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侧面》（211）

恰巧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则招聘广告，广告的字迹工整，措辞考究，据说是从秦国那边传过来的。说的是，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秦孝公（当年仅仅21岁，比公孙鞅还年轻）刚刚继位，急需一位合作伙伴，经营大秦公司，争取做到上市，于是，向全天下广发征婚帖，啊不，是求贤令：
本人：秦孝公（渠梁，嬴姓）
性别：男
年龄：弱冠
资产：大秦伯国
我心目中的他：治世能臣一枚，年龄相貌国籍不限，只要能把我们老秦家的日子过好，能够在诸侯兼并战争中有所作为，我愿意给他至高无上的荣誉、地位、以及我的部分财产
……
公孙鞅一看，去秦国不错啊，人家愿意技术入股，我赶紧去吧。于是卷起铺盖立即西行入秦，跋涉七八百里，西渡黄河，来到秦国当时的都城栎阳，顺手还带着偷偷拷贝过来的李悝《法经》六卷，去参加秦孝公的招聘会。

《历史的侧面》（212）

据说在招聘会上，曾经发生过一段逸事。
公孙鞅第一次见到秦孝公时，一时之间也摸不准秦孝公的脾气和秉好，就跟他胡吹乱侃道家的“帝道”，说尧舜时期治理国家的方法是多么多么的好，可以使百姓无争，道法自然，所以要在秦国推行“无为而治”，如此一来定能使天下太平，五谷丰登。结果呢，秦孝公听得是兴趣索然、昏昏欲睡。
等到第二次见面时，公孙鞅又跟秦孝公大讲儒家的“王道”、或称“周公之道”，说的是“德治”、“仁政”，要把秦国变成王道乐土，要用仁义来治天下。而秦孝公听了还是百无聊赖、哈欠连天、无精打采、两双眼皮直打架。
这时候秦孝公就心想，这个公孙鞅恐怕也没啥大本事吧，语无伦次，胡言乱语、颠三倒四，八成是个水货！轰出去算了，于是，大手一挥，准备让手下人将公孙鞅给赶出去。
公孙鞅一看，这样可不行啊，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有被淘汰的危险，于是，急忙整顿旧精神，赶紧下猛料。第三次见面时，公孙鞅直言法家“霸道”，疾陈富国强兵之术，强化君权之道，说的是热血沸腾，血脉偾张。这一下，秦孝公来了精神，神采奕奕，目光炯炯，斗志昂扬，膝盖不知不觉往前蹭出了好几尺，据说都快挨上了。差点就“可怜半夜虚前席，不问苍生问余生”！

《历史的侧面》（213）

公孙鞅一看，急了，赶紧跟秦孝公说，陛下，我的性取向很正常，我对你的肉体没兴趣。孝公一愣，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就是介绍你过来的那位景监同志。你放心，我在感情上很专一，对你那方面没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变法的主张。我们还是谈一谈改革的事情吧！
于是，二人就接着谈变法的事儿，据说谈了三天三夜，不知疲倦，直谈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连饭都顾不上吃。
所以说，相亲这种事情，啊不，是招聘这种事情，最好不要见一次面就拉到，还是应该多谈几次才对，说不定哪一次就看对眼了呢！
公元前356年的某一天，阳光明媚，气候宜人，在关中平原八百里平川之上，一派繁忙景象。农夫们在农田耕作，女眷们在茅屋下纺织，孩童们在阳光下嬉戏，老人们在田间地头过着他们的风烛残年，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安宁、祥和、恬静、悠扬，和平常的日子似乎没什么两样。但是，秦国的法家改革却正式启动。在公孙鞅的带领下，经过十数年的艰苦创业，终于全面废除了秦国旧式贵族的封建政治格局，一步一步建立起以郡县制为基础的官僚政治体系，并逐步完善了法治结构，建立起高效、廉洁的职业官僚队伍，加强了君权，在单独一个秦国的范围内基本建立起君主专制的中央集权制度（郡县制）。

《历史的侧面》（214）

公孙鞅的法家改革，使得秦国一跃成为战国时期，政府效率最高，国君势力最盛，军事实力最强劲的诸侯国。而秦国也凭借其强大的综合国力，从西部边陲迅速崛起，最终吞并了东方六国，一统华夏。
后来，我们的公孙鞅同志因为在秦国的“大国崛起”事业当中，做出了特别突出的贡献，秦孝公一高兴，就把陕西东南角一直延伸到河南西部的绵延了四百里的“商於之地”（今陕西商洛、河南西峡一带）赏赐给了公孙鞅，作为他的封地（虚封，不是实封）。而公孙鞅也因为有了新封地，就换了一个氏，称“商”氏，从此唤作“商鞅”。又因为他劳苦功高，功勋卓著，秦孝公又赐予他“君”的爵位。从此之后，商鞅又被唤作“商君”。
只不过，需要大家注意的是，这里的“君”不是过去那种传统封建制下的典型的封君，而是一种非典型性封君。它们只是一种荣誉称号、或者爵位，一般不到封地上就封，只享受封地上的税赋收入，相当于一个个特大号的土财主。而封地的管理权仍然直属于诸侯国君，由国君来直接掌握。
这种“虚封”的制度在战国时期很流行，是封建制向郡县制过渡过程中出现的一种怪现象。这些“君”，在各大诸侯国内的地位仅次于诸侯国君，比如后来的孟尝君、信陵君、平原君、春申君等等，都属于这种情况。
那么，商鞅变法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呢？以及他在郡县制改革初期又是怎样一步一步废除封建制、建立郡县制的呢？
关于“商鞅变法”的记载，历史上可谓汗牛充栋，车载斗量，正史很多，野史更多。为了避免叙述过程的过于枯燥和乏味，阵疯决定换一种形式，用一种“对话访谈”的方式来记述这一场发生在两千三百多年之前惊心动魄的故事。
好了，下边工作人员都注意了！摄影师、录音师、化妆师到位，Action！

《历史的侧面》（216）

为了深入了解商首相的内心世界，记者阵疯一不小心梦游回到先秦大地，专程采访了秦国首相（大良造、左庶长）商鞅同志，地点在秦国首都咸阳，商鞅的官邸，以下是采访录相。
阵疯(以下简称“阵”)：商先生，您能不能简单回顾一下您是怎么从一个待业青年，实现屌丝逆袭，一步一步登上秦国首相位置的？
商鞅(以下简称“鞅”)：这个问题嘛，我不太好回答，主要是我这个人比较有本事。你也知道哈，我们大周的天下向来是实行封建制度的，而封建制向来是任人唯亲，唯“出身”论英雄，讲究“世卿世禄”。如果没有好的出身、也就是贵族身份，一介平民要想要踏入统治阶级的行列，比登天还要难。诸侯列国的领导岗位大都被世家大族所把持，基本就是在几大家族之间换来换去，轮流坐庄，根本轮不到我们这些布衣之“士”。没有办法，像我这样的士人，在最开始的时候，只能自我推荐到大家族家里去当门客。
阵：当门客？门客是干什么的？
鞅：陪吃、陪玩、陪睡……
阵：三陪呀？
鞅：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混到一定级别，就可以帮助家主管理封邑上的事务，比如算个账、写个文件、收个租子什么的。

《历史的侧面》（217）

阵：那后来呢？你又是怎么进入秦中央的？
鞅：这个嘛？我就不太好自吹自擂了，主要是我这个人比较有本事，不像那些贵族子弟都是一群废物点心。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啥能耐没有，只能拼爹，如果老爹不在了，他们也就跟着完蛋了。这帮人大都是一些酒囊饭袋、眼高手低，胸无点墨，靠着祖上的阴德混日子，是一群混吃等死的窝囊废……（此处略去几百字）。我能够进入到政府部门工作，最主要的，是因为我是法家人物，所以得到了重用。
阵：法家很牛吗？
鞅：当然啦！在诸子百家当中，属我们法家最厉害了！你要知道，我们大周的天下一直都奉行封建制。在这种制度里，周天子是天下的共主，全天下（当时主要指中原地区）的疆土、人民、乃至万事万物在名义上都是他周天子的。当然了，这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办不到。
阵：为什么办不到呢？
鞅：你想啊，天下那么大、人口那么多，就凭他周天子一个人怎么能管理过来？没办法，他只好采取封建制的方式，也将天下的疆土像切豆腐块似的切割成小块儿，然后分封给亲戚、功臣或先贤子孙，让他们到地方上做诸侯，分片包干管理。
而这些诸侯在拿到封地之后其实也管不过来，因为地面还是太大，于是他们也将封地再切成小块，分封给自己的亲族、功臣，让他们做大夫，再分片包干管理。如果这些封地大夫们还是觉得太大管不过来，那就继续向下分封，直到最底层的士。
在这些封君当中，诸侯、大夫都有自己的封邑、以及封邑上的人民、财产和军队，国君个人的实力主要依靠自己的直属领地，国家的权力就这样被大大小小的卿大夫们给分散去了，诸侯国的整体实力也急剧下降，不能攥紧拳头一致对外。

《历史的侧面》（218）

阵：封建制度有什么缺陷吗？
鞅：要说缺陷啊，那可大了去了！首先，各大家族每家都有各自的封邑，以及封邑上的人口、财产和军队，这些都是他们的私有财产，即便是他们的上级封君也无权过问。国君的实力就这样被一层一层的削弱了。比如说，你知道鲁国的国力为什么那么差吗？要经济，经济不行，要军事，军事不行，要啥啥不行。最主要是因为他们国君实力太弱了，而分封出去的大家族又太过强大，把国家的力量都分散了。
现在的鲁国有三大家族，号称“三桓”。也就是孟氏、叔孙氏、季氏。他们把国家军队（也就是国君的军队，两者在概念上是一致的）都给瓜分了。到了鲁昭公时期，三家“四分公室”，季氏独得其二，其他二家各得其一，连同为军队提供兵饷的封邑也都归了自己。昭公时期还试图剪除三家势力，结果呢，反而被三大家族给打跑了，至今也没敢回来。你说这像话吗？到了后来，季氏索性在自己的封邑上宣布独立，成为独立小国，国中之国。你说，在这样的封建体制之下，大夫势大，君权势微，国家还能强大吗？国家还能攥紧拳头一致对外吗？
鲁国还好，最倒霉的还属老牌强国晋国。说起这个晋国，那可是春秋时期绝对的霸主，各大诸侯国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整个春秋时期，就是以晋国为代表的中原诸侯国和以楚国为代表的南蛮子争霸的历史。可是，到了春秋后期，晋国卿大夫的势力急剧膨胀，尾大不掉。他们上侵国君，下欺黎民，六卿专权，互相火并，各大家族手里的军队，不是为效忠国家而战的，而是为了各自的私利而战，互相殴打，相互攻伐。闹到最后，晋国的势力也衰弱了，霸业也不行了，若大个晋国，被韩、赵、魏这三家大夫给瓜分。你说，不强化君权能行吗？封地不收回来能行吗？封建制度最终会导致君权旁落、内部动荡、不利于富国强兵，一旦遇到外敌入侵，那可就更完蛋啦。

《历史的侧面》（219）

阵：封建制度这么糟糕，怎么办呢？
鞅：废封建、置郡县啊！
阵：怎么废置法？
鞅：用我们法家思想啊！我们法家思想就是专门干这个的！
阵：儒家思想不行吗，据我所知，儒家也是主张维护君权的。
鞅：我呸！儒家算什么玩意？他们可不行，儒家是为西周的封建制度服务的！不是为郡县制服务的。请注意我的口型——儒家是为西周那种封建制度服务的，不是为郡县制度服务的！你注意啊，千万别弄混了，弄混了就成棒槌了！儒家所谓加强君权，这里的“君”指的是各级封建君主，包括周天子、各国国君、以及各种大夫还有士。儒家是不赞成周天子一个人对天下所有人都专制的，只有我们法家才主张君主对所有人完全的专制。
阵：哎呀妈呀，我一直以为儒家思想是为秦朝以后的制度服务的呢？原来你们法家才是，而且，你们法家才讲究专制，看来我是错怪儒家了。
鞅：要不怎么说你是棒槌呢。孔老二那一套是为西周封建制服务的，而我们法家才是为郡县制服务的。我们法家的任务就是要打破封建制，建立郡县制，在全国范围内建立中央集权的君主专制体制。只有我们法家才讲究君主的极端专制。另外，儒家那一套只会道德说教，满嘴喷唾沫，就是不干实事儿，什么具体的措施都拿不出来。

《历史的侧面》（220）

阵：儒家不行，你们法家行呗？
鞅：当然啦，我们法家思想就是干这个的，而且我们的思想也成体系，不像其他学派那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不成系统。孔老二搞了一部语录也（也就是《论语》——阵疯注）就沾沾自喜，自以为可以治国安民，包打天下。后世还有人替他吹牛，说什么“半部《论语》治天下”，我呸！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阵：您别激动，先喝口水再说。你们法家有哪些具体措施？
鞅：说到具体措施，这就是我们法家的长处了。我们法家不注重著书立说，更热衷于实践，因为光说不练假把式，理论一套一套能把牛皮吹上天，一旦到了具体实践就萎缩不前，那是儒家的作风，我们法家可不这样。对于我们法家来说，最重要的改革措施，就是遏制分封。比如拿我们秦国来说吧，分封出去的贵族特别多，政策大都出自于私门，而不是公议。这些社会寄生虫就是我们改革的对象。我们法家强调的是，不给这些大家族留面子，该裁的裁，该撤的撤，裁掉这些大家族的封地和采邑，把它们全都收上来，收归中央，由国君直接掌握，再把它们合并为郡县，全国分为三十一个县。然后，由中央选拔“非世袭的职业官僚”，让他们到各县去直接管理。再通过立法，依靠各种监督考核评比手段来监督、管理、控制这些官僚，以成绩论好坏，以政绩论英雄，以功绩论成败。干得好就干，干不好就滚蛋，随时随地可以撤换，不许赖着不走，更不允许世袭，严格实行竞争上岗。通过这样一些法令，我们就强化了君权。”

《历史的侧面》（221）

阵：明白了，你们所谓的“法”，指的不仅仅是简单的法律，而是一整套关乎于国家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以及社会生活各个方面的法令、法规、还有制度，其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加强“君主集权’”，富国强军，对外用兵，是吧？
鞅：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终于上道了。我们法家的“法”，不是狭义上的法律，而是指广义上的法令、法规和制度。它不仅包括“官僚制”取代“贵族制”的法，还包括田赋制度、重农抑商、奖励耕织等经济方面的各种法；还有奖励军功、赐予爵位等军事方面的法。“法”的触角涉及到农业、商业、手工业、军事、政治等各个方面，甚至连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也处处渗透着我们的法。
比如说，为了加强治安，我们按照军事组织，把全国人民编制成户口，五家为“一伍”，十家为“一什”，不准擅自迁居。他们互相担保，相互监视。一家犯罪，九家都要检举，若不揭发，十家连坐。
我们还禁止父子与兄弟同室而居，凡是民间有两名男性劳动力以上的家庭必须分居，独立编户，否则就要缴纳两倍以上的赋税。
我们这么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监视臣民，方便管理；第二是为了改变秦国游牧民族的原始习性，防止他们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为了发展生产，繁衍人口，加强君权、富国强兵，为我们将来的诸侯兼并战争做准备。
总之，我现在要推行的变法，绝不是对原有封建体制的一些细枝末节的简单修补，而是对原有体制的根本性变革。我们的目标是——要在整个秦国范围内推行中央集权的郡县制度。

《历史的侧面》（223）

阵：确实厉害呀！那么经济方面的改革有哪些呢？
鞅：经济改革就是富国强兵，没有坚强的经济后盾是不行的，所以，我们的法令也渗透到经济领域。
首先在农业方面，我们“废井田、开阡陌”，也就是取消过去那种“井田”制下的集体劳动，因为那是大锅饭，没有积极性。我们逐渐取消了土地的大家族所有制，实行土地私有制，在一定条件下允许自由买卖。同时允许人民开荒，在开荒的前几年里给予国家补贴和税费优惠。至于政府手里掌握的一些土地，比如无主荒田、山林川泽、以及新占领的其他国国家的土地，后续都要转化为私有。
我们现在收税的法令是按人头征收的，不是按照土地的多少来征收的，这样的做法看起来很不合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只有按人头收，大家族才不敢收留食客，不至于让他们势力坐大，最后威胁君权。
我们还大力推广先进的耕作技术，普遍使用铁器，对开荒者特殊优待。为了吸引外国的先进技术和人才，我们广发求贤令，对那些有一技之长的人才给予特别优厚的待遇。比如给房、给地、免除三代徭役、不用服兵役等等。如果没媳妇，还给媳妇。
阵：啥？还给媳妇？

《历史的侧面》（224）

鞅：是啊，我们现在战争频繁，女多男少，为了不至于出现劳动力短缺、或者兵员短缺，我们感觉加强人类的繁衍工作也是必要滴……
阵：哈哈，还有这样的好事儿，太让人想入非非了。那么在商业方面呢？听说你们重农抑商，压制商业的发展？
鞅：是的，是的，在商业方面，因为工商业会加剧劳动力从土地上的流失，从而造成社会的种种问题，所以，我们采取了重农抑商的政策，只奖励耕织，抑制工商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后世的一些人老是抱怨我们，说我们重农抑商的政策泯灭了中国人的创造力，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让他们来到我们这个时代试一试，他们也一样会这样做，如果采取鼓励商业的政策只能导致社会动乱，那么离亡国就不远了。
我们甚至还有规定，生产粮食和布帛多的，可以免除本人的劳役和赋税，因为从商而弃农，或者因游手好闲而导致贫穷者，全家罚做官奴。
当然了，没有商业也是不行的，那样会导致社会活力的不足，物资也无法流通。为了确保国家经济的稳定，保证国家的赋税收入，我们特意统一了度、量、衡。这样就可以消除各地的贸易壁垒，以及各地的大家族割据势力，同时还能使商业活动更加井然有序的进行。你看看这个东西，这是我刚监造好的标准量具，是由青铜铸造的，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起名字。不过已经确定为“一升”了（相当于现在的202.15毫升），准备在全国范围内推广，严格执行，不得违反。

商鞅量
战国时期秦国的量器，青铜制。有明确的铭文注明是商鞅变法时所制造，容积为202.15毫升。一级文物，藏于上海博物馆。 ​​​

《历史的侧面》（225）

阵：哇塞，这就是传说中的“商鞅量”啊！在我们那个年代，这可是一级文物！
鞅：什么是文物？有那么稀罕吗，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一车好了！
阵：这个倒不用，不是我不喜欢啊，是怕带回到我们那个年代，被各种狗屁专家鉴定为赝品，那就悲催了。你们在军事方面有哪些改革呢？”
鞅：要说军事方面，主要是“励军功”、以及“二十等爵制度”。
所谓“励军功”，就是各级的官吏只能从有军功的人才当中选拔，如果没有军功，就算是贵族子弟也进不了公族簿籍。我们施行这种政策，主要是为了打破之前只有贵族子弟才能领兵打仗的传统。至于“二十等爵制度”，就是以军功的大小来授予爵位，共分二十级：一级曰公士、二级曰上造、三级曰簪袅……十九级曰关内侯、二十级曰彻侯。
这种爵位不仅军官能够获得，普通的士卒也能获得。在战争当中，大家按斩首敌人首级的数目来授予爵位。比如说，你斩敌首级一个，就授爵一级，可以做五十石的官；斩敌首级两个，授爵二级，可以做一百石的官……每升一级，你的田宅、侍从、衣服的规格都不同，都依据军功、爵位来分配，而不是根据出身来分配。
阵：这样的奖励方式很容易激励起士兵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历史的侧面》（226）

鞅：那是当然，由于我们推崇军功，我们秦国的男子都很乐意当兵。因为在前线打上一次仗，可能比呆在后方种好几年的地都划算。所以，每当前方有了战事，我们秦国的男子都嗷嗷叫地向前冲，跟饿狼似的（“闻战则喜”）。因为在中原国家，士兵上战场都拿固定工资，那是大锅饭，没有积极性，我们不这么干，我们秦国士兵上战场都是扛任务的，一场战斗下来要砍多少首级、割多少耳朵，在开战之前都是预订好了的，都已经下达了具体的指标。达到这个指标的有奖，达不到指标的受罚。所以，我们秦兵一上战场，一般都是嗷嗷叫地向前冲，去砍人头，一边儿砍还一边儿掰着指头算。一五得五，二五一十，三五一十五，再砍几个，就可以回家当小地主了，哈哈。所以我们秦兵们上了战场，看到六国士兵的脑袋都不是脑袋，而是一个一个的爵位、或者一片一片的地。其他国家的男子要上战场，一个个哭爹喊娘，跟杀猪似的哀嚎，跟死了爹娘一样，而我们秦国男子上战场，有母亲送儿子的，有媳妇送丈夫的，有情人送相好的，咳咳……反正都希望自己的男人在战场上能够杀敌立功，升官进爵，从而摆脱贫困潦倒的生活。这就使得我们秦军的战斗力在突然之间爆表，在历次的对外战争中，都能以一当十，打得六国的“君子”们屁滚尿流。所以，六国的军队都称我们秦军为“虎狼之师”。
阵：一个个都跟饿狼扑向群羊似的，当然是虎狼之师了。我听说，在改革进程中，还是有人会以身试法，企图破坏改革的成果，比如教唆太子犯法，有这件事儿吗？

漏发了一节

《历史的侧面》（222）

阵：听起来好厉害呀！你们在政治体制方面有什么改革？
鞅：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最主要的就是遏制封建，设置“郡县”。实行郡县制改革以后，不但不继续分封，还要将原来分封给大家族的采邑慢慢地都收回来。废封建、置郡县，然后再从有才华的士人当中选拔“非世袭的职业官僚”，让他们去管理。而我们中央的工作就是制定严密的法令，指导、监督和考核这些官僚，让他们高效地为中央工作。我们认为，用法规律令去管理约束官吏，要比纯粹的道德说教要高效的多。
阵：听起来真是让人热情澎湃！
鞅：是啊，是啊，因为我们讲究实际嘛。除了这些法规约束外，我们还对各级官吏实行定期的考核。比如一个县长，我们考核他的项目有很多。比如，他所管辖的粮仓数目，人口数目，壮年男子数目，老年人、体弱者数目，官吏文人数目，有益于国家的农民的数目，靠吹嘘、游说、坑蒙拐骗、混吃混喝的人的数目，以及马、牛、羊、牲口、草料的数目等等。
阵：真是够量化的啊！
鞅：那是当然，在诸侯列国当中，属我们秦政府制定的法规最为严密，同时，执行的效率也最高！我们法家就是有这样的特点，完全以政绩论英雄，以军功论成败，不搞形式主义，不搞表面光，与孔老二那一套德治体系完全不同。孔老二他们只知道道德说教，满口仁义道德，满嘴跑火车，就是不干实事儿。可是“道德”这个东西又是什么玩意儿呢？没法衡量啊？既看不见、也摸不着，没个量化标准，所以，也就没有多少实际的可操作性。而我们法家不同，我们有详细的量化和考核标准，而且讲究的是——只诛行、不诛心，也就是只看你的行为，不看你的想法。你心里想什么我怎么知道，但你干了什么我可全都能够看到，也很容易量化。所以，我只看你干了什么、有什么贡献。如果你做官政绩显著、带兵总是打胜仗，我就奖赏你。如果你做官碌碌无为，闹得鸡飞狗跳、弄得地方乌烟瘴气，或者带兵总是打败仗，丧权辱国，割地赔款，我就处罚你。
总而言之，我们法家的口号是，一切唯政绩说话，一切唯实力说话，一切唯GDP说话，不管白马、黄马，跑得快的就是好马！拒绝任何道德作秀……

《历史的侧面》（227）

鞅：嗯，有的，确实有这件事儿。根据市容卫生部门的报告，太子（驷）受人蛊惑，将垃圾倒在了咸阳市的大街上。
阵：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鞅：按照中原国家的传统，太子犯法，批评教育一下也就完了，不必动真格的，因为“刑不上大夫”嘛！这都是孔老夫子所崇拜的“周礼”那一套说辞传下来的，已经成了习惯。
可我们法家不是这样，我们法家讲究的是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如果一个人犯了法，不管他的出身有多么高贵，是身份显赫的贵族，还是有权有势的官僚，或是普通的平民老百姓，我们都一视同仁，不分贵贱、不分亲疏，“一律断之以法”。也就是所谓的“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当然了，太子驷将来是要做国君的，我们不好意思在他的脸上刺字，于是，就把他几位老师的脸上都刺了字，其中一位老师还被割掉了鼻子，导致他迄今为止八年时间都没敢出门。我们这么做，就是为了强调“法”的严肃性。
阵：听说你们秦国的法律非常严苛，是真的吗？

《历史的侧面》（228）
鞅：是真的。我们主张轻罪重罚，重罪往死了罚！轻一点的罪责可以通过罚款、劳动教养来改造，重一点的直接流放边疆、戍守要塞。除此之外，我们还发明了许多肉刑，比如：打屁股、剃头发、刺脸字、凿脑门、抽肋、镬烹、宫刑、砍脚、割鼻子……
阵：这也太残酷了吧？
鞅：残酷是残酷了点儿，但这也没办法啊。我们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为了保证法令、法规能够真正彻底的执行，真正的贯彻到底。因为没有严酷的刑罚跟在后边，人家根本不把你当回事儿，根本就镇不住这些高官和顽民。你的法令、政策就形同废纸，根本无法贯彻！
阵：但是，也不能这么残酷吧？
鞅：呃……这个，你可能不知道，秦国这个地方，位置偏僻，戎狄之风盛行，人民素质普遍低下，要想在这样的地区推行变法，必须狠抓落实才行。比如，我们要求旅馆在收留住宿人员时，必须出示身份证，否则一律不准留宿。关于这一条，我们执行的就特别到位，即使是在边远的山区，当地的旅馆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们不敢懈怠，不是因为他们品德高尚，或者觉悟高，而是我们惩罚力度到位。他们违规了，我们就罚他，罚他个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看他还敢不敢？再比如，有人在马路上乱倒垃圾，我们就砍断他的左手，包他一辈子都不敢再犯，如果再犯，就砍他的右手，两只手都没了，看他还敢不敢再犯，他就是想犯也犯不了了？哈哈！所以，你看我们的咸阳的街道，是不是特别的清洁？
阵：呃（汗！）……

《历史的侧面》（229）

鞅：其实，我们轻罪重罚还有积极意义，因为对于小偷小摸这样的轻罪，我们判得很重，这就迫使老百姓连轻罪都不敢犯，重罪就更不用提了，这也就等同于保护了所有人。你知道，慈母往往教出败儿，严父往往造就英雄。从长远上看，慈母没有“爱”孩子，而是在害孩子，严父没有“害”孩子，而是在爱孩子。同样的道理，严刑峻法能够回归于道德，道德放纵反而酿成残暴。我们法家向来瞧不起那些满口假仁假义的儒家，以及虚无缥缈、玄乎其玄的道家。远古的时候，人们把道德放在首位，那是因为古代的生产力不发达，剩余产品很少，你就是想多贪多占，也占不着。而现在物资丰富了，人们贪婪的本性也就显露出来了。现在的人看起来唯利是图、阴险诡诈，只不过是他们释放出原始本性而已，并不是什么人心不古。人心从来就没有“古”过，古今都一样，古代人只不过是碍于客观环境没有显露出来罢了，并不像儒家说的那样，都是圣人。所以说，从长远看，我们主张轻罪重罚，重罪往死了罚，这是有理论依据的。我们的赏罚都很重，从来不姑息养奸，最终要达到“以刑去刑”的目。
阵：果然厉害！不愧是法家！可是，你说了这么多法家的优点，难道它就一点缺陷都没有吗？
鞅：缺陷当然有了，没有永恒的真理，也没有完美的制度，我们法家也一样。和儒家类似，我们法家属于半个“贤人政治”，在它治理下的社会类型，也属于“人治社会”。法家政策的推行必须依靠贤明的君主来领导才行。否则的话，一旦遇到混蛋君主(比如“秦二世”之类的——记者注)，那就歇菜了！他会滥用我们的法令制度，滥赏滥罚。而且，权力越大，它所造成的祸乱越大，如果法都乱了，一切就都乱了套。所以，我们法家思想还不能完全取代人的因素。

《历史的侧面》（230）

阵：这样说来，如果秦国将来覆灭了，不是你们法家的错误，而是君主不称职，是这个意思吗？
鞅：可以这么说吧，我们法家是为贤明的君主准备的，不是为昏庸的君主准备的。郡县制对最高领导人的要求很高，不管是在智商上、还是在情商上，都要求君主能够达到圣人的地步。如果有一天，让一个愚蠢的君主来操纵郡县制帝国，那无异于让一个疯子来操控核武器，会引起极大的祸乱。因为郡县制这种体制本身有一个特点，就是——可以调动起全国的资源来集中力量办大事，威力极大。但是，这种大事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一旦碰上某个混蛋君主操作不当，集中全国的力量办一件坏事，那可就完蛋了，没准会造成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果不其然啊！——记者注），这些事情我现在想都不敢想啊！
阵：说的太对了！武器的威力再强大，也要看掌握在谁手里。嗯……我听说，和你同时代的另一位法家代表人物申不害，正在韩国推行变法，你对他的改革措施持什么样的态度？
鞅：这个嘛……我不太好发表意见。
阵：他比起您来，怎么样？
鞅：他做的很努力，不过，他的运气没我好，差太多。
阵：怎么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