在,一个是还在那时的岁月,聂焰出现,第一次畅快吃饱饭,还有许多肉的夜晚。

很庸俗,却就是那么记忆深刻。

“好!走。”聂焰的回答非常简单,那没有任何顾忌的洞开中枢阵纹,身上立刻浮现了那明阳门最得意的铭灵之作(铭刻在灵魂上的阵纹),也因为那没有顾忌的吸收天地之力,阵纹在刹那就变得血红一片。

在聂焰叫到走字的时候,那狂暴的风之力爆发,聂焰一动,产生了一股巨大的推力,让聂焰牵着碗碗瞬间就飞奔到了厅堂的门口,惊起了厅堂的水流之中那安逸的鱼。

从天地之力出现的那一刻,现场之中才有那大妖忽然清醒了过来,也不怪他们,只因为天狐的笑容太让人沉沦,而聂焰与天狐的对话,又如此的让人心惊,撼动心神。

而众妖却是聂焰牵着碗碗瞬间狂奔到了厅堂之口,才惊呼出声!这是发生了什么?几乎简单的对话,这个猎妖人真的就要带走妖族中的天狐?而天狐竟然愿意跟着?他们还有入坠梦中的感觉。

石涛是最后一个清醒过来的。

他有些恍惚,有些麻木,但是并不心痛,或者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还应该心痛吧?

他心中只是一个想法,不应该啊?为什么会这样?一直只要把狐族搬出来,把妖族大利搬出来,就会很听话顺从的天沐,怎么今天会这样?

自己叫来聂焰是错了吗?不,没错的!那是自己的心结,如若不能彻底征服这个心结,让天沐心甘情愿的嫁给自己,石涛不会甘心!他是饕餮,即便在那个群妖的世界出生亦是高高在上,他想要什么,都是完全的占有,就如同他吞噬一切,就是一种完全的占有!他那么高傲,他一直不能接受这么不完美的占有。

那是梗在他喉咙里的刺,可他也舍不得因为那根刺,就吐出那块鱼肉,因为那是他看中的,已经吃到嘴里的。

可有人竟然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吐出来!那是谁啊,那么大胆?那是谁啊,竟然敢挑衅他的骄傲?

所以,石涛才要恍惚,他不敢相信,这一刻他如同从生命的最高点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所以,他直到此刻才清醒,几乎是最后清醒的一个!

他看了一双背影,那个聂焰竟然拉着他的新娘要逃。

石涛彻底的爆发了,竟然克制不住的在那一刻凸显出了瞬间的本体,伴随着他惊天的咆哮:“谁敢带走天沐?聂焰,受死!”

饕餮的本体如何的惊人?哪怕只是出现一瞬间,就瞬间挤破了这个厅堂四分之一的部分,他所在的那个王座身后的墙坍塌了,柱子崩裂了,烟尘四起。

它的出现是如何的震撼?这不仅仅是对人,对妖也是如此!在这一刻深刻的感受什么叫上古血脉,什么是只差神兽龙与凤一丝的血脉,什么是与神兽朱雀,玄武一类同等的血脉。

这还是一只并不成熟的饕餮,否则也不能到这片古老的世界中来,这本体只是出现一瞬,就有妖物大喝:“少主,不可!”

却已经来不及,原本晴好的天色陡然变得压抑,分明那暖阳还在,却是开始聚集着阵阵的风暴一般。

在山脉的上空,出现了一丝丝的黑色云雾!

饕餮自然于这个世界不容,化形之身还好,可以欺瞒一下老天,在这种时候,毫无顾忌的显出本体,那会引来天劫。

石涛被聂焰和碗碗刺激的疯狂,已经忘记了这一个绝大的忌讳,但幸好只是一瞬,就已经收敛了本体,可是那吞天噬地的最大招数已开,那是来不及收回了,石涛红着双眼也不想收回,吞了聂焰也不足以解开他的仇恨。

无声的,在破碎的,烟尘四起的厅堂如同出现了一个黑洞漩涡。

在下一刻,突然传来了‘轰’的一声,一股绝大的力量出现了,摆放在厅堂之中的不管是喜宴的桌子也好,菜肴也罢,滚动的是瓦砾也好,烟尘也罢,全部被那个无声的漩涡疯狂的吸去。

“石涛,你疯了吧?”在场有大妖呵斥,却也无能为力,只能运气功力来抗拒这股惊人的吸力。

饕餮吞噬万物,在这个时候并不会分出敌我,这些厅堂之中的大妖自然感受最是明显,也算是遭受了池鱼之殃,但好在这吞噬的重心并不是针对他们,抵抗起来也不算费劲,这样的呵斥只是提醒着石涛不要彻底的疯狂。

石涛自然没有彻底的疯狂,但距离那彻底的疯狂也已经不远了,他对那大妖的呵斥置若罔闻,通红的眼中只有聂焰和天沐的身影。

聂焰周围环绕的风之力瞬间就被饕餮吸干,聂焰无奈的一笑,没有办法啊,风之力是环绕在周围,根本不能抗拒饕餮那惊天的吞噬力!

可是这阵纹也是逆天的,风之力不能,那么绝对的力量呢?

天地之力还在朝着聂焰汹涌,却在中枢阵纹的调动之下,变成了一股纯粹的肉身力量!

脊柱的那一条如同大龙一般环绕的阵纹亮起,炸开...甚至因为力量的太过汹涌,阵纹之上渗出了丝丝的血丝。

但是聂焰无惧,看了一眼碗碗,转身...后脚重重的踏落地面,身体如弓,然后惊人的反震力传来,聂焰竟然不跑了,而是牵着碗碗,举起了拳头,狠狠的朝着饕餮砸去。

他要对抗那股惊人的吸力,竟然还要对抗石涛?

所有妖物都瞪大了眼睛。

石涛却是笑了,他站在阶梯之上,身后浮动着那个巨大的漩涡,原来命运在这一刻,才是决定天沐归属的时刻吗?石涛无惧聂焰带着这样惊人的气势朝着他奔来,他只怕他带走天沐,敌不过,天沐会跟他一起死。

这个手下败将,要战,有什么好畏惧的?石涛终于笑了。

聂焰也无惧,今日说了要带走碗碗,哪怕逆天,那就真的要这样做,这只饕餮阻止他带走,那么他就打倒这只饕餮,一切就这么简单。

是的,很简单!做到自己可以做的极限。

“来战!”石涛举起了拳头,而聂焰在这个时候带着澎湃天地之力的拳头也狠狠的落了下去,和石涛的拳头碰撞在了一起。

厅堂竟然响起了一声如同钢铁碰撞的声音,聂焰皱起了眉头,感觉自己的力量被吞噬了一部分。

却在下一刻,两个拳头相交之处,陡然产生了一股气爆,两个人陡然分开。

饕餮退了半步,聂焰退了三步,而碗碗始终拉着聂焰的手。

就是这样的感觉,饕餮!无论什么样的术法,总是能吞噬,连力量也是吗?聂焰甩动了一下有些酸涩的拳头,对碗碗说到:“在这里等我。你不用对谁出手,但谁对你出手的话。”

“我知道。”碗碗轻声的说到。

下一刻,那澎湃的天地之力再次充斥在聂焰的身体,聂焰大吼了一声:“再来!”整个人再次冲而来出去。

石涛看着聂焰,阴沉的舔了一下嘴角,这只蝼蚁的力量已经可以撼动他了吗?

但终究只是蝼蚁!

面对着聂焰狂暴的身影,石涛也毫无畏惧的迎了上去。

“那是一场惊世的大战!”很多年以后,幸存的妖物如是的说到。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整个喜宴的厅堂全部被破碎了。

战斗的余波也掀翻了不少之前庭院之中摆设的宴席。

原本一场无与伦比的华丽喜宴,如今却变成了一个凌乱的战场。

妖物们全部集中在了院落的一角,像这种战斗没有人愿意轻易的上前插手,只因为石涛并没有开口,反而那意思是想要独自杀了聂焰。

既然也换不来石涛的人情,有是这种级别的战斗,一不小心就会危及性命,谁愿意轻易出手呢?说不定好心到最后反而会遭来石涛的怨恨,因为他是饕餮,高傲且高高在上的饕餮。

就算这些妖物之中有不少深恨聂焰,也抱着观望的心情在等待着这场战斗的结果,他们自然不介意石涛杀了聂焰,除了少数对石涛忠心耿耿的,大多数也不介意聂焰杀了石涛,再群起而攻之。

相信在那个时候的聂焰就算胜了,就算活着,也是强弩之末了。

这就是大多数妖族的心理,这也不能怪它们,毕竟是妖,相对人类少了很多感情,也习惯了占山为王,最看中的也无非族群之间的情感,石涛想要强行的为王者,让这些占山为王,散漫惯了的妖物如何能够真正的屈服?

更有一个原因,他们也必须承认这是一场惊世的大战。

造成如此辉煌的别院大厅坍塌的原因,只有三拳,对,三拳而已。

从聂焰大吼了一声再来时,聂焰一共打出了三拳,石涛也一共回击了三拳,就是这拳头碰撞的力量余波,震塌了整个大殿,掀翻了庭院之中大半的宴席。

这已经不是纯粹力量的对决了,只要是有点见识的妖物都知道,在这三拳之中蕴含着惊人的天地之力波动,在这个层次的斗争,在华夏这片土地,一般称为地仙之争。

它们要远远的避开,借用天地之力的破坏力是惊人的。

但是,在一片废墟之中,却是有一个红色的身影就这么静静的站着。

此时,天色已经阴沉了下来,太阳虽然还顽固的存在着,却变成了一种惨白的颜色,阳光照在身上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天际的尽头有着丝丝的乌云飘荡着,也不凝聚,也不消散,就在这片山头顽固的不走。

风已经吹起,卷起尘土,卷起山中的落叶,卷起那一片片残破的碎片。

那个红色的身影就如同这一片惨白景象之中的唯一一抹亮色,从开始到现在,任由风吹过她的黑发,吹过她红色喜袍的裙摆,任由尘土蔓延,大殿坍塌,她始终没有移动过分毫。

大红的喜袍衬得她的脸有些苍白,胭脂的水色又让她的腮氤氲开了一片淡红,凤冠早已经被她随手取下,放到了一旁,一头如瀑般的黑发在风中如同最缠绵的情丝,缠住了在场很多男妖的心。

美,说不出来哪里美,但就是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艳,说不出来哪里艳,分明就是包裹到严实的喜袍,但就是勾人心扉。

但绝不是唾手可得,因为再美再艳,也是那高山之雪,即便映着夕阳带来一片柔和,它也远在山巅,很多男妖只能偷偷的吞咽着口水,妒忌的看着她带着一抹柔情的笑,目光只落在她前方那个半跪着的背影之上,任谁都知道她的眼中只有那个背影。

那是聂焰的背影,此时的他,大口的喘息,觉得有些脱力!这不是来自身体的虚弱,而是承受了太多天地之力,灵魂上的一种撑不住的脆弱。

他半跪在地上,挥拳的右臂上鲜血淋漓,皮肤爆裂,混着汗水,带来了一片片说不出的刺痛。

可他心中痛快,从出生到现在,战斗了那么多次,没有哪次像现在那么痛快,依照内心而行的痛快。

他挥出了三拳,带起了大片的天地之力,他感觉到被吞噬了一大半,可是剩下的依然可以硬撼石涛。这是一种成就感,打破了曾经觉得石涛不可战胜的软弱,他还想再战,他要逼出自己承受的极限。

石涛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只是比起聂焰好了很多。

此时,在他的心中,并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无法消磨的愤怒,为什么?短短的两年时间,这只蝼蚁就会成长到这般的地步?

石涛有自己的秘密,这也是饕餮一族的秘密!那就是吞噬是有限度的,特别是在不能展露本体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天地法则一直都存在,看似无情,事实上在维持着某种平衡,否则按照饕餮吞噬万物的血脉,在上古就难有敌手,总有吞不下去的时候。

在上古也有个笑话,饕餮的死亡,都是被贪得无厌的吞噬给‘胀’死的!

上一次遇见双子,他们的力量到不了他吞噬的极限,所以也就杀不了他,只要不到极限,饕餮都是那种不可撼动的样子,而到了极限....石涛沉默了,他在成长,为什么这双子聂焰的成长更加的不可思议?!

这三拳,蕴含着绝大的天地之力,若不是被他吞噬了大半,他自问单凭肉身的力量,他没有办法去承受这拳头的硬撼。

可是,吞噬是有过程的,就如嘴里塞满了东西,就不可能吞下第二样东西,也正因为这些天地之力,歪打正着,他也吞噬不了聂焰的一身力量精血,然后杀死他。

可惜,这些东西,石涛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这是饕餮一族的秘密,他更不会让双子知道上一次的不可撼动,只是一个他营造出来的假象。

石涛的眼神更冷了,聂焰在喘息,他看似比聂焰强很多,只是在调整,也只是在加速吞噬的速度,他的脸上有一抹不为人察的不自然的潮红,可看在眼里,他是从容的,淡定的,还是那么高高在上的。

‘呼’,聂焰长吐了一口气,再一次的站了起来,只是手臂有些颤抖。

他回头,看见那一抹红色的身影,觉得安心,他对她说:“石涛很厉害,打起来有些费劲,但我还可以打下去。”

说话间,聂焰带血的手伸到了背后,握住了那把无名之剑,一抖手,染血的缠剑之布散开,锋芒毕露的剑如同一汪秋水,为灰暗而压抑的天地带来了一抹亮色。

“聂焰出剑了。”有妖物低喝,毕竟聂焰是以剑成名,剑下无情,出剑了,是不是就代表接下来会展现出他的最强战斗力呢?

有妖物在猜测。

更有一些大妖非常的镇定,越加的置身事外的模样,让人觉得诧异。

天色越发的压抑,隐约之中好像要把这片山脉的天空和外面带着那轮惨白之阳的天空隔离开来,有的大妖悄悄叹息了一声,有些恍然的分不清这个世间到底是怎么样错综复杂,有着太多的束缚,能像聂焰这样放肆一次,未必就不是好事?

碗碗不在意天色,也仿佛看不见聂焰带血的手臂,他说能打下去,那就打下去,听着聂焰回头对他说的话,她也还是那样的笑容,温润的眼眸看着他:“好,我总在这里等你就是。你若活不了了,我陪你便是。”

生死在谈笑间,轻描淡写,并无夸张。

从来没有人知道碗碗的内心,死真的是一种解脱,能和他这样一起死了,便是最好的结局。

只可惜,在这天地间,有时生死都不能由着自己。而这一次,既然能够任性的开始一次,那就任性下去好了,什么都不想。

碗碗明白,就这一次而已!有些东西,终究是此生不再,现在这一刻很好,如同一颗早已种下了的种子,终于盛放了最美的花,能结出什么果?不去想了,这一刻很美,就很好。

“好!”聂焰也回答的很轻松,深仇也好,大恨也罢,他的想法和碗碗很默契,既然任性的开始了一次,那就是什么都放下,任由这一次任性下去好了,反正至此一次。

石涛的心更冷了,莫非他是这段感情的配角?不,堂堂饕餮,无论在上古,还是在传说之中,都绝对不是配角。

杀了聂焰,抢回天沐!得不到心又如何?这一次,他想明白了,他占有了她人一生一世就够了,因为到死,天沐回忆里最多的也只能是他。

他伸手扯碎了自己的喜袍,胸膛之上,一个神秘如图腾的纹身露了出来!

聂焰扬剑,天地之力再次疯狂的聚集,聂焰感觉到了灵魂传来阵阵刺痛,这是承受到极限,就要破碎的前兆。

而他的剑也开始微微的震动,剑鸣之声随着风声回荡在这片废墟。

还没有到极限,他手中的无名之剑还没有到极限!聂焰红着眼,身后是他要带走的女人。

石涛的口中毫无预兆的流出了一丝艳红如同红宝石一般的鲜血,他伸手接住,抹在了胸膛之上!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当那一丝艳红的鲜血出现时,有的妖物不可避免的在心中有些疯狂了,就连稳重的大妖也忍不住有一丝心动。

那是什么?非常明显是石涛逼出来的一丝精血,而在这天下,石涛若说他的精血是天下第二,说自己天下第一的恐怕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是不是可以和上古传说之中的饕餮血脉相比?

而妖物的修行,有按着天地正道一丝一毫累积,规矩而规则的修行之妖,但缺乏人的那一丝灵气,这样的修行不知道有多清苦艰难?

所以,大多数的妖物选择的是吞噬!人类的道德规则在他们身上的约束很小,他们吞噬人类,也同样吞噬彼此。

能出现在石涛婚宴上的妖物哪一个会是正途之妖?看见饕餮的精血为何会不贪婪?

只不过,石涛是什么什么?什么能力?谁又敢去吞噬他?

石涛的脸上有一丝冷笑,这些妖物贪婪而残忍,只有用无比铁血的手段才能压制他们,今日一战,他对这个世间妖物的残酷又看清了几分,只不过比起他所在的世界,这绝对算不上什么。

冷笑间,石涛修长的手指已经把这丝鲜红的精血完全涂抹在了胸膛上,也就是那个纹身所在的地方。

很诡异的,那一丝鲜血触碰到那个纹身,就很快的消失在了皮肤之下,就如同被吞噬了一般。

那原本只是青色的纹身,在接触了那精血以后,忽然变得鲜活了起来,一张活灵活现的饕餮之脸出现在了石涛的胸膛,张着大口,即便是一个纹身,也有一种吞噬天下的气势。

此时,聂焰的剑鸣之声已经到了极致,聂焰的全身都泛起了一股不正常的血红。

吸收天地之力,不仅是灵魂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就连肉身也要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一剑不是在蓄势,聂焰还不敢在这等天地之力之下去蓄势,那会爆体而亡的吧?

但如今这样的吸收天地之力,也和蓄势差不多了。

“连自己也要吞噬。”石涛轻声说了一句,眼神中滑过一丝无奈,那胸口封印的就是他的饕餮之力,那是一种秘术,在不能露出自己本体的情况下,最大的发挥饕餮的吞噬之力。只不过要以精血为祭。

这吞噬之力是不分任何事物的,所以连自己的精血也不会错过。

石涛觉得自己的损失很大,所以他抬头的时候,目光就如同万年寒冰那般,再也没有了丝毫感情,就连天沐的存在也被忽略了。

饕餮的那张脸活了,有一种给人眼珠都在转动的感觉。

石涛伸手,掐了一个奇怪的手诀,如同开锁的手势,轻轻的弹开,一股巨大的吞噬之力,陡然从他身上爆发开来。

没有人能形容出来这种感觉,如同一阵风从身后刮过,就再也站不稳身体,失去了控制力,不可抑制的朝着一个方向滑去,就像无尽的黑洞在转动。

聂焰的衣衫开始无风自动,朝着石涛的方向飞扬,站在他身后的碗碗也是。

石涛展开了彻底的吞噬,一些弱小的妖物嚎叫着,挣扎着,却难以挣脱的朝着石涛的方向滑动而去。

“石涛,你这是对妖族犯下了滔天大错。”

“石涛,你要这样公开的吞噬同族吗?”

妖族之间是会互相吞噬,但也仅限于个体之间,也不是普遍的事情,而彻底疯狂的石涛却是要大规模不分敌我的吞噬,在场的大妖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石涛却不以为然,嘴角的冷笑根本没有散去过,他要抢回天沐,他也要立威。

这些妖物也吞了吧,他们从来不能用怀柔的办法去解决,那么自己从今天开始就让所有的妖物也对自己胆寒。

石涛不认为自己疯狂了,他曾经也是想过用自己的能力去一统这里的妖族,接着再做更大的一件事情,全面把这个属于人的世间再变回上古那种局势,甚至是妖族为大的局势,因为虽然妖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现在的人也没有上古那种‘灵气’,失去了很多能力。

可惜这些愚昧又残酷的妖不懂,刚才的那丝贪婪告诉石涛,在这个世界也不要抱有幻想,一样的要冷酷,铁血,甚至残忍。

这就像一种成长的痛,就像昨天还天真的他,试图能得到天沐的心,心中还有那么一丝化不开的温柔。

到了今天,他明白得不到,就强行的占有,不需要感动谁,也不需要谁心甘情愿,要的只是强行的镇压。

“哈哈哈...”石涛的口中发出一窜冷酷的笑声。

天沐的目光第一次落在了石涛的身上,内心知道,从这一刻开始,石涛彻底的变了,这些年的岁月,要说她丝毫不了解石涛是不可能的,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歉疚,但也仅此而已,她不能再给与石涛更多的情感了,这种事情勉强不来。

石涛永远不懂一个道理,占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原罪,是天道的一丝,到最后总是要还的。

终于,有一个最弱小的妖物嚎叫着被撕扯到了石涛的面前,他的眼光难以置信的看着石涛,在一刻之前,他还是石涛疯狂的崇拜者。

石涛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在一声声惨嚎声之中,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失去了某种色彩,那是一身的力量,包括生命力都被吞噬。

石涛的舌头舔过嘴角,之前有些苍白的脸色红润了一些,终于他不需要顾忌什么了?这样的吞噬,越吞噬越强!

天空的那一丝丝压抑的乌云开始急速的飘动,凝聚又散开,却有一种连普通人都能感觉到的迷茫感,似乎找不到目标。

而天在这个时候,有一种越来越强的分隔感,如同这里就快要单独形成一个世界。

石涛越笑越疯狂,那只已经明显失去了生命色彩的妖物坠落在了地上,又是两只妖物被石涛抓在了手中。

聂焰的身体也开始动了,因为这股吸力的目标就是他!

一丝鲜血也从聂焰的嘴角流出,那是内脏受到了极大的压力而流出了的一丝鲜血,极限了吧?再这样下去,内脏就要破碎。

聂焰的眼光一下子也变得冷厉,借着这股吞吸之力,终于扬起了手中的剑,身体如同一张绷到极限的大弓终于被松开了弓弦,朝着石涛急速的冲去!

‘呜’剑光在扬剑的刹那就爆开了,那是属于这把无名铁剑的剑意,没有任何别的能力,纯粹的,极端的锋利,斩开一切。

它带动着天地之力,在这一刻竟然产生了音爆之声,听见都让人头晕目眩,惊人的一剑。

石涛抬头,知道这一剑是有多么的危险,可他也一样的从容,聂焰再惊才绝艳,也绝对不是他饕餮高贵血脉的对手。

他停止了吞噬手中的两个妖物,朝着那一道耀眼的剑光用力的一抛,剑光所过之处,那两个妖物竟然被拦腰整齐的斩断,因为速度太快,被斩断的瞬间,连鲜血都来不及流出。

在场的妖物震惊了,这是聂焰的一剑之威吗?能来这里的妖物,只有相对的弱,而放在现实中去,没有哪一个是真正的弱!

聂焰的一剑,就这样斩断了两只妖物?而且剑势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这是双子聂焰真正的实力吗?妖族忽然觉得是不是族群太乐观了?认为猎妖人弱势,单凭双子,猎妖人真的弱势吗?

剑势不停,继续的朝着石涛劈斩而去!

石涛在这个时候,背负着双手,眼中闪烁着冷冽,双腿微微张开,一股至强的吸力朝着剑光碰撞而去。

所有的妖物都看见了,石涛身后那个巨大的漩涡开始扭曲,开始变形,开始不停的晃动,似乎有一头绝世的凶兽在里面嘶吼,挣扎。

“斩!”聂焰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突,而这一剑的力量如同陷入了一股深深的泥潭之中,开始被不停的吞噬,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

“哼!”石涛也发出了一声冷哼,脸色比起聂焰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从容淡定的脸也变得扭曲,就像费力的在禁锢一样东西。

两人陷入了几息的胶着!

但逸散出来的能量不停的爆开,掀起了地上大量的尘土碎屑,甚至连一截厅堂之中柱子的残留也被这股能量带起,朝着众妖飞去,被一个大妖伸手打爆在了空中。

“啊!”终于,是聂焰的剑光被石涛吞噬一空,聂焰发出了一声不甘的嘶吼。

石涛却也是来不及露出胜利的嚣张,一张脸呈现不正常的潮红,这一股能量乍然的吞下去,差点撑到了他!

这就是聂焰的力量吗?连他也会感觉被撑到了?

可是,聂焰不甘,他今天就是要带走碗碗,那么就必须要打倒石涛!

“来!”聂焰狂吼了一声,齿缝中都渗出了鲜血,在这一刻,中枢阵纹全开,天地之间,聂焰的上空竟然形成了一个漩涡,朝着聂焰疯狂的席卷而来。

“你!”石涛瞪大了眼睛。

在这一刻,他觉得聂焰才是野兽!不,他的本体才是真正的凶兽吗?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这是聂焰不要命的打法,却也是聂焰一开始就算计好的一种出手方式!

不得不说,聂焰是敏感的,他就是一个为战斗而生的人,所以才会在初次出手时,就看破了狐族的幻阵。

天赐之子,有时候也表现在一种战斗的本能上。

这一次的交手,和石涛单打独斗的交手,聂焰就察觉到了石涛的吞噬并不是完全无节制的,简单的说,他也需要一个吞噬的时间。

否则,那三拳的力量应该完全的被石涛吞噬,但是他没有!

为什么激活胸口那一只饕餮,或者说激活那一丝力量,只能说明,石涛在不同的状态‘胃口’也是有大小的,虽然这一点聂焰并不是很肯定。

之前,蓄力的一剑,就是为了‘喂饱’石涛。

他消化的时间,就是一个珍贵的时间差!在这个时间,去攻击饕餮是最好的时间。

聂焰就是这样的天才,堪破了战斗之中的玄机。

但同时也发现,想要满足这个时间差,需要绝大的力量,恰好他有!

他能够战斗到极限!

持剑的右手已经缓缓的落下,充斥着天地之力的左拳却疯狂的朝着石涛砸去!

石涛只能怒吼出一个‘你’字,在仓促之下,也只能用拳迎击着聂焰。

他是上古的凶兽,他的肉身也不弱,只是比起吞噬之力,比起那些以肉身出色的妖物,他的肉身也算不得强。

这一拳,是纯粹和聂焰拼斗的力量。

聂焰的身体朝着后方摇晃了几下,石涛却是退了三步,那拳力传来的震动,却是让石涛气血翻涌,硬生生的忍着,才没有吐出那一口鲜血。

但聂焰岂能给石涛喘息的机会?

风之力涌入四肢的阵纹,顾不得灵魂之中那剧烈的疼痛,大地之力涌入脊椎,冲着石涛又冲了过去。

‘嘭’,又是一拳的碰撞,石涛再退,但在这一次,那股翻涌的气血却是再也压制不住,一口喷了出来。

“再来!”聂焰就如同石涛心中所想那般,在这个时候完全化身成了一头人型的凶兽,不要说不给石涛丝毫喘息的机会,连自己他都不给丝毫的喘息机会。

只要天地之力稍稍涌入身体,他便欺身而上,朝着石涛拼命的攻击。

反正中枢阵纹已经全开,灵魂力不要命的涌入,换来这汹涌的天地之力,如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也不用再刻意的蓄力,等待天地之力灌注到一定的程度。

只要有力量,只要有速度,就一定要死死的压制石涛。

能打死他最好,不能打死也要用尽自己最后的一丝力量,不要浪费。

庭院之中的妖物全部都看呆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聂焰会把石涛打得吐血,也根本无法想象有如此疯狂之人,只是假想一下,那对象若不是石涛,而是换成自身,只是想一下,都觉得无法克制的冷汗津津!

反观石涛,一开始还能招架,但如何抵得过聂焰这样的疯狂?更何况加持了风之力的聂焰是何等的速度?

石涛无法去招架了,只能勉强的抵挡,感觉自己的身体一次次的被重锤狠狠的锤击,却是无力得到丝毫的喘息!

终于是支撑不住的连连后退,终于是从破碎的大殿废墟之中被打到了后院,再一次破碎了一栋楼阁。

可那道该死的剑气还是没有吞噬完毕,而眼前这个人会留情吗?看着他那通红的眼眸,石涛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叫做畏惧的东西。

这也是第一次他离死亡如此之近。

‘嘭’,又是一道重拳狠狠的砸下,石涛的身体飞起,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混着一股从胃里翻腾而出的酸苦液体。

‘咚’的一声落下,石涛恨意滔天,他感觉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感觉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被聂焰捶打了一遍,再几下,就会被打烂一般,难道真的要逼迫自己露出本体吗?或者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不,应该还能支撑?石涛也有自己的高傲,即便他已经感觉到了畏惧。

这一次,聂焰没有疯狂的扑过来了,石涛大口的喘息,有些摇摇晃晃的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他是王者,岂可如同一条死狗一般的倒在地上?

他的眼睛第一次有些模糊,看着眼前时而重叠,时而又散乱的一切,他恨!他的威严,他的高傲,反倒在今天被聂焰踩在了脚下,但他不能输了一切,他不能被恨意冲的失去了理智,在这个时候是应该放下一些东西了。

石涛的眼神变得狠戾了起来。

‘呼’‘呼’,是聂焰大口大口喘息的声音,他单腿支撑着身体,半跪在地上,心中充斥的是无尽的懊恼,还是差一些,就算放弃了木之阵纹对身体的补给,全力的攻击,都终究还是差一些杀死他吗?

不是聂焰不愿意继续,而是天地之力无尽的灌注已经让他强悍的灵魂都到了一个极限,再这样下去,哪怕一拳,他的灵魂就会立刻开始破碎。

他不怕死,但是现在不能死。

如若现在死了就是一个笑话,自己没有彻底的打垮石涛,反而灵魂破碎死在了前面,那不是笑话是什么?

终究还是差了一些力量啊,抱着不能打死也要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量的想法,还是这样的结果,力量用尽了,石涛没有死。

聂焰的心有些苦涩,但也充满着痛快。

在这时,聂焰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从石涛狠戾的眼神之中,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他可以是疯子,但不是傻子...在这时,聂焰终于开启了木之阵纹,天地之力柔和了下来,开始轻缓的补给着他的身体。

木之阵纹是唯一不需要强行灌注的力量,所以也不需要灵魂来承受。

他要恢复,哪怕只是恢复一点都好,这一丝危险,让他不得不这样去应对。

“你很好...可以把我逼到这般田地,露出自己隐藏的爪牙。但我不可能为你牺牲一切,所以你教会了我一样东西,在必要的时候,放下该放下的。”石涛扶着一根柱子,先聂焰一步站了起来,对着聂焰眼神充满了狠戾的说到。

聂焰沉默着,现在说话是浪费力量,他浪费不起一丝一毫的力量。

石涛却是笑了,疯狂而带着一丝丝沉痛的笑,笑的他自己都弯了腰,笑完以后,他忽然高喊到:“还不出手,等着做什么?”

是的,石涛是在笑自己,在这一刻终于放弃了自己的高傲,要隐藏的忠实手下出手了。

这是他暴露的一张底牌,这是这个时刻唯一可以暴露的底牌,其它的他放弃不起。

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他并不是完全的被聂焰打倒,而是一些东西他放弃不起,而且他不能输,赢回来,他还有天下,还有天沐。

这一切也只能是聂焰闹出来的笑话。

随着石涛的这一句话落音,从妖群之中终于缓缓的走出了十几只妖物来,每一只身上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其中赫然就有聂焰看不出本体的那只灰衣妖物。

聂焰此刻已经完全的站了起来,木之阵纹的滋养,让他的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疲惫,灵魂力也存在着,还能再战!只是想要调动别的天地之力不可能了,因为灵魂会破碎。

聂焰苦笑的看了一眼碗碗,低声的说了一句:“情况有些糟糕呢。”

他的状态离他的巅峰差了太远,只是还能——再战!

如果这样下去,是不惜要灵魂破碎吗?聂焰也这样想...反正自己没有前世,也无所谓有没有后世,如果今日这样灵魂破碎,魂飞魄散,也算是得偿内心所愿的一次行动。

只是碗碗,终究没能把你带出去,有些遗憾。

我这一闹,你应该不会后悔的吧?我了解你!

也是终于,让你知道了我对你的感情,反正同生共死,我是接受的,就应该这样吧。

这样想着,聂焰握紧了他手中的剑,这或许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战,最后一点时光,他几乎贪婪的看着碗碗,舍不得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碗碗也同样看着聂焰,伸手挽了一下耳边被风吹乱的头发,还是那样的笑颜,那样温润的目光看着聂焰,轻声回答:“我知道呢,我也在。没事,我陪着你。”

“好!”这是聂焰回答的第二个好字,仿佛得到了最大的肯定与力量,聂焰站直了身体,举剑,如同风中一挺笔直的标枪。

这些妖物聂焰并不了解,但是在场的妖物却是了解,根本陌生的脸孔,却能坐在厅堂之中除了亲人席之外最靠近的一席,原本就让人充满疑惑。

现在他们站了出来,这就是石涛隐藏的力量吗?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在场没有人为聂焰担心,这才是理所当然的结局,不是吗?

聂焰可以打倒石涛,但在这种群妖聚集的地方逃掉了,才是一个笑话。

战斗到如今的境地,众妖等得不过也是石涛一句话,插手其中不受责怪,反而可以送上一份人情。

聂焰注定是跑不掉的,只不过早晚的事情,等的也不过是他要油尽灯枯的时候。

这注定的结局,不一样的只是过程。

石涛暴露了他的隐藏力量,也或许更深层次的想,石涛是不愿意让众妖给他那份人情吧?即便是放下了高傲,但高傲的人终究有着普通的人难以理解的底线。

天空在这个时候已经完全的阴沉了。

那一边的太阳遥远的就像另外一个世界,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暖,所以风起时,寒入骨髓。

聂焰站在风中,举剑的右臂全是斑斑的血迹,袖口破裂,还有新鲜的血在滴落。

发髻已经散开,一头黑发在风中飘扬,淡青色的长袍也是破碎,却有一种英雄末路的沧桑感。

在此时,碗碗慢慢走到了聂焰的身后,从背后轻轻抱住了聂焰,头靠着聂焰的脊背,这是最后一刻的温存,聂焰并没有拒绝,而是用没有持剑的手用力握住了碗碗的手。

“等一下,他们过来了,你便走开。”

“嗯。”感受着聂焰手心的温度,还有鲜血的黏腻,这个时候已经很幸福。

在场的所有妖物说是无情,也永生难忘这样一幅画面,灰暗的天空,末路的英雄,挺直的脊梁,锋利剑,染血的手臂,背后的红颜。

此生若是最后一刻,是这般,已然足够。

慢慢走出的那些妖物似乎也被这一刻所打动,并没有立刻的行动,而是静静的站着,沉默了几秒。

直到石涛疯狂的喊了一句:“还愣着做什么?”

他们才动了,如风一般的冲向了聂焰。

石涛是不能看见这一幕的,他们越是深情,也就越显得自己像一个小丑,毁了吧,越是趁早毁灭越好,即便知道以后这是永远难以磨灭的伤口。

最后的一战!

聂焰松开了碗碗的手,咬牙,冲了出去,再战,灵魂就会破碎,却也是他的归宿,天赐!就是赐予他下来战斗的吧?

‘铮’,就在这一刻,却突兀的响起了一声琴声。

同样的苍凉,却带着别样的一种意境,就如同大漠夕阳之下,残留的战场,刚刚战斗过的士兵在收拣着同伴的遗体,袅袅烟雾中,一个坐在战场之中,悲凉的流浪人,弹出的一音。

仅仅是一音,就有这样的意境感,这是谁?

冲向聂焰的妖物没有停止,还隔着五十米的距离,就从之前打斗破碎的围墙一角陡然冲出了十几个身影,其中几道身影冲向了那些妖物,另外几道身影却在施术。

一道道灵魂力形成的各种攻击,瞬间就冲向了那十几只妖物。

闷哼声响起,打斗声也瞬间响起。

但双方只是碰撞了一下,就各自停住了脚步,那十几个冲向聂焰的妖物被这样一群人阻挡在了聂焰的身前。

“怎么回事儿?”

“这些人是谁?”

“这气息,分明就是猎妖人啊。”

在场的妖物都惊住了,只是一瞬间,就开始各自议论纷纷起来,但在场的妖物哪个不是没有见识的?只是一时间就认出了这些冲进来的人是猎妖人。

聂焰也停下了,收了手中的剑,他自然知道这些人是谁,也知道他们迟早回来,但没有料到,他们竟然来的如此之巧。

世间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这些猎妖人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早就在这里了,只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影响了身形。可以说,在琴声响起的刹那,聂焰就已经知道,是谁来了,只是没有想到啊....童帝的布置远远不止那天他所见的,是如此的精心。

否则怎么可能在石涛的眼皮底下,群妖之间,这样隐匿一群猎妖人?

聂焰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苦笑,回头看着碗碗,碗碗却是波澜不惊,仿佛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任何的变故,都与她无关一般。

“过来吧。”聂焰轻声的对碗碗说到,碗碗便过来,轻轻的握住了聂焰的手。

“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他们来了,好像更无我们的容身之所了。”聂焰对碗碗这样说到,握紧了她的手,目光却是落在了院落的大门之上。

要来到这座院落,要经过一重别院的大门,穿过一个前院,才能到这座大院,此时的大门不知道被谁重力的一脚,踢断了门闩,正在缓缓的打开。

碗碗无所谓的听着,目光只是看着聂焰的侧颜:“你在就好了,要什么容身之所?如果可以,我想回小龙镇,就那样过一辈子就好了。”

聂焰的心有些抽痛,也想起了在那里的岁月,和最后冲天而起的火光:“那里被我烧了,因为面对不了回忆。”

“没关系,你在就好。”碗碗重复着说了一句。

聂焰握着碗碗的手更加的用力了一些。

在这个时候,石涛已经恢复了几分,看着这突变的局面,只想冷笑,这到底是自己太愚蠢了?还是聂焰太聪明了?竟然设下了这种局?

石涛没有办法不去相信,这一切是聂焰精心设计的局,就如在场很多妖物也是这样想。

如果没有这样的倚仗,聂焰怎么可能有那样的胆色,如此淡然的‘单刀赴会’?

“聂焰,我石涛一辈子没有做过君子,没想到唯一对你君子一次,坦然的让你来这里,却不想实际上卑鄙的是你。”石涛的话语在聂焰的身后响起,话语之中是一种冷漠之极的冷厉,一种无法化开的恨。

聂焰没有回头,对于这些他根本没有必要解释,清者自清。

况且石涛能称得上君子?叫他来赴宴,是想侮辱踩踏于他的行为,是君子?聂焰只是一抹冷笑。

大门已经完全的洞开,还未看清来人的时候,几只妖物的躯体就被重重的扔进了院子,没有完全的死去,却也差不多了。

这番情景,让院落之中的妖物大怒,纷纷开始叫骂。

猎妖人来了又如何?这里毕竟聚集了众多的妖物,大不了一战,又何惧之有?这种严重的挑衅,如何能够忍受的下来?

却是在这个时候,一个非常独特的声音在院落之中响起了:“石涛,我很难过,在你眼中难道就只有双子聂焰,而忘记了双子之中,还有童某人吗?”

随着这个声音的落下,所有的妖物目光都聚集在了大门之处。

之间一个身穿白袍的身影,单手抱着一张残琴,站在了大门之前,绝艳的脸不亚于天狐之美,虽然少了天狐那种勾人心魄的风姿,却多了一种高傲的冷漠,华丽的贵气,举手投足之间唯有玉树临风可以形容。

这种夺目的光彩,让众妖都难以移开目光,至于他身后站着的一群为数不少的猎妖人,都被忽略了。

相比于追魂夺命的聂焰,童帝在妖族之中没有遭受到那么的仇恨,也就没有大的名气,妖族之中流传着聂焰的模样,却甚少有妖物知道童帝原来是这般绝色,若不是明显是男儿身的身体,很难有妖物相信男儿也能长成这般模样。

甚至有的妖物会忍不住想,这般男子,收入洞府之中为自己的禁脔,也是不错的,偏偏他是实力出众的童帝,是双子。

而童帝的话无形之中也洗清了这局是聂焰所设的‘冤屈’,倒是让众妖这一次再难以对双子童帝忽略了。

说话间,童帝跨进了院落,行走之间,衣襟飘飘,不像是来战斗的,反倒像一个贵公子随意的出游。

石涛冷笑,心中大概也明白自己这场招摇的婚宴,终究也是引起了猎妖人的注意,慢慢的移步上前,看着童帝说到:“所以呢?童帝你是来恭贺石某人大婚的吗?可惜的只是,这大婚已经没有了,你们猎妖人不仅猎妖,还抢别人的妻子,人与妖似乎都不重要。”

这番话一说出,童帝身后的猎妖人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这完全是猎妖人之中不能忍受的丑闻。

并不是每个猎妖人都对有些事情心知肚明的,这里的情况除了少数的猎妖人,也不是每个人猎妖人都能通过一定的手段看在眼里的。

“哦?”童帝斜睨着石涛,慢慢的目光却是落在了聂焰的身上。

聂焰坦然的看着在场所有的人,沉默以对,握着碗碗的手却更加用力了一些,碗碗也明白,这是聂焰在告诉她,不会放开她的手。

“你以为呢?”石涛冷笑,目光也落在了聂焰的身上,更是补充了一句:“对了,你们都应该知道他是谁吧?堂堂双子——聂焰。所以,我现在很忙,要忙着打架,抢回我的妻子。毕竟她是妖,和聂焰不是那么合适呢?”

童帝淡淡的一笑,说到:“也是,你若是不抢回你的妻子,我如何在这婚宴之上为你恭贺,弹奏一曲呢?”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童帝这番话说的有些奇怪,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楚他究竟是站在聂焰的这一边,还是石涛的这一边。

但现场的局势诡异,猎妖人和妖物之间虽说并不是完全的平衡对等,但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轻易的揭开战局。

不理会石涛的话语,也只是看了童帝一眼,聂焰深吸了一口气。

若说有众矢之的,那么现在他和碗碗就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必要再躲躲闪闪,聂焰只是看了一眼碗碗,对她说到:“我们走吧。”

碗碗轻轻点头,就任由聂焰牵着一步一步朝着大院的门口走去。

所有的目光全部落在他们的身上,而现场气氛沉默,却是暗流汹涌。

“聂焰,你确定你走得了?”石涛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些,对着聂焰开口厉声的喝到,与此同时,自身的气场猛地爆发开来,预示着他已经再有再战之力。

聂焰并没有回头,只是拉着碗碗的手前行。

而握剑的手鲜血还在滴落,留下一路的血迹。

石涛手下的妖物在这时,再次悄悄的朝着聂焰围拢了过去,却是被童帝看在了眼里,说到:“真当我猎妖人之中无人了吗?”

说话间,更多的猎妖人站出来,挡住了石涛手下蠢蠢欲动的妖物。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聂焰心中已经没有了这一切,无论情况如何的糟糕,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碗碗不愿意嫁给童帝,那就带着她离开这儿。

“聂焰,你可听我一言?”在这个时候,童帝忽然开口了。

聂焰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身望着童帝:“我欠你一个情。所以,你有话请说。”

聂焰所指的欠童帝一个情,童帝心中亦明白,之前那生死只危不管如何,是童帝的突然到来才化解的,否则聂焰现在已经损落了。

损落这种事情或许对于聂焰来说已经是无所谓了,但他没有带着碗碗走出去,始终是一个遗憾。

所以,聂焰才会说欠下了童帝一个人情,不然就凭之前童帝用如此的手段绑架聂焰的家人,逼迫聂焰的事情,他们之间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存在任何情分了。

“记得你我初遇,是在十年前,还是在十一年前?”童帝看着聂焰缓缓开口了,现场一片安静,毕竟双子之间还有这种秘闻,真是闻所未闻。

在大多数人的心中,双子应该是没有任何交集的,至少江湖上的传闻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说法。

聂焰静静的听着,其实他已经大概知道童帝要说什么了。

“那一次相遇,你我爆发过一次战斗,我还犹记在心头,那一战,是你赢了,一招之差,你的剑落在我的喉头。”说话间,童帝轻轻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喉头,微微扬眉,仿佛还记得当初冰冷的剑抵在喉头时,那种不可避免的不安感。

“我永远记得那种感觉,因为我从小自负天资出众,初出江湖,并不认为年青一代的修者会有谁我不是敌手。天下虽大,我不能说第一,但我有那种和任何天才至少都斗得旗鼓相当的自信。我没有想过谁会胜过我!但我输了,输在一个真正的无名之辈手下,尽管当时我还占据了天时地利。而你的状态并不是巅峰,在那之前你心性受损,癫狂发作,也耗了一些力气。”

现场安静,只剩下童帝的声音在娓娓诉说一件往事。

仿佛这里不是战场,而是一个祥和的聚会,都在听童帝说着一个遥远的故事。

聂焰神态平静,眼中却闪过了一丝追忆,他看着碗碗,碗碗也看着他,童帝所说的这个夜晚,不能忘记的岂止是他?这是聂焰生命中的一个转折,也是碗碗生命之中的一个转折,那一夜战斗,欣喜,心伤,心痛...各种情绪交融,而童帝也偏偏出现,就如同命运。

在场的不管是猎妖人和妖物听见这件事情,都有些震惊。

原来双子之间早已战斗过?而且童帝还输了?

不过到底这是猎妖人巅峰人物的故事,妖族不是那么感兴趣,直到童帝说出下一句话:“聂焰,还记得你我大战的原因吗?就是你牵着的这个女人。不,应该是天狐。那个时候的她刚刚觉醒,比起魅惑天地的天狐,她还稚嫩的像一个笑话。我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就如同今天一般,自然是我家族有着一个秘密,让我知道才觉醒的天狐会在那里,我就是为了杀天狐而去的。养虎终究为患,一只稚嫩的天狐不杀,难道要等她成长起来兴风作浪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在场的每一个,不管是人,还是妖,恐怕心中都有定论吧?”

童帝这句话说出,在场的所有,不管是人还是妖,自然心中都有共鸣,这是一个不变的真理,族群是一种最原始的联系。

而妖族在这个时候也认真了起来,天狐的秘闻!原来,顶级的大妖早早就与猎妖人的小子有过一段?

在这个时候,聂焰终于不再沉默了,而是声音低沉的说到:“童帝,你究竟要说什么,能直白一点吗?”

“自然能。”童帝深深的看着聂焰,在这个时候身上缓缓的流动着一股气势,如同一把宝剑终于要出窍一般:“第一,你打败了我,所以我把你当成了一生的对手。在我心中,有鸿鹄之志,若为人,那必然攀登顶峰,踩功名于脚下。若为修者,必要做到一身修为登峰造极,触摸破空飞升,成仙之道。若为猎妖人,那便要是猎妖人的顶峰,做到世代猎妖人都未做到之事,当为时代力挽狂澜者。我的对手,岂能普通?你没让我失望,我崛起之日,你亦崛起。原本,我以为我是单阳,事实上因为有你,猎妖人之中才有双子。”

“我不介意,我很开心。若然一生没有对手,是否太寂寞了一些?可你,沉沦了!你敢说没有妖女的原因?那一次,我逼迫你,甚至出手打败了你,但我并没有认为我赢了你,因为那样的你,不配与我一战。好在,你恢复了,我又等待着,等待着巅峰时的聂焰与我有一战,我能堂堂正正的摆脱双子之名。”

“然后呢?”聂焰平静的看着童帝。

“然后你又要为了这个妖女毁了自己。”童帝亦看着聂焰,眼中有一丝压抑的恼怒。

“你以为你今天所为,不被天下猎妖人看在眼里吗?错了,早已经看在了眼里...我就是想看看你想做到何等地步,才一直在外面等待着,可我看见你竟然。”说到这里,童帝停顿了一下,看着聂焰说到:“发疯般的走到穷途末路,这不就是要为妖女毁了自己吗?你说,我怎能放任我的对手,那么重视的,几乎是鞭笞自己前行的对手,为一妖女早早损落?”

聂焰没有说话,至少在他的心中,没有把任何人当做是对手,他在意的只是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而已。

但他也不打算劝解童帝,他在童帝身上看到了一股执念,当年那一战的失败,留在他心中深深的执念。

或者这种执念也是他的道,那就是不断的超越,所以聂焰的劝解也并没有任何的意思。

只是还记得在小道界时,师父曾经说过一句话:“执念是万劫不复,道是坚持的尽头终见天日。但你有一日会明白,执念与道,只是一线间。”

“聂焰。”在这个时候,童帝却有了稍许的激动,忽然厉喝了一声。

聂焰稍稍又握紧了碗碗的手,再次看着童帝。

“可还记得当年之话,你阻我杀天狐,只说若要杀她,你自己动手。今天我无非就是告诉你,你是我一生的对手,不要自甘堕落,起码你还是个猎妖人。第二,则是提醒你,你不要忘了当日之言。”说话间,童帝望着聂焰,眼中有着些许的希望。

聂焰却是轻轻摇头:“我做不到。你也不必为我当日的话语再在意,因为你不曾动情,如何知道当日我说这句话的心境?既然不知,又何必把这句话当成是我的承诺。”

“你。”童帝看着聂焰,眼中有一点儿光芒如同忽然熄灭了一般,变成了一块冷冰。

现场的气氛忽然再次的沉默压抑起来。

过了许久,童帝才轻轻摇头说到:“聂焰,你不是一般的让我失望啊。”

“我也从来没有让你把任何希望放在我的身上。你是你,我是我,你有你的追求,我有我的命运。聂某言尽于此。但欠下这份情,聂焰记在了心中,他日必报。”说完这句话,聂焰冲着童帝点点头,拉着碗碗转身,继续朝着那大门走去。

“我今日要带着碗碗出去,谁阻我也不行。”

这是聂焰留在现场的最后一句话。

“聂焰,你今日既然背弃当日你所说,那么这个妖女就由我来杀了吧。”说话间,童帝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他心中忽然觉得无比的失望,从这一刻开始就算对聂焰也再无丝毫的容忍。

聂焰转身扬剑,这一战终究不会结束,反而变得更加的糟糕,因为他要面对的不仅是石涛,群妖,还有童帝,甚至所有的猎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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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就因为天沐,童帝要与聂焰一战吗?

这是在场所有猎妖人的想法,若是双子开战,这里的局势怎么办?不要说在这里的群妖,就是石涛在这里也是一个棘手的事情。

红颜果真祸水。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在场的猎妖人在亲眼目睹了天狐本身以后,也无法对这个所谓妖女产生半分厌恶的心情。

这也就是天狐的魅力吗?有的稍微年轻的猎妖人甚至有些迷茫了,天狐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妖?至少在传说之中,天狐是那种迷惑人心,惹出是非,甚至食人的存在,但在这个妖女身上感觉不到一点的杀孽煞气在身。

可偏偏却搅动的两个站在巅峰的猎妖人就要刀兵相向。

至于妖族自然乐得见到这种对决,恨不得双子最好损落一个,另外一个重伤。

于此同时,也是惊叹天狐果然是传说之妖,兵不血刃,竟然就能造成这般结果,不管是否她主观意愿这般,但结果就是如此。

传说之中,那迷惑商纣王的不就是一代天狐吗?

在想法各异当中,眼看又是一场战斗,所有的人不自觉的忽略了石涛。

却不想,在这个时候,石涛忽然出手了,又是那吞噬之力,竟然先童帝一步朝着聂焰铺天盖地的席卷而去。

也在这时,童帝的琴声陡然响起,竟然不是袭向聂焰,而是冲着石涛的吞噬之力绵绵不绝的杀去。

在裂帛一般的尖锐琴声之中,石涛竟然倒退了一步,吞噬之力也缓缓消散。

“石涛,如今与聂焰对决的是我,请你不要贸然的插手。”童帝的神色高傲,开口之间,言语冰冷。

“可惜,我也认为杀他的应该是我。”石涛的声音更是冷淡,此时他的神色平静,却给人一种无比压抑的感觉,总觉得石涛在酝酿着什么?

“若是我不答应呢?”童帝收起残琴,缓缓的转身。

“莫非你真以为你带来这些猎妖人,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对这里有了话语权吗?荒谬,如今这个时代猎妖人若是这一句话,并非空穴来风。在场的所有妖物,是你带来哪些猎妖人所能力敌的吗?”石涛的目光阴冷,显然就算经过了刚才的一战,严格的说来是聂焰占据了优势,他也并不是完全的失去了底牌的模样,也并未把童帝甚至童帝带来的人完全的放在眼里。

“呵呵。”童帝眯着眼睛冷笑了一声。

他显然注意到了在石涛说话的时候,那十几个之前冲向聂焰的妖物已经悄悄的朝着石涛靠近了。

而聚集在庭院角落的众妖也有一些按捺不住的站了出来。

石涛的话并非虚言,若是要真的开打,猎妖人不占什么优势。

局势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也有些混乱,错综复杂,让人一时难以说清楚其中的缠绕。

却在童帝冷笑之后,出现了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逆转。

在妖群之中走出了一些大妖,个个都是声名赫赫之辈,原以为他们会事先说写什么或者是开战,却不想走在最前一个大妖却是冲着石涛微微抱拳,冷漠的说到:“既然石小兄婚礼已经不成,婚宴也告断,那么在下就告辞了。”

这番言辞是何意?在场的很多妖物感觉到惊愕,石涛的脸色也阴沉了一分,看向童帝,童帝却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沉默着不解释什么。

石涛的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在那个大妖说完之后,跟随着那个大妖出来的各个大妖都纷纷告辞,有的大妖甚至告辞的言语都不说,直接就朝着大门外走去。

这是发生了什么?就连聂焰也弄不清楚,但他也不想弄清楚,今天在这里,他就只有一个目的,带走碗碗,就算与天下为敌。

“聂焰!”童帝厉喝了一句。

于此同时,石涛冰冷的声音也在庭院之中回荡:“同为妖族,今日猎妖人明显围剿我妖族,诸位一言不发就走掉,不说在场的猎妖人是否同意,你们也该给石某人一个交代吧?”

石涛这个问话可谓巧妙之极,看似要那些大妖给个交代,实际上是在试探在场猎妖人的态度,那些大妖要走,猎妖人会如何处理?若是他们也放任的话,这个事情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而且,事到如今,要那些大妖的交代有何用,反正也扭转不了局势了。

这个时候,再联想之前,那些大妖对几次爆发冲突冷漠的态度,石涛心中已经肯定这些大妖可能提前就已经有了一个决定,那就是绝对不会插手今天的一切事宜,谜题只在一点,就是是什么让这些大妖如此决定的?

之前暴怒之中的石涛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不对劲的细节,如今冷静下来,石涛才发现自己这一场高调的婚礼,恐怕早就有人针对布局了,是童帝吗?

对于童帝的呼喊,聂焰并没有理会,而石涛之前想到的,聂焰也完全想到了,只是感慨这件事情原来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而自己之前一切的所为,说不定都只是局中的一点小小变数,完全在控制之内。

但对于童帝,该说的已经说了,无论童帝如何,聂焰也不会改变初衷,若是童帝要出手,聂焰决心接着就是了,拖延了这么一些时间,聂焰也稍微恢复了一些。

局势到了如今更乱了,弄得一些妖物迷茫的不知道是否该在这个时候出手。

石涛的试探在这个时候也终于有了结果,那些猎妖人果然任由大妖走过,没有半分要动手的样子。

“哈哈,好,很好。我能问清楚,这可是针对石某人设的局?”是洞悉了这些之后,石涛终于开口问到,在他心中有一种愤怒已经累积到了极点,他已经不在意许多东西了,目光只是落在了聂焰和碗碗的背影之上,他需要给自己一个疯狂的理由。

童帝并没有回答石涛的话,他的目光同样落在聂焰和碗碗的背影之上。

天狐就是祸水,如今的这一切乱局不就是因为天狐的存在吗?或者,杀了她?童帝的极端在之前绑架聂焰的家人上就已经表现了出来,如今更无所谓聂焰对他是什么态度了,恨也好,厌也罢,只要能好好成为他一生的对手就好了。

想到这里,童帝就要出手!他不惜这一场战斗第一个死去的是天狐,即便她的死也许会掀起掀然大波。

“童帝,不要被你的执念控制了你自己。”却在这个时候,童帝就要抚琴的瞬间,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忽然的从门外传来。

在这个时刻,那些迷茫的妖族更加的迷茫了,难道还不够乱,这一次出现的又是什么人?

聂焰走在最前方,最靠近大门的位置,自然首先就看见了一个老者,朝着这边庭院缓缓的走来。

很平凡的一个老者,一头头发已经全白,身材却还很是挺拔,身穿一件白色的长袍,只是看确是普通百姓都很少穿着的麻制长袍,迈步之间,袍角微微摆动,看似平凡,没有任何的气场,仔细看去,却又像天地之间最自然的存在。

“很高深的境界。”聂焰开口对碗碗说到,碗碗亦轻轻的点头。

他们都不是普通人,聂焰是猎妖人中翘楚,碗碗是为天狐,眼光如何能不毒辣?

这种境界并非功力高深就能达到,重要的是一颗道心也有了一定的境界才能够在天地间如此自然,不管他的道心是什么,至少应该走到了一段路中的极致。

来人是谁?聂焰微微扬眉。

并非这种境界让他吃惊,在小道界之中达到这种境界的人不知凡几,但在这红尘世间,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境界的人。

“老祖。”童帝一向高傲,从未听见他对谁说话带着一分恭敬的意思,没想到从这个老者出现,童帝却是真真的恭敬了起来。

老者并未答话,却是用看似不快的脚步,几个眨眼间就已经走到了大门之前。

他的目光落在了聂焰和碗碗的身上,平静,没有任何的波澜,却是开口说到:“让他们走。”

“可是...”童帝显然不太能够接受这个结果。

“都是局中人,他比你更深陷此局。一切早有定数,并非人为就能改变。我之前也说过,不要被你的执念控制了你自己,更不要因为你的执念咄咄逼人。”老者的声音越发的平静。

童帝沉默了。

倒是石涛冷笑连连,说到:“好大的面子么?今天我说他们不能离去,他们就断然不能离去。”

说话间,石涛杀机又起,童帝却是用自身的气势挡住了石涛,淡淡开口:“聂焰已经和你打过,你接下来的对手是我!今日设局,虽不单单只是为你,但你却是主因。石涛,你今日必死。”

石涛与童帝的对话,老者已经不甚注意,而是冲着聂焰和碗碗点了点头。

聂焰放开碗碗的手,就要抱拳谢过。

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阻止:“不必谢我,你未脱局。我等也是顺势而为罢了。”

聂焰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迷茫,不懂这纷乱的情况到底是个什么布局?但也罢了,他只想带着碗碗离开这里。

当下也不啰嗦,牵着碗碗的手径直的走出了大门。

而在身后,一股滔天的气势升起,石涛就要动手了,在气势之中,一声凛冽的琴音夹杂其中,却是童帝毫不留情的迎击了上去。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终于,平静被打破。

石头和童帝的出手岂是泛泛?能量的碰撞掀起了一阵狂乱的飓风,如同在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暗涌的湖面终究投下了一颗打破平衡的石子。

要开战了吗?

狂风卷起聂焰的黑发,亦卷起了碗碗的红袍,即便已经心无旁骛,聂焰还是忍不住回头。

却不想,在一片风尘之中,从院落各个破败的围墙之后,都走出了一个个身穿白袍的麻衣人,而一个声音开始在院落之中回荡:“此番行动,全为饕餮以及同他来自一处的妖物而来。无关的,都可离开,避开这处战场,我雪山一脉承诺任何人都不会对你们动手。否则,后果自负。”

滚滚的声音如同雷声一般在院落之中回荡,惹得院落之中原本一些不明情况,还处在大妖都纷纷离去迷茫之中的妖物一阵嘈杂。

整个局已经彻底的掀开,原来就是一场针对饕餮的行动,而那些离去的大妖不知道和雪山一脉达成了什么共识,早已经提前知道了一切,自然从一开始就置身事外。

雪山一脉!

当听到这个词语的时候,聂焰的心中也不平静,终于...是见到了这世间传闻之中最强大的一个半隐世门派。

在传说之中,他们非正非邪,从不插手这世间的任何事情,隐藏在茫茫雪原之中,却有着最丰富的最远,聚集着这世间最顶级的修者,仅仅几百年的时间就已经声名赫赫,却又置身事外。

有稍微消息灵通的一些人曾说过,雪山一脉是由三个真正的仙人创建的,不知道他们为何放弃飞升的机会,创立了这雪山一脉,又不插手世间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今,不仅见到了雪山一脉的人,还见到了他们出手,聂焰心中如何不震惊?

至于那些妖物,也不是孤陋寡闻之辈,如何又没有听过雪山一脉的大名?就是这样才引起了妖物的嘈杂,若不是因为震惊,在这种局势下,谁还有心讨论?

在震惊之中,聂焰回头看着眼前的这个白袍老者,无疑他也是雪山一脉的人了,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院落之中又传来了那个声音:“今日一切保密,消息若泄露,雪山一脉当查,且世世代代追杀。”

“不离开吗?”在这句话的余音还回荡在院落之中时,那老者看着聂焰终于开口说话了。

聂焰一时迷茫,看着身边那些已经有了选择,如同潮水一般朝着门外涌去的妖物,握着碗碗的手,竟然有不知道该往哪儿走的感觉?但终究还是牵着碗碗的手,朝着大门走去。

在这时,聂焰的身后响起了石涛疯狂的笑声:“原来是针对我之局,这个局就一定困得住我吗?”

次话落音,妖气冲天,各种陌生的咆哮声从聂焰的身后响起,天空快速的聚集着黑云,竟然是和这冲天的妖气对抗起来。

聂焰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本能让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想要战斗,而心中却是执着的想要带着碗碗离开,之前的迷茫就是因此而起,此时竟然更加的强烈。

“离开吧,只是离开这里。此生已经被大阵封锁,在战斗完结之前,你们走不出这山的。”老者的声音又在聂焰的耳边响起。

聂焰陡然回头,却是看见石涛已经和童帝战斗了起来,能量的波动惊天动地。

而在石涛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十数只形态怪异,绝不是华夏的妖物,和所有的猎妖人战斗到了一起。

如同心中的一把火被点燃,聂焰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话到嘴边,却变作了:“既然走不出此山,为何让我离开?莫非这些妖物能走出,我就走不出?”

“这些妖物会去到后山,自有阵法庇护。至于你,让你此时离开...是因为我雪山一脉有未出山长老对你们之事,说了一句话。”老者慢慢的开口了。

“什么话?”聂焰皱眉问到。

“何苦不给两人一点时间?”很短的一句话,已经道尽了千言万语,不管是聂焰还是碗碗,都是那聪明之人,联想起老者之前那句你未脱局,就已经明白了老者话里的言下之意。

这一场战斗,看来终究聂焰也不能置身事外,而他和碗碗老者一言也终究道尽了结果。

所以,到了最后,只能说一句何苦不给两人一点时间,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火光升起,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猎妖人引动了五行之火,开始焚烧起这座华丽的别院,妖物冲出,想要脱困,猎妖人阻止追杀,白袍麻衣的雪山一脉不知为何没有动手,但战斗却已经瞬间打到了最激烈的程度。

聂焰平静了下来,看了一眼身旁的碗碗,轻声说了一句:“我明白了。”便牵着碗碗离开了。

石涛所修建的这座别院,所在的山是这一片山脉之中最高的一座山。

山巅,封顶是一块巨大的岩石。

民间几乎没有人能够攀爬到这座山顶,只能远远的望着这块巨大的岩石,如同天外飞来的一般,于是给这块山石取了一个诨号——飞来石。

此时,聂焰的剑就插在这飞来石之上,入石三寸,寒光凛冽。

剑后,聂焰就这样随意的坐着,肩上靠着的是碗碗。

已经是下午时分,远处的太阳更加的模糊,山风呼啸,让人不敢想象,在这岭南一带,竟然有比北方更凛冽寒冷的风。

“阵法吧,我早该料到。”聂焰轻轻的叹息一声,紧紧的握住了碗碗稍嫌冰凉的手,只因为碗碗在山上的路上脱掉了喜袍,只余下一身白色的内袍,即便是妖,也挡不住这酷寒的山风。

因为阵法隔绝了这里的一切,也隔绝了阳光的温暖,所以这山只剩下寒冷和压抑。

就如聂焰所说,是早该料到的,从那个时刻,他和石涛大战,黑云出现,太阳分明那么近,又遥远的像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时候,阵法就应该启动了。

可惜的是,大战之中的石涛和他根本就注意不到这些细节,而能够注意到变化的大妖,恐怕早已知晓了一切,和雪山一脉达成了某种平衡的协议,自然也不会说出。

这里只距离凡人的小城不过十几里,想必如此惊天动地,专为杀死饕餮的一战,是肯定要布置阵法的,不惊扰凡间,这已经不单单是修者圈子里的铁则了,更像是天地之间的一道铁则,不容抗拒。

山下,时不时的会传来剧烈的震动,火光滔天之中,偶尔会看见一两个庞大怪异的身影,在激烈的战斗。

那不是华夏的妖物,是来自那个世界吧?聂焰默默的想着。

回头,却是用最温柔的目光看着碗碗,尽管衣衫已经残破,却脱了下来,批在了碗碗身上,然后把她抱在了怀中。

“是很可惜没有早点儿料到阵法吗?”碗碗没有动,任由聂焰抱在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就如同世间最让人安心的声音,让人想要就这样沉沉的睡去。

有些困了,声音自然有些乏了,懒懒软软的传到聂焰的耳中,说是问句,却是根本无所谓,好像只是为了与聂焰搭话一般。

“是很可惜,不能带你走出去。”聂焰把怀中的碗碗抱得更紧了一些,用下巴轻轻的磨蹭着碗碗头顶,淡淡的说到。

他心中的确遗憾如此,既然要带碗碗走,不管未来自己是怎么样,总是想要她既然这样跟着自己走了,就从此远离一切的是非。

碗碗轻轻的动了一下身体,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依偎在聂焰的怀中,她的手指一圈一圈的缠绕着聂焰的黑发,眼神之中却流露出一丝悲伤。

她知道聂焰心中的想法,却比聂焰明白,从她身为天狐的那一刻开始,就根本不能远离是非。

是不是在男人的眼中,事情往往比较简单?还是身边依靠着的这个聂焰,不管岁月如何的沧桑,他总是还有着以前的那种简单?即便那老者已经点明了一切,他们这样天翻地覆的闹一番,最后也只是一点时间,他还是执着的去相信自己的想法?

不忍心去点破他的执着,如果能够幸福一刻,那便是一刻,碗碗闭上了眼睛。

沉默的太久,反倒是聂焰忍不住说话了,摩挲着碗碗的头顶,他问:“在想什么?”

从出生到现在,聂焰的心从未像现在这样安宁过,山下的战火也好,嘶吼也罢,他不愿意去看,只是看着远方的漓江,如果可以,能不能就这样投身入漓江,让江水的波涛带着自己和碗碗,漂流到哪里去都无所谓,只要是在一起的。

“没想什么,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安心的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想不起来。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说什么,便做什么就好。”碗碗没有睁开眼睛,嘴角却带着一丝笑容,看起来就像快要睡着,已经有了一个甜梦一般。

聂焰轻轻的吻过了碗碗的额头,沉默无言,嘴角同样带起了一丝笑容。

其实,有千言万语想说,关于当年,有千百个问题想问。

奈何相处的时间太短,能做的事情太少,只能求这片刻的安宁。

那山下火光冲天,嘶吼咆哮不断,山风卷来阵阵的烟尘与血腥,这一刻如同偷来的时光,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人生从来都不是一条直线,就如同命运的河流曲折而蜿蜒,谁也不知道前方是否有山脉改变了了它的流向。

所以,人生也才会聚散无常,才会看不清前路,才会预料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和身边这个人的缘分是否能够长久?

风吹过,下面的火光冲天处,倒下的妖物和猎妖人都不知有多少,大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别院终于轰然的倒塌,天空的黑云快速的聚合,一丝丝电光游动。

却是在这时,一蓬巨大的血雾就如同雨水般的从一个地方喷出,朝着天空之中那聚合的黑云飞速的迎了上去,在半空之中化作了一只咆哮的血色饕餮,终于撞击在了黑云之上。

‘呼’,天空都仿佛出现了一声呼吸的声音,接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形成,那一片聚合的黑云都被吞没在了漩涡之中。

“劫云被他用秘法吞没了,他的本体...”聂焰看着天空,在他怀中碗碗轻声的说到,并不害怕,也不见得担心,就像早已预料到了一件事情,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

黑云被吸入了漩涡之中,万千的雷霆立刻引爆,在这一方被封锁的空间形成了一幕奇特的景象。

碗碗的诉说,让聂焰心中已经了然这是怎么一回事情了,却也不得不感慨,和上古传说之中的饕餮不起来,自己还是有差距,至少这种禁锢劫云的秘法他是使不出来的。

“这是血脉之力罢了,饕餮天生就是吞噬的血脉,这样的秘法他用出来也是大伤元气的。只是看来,他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不惜动用本体一战了吧。”碗碗和聂焰一同看着天空,似乎是知道聂焰心中所想,对聂焰又解释了一些。

毕竟对于饕餮,碗碗比聂焰了解许多,她的言下之意也是告诉聂焰,除了血脉的吞噬之力,饕餮也并不是太可怕。

只不过,话虽如此,就是这血脉之力,也足以让饕餮处于上古的巅峰了。

听闻碗碗的话,聂焰稍许沉默了一会儿,问到:“你不介意我杀了石涛?”这是聂焰心中一直顾忌的地方,就算碗碗不愿嫁给石涛,他担心这么些年以来,和石涛在一起,碗碗会不愿意他杀了石涛。

“不管我还是我的族人都是被他逼迫着的,这一次我如此任性,他若还能活着,我的族人会遭受劫难。其实,我未尝不可以逆来顺受,就如这些年,毕竟都是妖族,或许我的牺牲可以换来一些安宁。但...”说到这里,碗碗的手轻轻抚过聂焰的脸,下巴。

“什么?”聂焰心中微动,忍不住把怀中的人抱得更紧。

“你是猎妖人,你要做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反对,即便你是要杀了我,我也是甘愿的。我只牵挂你的安危,担心你的安全,最后只求能庇护于族人就是我一生的心愿。聂焰,无论你我以后行至哪一路,也莫忘今日,莫忘我今日之言。”说完这话,碗碗忽然从聂焰怀中直起了身子,勾住了聂焰的脖子,就这样看着聂焰。

“你..”聂焰听到这番话,心中感动,也明白这就是碗碗的表白,告诉他这些年来,她对他的感情从未变过,只是看着眼前的绝美容颜,聂焰一时间不知道开口应该说什么,只是一个你字,所有的话语就停滞在喉间。

碗碗却伸手捂住了聂焰的嘴,深深的凝视之下,忽然朝着聂焰吻了过去。

这一刻,聂焰一下子呆傻当场,脑中如闪电划过,全身都僵硬了起来,从少年相识,到情根暗种,到辗转别离,相思两地...十来年的感情,他们从未做出如此亲近的动作。

这一吻,如同终于放开了情感的洪流,聂焰只是呆愣了一刻,就再也控制不住,紧紧抱住了碗碗,深深的吻了下去。

还生涩的唇间触碰,却是最深刻的相爱。

山风吹过,扬起两人的黑发,纠缠在一起...山下却是火光炸裂,一声惊天的咆哮从火光中传来,却如同初生的婴儿啼哭一般。

终于,上古凶兽饕餮从火光中冲出,锐利的尖叫,如同羊一般的身形,却是覆盖着白色的鳞片。

那羊头之中的人面,正是石涛充满了愤怒了脸,尖锐的虎齿,却是人类的手掌...一双藏在腋下的眼睛,此刻如同穿透了所有的距离,朝着山巅之处的飞来石望去。

他看见了山巅上的一对身影,看见了他们的缠绵。

这本应该是属于他的,在今天成亲以后,就应该属于他的温柔!针对他的杀局,聂焰的抢亲,已经让石涛不顾一切。

这充满杀意的目光,伴随着饕餮惊天的气场,在山巅之处形成了一股风暴,陡然让山巅乱石飞舞,也吹起了聂焰盖在碗碗身上的残破长袍,朝着天空的远处飘去。

唇间的温柔,如兰似麝的香气,这一切都让聂焰沉醉。

可终究儿女情长,温柔乡短。

聂焰已经感受到了饕餮的滔天杀气,在轻轻推开碗碗的瞬间,也看见了一个战到极致的身影从火光中跌出,一手抱着残琴,被一直守在周围,不曾出手的雪山一脉人给接住了。

那是童帝,即便远远的看着,凭着聂焰灌注了灵魂力的惊人目力,也看见了童帝的白袍已经快被鲜血染红。

童帝是败了吗?

“碗碗,刚才话我都记得,但你不要多想,等我带你出去,再从长计议。”碗碗依旧依偎在聂焰的怀中,聂焰紧紧的抱了她一下,语速有些急切的对碗碗说到。

他要战,他必须战!虽然现在还有很多的猎妖人在和饕餮来自一个地方的各种妖物战斗,但领头的双子没有再战之力,对于士气,是一个深刻的打击。

猎妖人不能败!

这杀局一旦失败,先不说其它的,那些被暂时控制在阵法中的妖物一定会倒戈相向,雪山一脉神秘之极,虽然控制阵法,却不肯出手,不知道是为何?

如果那些妖物倒戈相向,在这十几里外又是凡人的城市。

雪山一脉若不出手,又不能控制阵法的话...另外,则是自己执意的带着碗碗出走,碗碗也任性的跟着自己,石涛一旦控制局势的话。

聂焰已经不敢再想下去,心中急切之下,说完这句话,就想站起来,却不想碗碗在这个时候忽然用力紧紧的抱住了聂焰。

“碗碗?”聂焰轻轻皱起了眉头,不解碗碗在这个时候是什么意思?之前不是还说其实自己是猎妖人的事情,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甚至支持自己做任何事吗?

低头,却是看见碗碗的双眼已经通红,一汪泪水在她的眼中凝聚,终于是化作了一滴眼泪滴落在聂焰的衣襟。

“你别动,再一秒就好。”碗碗轻声的说到。

聂焰原本有些不解,看见碗碗此番状态,忍不住心中一痛,想要安慰,碗碗却已经是轻轻的放开了聂焰,从他怀中站了起来,还是用那种最温润的目光看着他,说到:“你去吧。”

聂焰站起来,一把拿起了插在了岩石中的长剑,朝着飞来石的边缘走去,却又忍不住回头,看着碗碗说到:“等我回来,不要胡思乱想。”

“嗯。”碗碗抹干眼旁的泪水,冲着聂焰点头,一抹微笑绽放在她的嘴角,绝美却有一丝凄楚。

聂焰并未察觉有任何的不对,反而是碗碗点头,让他心中稍微有了一丝安心,经过了这么一个时辰的恢复,他的状态虽说没有到巅峰,却已是恢复了大半。

当下,开启中枢阵纹,启动了四肢的风之力,整个人从飞来石上一跃而下,如同一道流光一般,朝着战场冲去。

因为童帝的受创,此时是几个成名已久的猎妖人共同牵制饕餮,可是饕餮的吞噬之力,如何的可怕?!更不要说露出本体的饕餮!

任何的术法,任何的打击,都是无效,被无限的吞噬,只能起到拖延的作用,而他们的人却是不自觉的朝着饕餮身后的黑洞不停的滑动过去,只要是不糊涂的人都会知道,这样战斗下去,这几个顶尖的猎妖人被吞噬是早晚的事情。

石涛心中充满了滔天的恨意,若不是要牵制劫云,这几个猎妖人如何能拖住他那么久?

他不顾一切的使用了只能使用一次最终的秘法,不是为了这几个在他眼里的蝼蚁,而是为了一口吞噬掉聂焰!

就算到最后,他的大计失败,他因身死也抢不回碗碗,他也绝对不会在聂焰活着,这就是石涛的决心。

聂焰已经离去,碗碗还站在两人之前有过片刻温存的山巅飞来石之处,看着聂焰义无反顾的背影,碗碗嘴角的那一抹微笑始终没有散去,却是越来越多的泪水从她的眼中滴落。

如若当年那一次,她站在门边,没有听见聂焰拒绝弟弟妹妹要娶她的话语,或许在她发现自己是天狐的时候,不会走的那么坚决。

因为她还可以做梦,梦着聂焰会娶她,一起浪迹江湖。

那年的她以为,一腔深情的只是自己,他对她,或许只是同情,只是兄妹之谊。

在他终于惊觉感情的存在时,人生已经没有了选择。

是的,命运没有如果。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在碗碗的眼中,聂焰的背影越来越小,已经执着的扑向了那火光冲天之处。

在那一刻,就感觉自己终于和聂焰在最接近的时候,还是渐行渐远。

此处,山巅,疯狂而凌乱的战场。

此时,灰暗而压抑,狂风四起的下午。

碗碗却好像看见了那个下雪的冬天,弟弟妹妹们围坐在聂焰的身边,她带着笑容做着饭菜,弟弟妹妹起哄让他娶了自己,而他低头笑言不语,抬头却是微微羞涩,一腔深情的望着她...

“当年为何不是如此?”最后的一滴泪落下,却是被山风吹的冰凉,从腮边滑落,滴落在岩石上不见。

“沐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碗碗身后响起。

聂焰并不知道碗碗此时心中所想,也不知道在那山巅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风之力的帮助之下,他用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冲入了战场,直接面对着饕餮。

恨意,是战斗最好的催化剂。

即便有几个顶尖猎妖人在牵制着饕餮,但饕餮还是很快和聂焰战斗到了一起。

这并不是一场最巅峰的对决,因为饕餮要牵制着劫云之力,至于聂焰在之前的战斗中灵魂多次接引天地之力,隐隐有了暗伤,即便恢复也需要调理。

但他哪有时间去调理?

可就算不是巅峰的对决,这依旧是一场惊天的大战。

天地之力的涌动,吞噬的可怕,灵魂力凝聚成各种武器的辅助攻击,直接肉身对上饕餮本体的碰撞。

被阵法暂时保护着的妖物已经忘记了别处的战斗,目光之中只有和饕餮站成一团的聂焰。

这就是双子!人类猎妖人的巅峰。

虽然之前童帝和饕餮的惊艳一战,聂焰没有看见,但并不妨碍这些妖物目睹了那一战的精彩,声声琴音,饕餮竟然不能完全的吞噬,反而被童帝逼出了本体。

要不是在最后,饕餮动用秘术,用吞噬的能量反过来冲撞童帝,童帝说不定已胜了。

在童帝伤重的时候,妖物们以为饕餮已经破了这个必杀之局,却不想离开的聂焰再度折返,用一种更狂猛的方式和饕餮战成了一团。

短短的一炷香时间,就已经打斗了上百招。

但不管是童帝还是聂焰,战斗成了这样,最终都没有办法斩杀饕餮,这让在阵法之中的众妖,不得不感慨上古凶兽血脉的强大,天赋的可怕,也开始暗自盘算这雪山一脉只是维持阵法,并不出手,如若战局最终真的被饕餮力挽狂澜,之前的背叛行为,要怎么样才能挽回?

这是一股危险的暗涌,就如聂焰所预料的那般,看似必杀的杀局,反而让猎妖人更没有退路,只能胜,不能败,否则将要面对无法承受的结果。

‘轰’,又是一阵剧烈的碰撞,饕餮巨大的身体重重的落在了别院的废墟之上,扬起了阵阵的残骸。

而聂焰的身体则是被倒卷出去,知道撞断了一棵大树才堪堪的停下。

“咳...”一阵气血翻涌之下,聂焰狂喷了一口鲜血,他心知光凭自己如今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和饕餮打成这样的平局,若不是几个顶尖猎妖人的牵制,自己在三十招以内,说不定就要被这饕餮吞噬了。

重新站起身来,聂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原本丈许大的劫云已经缩小了三分之一。

他明白这就是饕餮的吞噬之力,若然等它吞噬完劫云,恐怕一切都晚了。

但现在的情况就好吗?一边战斗要一边抵抗着那吞噬之力,就算有几个猎妖人帮忙牵制着饕餮,也堪堪维持平局,这样消耗下去,输是必然的事情。

凭着对战斗的敏感把握,聂焰知道在如今根本没有退路,所能选择的只是必杀的一击了。

而这必杀的一击...聂焰并没有把握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因为按照自己如今的状态,很有可能是和饕餮同归于尽的下场,这还是最好的估算,最坏的估算是只能重伤饕餮,而自己却魂飞魄散,剩下的只有交给那些猎妖人来接着战斗了。

想到这里,聂焰心中出现了一丝悲伤,他让碗碗等他,若是这一次自己身死,是不是再负了一次她呢?他的心思从未变过,多希望亲自带着她走出去,摆脱饕餮的控制,从此不管未来如何,就算她在狐族,能够远离是非也是好的。

就如碗碗所想,聂焰这样聪明的男人有时候也有一种固执的简单,他就是这样希望的,并没有认为有多么的不现实。

尽管有这样带着无尽内疚的悲伤,聂焰擦干了嘴角的鲜血,扬剑时却没有任何的犹豫,他有他的责任,在如此多猎妖人的牺牲和鲜血面前,他不能犹豫。

“石涛,你我本该公平一战,你可敢接我最后一招,咱们定个生死?”聂焰望着重新站起来的饕餮大声的喊到。

变回了本体的石涛似乎失去了人言的能力,只会发出类似婴儿啼哭一般的咆哮,但那充满了恨意和决然的脸却是说明了一切。

他的眼神阴沉,如果不是那些该死的猎妖人牵制着他,和聂焰这一战也早该吞噬了聂焰,如今聂焰这样约战,却是石涛求之不得的事情。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在童帝和聂焰面前,石涛尽管对本体充满了自信,却也不会轻视他们,只要是吞噬了聂焰,战败了童帝,这战局基本上也就稳定了下来,也不枉自己浪费了唯一一次可以使用本体的秘术,来打这场战斗。

“战吗?石涛!”聂焰持剑,白色的内袍虽然已经脏污不堪,整个人却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惊天的气势。

“战,一招,就算你们几个全部上,我也会吞噬了你们。”一直一言不发的石涛,忽然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声音充满了一种怪异的味道,却透露了某种决心。

他也要再次使用某个秘术来和聂焰战斗,因为不肯轻视聂焰,但同时这个秘术的威力甚大,如果能同时吞噬了那几个顶尖的猎妖人,这场战局就不仅稳定了下来,而且还预示着提前的胜利。

那几个顶尖的猎妖人战斗到了这个地步,自然不会犹豫的走到了聂焰的身旁。

聂焰无意在这最后一击,牵涉旁人,可是他也不能阻止他人的战斗。

却在这个时候,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插入了几人之间:“你们退下去,这最后的一击,事关重要。应该是由我和聂焰来完成,我恰好还有最后一音在刚才被打断了,那一音却偏偏是我为饕餮特别准备的,若是不弹奏完毕,念头如何通达?”

这个虚弱的声音正好就是童帝。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从雪山一脉那个接住他的人身旁站了起来,朝着这边走来。

聂焰也看着童帝,在他心中,童帝一直都是高傲且风度翩然,纤尘不染的模样,即便上一次他们同时败于饕餮的手中,也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一声白袍染血,一头黑发凌乱。

可他走来的时候依旧充满了气势,充满了一种要战斗到底的决然。

“这...”那几个顶尖的猎妖人有些犹豫,毕竟也这是属于他们的战斗,童帝似乎也洞察了他们这种犹豫,开口到:“战局的其它地方也需要你们,牵制饕餮已经浪费了我们的力量,其它地方战斗的很艰辛。”

这句话是实话,由于最顶尖的几个猎妖人都来牵制饕餮了,让原本充满了优势的战局,渐渐被那些妖物给顶住了,甚至有了反转战局的趋势,毕竟那些妖物也是从那个世界来的。

这样一说,那几个猎妖人再无犹豫,他们都知道,这场战斗实际上是输不起的。

看着这几个顶尖的猎妖人离开,童帝又望向饕餮:“你怕我和聂焰联手一击吗?”

饕餮阴沉的笑着,这原本就是求之不得的事情,那雪山一脉的老头似乎和童帝有着什么关系,童帝称呼他为老祖。

这一场战斗,即便战败了童帝,即便雪山一脉没有出手的打算,但或许出于这种关系,那老祖会护着童帝,自己失去了杀他的机会,终于是留下了隐患。

这样可好,如若巅峰时期的聂焰和童帝联手一击,他或者会忌惮,但是如今...

“好!”那饕餮依旧用怪异的声音回应了童帝一句。

在此时,童帝已经走到了聂焰的身边,他看着聂焰:“我还是要杀那个妖女的,因为她是天狐,她的存在就注定了是猎妖人的大敌。但在这之前,你应该不会反对我和你联手一击吧?”

说话间,童帝已经轻抖长袍坐到了聂焰的身旁,残琴放在了膝上,双手轻轻的摁住了琴弦。

聂焰手中的长剑依旧扬起,他并不怕童帝说要杀碗碗的话,就如他并不怕任何的战斗,面对童帝的话,聂焰只回答了一句:“好,那就联手一击。”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联手一击,却也是聂焰和童帝的最后一击。

至于饕餮,也许是消失在了上古,在这个时代突兀的出现,知道他深浅的,不论是妖物,还是猎妖人几乎都没有。

所以,这一击会不会是饕餮的最后一击,没有人知道。

不过,双子曾经先后把饕餮逼到了狼狈的程度,根据这个判断,饕餮就算在这一击后,尚有余力,也不会剩下太多。

所以,这就是战场之上最关键,甚至决定战局的一击。

在场的所有人和妖物都明白,目光都落在了对峙的聂焰童帝与饕餮身上。

甚至,连有一些战斗都停了下来,等待着这最后的一击。

没有人注意到山巅之上那个身影,在这个时候,天狐怎么样了,几乎被人暂时遗忘了。

“走吧,沐儿。你终究与他不可能走到一起,你心里是明白的。”山巅之上,那个脸色有些苍白的俊逸青年在碗碗的身后柔声的劝慰着,在不远处还站着一个老者。

无意,这就是碗碗的哥哥,与她所在的狐族族长。

婚礼的一切他们都看在了眼里,对于碗碗他们也不是完全无情之辈,既然这一次碗碗执意任性的和聂焰走下去,他们也做好了狐族来承受这怒火的准备。

却没有想到,在婚礼上发生了这样的突变,在聂焰带着碗碗以后,他们也趁乱跟着走了出来。

对于碗碗最终能摆脱饕餮的控制,他们是欣喜的,但以后呢?做为碗碗的亲人,他们比谁都明白,如若碗碗和聂焰是无名之辈,而且立志从此以后放下一切,选择隐居,或者有可能在一起。

无奈的是,碗碗是天狐,而聂焰还是那个猎妖人之中的巅峰双子,并且会继续猎妖人的生涯,就注定了他们走不到一起。

原因不用过多的解释,想必只要是明白人稍微分析一下,都能知道,他们会成为众矢之的。

碗碗成为妖族的眼中钉,猎妖人之中也容不下聂焰,最终还会因为两族之间的冲突充满困苦与矛盾的在一起,因为碗碗不可能完全的断绝和妖族的关系,至少还有个狐族让她牵挂。而聂焰在人间就没有牵挂和重要的人,不用面对人言了吗?

“哥哥,你不用说了,我心里是明白的。一生之中能有这样一次任性,你们能包容我这样一次,我已经很满足了。再给我一点时间吧。”目光落在那个战场之上,碗碗平静的说到,该流的眼泪在刚才已经流尽。

此时,是面对结局的时候,哭还有什么用?只是可惜,在年少可以不顾一切跟随的时候,他的犹豫断了她的念想,到了如今,感情明了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年少时那种不顾一切的勇气。

“你是要与他道别吗?沐儿,我觉得没有必要。”碗碗的哥哥轻轻叹息一声说到。

“不,不是与他道别,而是我知道,他又选择了不顾一切的要斩杀石涛,我想看着他。”碗碗没有回头,任由山风凛冽,只是这样对她哥哥说到。

“你是在担心聂焰会死在这里吗?我和族长能够顺利的到这里,是多亏了雪山一脉的庇护。之前那位雪山一脉的长老告诉我,聂焰这一战没有死劫,甚至有他的一场机缘,你可以不用担心这个的。”碗碗的哥哥继续劝解着碗碗。

从私心来说,他并不想碗碗和聂焰道别,徒增难忘的伤感不说,还怕聂焰那执拗的性格,会再添变故。

即便他不了解聂焰,也觉得他有一种天真的固执,否则在很多年前雨夜的那个树林,他不会做出那番举动,完全不考虑以后,就想要带着碗碗的举动。

或许在聂焰不是今日才是一个随心人,在很多年前,就是一个只随自己心的人吧?传闻他是天赐之子,没有前世因果,可能才会这样简单...若他能够轮回,有了下一世,应该会懂得一些人情世故,懂得一些前因后果,从而弥补自己心境上的缺失?

在这一刻,碗碗的哥哥想了很多。

“我不担心他会死在这里。”碗碗轻轻摇头,终于是回头看了一眼她的哥哥和在一旁担心的老族长,继续说到:“我是天狐,有一种特殊的感应,能够感应到任何在我附近的狐族,也能感应有着亲缘血脉狐族的生死。我知道你们平安,从你们之前悄悄等待在这块大石下的时候,我也知道。”

“如果不是得到了庇护,应该不会安全的走到这里。而你们能坦然的让我走,肯定也从一定的途径得知了聂焰会没有事情,你们不可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这样叫我走。如若聂焰真的死了,而我就这样走了,你们知道我会恨的。其实,我都知道。”

碗碗的哥哥看着碗碗,听着她的这番话,并没有任何的惊奇,只是叹息着说了一句:“这些年,你被饕餮控制,让我几乎忘记了你是天狐,狐族多智,你的智慧也早已开了。”

“智慧有什么意义?一样解不开我和他缘分的死局。如果可以,我还想当回当年那个简简单单,他出现以后,就不用想太多的小乞儿。”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碗碗的脸上终于又出现了一丝笑容,终究是幽幽的叹息一声:“我要一些时间,只不过想看他这惊天的一击,这战场要因这一击而变幻了。这么多年,我很想看他盖世英雄的样子,这一击算是满足了愿望。”

话说到这里,碗碗的哥哥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站在了老族长的身旁,等待着碗碗。

山风吹过的只是一片无言。

又是一团艳红的精血,从饕餮的口中喷出。

这一次并不是抹在他的胸口,而是一口喷在了他身后那个正在缓缓成型的漩涡之上。

人的精血有限,而做为妖族,自身的身体条件比人类强悍太多,精血就算比人类多,那也是有限的,即便是上古凶兽饕餮。

而精血的缺失,是最难弥补也最难调养回来的,甚至会大损自身。

刚才的那一团精血若换成人类,那几乎是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个修者的全部,换成饕餮也是伤及了本源,但他顾不上了。

在这一刻绝对不是有退路的一刻,就算伤及了本源,也不能顾及了,这一击或者是他扭转一切的一击,还能在这个时候再畏手畏脚吗?

相比于饕餮,童帝和聂焰在这一刻也开始完全的没有保留。

重伤之上的童帝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刺激了自己的精神,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泛起了一股异样的潮红。

他的手指用一种极快的速度来回的轻轻抚着琴弦,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可有一种异样的气势在累积。

就让人感觉像是一片汪洋大海在童帝的周围慢慢的成型,甚至灵觉出色一些猎妖人能够感觉到那片大海正在蓄势,平静的海绵,轻柔的浪花之下隐藏着一股暗流的汹涌。

而聂焰,持剑的手一直非常的稳定。

但另外一只手却掐动了一个奇怪的手诀,在他口中一字一句的诵念着一种古怪的咒言,一字一句充满了古朴沧桑的气息,每一个字的出口,就会引发天地之力的一阵震动。

这是《镇妖十三篇》中的《镇魂篇》,这也是聂焰一直没有打出来的底牌。

从和树妖一战之后,聂焰的灵魂力又得到了长足的增长,事实上做为天赐之子,聂焰有自己的独到之处,那就是每一年,他的灵魂力都会变得强大一些,但都没有和树妖一战后,忽然增长的多。

所以,他才抗住了明阳门的逆天阵纹,在这之后,灵魂力又如同受了刺激一般,增长了一小截。

镇妖十三篇,是聂焰一直没有放弃修习过的绝技,但一直以来突破的都有限。

却是在这一次,经过了两次灵魂力的增长以后,莫名的像突破了某一种瓶颈一般,至少镇魂篇的威力真正有了它描述一般的威势。

这就是聂焰的底牌。

在之前和饕餮的大战之中没有用出,是因为没有那么长的施术时间让他完全的诵念咒言,由心而念,也没有亲口一字一句念出那么强悍。

而今,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但这还不是全部,他要在这一击之中,打出他所有的底牌。

第一次,聂焰在念诵镇妖咒言的时候,也开始慢慢的蓄势,累积着自己手中剑的剑势!这会给他的灵魂带来极大的负担,但聂焰不在乎,这一战是死战!

镇魂篇在念诵着,童帝累积的气势也在一节节的攀升,而饕餮身后旋转着如同黑洞一般的漩涡由于饕餮喷出的一口精血,出现了一种诡异的淡红。

在这个时候,是无声的,沉默的...但那种累积的气势碰撞却是汹涌,甚至在两人一妖的对峙间,刮起了迷眼的大风,一棵瘦弱的小树树干竟然裂开了。

非顶级的修者或者猎妖人不能靠近,因为那股势,都会搅乱一个修者的气息,带来沉重的伤害。

这一击会怎么样的惊天动地?

楼主:弎三

字数:2359093

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4-08-02 04:33:37

更新时间:2021-07-08 15:10:01

评论数:3227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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