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水读 >  百度贴吧 >  瓶邪all邪禁逆cp >  【原创】走好你的路 (瓶邪\/黑邪\/启邪 古风+架空 略虐)

【原创】走好你的路 (瓶邪\/黑邪\/启邪 古风+架空 略虐)

楼主:汪裔遥  时间:2021-04-08 14:22:28
Chapter 43 朝夕流年

解雨臣还没离开,说是来一趟不易,决定要住上十天半个月。

王盟给吴邪打了小报告,说瞅见解雨臣每天早上都会在院子里练功,具体练什么功王盟也说不上来,只看见是一根长棍。

吴邪本来是想等解雨臣走了之后再发愤图强一下,结果解雨臣总不走,吴邪却也耐不住了。

这天一早吴邪爬起了床便摸去了解雨臣住的院子门口溜达,顺便时不时往里头瞟几眼。

吴邪发现,练功时的解雨臣与平日里装模作样很是不同,十分沉浸在自己那一套功夫里,一眉一眼都顺着手上的物件转动,还未升起的晨曦倾洒在他脸上,明亮金黄的交错尽显出年轻人的味道,几乎看不出此人还是个一心二用的好手。

吴邪头还抵在门口瞧着,冷不防便被从解雨臣手心脱飞而出的棍子惊出了一声冷汗,“咚”得一声,棍子打在木门上,好在力道不大,就是把吴邪震的往后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门板也应声被撞开了。

“你在那里做什么?”解雨臣双手抱胸,戏虐地问。

“我早起溜达,顺便来看看你。”吴邪也不甘示弱。

“噢,那怎么不进来?我见你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吧。”解雨臣走去一边石桌上取水。

“谁知道你的棍子长没长眼的?”吴邪此刻施施然地提了衣摆跨门而进。

解雨臣皱眉,“你原先在宫里也这么说话?指桑骂槐的。”

“不,在宫里不敢的,这不是出来了看你好欺负嘛。”吴邪走过去便要伸手夺解雨臣的棍子。

解雨臣一个转腕就把吴邪的手给隔开了,“不要玩这个,你玩不来的。”

吴邪觉得才捡起来的自尊心又被解雨臣给鞭尸了一趟,死去活来的,心里怪不舒服。

“这是什么棍子?说的好像很了不得一样。”

“你猜?”解雨臣打趣。

吴邪对上他眼睛一看,隐藏在解雨臣双眸中的精光透出来,“我不猜,你不说拉倒!”吴邪很识相地不上当。

“你倒是猜猜吧,不是你想问的吗?这么没有耐性?”

“不猜,你说不说,不说我让厨房不给你送早饭来。”吴邪威胁道。

解雨臣无语,只道:“你且伸出手来。”

吴邪不识有诈,老实地把手心摊了出来,接着便被解雨臣用棍子敲了两下手心,第三下被吴邪缩手给躲开了。

顿时吴邪怒视于他,怒道:“你干嘛?”

“打你。”解雨臣冷静地说。

吴邪拧紧了眉头,一脸委屈,使劲搓着手心,都红起来了,“你有病呀!我找郎中开药给你吃!”

却谁知解雨臣并不理会他,开口说:“你刚才不是问这棍子是什么吗?”

“那又跟你打我有什么关系?”吴邪继续发火。

“且喊它个诨名,叫‘打狗棒’如何?”解雨臣脸上笑容渐大,一副奸计得逞地表情。

“.......”吴邪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棍子,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

“打的就是你这‘癞皮狗’。”解雨臣把手里棍子倒了把手,身上的练功服都汗湿了,他健步转身回房去沐浴换衣服了,仅留下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的吴邪。

“你才是狗!!!你今天的三顿饭,全都不要吃了!”等解雨臣眼见进房了,身后炸响吴邪的暴喝声。

楼主:汪裔遥  时间:2021-04-08 14:22:28
冬日暖阳,今天是个适宜出行的日子,解雨臣启程回越国,吴邪送他出城。

为了展现吴、越两国关系密切,越王爷和吴小王爷放弃了马车,让越王府的浩荡车队先行,自行骑马随后在路上晃荡招摇过市,其实主要原因是吴邪为了省事,懒得再要一辆马车跟随待会儿载自己回府。

一路上,两人话不多,不知为什么吴邪就觉得没什么话想说,该唠的这些日子里都唠过了,如今反倒除了些索然无味的临别赠言别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之所以索然无味,是吴邪觉得这一别不过暂且,想要见面也不过花些时日便可,再来,吴邪自觉情绪上不太会应对离别,走了就是走了呗,哪有什么依依惜别,多说两句又不会多长一块肉。回想自己短短人生中的几段离别,好像全部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是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就是赶鸭子上架,落了一地鸡毛鸭毛。

出了城,人少了,吴邪握紧马鞭,拉紧缰绳,“再来赛一场不?”

解雨臣也夹紧了马肚,“好,那终点就定在城外十里亭。”

吴邪骤然一挥鞭,身子前伏,他的马便撒欢了飞奔蹿出去,一旁的解雨臣也毫不示弱,只见二人越过前面的马车,扬起一阵干燥的泥土,撅的御车马夫一头一脸,再抬眼前面两人已经扬长而去几乎不见踪迹。

“蹬、蹬、蹬——”一路上吴邪都与解雨臣保持基本一致的骑行速度,身上穿的衣服多,吴邪总觉得还没完全发挥出功力,手脚被束缚了一般,前头眼见是十里亭了,他便使了一招强势的推浪,一下子蹿到了解雨臣的马前挡住他的去路,间接一瞬间逼停了解雨臣的马,然后自己长鞭一甩,刹那就把解雨臣给甩没影了。

吴邪先到达十里亭,缓了两口气回看来路,解雨臣也没太受影响,随后便赶到了。

“吁——”解雨臣脸上冒汗了,他的马嘴里也大冒着白汽,“我说你是癞皮狗吧,还不承认!”

“你技不如人就不要逞强了,你骑马哪是我的对手。”吴邪屈身伏在马背上甩晃着马鞭,好不欢乐。

“你哪儿学来的?”解雨臣也不服气。

“爷学骑马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蹲哪个坑里玩泥巴呢。”吴邪得意忘形了,嘴炮开的没边。

“少吊胃口,不就是练的北方马,欺负人不是。”解雨臣这段时间明显感觉到吴邪定是受了不少油滑纨绔的影响,家里也不约束他,整个人塞满了各种小心思,却又藏不住要拿出来显摆。

“这算什么欺负人?你还看那么多书,懂的多就来消遣我,还不兴我扳回一局的。”吴邪眉毛都扬起来,眼睛更是眯成一条天狗食日的模样,看着就想给他一拳。

“得了,走之前让你高兴高兴,嘿,那你记得回去好好读书,等我下次再来的时候再比试比试。”解雨臣也不恼他。

“我知道了,你别和碎嘴老太太一样成吗?光听你唠叨这个,改天我写本书出来吓死你!”吴邪揪着头发哈气。

“那等你,吓死我哈,吓不死我你就等着被我吓死。”解雨臣随口接下去。

“我一定吓死你,你等着!”

马车赶上来,解雨臣走了,吴邪在十里送别亭远远目送发小的背影,渐渐到看不见为止,才嘀咕了一句:“我真是太无聊了,居然跟他对那么幼稚的话。”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敲敲脑袋,提了缰绳转身回城。



转眼第二年夏天来了,吴邪大热的天不愿意待在茶楼,中午客人不多,全让王盟去招呼,他跑回王府吃了顿午饭,想睡午觉又实在被外头的知了吵的睡不着,只好一蹬脚爬起来往屋外去。

吴一穷今日事多,回来晚了。如今家里也没那非要等人齐了再吃饭规矩,所以晚归的吴一穷一个人在明堂里吃饭,其实他也吃不下,天气太热,见夫人也去午睡了便嘱咐下人去冰窖里取来个冰镇的西瓜,此刻埋头正吃的起劲。

吴邪老远寻见了奔过来,“哇!”

“爹你吃西瓜怎么不叫我!”他飞快地扑上正桌,桌上还有半个西瓜泡在冰水里没吃,吴邪见吴一穷的汤匙在旁,便顺手拿过来直接舀了瓜肉送进嘴里,冰爽的西瓜下肚,瞬间让他全身的热气都冰冻住,凉透了。

吴一穷见他那吃相,有一刻恨不能学他一起,但却咽下嘴里的瓜,很正经地清了清嗓子,“小邪,注意仪态。”

“没关系,”吴邪塞了一嘴,拿勺子的手随意摆了摆,“反正也没人看见。”

吴一穷被他勺子上的西瓜汁给溅了一脸,看他那样也是没脾气,只拿手掌抹了抹,“你爹我看见了。”

“你不算,你自己都吃了一胡子一下巴,要不要我拿镜子你看看。”吴邪嘲笑。

“是吗?”吴一穷赶紧撸了撸自己的胡子。

“是啊,你看不见自己就看得见我,其实你自己比我也好不到哪去,嘿嘿嘿。”吴邪笑的一脸肉都挤一块去了。

“那今日且过,日后要注意。”吴一穷实在对面前的儿子说不出什么话来。

吴邪却赶紧凑上去摇头晃脑,“爹,其实娘没在,就咱两个人,不要那么计较嘛。”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能得过且过。”吴一穷还是继续吃他的西瓜。

“爹,我觉得是这样的,”吴邪十分严肃地板起脸,看了一眼手里的瓜,“吃西瓜也是一项正经的事情,下次吃之前呢,记得要焚香沐浴更衣,对着即将被宰杀的西瓜再念一段地藏菩萨本愿经,然后把瓜切成均等大小,每一块都小心翼翼地吃完,如何?”吴邪看吴一穷。

吴一穷的脸色已经不好了,听完最后只好摆摆手,“算了,你随意吧,为父决定不管你了。”

“好的,谢谢父亲。”吴邪抛下勺子一扬手抱拳与吴一穷,毫无意外地又溅了吴一穷一脸。

吴一穷已经不再想就吃西瓜谈论什么,埋头一顿猛吃,吃完擦干净脸和手,站起身便走人。

“爹,你就走了。”吴邪看着一桌不是自己开局的西瓜摊子,望了望吴一穷的背影,无限美好又尴尬地说。

“嗯,你慢慢吃。”吴一穷才不理他。

楼主:汪裔遥  时间:2021-04-08 14:22:28
@丶就爱走夜路@我家飞@腐豬豬@老妖精333

楼主:汪裔遥  时间:2021-04-08 14:22:28
Chapter 44 血色

今年冬天来的晚,空气中寒气不重,城外树枝上的叶片许多都久久不落,乍一眼还以为未入苦冬。抬头仰望,天色灰蒙蒙的,好像聚了好几层散不去的烟雾。吴邪脚踩着少许的干叶发出吱吱作响声,往前走还未进门就已经听到院子里的声声低泣。

这里是赵书令的门院,内院是居住的里屋,外院是私塾正院,今日吴邪乃是随吴一穷前来祭奠尊师的。赵书令赵老先生是临江城有名的善儒大家,吴一穷年少时曾师从于他,对师长怀有一片尊崇之心。吴一穷告诉吴邪,如果当年他没有入宫,也一样会被送到赵先生门下学习。

赵书令与吴老狗是一辈人,他年轻时也曾心怀天下,甚至外出流浪于多地,赏名山大川,感四方之美。如今人老矣,身体不济,吴邪听说是前些天自个往那茶山上漫步时一个不留神给摔了下来,后来家里人见久不回来便去寻,结果才发现殒命于山路旁的草丛里,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吴邪想起与王盟被人追打的那夜,那间茅屋里的老人也是一声不响地静静死去,不禁感叹际遇总是叫人猜不着。

走进院子里,是一副出乎意料的光景。

院里的人非常多,却不显一丝杂乱,大部分人都安静地分排端坐在平日里学生所处的院子下首,灵堂设在上首的屋内,所有人有条不紊地一个个进出祭拜着,哭泣声来自于屋内,看来是家人在守灵。

吴邪稍微打量了一下院里的人,这些人大部分他都不认识,而且他们的排列有个很有趣的现象,越是坐在前面的看上去年龄越大。每个人都看不太清里头穿着什么衣服,反正外头全统一裹着一式的素麻外衣,无需多想,这些人一定是赵先生昔年的学生们,都是从外地赶回来送尊师最后一程的。一帮大男人,面色既不算愁苦也不见笑容,就是平常中带上一抹庄重,看来这赵老先生教书育人很有一套嘛。

吴一穷带着吴邪一块步入内堂,分别上了一炷香,吴一穷面色凝重,神态很是庄重,吴邪自觉做不来,只好侧在一旁听长辈们谈话。他微微扫视内堂两路跪着的人,前路都是亲戚家人,往后也多是临江城就近的学生,平日里往来在先生身边的多半是这些人,吴邪大都认识。他立在面向灵堂的左侧看了一圈,右侧中路跪有一人,十分面生,却让吴邪定住了眼睛,原因是那人有着出众的长相和气质,叫人忽略不得。

那人安静地跪在蒲垫上,身着一袭素衣,面色苍白,微低着头,神态却与众不同地含着一丝愁苦。外头天色不明,内堂更是昏暗,在凝滞的烛光中,所有人脸色都不约而同的更加分辨不清,唯有此人,脱形于昏黄中,身上能发出光亮来。

不久,吴邪便与吴一穷一块出了灵堂,一路走出院子,吴邪有意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还是静跪在那,分毫不动。



自从去年解雨臣走后,吴邪便有意识地朝某个方向去追赶。

秋天前,吴邪把茶楼的日常出入账给整理了一遍。他开始不满足于帮吴二白打理一家白记茶楼,他想要独立出来,于是做了一系列事情。吴二白对旗下茶楼的管理,是每月茶楼掌柜需做三本账:货清簿、银清簿、往来簿。三本账的原本保留好等吴二白的总账房收账人来对账清账。这样每家茶楼在月底被清账后除了总账房同意的一点余留就没有属于自己的钱银了。

吴邪写了封信给吴二白,说明自己想要把整间茶楼拿过来自负盈亏,吴二白隔了一个月才回信给他,告诉他先给他半年时间试试。

接下来吴邪便大刀阔斧的对茶楼做了革新,原先茶楼的雅间有八间,而且全是清一色的样式,而今吴邪让人把每间雅间都挂上了不同的门牌,什么青松、流溪等等,装潢上也相应的做了调整,一时间来店里的客人多了不少,很多都是慕名而来,有时某一间厢房顶都订不到。而在账目上,也由原先的三类月帐改成了四柱年账,自己做年承前帐、附加帐、破用帐,算月底的实存帐。这样一来,再看茶楼的进出账目让吴邪有一种自己当家作主的感觉。

秋末,他请了一名军里退下来的前统领到王府来教自己练剑,结果两个月来一剑未耍,天天蹲在院子里扎马步,练打木桩子,这好不容易摸着剑了,一不小心前两日就把自己的手臂给划了一道,当即血就从捂住的指缝里急流出来,一下子半个手臂都给弄伤了。吴夫人听闻了跑来一看,见那大半条手臂死死地被包扎了遍,就劝他不要去玩这些冷兵器,弄的吴邪倒反过来安慰了他娘几句。

伤了手,这两天不得法,只好窝在榻上看书。

王盟送药进来的时候,就见不明不暗地床前榻上,吴邪脱了鞋摆的七扭八歪,自个儿翘个二郎腿窝着,头也斜靠在枕头上,书都搁到下巴上了,却好似沉迷进去一般,也不变个姿势。

他正在看一本史书,讲的是历世前商周的分封诸侯国制度与农耕时代的“定住”“储蓄”“掠夺”“战争”等概念的成因。

在麟国的史传中,分历世与现世。历世距今大概有一千多年,始从三皇五帝到秦皇汉武为终,然后中间这段历史是断层,从来没人去考究过,就好像书里说的另一个世界一般,神鬼的世界,云里雾里,没人当真也没人在乎。而现世至今有六百余年,开世便只有麟国统治,历经十多代皇帝当权,这才他们真实存在的世界。

“少爷,喝药了。”

吴邪没抬头,“搁那儿吧,我一会儿喝。”

“别,一会儿就该凉了,您还是趁现在喝,凉了更苦。”王盟端到他面前。

“那拿过来吧。”

王盟给他递过去,“您看什么书呢?这么入神?”

“说了你也不懂,等我看完了有空和你说。”

“好。诶,对了,您今天去茶楼吗?”

“干嘛去茶楼,你不会去看着。”

“我就从茶楼回来的,今天有估计有好戏。”王盟蹲下来凑到吴邪眼前。

吴邪歪过头来看他,“什么?”

“姜家少爷来了,还来了好几拨人,都是世家子弟,要了一间厢房。”

“他来干什么?”吴邪继续看书,不以为然。

“关键是,我出来的时候,看见您上次说的那位公子了,他也进了那间厢房。”

吴邪顿了一顿,却没把目光移开书,“哦,会友吧。”

“.....恐怕不简单。”

这下吴邪抬头了,“怎么说?”

“我感觉要有事。”

“凭什么?”

“直觉。”

吴邪笑了,“去你娘的,还直觉。”却坐直了身,穿了鞋站起来。

“去看看,那王八羔子到我茶楼来干嘛。”

楼主:汪裔遥  时间:2021-04-08 14:22:28
@丶就爱走夜路@我家飞@腐豬豬@老妖精333

楼主:汪裔遥  时间:2021-04-08 14:22:28
白记茶楼,阳春雅间。

“你还回来做什么?”姜离脸色不好,质问眼前的人。

“恩师谢世,回来奔丧。”顾曦平端起茶水喝下。

“回来奔丧的人那么多,少你一个不少!”姜离见顾曦平面色平静,顿时内里的窝火烧了起来。

“多我一个也不多。”顾曦平放下茶盏,站起身来,“你还有什么事么?若无事我先告辞了。”说完就要往外走。

他一动,原本坐在不远处的几个人便站了起来,“哎,顾曦平,大家那么久没见了,没必要搞得那么冷淡吧,坐下叙叙旧不好吗?”

顾曦平喉头一哽,抬眼看着眼前的几个人,眼里氲出水色,他转身看姜离,“姜公子,我们之间应该已经没有什么旧事需要叙吧?”

“让你走了吗?老实坐着。”姜离转头朝那几个人摆手,又示意顾曦平坐下。

“你到底还有什么事?”顾曦平看向窗外,神色不耐。

姜离从袖口取出一张书信纸,平铺在案台上,执起一旁笔架上的毛笔,蘸了蘸墨,递给顾曦平,“我今日来,想问你再要最后一样东西。”

顾曦平抬眼看他,不解。

姜离与他对视,目光强硬,“我要你此生再不踏入临江城。”

顾曦平没动,却神色一垮,“我若不应呢?”

姜离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几个人,“同窗一场,今日大伙来送你,你若老实按我说的做,今日这顿饭好聚好散;你若不应,恐怕是出不了这门了。”

“师父有你们这等门生,真是师门不幸。”顾曦平忽然愤慨。

却见姜离不屑勾嘴,“当真是月升月落,你当你翻了几座山离开,便把过去都一笔勾销了?!到底是谁让师父脸面蒙羞,当年的事你不会以为就没人记得了吧。”

“你!!”顾曦平悲愤地指向姜离。

“我,我什么我,不是你自己不要脸面,倒想赖到我头上!”姜离呲眶直面对上,“我在淮扬州两年录事两年司马眼见着就要调回临江城升任长史,若是容你在临江城中行走,早晚有一天坏我名声。”

这话一出,却让顾曦平士气一下子落了千丈,他面色死灰,亦不再抬眼与姜离对视,双拳紧紧攒着,好一会儿才不甘地放开,颤抖着抬起手腕想要执起毛笔。

“既如此,今日我写下断绝书,你也放我去罢,再不要来打搅。”

“放心,我断不会再与你有任何瓜葛。”姜离见他肯写,语气也平缓了一点。

顾曦平呼了口气,快速在信纸上落笔,短短几行字,挥别了往昔的几年荒唐。

他写完后自己再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等待墨干,正准备递给姜离,厢房的门就被人给一把从外面推开了。

“小王爷,您别——”外头守卫断续地阻拦声被来人的高声给压住了。

“哟,我道是谁呢?来我的茶楼排场摆的如此之大!”

顾曦平闻声收手,转头一看,便见一个人影从外廊跨了门槛进来,冬季阴冷,走廊的灯烛光线要比厢房里低一些,但见来人仿佛由幕台后漫步而出,说不出的流光溢彩。

待人近了,才看清是一位面色飞扬的年轻公子,身着一袭雪青色的织锦缎子柔亮长袍,看似随意的姿态却足以令人倾折,可又踏踏实实给人以距离感,让顾曦平不得不压下眸光不敢再看。

吴邪挂着一脸不怕事大的表情闯进来,屋外的人本来想拦着可看见是他也不好动手,就由着他进来了。

姜离看着吴邪,站起身来作揖,“小臣参见小王爷。”

吴邪自己坐下,摆了摆手,“坐吧,都坐吧,别站着了。”

姜离面色不愉,却说:“小臣失礼了,今天带了些家丁过来,给您添了麻烦。”

“咳咳”吴邪清了清嗓门,“那今天是什么事?让你喝个茶还感觉那么不安全。”

“无事,就是....刚好带出来了,就让他们站在门口,若是给您添了麻烦,我马上撤走。”

吴邪却道:“无妨,既然不是我这茶楼招待不周,就让他们待着吧。”,转而又看向顾曦平,“这位是?”

姜离马上答道:“这是小臣在赵先生门下学习时的同窗好友,从外地过来,好几年不见遂特意今日设宴款待叙旧。”

吴邪没理他,继续问顾曦平,“你们是,同窗好友?”

顾曦平这才缓缓抬头看吴邪,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来,点了点头。

吴邪盯着人,闪了一眼光,看向别处说道:“姜大人,我要没记错,你家里应该有一间酒楼吧?怎么设宴不去自家偏跑到我这茶楼里来了?”

“额,是,原先大家常去下官家里的酒楼,此次刚好听闻小王爷的茶楼修葺一新,便特来捧场。”

吴邪看了眼姜离,自个儿内心发了笑,“那行吧,正好我今天心情不错,我爹原先也是赵先生的门生,一直都遗憾我没机会跟随先生学习天下大道,正好在座各位都是赵先生的高徒,不介意我多加一把椅子,坐下来和大家交流切磋一二吧?”

“这,自当欢迎。”姜离切切地说。

于是吴邪便当真叫下人传菜过来了,一桌子摆的满满当当,吴邪执筷,“开吃吧,今天我做东,好酒好菜各位尽管放开怀啊。”

一桌子人在吴邪的肆意闯入和大力调动下,纷纷举杯畅饮,你一言我一语,话些家常之事,都是平日里吴邪拿手的,一直到最后,全桌上下喝的东倒西歪,吴邪自己也犯晕乎,却还指挥着下人把各家的公子少爷都挨个送回家。

王盟进来厢房时,满桌狼藉已经收拾了,里面就还剩两个人了,一个是吴邪,另一个是顾曦平,不同的是,吴邪撑着脑袋正在品茶,神色正常的很,而顾曦平,已然醉的不省人事。

吴邪看王盟进来了,打了个酒嗝小声地说道:“他娘的,这热开的黄酒下肚,比烧刀子后劲还大。”

“可不是,您这可是下了血本,怎么着现在?还动的了不?”王盟立在他身前说话。

“不妨事,”吴邪摇摇头,抬头看王盟,“交代你的事都办好了不?”

“您放心,准跑不了。”王盟正经回话。

吴邪点头,喝了最后一口茶,使了把劲把自己撑起来,脸色发红就要往外走,王盟喊他:“少爷,您就这么走了?这个公子怎么办?”

吴邪这才转过头来看了眼顾曦平,好像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人似的,他也真有点醉了,就是一直撑着。

吴邪指了指人,“收拾间屋子给他,先对付一晚上再说。”

说完便挥手走人了。

楼主:汪裔遥  时间:2021-04-08 14:22:28
第二日清早,姜家来人到临江府衙击鼓报官。

姜离昨天晚上在自家门口,让人给套了麻袋一顿狠揍,打折了一双腿。

林大夫说,打人者十分取巧的敲碎了姜离的膝盖板,他也回天乏术,这人将来是要跛的。

消息报来的时候,吴邪正在厢房的暖塌上与顾曦平下棋,顾曦平一听,指尖的白子便抖落了下来。

“啧,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吴邪揉起自己拧紧的眉头,看了眼顾曦平。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匪徒,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明目张胆地在姜家大门口把人给套了,拖到一旁的院墙下面狠狠地凑了一顿,还把姜公子身上的钱物都给窃走了,这些歹人下手利落狠厉,听说姜家护院听到动静冲出来也就一会儿工夫的事,姜公子就已经不省人事了,第二天衙门里去的捕头回来说,场面很是血腥,那墙上地上溅都是血渍,一早姜家下人泼水洗了好几遍也没洗干净。”王盟站在吴邪边上给他讲述当时的情形。

“我昨天不是差人送姜公子回的家么?”吴邪问道。

“是的,我们的人送到大门外,姜公子当时还算清醒,没让人送进门,回来交差的人说姜公子让他们走便没有多做停留。”

“哎,所以说啊,这人生的际遇真是波谲诡异。”吴邪挑了挑眉,不吝惋惜地摇头。

“王爷听说昨晚姜公子是在咱们茶楼喝了酒回去的,一早便差了人去姜府慰问,听说那时人都还是昏迷不醒的。”

“被这么痛殴了一顿,又废了一双腿,哪那么容易醒呐。”吴邪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头皮,语气颇为平静。

“正是。”王盟附和。

吴邪抬眼看对面的顾曦平,“顾公子?你怎么了,我看你面色发白,是昨日的酒还未醒,身体不适么?”

顾曦平摇了摇头,“多谢小王爷关心,我没事,就是听说了姜公子的事情,心里有些...不舒服。”

“也对,你们是同窗,相处时间久,发生这种事确实过意不去。要不,下午你去姜家探望一下?我听说你要离开临江城了?”

顾曦平听见吴邪说去姜家,马上摇头,“算了,他们,不太欢迎我,还是算了吧,过两日我便离开了。”

“你如今在外地以什么为生?我听说你原先是临江城人士,后来是为什么事迁走的?”吴邪从炭火上的铜壶里取了一些水加到茶壶中,再为顾曦平倒上茶水。

“这个,不太方便说,”顾曦平从吴邪手上接了茶盏,手指触碰到吴邪的指腹,淡淡地笑了一下,看了眼吴邪,局促地说:“有些事小王爷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哦,不过我这个人天生好奇心比较重,你若有什么心事,可以把我当成朋友,我愿意倾听。”

“...还是算了。”顾曦平犹豫了一下。

“其实那日赵先生的灵堂上,我便看见了你,你能跪在内堂,看来与老先生关系匪浅吧。”

“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是我辜负了他。”顾曦平神色凝重起来。

“嗯,我不好打听你的私事,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我父王给你在临江城某个职位,这样便可长留临江城了,你意下如何?”吴邪试探道。

顾曦平猛然抬头看着吴邪,心口起伏,目光粼粼,“多谢小王爷美意,曦平留下来只能自取其辱,所以还是不麻烦了。”

“这是何意?”吴邪惊讶。

顾曦平顿了半晌,“小王爷,你,你不知道,可能你回临江城之前的事,你都不知道。”

“噢,不知道何事?”吴邪却扬起头颅,看了眼窗外。

“我与那姜离,原先有桩私事,闹的不欢而散,如今姜家不欢迎我,临江城的人多半也不待见我。”

“可否说与我听听,愿闻其详。”吴邪又给他递了盏茶。

顾曦平见吴邪一脸诚恳,才开了口,“我与姜离,自幼便在师父门下学习,有好多年了,五年前,帝都来了消息,昭告天下的读书人,朝里调整纳贤政策,可以通过各州郡的举荐推选有识之士去参加层层科举考试,若是应了榜便有机会为国家效力,当时我们这些读书人个个发奋,都希望争得一席之位。后来城里发了举贤榜,我与姜离同在榜上,大伙便邀好了过几天一同去姜离家庆贺,结果那日,大家都喝的伶仃大醉,夜里姜离邀我住在了他家府上,后来...后来我与他逾越了关系,发生了肌肤之亲,那时他说对我早有好感,情真意切,而我,哎,不说也罢。”顾曦平说完便打量起吴邪的表情,生怕他有一丝一毫地厌恶。

吴邪倒是听的平静,“那后来呢?后来你们怎么又不欢而散呢?”

“后来,”顾曦平叹了口气,“没过几天,官府又放了榜,说朝里看了上报的人选觉得太多,要裁掉几人,其中便有姜离。可是那时我也有些转不过弯,姜离跑来和我说要我跟府衙的人沟通,让我也别去了,不想和我分开。我当时头脑一热便去说了,结果后来,又放了一次榜,却看见榜上又有姜离的名字。”

“这么说,是他骗了你?那你可以去告他呀。”

顾曦平摇头,“没用,我当时也是这么做的,结果被他倒打一耙,说我品行低下,为人不齿,他家里人说,是我主动勾搭了他,后来这事闹的满城风雨,我有嘴也说不清,只好离开临江城,而他则去了帝都参加科举选试,回来后便被派往淮扬州上任了,这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原来是这样,嘶,那你昨日为何又会来茶楼见他?”

“不是来见他,是旧时的同窗邀我来的,我若知道他也在,根本不会来的。”

“就因为这个,你就不想要留在临江城了?”

“恩,留下来遇到从前的朋友,好不尴尬。”

“那你师父对你是怎么个态度?”

顾曦平哽咽,“师父待我,如同亲生,我爹娘去的早,只因与师父家住的近便自小被师父领回了家,后来发生那事,师父却看的比我开,他老人家还劝导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才令我没有那么沮丧,如今我在善县做教书先生,也是师父举荐的。”

吴邪若有所思,“是阿,人嘛,总是说不清际遇的,你好好过,日后若想回来,给我写信。”

顾曦平定定地看着吴邪的眼睛,笑了起来,他忽然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躲闪吴邪的眼神,“小王爷,你真是个好人。”

吴邪抚了抚额头,自觉也是,“嗯,我的确是。”他吊起眼角朝顾曦平笑了起来,面色瞬间生动,眼睛漂亮的不得了。

顾曦平不自觉地凑近了定住看他,喃喃道,“小王爷你的眼睛真好看,飞鸟遇见了都能被迷住。”

吴邪闻言却突然收了笑容,“谢谢。对了,我还有事,你要留下吃晚饭吗?”

“不了,谢谢你收留我,就不再打扰了。”顾曦平也自知不礼貌,尴尬地收回了目光。

“那行,你再坐会儿吧,我先走一步。”

吴邪起身先行离开了茶楼。

楼主:汪裔遥  时间:2021-04-08 14:22:28
两天后的傍晚,顾曦平带着行李已经走出了临江城界,他正走在小道上。

忽然听见后面有人从草丛里快步走来,觉察出不对,他没有回头,只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后面的几个人也马上跟上来。顾曦平心神一慌便小跑起来,却还没跑两步就让人绊住了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然后头上套下一只麻袋,瞬间便黑了视线,之后如雨的拳头落下在他身上,疼痛不已。好在打了没多久,不轻不重地挨了一顿揍,那打他的几个人便跑了。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外头确实没人了才敢提起麻袋,抚了抚身上,倒也没有太厉害的伤,身上的银两也没有被劫走。他便缓了缓情绪,慢慢地站起来,接着更快的往前赶路。

入夜天黑下来,前头马上就进下个镇子了,顾曦平疾步前行,心乱不已,害怕还有歹人。正提心吊胆中却又听见有人从后面赶路而来的脚步声,心马上紧缩起来,抬腿加紧往前赶,然而这次的来人却没有给他任何反抗机会,一根麻绳从身后圈过来,身后的人手劲极大,死死地勒住了他的脖颈,一下子便将他提了起来,几乎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他便提不上气浑身发软的松了手里的行囊,瞪出了双目眼珠,浑身战栗不止地绝气而亡。

来人见他断气,便将其抛尸于不远处的冰冷河水中,看见尸体沉下去后转身离开。

第四天的大清早,吴邪还在床上,王盟猛地疾敲吴邪房门,吴邪哈着气打开门,口气十分恶劣,“要死啦?”

“少爷,”王盟大喘气,“顾公子,让人给杀了。”

吴邪震惊,打哈哈的手定住了,神色瞬间阴沉,“你们——”

“不是!不是我们的人。”王盟急忙解释。

吴邪转身回屋去穿衣服,嘴里喝道,“不是说了只给他点教训吗?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哇,我也是刚刚才得知的,河道衙门那里一早说从外城河里捞出了尸体,颈脖处有一道红痕,仵作还在验尸,我这不就跑来报告了嘛。”

“勒死的?”吴邪头昏,用盆里的冷水扑了扑脸,抹了一把便要王盟带他去河道衙门看看。

“嗯,是勒死的,所以我才说不可能是我们的人。”王盟随他出门。

吴邪大皱着眉头,边走边在路边买了个烧饼来吃,“姜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姜源回来了,听说是第二天回来的。”

“给我盯死他,他侄子出了这事,他不可能没有动静,弄不好顾曦平的事就是姜家办的。”

“如果真是那样,顾公子岂不是冤死!”王盟有些不平。

“真相还未可知,不要妄下定论。”吴邪的心也颤着,“但是不管怎么说,姜离是活该的,咱们那顿打不可能白挨。”

“嗯,您放心吧,姜家查不出来的,三爷的手下活细的很,不会留下痕迹。姜源这两年趁三爷不在吴国,赌场的生意摸的太过界了,三爷早看他不顺眼。”

“哼,两年前他叔侄让你我伤了手,两年后我就让他留下一双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子叫他知道什么叫自食恶果。”

“是啊。他这人还怪有心眼的,知道去自家酒楼请不来顾公子,便跑到咱们茶楼来。”

“你懂个屁,他那是怕出事,带着一伙家丁守在门外,真要出了事,仗着王府的面子大概想免去官府的纠察。”

王盟点点头,“嗯,这人坏的很呐。不过,少爷你到底为什么要叫人打顾公子一顿?我还是想不通啊。”

吴邪啃着烧饼直往前走,“关你什么事?”

王盟听吴邪口气硬起来,不再吭声,埋着头紧跟着。

两人到了河道衙门,打了招呼便进去见到顾曦平的尸首,此刻,人全身上下都已浮肿不堪,双眼紧闭,很难再从眼前这具泡肿的身体上看出活着的顾曦平的模样痕迹,吴邪本想仔细看看他脖颈上的伤痕,却总是不由地将视线定在那丑陋的面孔上,实在无法忍住,吴邪在一旁“哇”的一口吐了出来,将刚才吃下的烧饼一点不剩地从胃里又呕吐在地,他看见地上的一团污秽,克制不住地腿上发软,头昏脑涨,最后还是王盟和衙役一道将他扶出了停尸间。

后面的事,吴邪断续听打捞的衙役和仵作讲清楚后,便一下不愿停留的离开河道衙门。

吴邪在府里歇了两天没去茶楼,也没人来找他麻烦。他交代王盟好生把顾曦平给安葬在城外老屋后的茶山脚底下,算是让他叶落归根,不再飘零吧。

吴邪内心不平,他总觉得对不起顾曦平,虽然人不是他杀的,却总因他而死,站在顾曦平的墓前,吴邪脑子里不断翻涌出那日与之下棋品茗的顾曦平,而后又总是冒出容貌不辩,脖子上一道血红印子的苍白浮尸。



白茫茫的冰湖上,吴邪执起一支小管吹奏一曲安魂曲,他双目微闭,沉浸其中,忽然肩上落下一触温暖,吴邪嘴角勾起,耳迹响起那句话,“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风景,就算雪山的孤鹰飞过时也定会着迷停留,它们都映在了你的眼睛里。”

吴邪一皱眉头,睁开眼,寒冷凌厉的风呼呼刮过,眼前是白雪皑皑的高山,时间好像在这里冰冻住了一样,仰起头,吴邪流光似的眼珠子里有一颗黑点扇过,那是千米高空外的雄鹰为他驻足的倒影。

不远处传来行走在雪地里的咯吱脚步声,吴邪回头望去,一个人影由远及近地走来,吴邪直觉那是张启山,他想喊话,告诉他自己很想念他,告诉他自己心里很愧疚,是不是不应该因为顾曦平一句话让自己犹疑而记恨于他,如果自己不去找姜离报仇不去打顾曦平一顿,是不是顾曦平就不会死了?自己是不是太没分寸?

那人走近了,吴邪猛然回过神来才发现,那竟是个没有脸的人!刚想后退,却一步也动弹不得,那人疾奔上前,手里亮出一把匕首,脚下踹到吴邪双膝,吴邪应声跪倒,匕首的反光中他只看得见一身黑衣,然后便是剧烈的疼痛,喉管处的血喷涌而出,他觉得自己整个脑袋似乎都被锐利的刃器给割断了,沙沙地肉沫被搅碎,无法呼吸,粘稠的血红落在白雪上,疼痛到无法自抑,却发不出一丝声响。绝望,一刹抵心。

“啊!!”吴邪猛地睁开眼睛,从梦中乍醒,那样真实的疼痛让他迅速伸手抚上自己的脖颈,确定是虚惊一场后方才放松,他浑身冷汗连连,在冬季寒冷的夜里,十指死死攒紧身上已经湿透的锦被。

楼主:汪裔遥  时间:2021-04-08 14:22:28
@丶就爱走夜路@我家飞@腐豬豬@老妖精333

楼主:汪裔遥  时间:2021-04-08 14:22:28
@丶就爱走夜路@我家飞@腐豬豬@老妖精333

楼主:汪裔遥  时间:2021-04-08 14:22:28
Chapter 45 年节

绕湖的群山被厉风刮过,寒意从远山后的天际里冷硬逼来,辽阔的湖面蒙散着沉重凝结的水汽,飞鸟绝迹,人踪湮没,遐景苍茫,迩景孤冷。停滞湖水中的核桃小船里飘出吟诵的朗朗高声:
“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故曰:彼出于是,是亦因彼.....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亦因是也。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无彼是乎哉?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

吴邪侧坐歪靠在乌篷外边,努力裹紧身上的厚斗篷,刀刃一样的风扫过他的脸面,不由地又“嘶”了一长声。一仰头,再喝一壶烈酒,不禁暖身,大呼一口白汽,却鼻头一酸闭不上嘴了,“啊啊啊啊欠!!”没法子,只好挂了两行鼻涕下来。

“哎,哪个在背后咒老子呢!”蹭蹭鼻子,摸了一手鼻涕。

遂躬身钻回篷子里,“船家,回航吧。”

“哎哟,您可终于要回了,再不走我就留个木盆给您,劳驾您自个儿待会划回去。”在里头睡了两个时辰的船家撑撑手臂拍拍背,开始摇桨。

“听我背了两个时辰的书,就没意会到点啥?”吴邪笑道。

“没,听不懂。”船家摇头。

吴邪朗声大笑地倒下身去,“我背《庄子》,古人告诉我们,世间万事万物,彼与此,因与非,相对而又统一,没有惯常的对立,诶.....船家,你赚了我三倍的船钱.....此时此刻你的船短暂地跟我改姓吴啦好伐,这可是我们达成的交易,收起你让我躺木盆飘回去的妄想吧。”

“吴公子有文化,咱们粗人一个,才疏学浅的,不懂的咧,哈哈哈。”船夫笑的一脸褶皱,摇摇头,划桨。

“呵呵,你不懂我说给你听阿,这样才能口口相传嘛。”吴邪心情不错。

“小王爷您别念那劳什子的拗口书了,您就说,明年城里的农田税会不会加,我就想知道这个?”

“别问我哟,我不管事。”吴邪伸个懒腰,闭起眼睛眯觉。

.......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爆竹声中一岁除,总把新桃换旧符。

吴王府年节时分好不热闹,吴二白与吴三省忙碌一年,都到家了。

假面胡头跳如虎,窄衫绣裤槌大鼓。金蟒纩身神鬼妆,白衣合掌观音舞。观者如山锦相属,杂沓谁分丝与肉。一路香风吹笑声,千里红纱遮醉玉。临江城岁岁年年贴红装,合十默祷千千万万颂宁祥。

“小邪,过来三叔看看。”除夕夜宴,酒足饭饱,吴三省朝吴邪招招手。

吴邪走上前,“看啥?没多长只眼睛出来。”

“嘿嘿,你要真三只眼,我们得笑死。”吴三省笑道。

“嗯,壮了些,壮了好!”吴三省捏捏吴邪的手臂,触感到了他近段时间的锻炼成果。

“开玩笑,我可是天天都没落下。”吴邪心里也有些高兴,好歹是有了层小肌肉。

“嗯,有进步。”吴三省勾着吴邪的脖子就背着人走到黑影里去了,“处理的怎么样,姜家?”

吴邪摇头,“目前还没人追究到我这边。”

“不是查到你这边,我的人办事干净,不会留下证物的,但毕竟最后接触的是你,就算找不到证据,姜家也定然不会放过你这条线,很难脱离干系。”吴三省提醒道。

吴邪喝多了酒有点上头,“看情况吧,我自会处理的。”

吴三省拍拍吴邪的肩膀,“去休息吧,回头再说。”

吴邪背着身挥了挥手便走远了。

吴三省回到明堂,吴一穷与吴二白还在,吴三省见两人好像有话说,便也坐了下来。

吴一穷先开口,“辛苦了,又是一年。”

吴二白与吴三省的常年奔波在外,三人鼎力支柱着偌大的家族,聚少离多,同甘共苦。

“哎,老大,别说废话了,想说什么就说?”客套话酒桌上已经推了一轮,吴三省不爱这些转弯抹角。

吴一穷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吴二白一眼,“小邪报复姜家的事,都知道?”

“嗯,用的我的人。”吴三省不以为然。

吴一穷看了他一下,“你教的他?”

吴三省嗤笑,端起茶盏喝茶,“哎,老二,你来说说理,这是我教的么?”

吴二白一直在用杯盖拨茶水,停了口气,“想想怎么料理后事才是。”

“就是,这还轮得着我教?嘿嘿,老大,你儿子早让人教定了秉性。”吴三省撂下茶盏。

“好了,别和我扯那些有的没的,你们就说说,就让他这样?”吴一穷拧眉头。

吴二白却发话,“你是庸人自扰,典型的关心则乱。”

“啊对,没错,好在我没生个儿子,要不然可有的烦了。”吴三省附议。

“什么玩意儿!?我找你们谈正经事,你们这是看我笑话呢。”吴一穷不爽了。

“要我说,老大,这事啊,静观其变,孩子大了自然有自己的发展势头,已经管不住了。”吴三省提着。

吴一穷伸手指点着,“他让人弄瘸了姜离,还有一件事,我估计赵先生的门生顾曦平的死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姜离的事我知道,哼,”吴三省冷笑,“当初要不是你拦着,我跟老二谁也不能放过他叔侄俩,当时小邪没说什么,我也只好作罢,倒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大侄子问我要人来了,说是要报仇去,我想想啊,这仇当然要报,弄断他一双腿都是轻的。”

“你跟吴邪提的?弄断他的腿?”吴一穷疑问。

“不是我,我可没说。”吴三省漫不经心地看吴二白一眼。

“我找到小邪的时候,浑身是血,站都站不住,伤痕累累,挨在身上的痛不是随便能忘的,你当是挨了两鞭教尺呢。”吴二白说话。

“那现在怎么办?”吴一穷问道。

“小邪说他自己处理。”吴三省回答。

“就让他自己善后,这事做的不很稳妥,我看他也吃了教训,让他自己慢慢来吧,吃一堑长一智。”吴二白附议。

吴一穷看两个弟弟都好像对吴邪的所作所为顺其自然的态度,叹了口气,“散了吧。”



正月十五闹元宵,火树银花不夜天,烟花璀璨贺新春。

火火红红的元宵灯会,吴邪从吴三省的赌坊出来,去望江楼与秦臻、赵良会面,说好的一起猜灯谜。

吴邪摘下一只纸灯,拿出里面的迷纸,展开一看,谜面是:东海有条鱼,无头亦无尾,去掉脊梁骨,打一个字。

吴邪想了想,没说出来,却递给了边上的秦臻,“你来猜猜。”

“这——”秦臻想了想,“是个‘日’字否?”

“公子聪慧,没错,就是‘日’字。”管灯谜的老者答道,顺手给了秦臻一只河灯。

“我再看两个,你们先去放灯吧,一会儿我就去河边找你们。”吴邪看着秦臻手上的河灯说。

“好,那你快些儿哈。”秦臻与赵良往河边去了。

吴邪复又摘下一只纸灯,上面的谜面是:乌龙上壁,身披万点金星,打一物件。

他抿嘴笑了笑,对老者说:此物是杆秤。

“没错,就是个杆秤,小王爷,好雅兴呀。”不远处传来不大却相当不善的说话声。

吴邪转头,在他对面,隔了嘻嘻散散的人头攒动,是被抬在竹椅上的姜离。

楼主:汪裔遥  时间:2021-04-08 14:22:28
“姜公子看来今日心情不错,也出来逛灯市呢。”吴邪开口。

姜离面无表情地死死盯着他,“小王爷,你可知道杆秤的作用?”

“等价量取,不亏不欠。”吴邪镇定地替姜离把话说了出来。

姜离面色呈现出惊讶,后又笑起来,却十分狰狞,“小王爷您也知道不亏不欠的道理,那么,趁今天咱们各自把帐算算吧。”

“正有此意。”吴邪向前走来,不喜欢拖泥带水,与其焦虑的等待,不如直面。

姜离见他到了自己面前,灰死的面容仿佛被五彩的花灯照亮回光返照一般,得偿所愿的心态被尽兴地推到脸面上。

吴邪见他想开口,马上加重加快了口气,先他一步,“两年前,你和你叔叔纠集人把我和我的下人打成重伤,算你亏欠我的,如今我让人废了你一双腿,当我跟你讨回来了,这么算来,我们是不是不亏不欠了。”

姜离闻言,大笑,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赤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小王爷,你想就这么算了?没想到你那么天真,这事能了啰?!”他奋力指着自己无法动弹的双腿,激动的脖颈青筋爆出,义愤填膺的唾沫横飞,“你弄断我一双腿,我这辈子都没法好好走路了,你居然想着这事就这么算了?啊!!”

吴邪不顾他几乎倾身而下的暴烈姿态,颇为平静,“那你想怎么算?你死我活,又或者,你活我死。”语气正经的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姜离激烈的动作被吴邪一句话按住,虽然在家里时真恨不得掐死吴邪,如今对上了,倒是想要先骂个痛快,死,活,这样宿命终点的词像刺一样尖锐,他还没有想清楚。却没想到平日里挺温和的吴邪,一言点破。

但马上,姜离反应过来,这恐怕是吴邪的狠话,倒让他克住了,他挥臂大声嚎道:“别以为这么说就能吓到我,这笔账,我今生今世跟你没完!”

“可我没有那么长的耐心等你,姜离,你今天跑来跟我算账,不会只是想挑明了态度骂两声就走吧?”吴邪心说,老子可没空陪你耍嘴皮子。

姜离没接话,他的确是一时熬不过要出来找吴邪的,当他叔叔分析出八成是吴邪所为之后,他便没有一日能够平心静气的安坐,恨不得将吴邪拖出来暴打一顿,也敲碎他的膝盖叫他尝尝残疾的滋味。可姜源也说了,此事要从长计议,不可贸然行动,毕竟对方是吴国掌权者。

“说实话,姜离,你若肯算了,咱们就扯平。”吴邪见他不吭声,便出口。

“想都不要想,你想扯平,你断手断脚了吗?!”姜离愤愤不平,当然不依。

吴邪看他一眼,也觉得他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嘲笑道:“这都是命,你当初让人追着打我们的时候,不也喊打喊杀,叫嚣要弄断我的手?自己人没本事,老天爷都已经给你一次机会,自个儿没把握住,怪谁啊!你以为你谁都跟你叔侄俩一样养一群饭桶,我说要断你一双腿就不会再给留你一条,没人教过你什么叫一招制敌干脆利落吗?”

“你!”姜离激愤,却说不出话来。

吴邪想了一下,“这样吧,今天就把事情了了,我不想总被这事情缠着。”

“你想怎么做?”姜离问他,思绪顺着吴邪而去,却不知原本他占的主导位置不知不觉滑向了吴邪。

“公平点,这两年都没有拿身份压你,今天我们各凭本事来了断。”吴邪的目光不经意地抬望了远处一下,复又收回。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信你?”吴邪好像比他更想快点解决这事,这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他本以为吴邪会想办法逃避责任的,可就算如此,他又凭什么相信吴邪会真的想私下解决,私底下的法子可不像过堂明审那般对吴邪有利。

吴邪一笑,“两年前,你叔叔与我三叔还在争夺吴国各地的地下赌坊势力,当时你叔叔被我三叔硬压了一头,心怀嫉恨,可我三叔常年在外你们想下手也没机会,也不知道是哪天突然得了什么消息,说吴家有大事,我三叔和二叔都往回赶,你们就觉得是机会来了,结果在我跟我二叔路过余家镇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我,然后更加巧合的,我和我的小厮半夜出现在你家赌坊,于是虽然见我眼生却先不管我是什么人,反正能跟着吴二白坐一车的,定然是个有身份的,弄不好就是哪国的王孙公子,总之出了事一定对吴家不利,吴三省也就没有精力再来搅合吴国的生意,对吧?”吴邪看着姜离,后者低下眉眼,仿佛在思考对策,吴邪再一笑,继续说:“其实那时你在淮扬州做官,我倒一直没想明白,怎么年节都过了你还会在余家镇,也是造化,刚好那晚你去了你叔叔的赌坊,刚好你叔叔想要制造个机会来整我,就那么刚好,你便上桌成了王盟的庄家,啧啧,胆子真肥,真就不怕日后被人认出来?嘶,我估计那些个打手的说辞都是你们想好了的吧,还把自己也说成个挨打的主儿,让我还以为真是被人在牌桌上摆了一道。”

姜离默默地听着吴邪的话,忽然抬头,“这些都是你的猜想,你能找出人来对峙么?你凭什么说是我。”

吴邪冷笑,心说这人是脑子有病吧,明明早就承认了余家镇的群殴是他所为,这会儿被他不知点到哪个痛处了,又胡言乱语起来。那就,且让我来捅一捅,看看是哪个洞。

“哦,当时你擅自未回淮扬州任上报到,想必应该是做好了交情,让人帮忙给堵上了的吧。”吴邪一探。

“我本就在任上。”姜离侧目,若是再扯下去,又成了擅自离任的罪名。

“你为什么会在余家镇呢?哎,让我来帮你想想”吴邪丝毫不理会他的说辞,类似衙门断案一般,继续说道:“恐怕是因为一个人?”

姜离定目,不吭声了。

“因为顾曦平吧,你俩闹掰了之后,他便离开了临江城,你就一下子失去了他的踪迹,我猜你还是去找过他的,对不对?可惜,你没找到,不过嘛,好在两年前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人看见了他在余家镇出没,于是你便没有回淮扬州而转道去了离善县不远的余家镇,你应该是那天晚上找到了来余家镇临时教书的顾曦平,当然,至于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反正那之后你便去了姜源的赌坊,心情好不好且不说,总之我是撞在刀刃上了。”

“哼,你说的好像真的一样,你看见啦?”姜离口气不好。

吴邪叹口气,换了比较严厉地口吻:“我当然没看见!我若看见了,顾曦平还用的着死吗?你腿被废,姜源回来知道了前后情况,就算不确定是我,也免不了要担忧,谁让你家第二天就去报官了?这样若真查到我头上,他担心恐怕是我知道了真相,你当年是在他的撺掇下顶了顾曦平的名额,那日你又没在任上,偏去找了顾曦平,这么重要的人证,他自然不能放过,狠心如他,灭口,是最好的打算。”

姜离听了吴邪的话,眼神突然摇曳不定起来,眼里噙了泪出来,突然叫道:“你还敢说!若不是你,他会死吗?!!”

“冤有头债有主,你和他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你叔侄俩胆儿肥吧,真是有传统的,当年遴选那么重要的事,你们也敢造假!我爷爷那时候身体不好,主事的估计是我爹,你们在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把王府的威严当什么了?!我后来问过,我爹为此找过赵先生,说顾曦平学识好,为什么要放弃,赵先生恐怕也是被你给骗了,想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虽然这亲见不得人,好歹还是帮了忙。糊弄的我爹只好换了顾曦平下去,他完完全全被你们这帮人给愚弄了一番!这几年,想起这事他还惭愧来着,心里不安的很,你们这帮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到底有没有心的!!”

楼主:汪裔遥  时间:2021-04-08 14:22:28
“我没有!我当时真喜欢他!”姜离估计当初真不知道姜源对顾曦平下杀手,此刻涕泪流淌,好不动情。

吴邪看他一眼,折过脸去,表情不耐,周围的热闹搞的他心里有点烦躁:在我面前挤什么鳄鱼泪,还装上情种了,你这样也算,那爷爷我就是情圣了!

“好了,别煽情了,绕回来吧。你的心思我明白,我既然没让衙门去查两年前的事情,自然现在也不会将窗户纸给捅漏了,咱们还是私下里来解决为好。”吴邪抛出话来。

姜离静默,过了一会儿,说话:“你想怎么了?”

“这样,怎么开始的,就怎么结束。”吴邪将早已想好的法子说了出来。

姜离看他,“你说。”

“咱们再赌上一局。”

姜离皱眉,明显不明白吴邪的用意。

吴邪看他这样,笑了一下,说道:“我把丑化说在前头,你我都已经互相伤了一回,接下来再要了干净事,不下手重点也说不过去。两年前我没有上牌桌,但是今天我要和你用这个方法了断,我若赢了,我要你自行辞官,你我之事从今往后一笔勾销;你若赢了,我就自废双腿,咱俩以后两瘸子见面也可言和。”

姜离面色凝重,扭着脸,可见这个决定有多难下定,半天不见回复吴邪。

吴邪见此,提了一口气,又换了种语气,“你若那么难决定,不然这样,下过棋没?我的棋路是,要么敌死我亡,要么咱们和棋。你既如此我也不为难你,不如还是不亏不欠,相安无事。”

姜离闻言,马上愤愤然,“你就想着这个吧!做梦!”

吴邪冷笑,迅速厉声接话,口气猛烈,“不干不脆,不情不愿,你还是不是男人!!老子才上牌桌玩了两年的都不怕输,你怕什么?!!”

姜离胸口起伏,被吴邪激的头脑发胀,混乱之下,大声说道:“好,我跟你赌!”

吴邪肚里提着的肝胆放了下来,“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绝对不许后悔。”

“当然。”姜离铁青着脸。

吴邪得到了他的回复,转身便走,让姜离跟着他,“去你叔的赌坊,我也不占你便宜,免得你说我出老千。”

姜离让人抬着竹椅跟在吴邪身后,见吴邪慢慢悠悠的晃步,始终在想这场赌局。

到了姜源的赌坊,吴邪让姜离先进,自己再进。

元宵时节,人并不多,两人选定了一张牌桌,三局两胜,姜离说赌番摊,吴邪没意见。
就开始了。

这里的摊皮都是青豆粒大的小石子,每个造型都相同,一样大小,为的就是防止有人搞鬼。

第一局,赌官抓了一把摊皮放在桌上,然后用摊蛊盖住其中一部分,去掉其他的剩余,用竹片分别摆在摊蛊的四个方向,叫做一二三四,然后任人猜买。

姜离要玩这种也是绝了心,听天由命。

吴邪买了二,姜离买三,然后示意赌官开蛊,赌官打开摊蛊,用摊杆四个四个一拨,最后双数剩余,吴邪赢。

接下来第二局,姜离示意了赌官,再下注,姜离买一,吴邪买三,开蛊,剩一,姜离赢。此时,开始有邻桌的赌客过来加入赌注。

最后一局,对吴邪来说也是致命一局,他摸了摸额头,冒了点汗出来,姜离看他,冷笑了一下。桌边围了七八个人,在开局之后嚷嚷起来,都争相下注。姜离不慌不忙,买四,吴邪则买三,开蛊后,大家都屏住呼吸,不由紧张起来,周围的人不知道这场是两人的命局,照样吆吆喝喝,赌官从小山堆一样的摊皮里慢慢拨皮,旁边还不时有人叫嚷着要下注,甚至有人当真伸手过去投银子压宝,赌官没理他们,还是全神贯注的拨弄着,最终,剩余三粒,吴邪赢。

姜离哑然瘫坐,紧视吴邪,看了半天,无可奈何。

吴邪走上前,“姜公子,承让了,谢谢你留我一双腿。”然后不再逗留,悠然离场。

姜离望着吴邪背影,他心里知道,即使不是这场局,他也没有办法再对吴邪做什么了,只恨自己不禁挑拨,用了这么一个“体面”的法子彻底与之了断,终究如姜源说的,沉不住气。

吴邪走出姜家赌坊,一路疾步往河边走去,经过猜灯谜的老者时,伸手要了一盏河灯,“我刚刚猜对了,该给我的。”

然后与秦臻他们汇合,在河边稍微坐了一下,等着王盟来找他。

“怎么猜了那么久,才得了一盏灯?”秦臻问他。

“老爷子那里的灯让人都拿完了,女孩子都上前抢要,就落我一人等着,半天才续了新的来,哎,真是的,老爷子也是见色忘义的。”吴邪笑道。

“平日里,姑娘们都不见出门的,难得有机会,不舍你舍谁?”赵良说风凉话。

吴邪吐吐舌头笑.......

王盟找到他时,天渐晚了,吴邪看他一眼,便与秦臻赵良告辞了。

“好险呐,他居然不玩牌九玩番摊,差点没准备上。”王盟跟在吴邪小声道。

“所以才没让你一个人准备,三叔那里的伙计比你技术强多了。”吴邪说道。

“谁说的,我也准备好了的,谁晓得他会玩这个,好在一开始也打点了‘掷飞子’的人。”王盟舌头打卷飞快地说。

“嗯,对了,记得帮我多给点钱。”吴邪提醒道。

“放心吧,都不用我们掏,三爷自会处理。”王盟应声。

“三叔归三叔,我的归我的。”吴邪想了想说道。

“行,回头就去打点。”王盟回复,“诶,少爷,我发现你现在胆子也越来越大了,这种赌局也好随便开口的。”

“那怎么办,你告诉我?”吴邪瞪他一眼,感概道:“其实也还好,我想着终归要来这么一下,还是先下手为强,稳妥点就好。”

“不过还真是,要说完全不做准备,倒真不敢,那姜离自小在赌桌上混大,一双数摊皮的眼睛,扫一眼就知道是几,也不比你那数棋子儿的眼睛差。”

“嘿嘿,你夸我呢。”吴邪笑。

“当然当然,肯定是夸您呢。”

.......

楼主:汪裔遥  时间:2021-04-08 14:22:28
虽然这桩事,现在算是完美落幕了,可吴一穷还是在吴三省和吴二白各自启程后,单独把吴邪给叫到了书房来。

“小邪,圣人云:与人为善,与己为善。其实指的是内心,你这趟下来,有没有心里不舒服的地方。”吴一穷想拨一拨吴邪心里面对人的格挡。

“顾曦平吧,虽然是意外,但我也难辞其咎。”吴邪照实说。

“爹觉得你下手太重了。”吴一穷迟疑,还是说了出来。

“断他两条腿?”吴邪接上话,“他也断了王盟的手指,还打了我,我俩一人一条腿,算问他讨回来的。还有,假如当初不是我和王盟跑得快,恐怕我身上也会残了哪儿的。所以,我不觉得过分。”

“不过分?那以后呢,做事也那么.....?”

吴邪喘口气,“爹,你别总觉得,我好像做了一桩恶事,我就是坏人了,以后就只能做恶事了,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吴邪心里腹诽,嗯,没错,估计也不是好人了。

吴一穷竟被他说笑,“别打岔,我问你,如果以后还有人对你做恶事,你还会这么报复?”

“那得看情况而定,不过,我承认,我对姜离是有点狠了,你要想问我是不是难受,有点,在我看见他没法用双脚走路时。”吴邪见吴一穷要说话,又插上来,“不过,没有后悔药吃,做了就是做了。”

“小邪,你要明白,爹不是要质问你,爹是怕你心里压抑着,”吴一穷想了想措辞,“这些事情,你做了,我不信你心里没点翻腾不过的。”

“难受啊,但我自己会排解。”吴邪说道。

“你怎么排呢?”吴一穷问道。

吴邪却开始不耐,沉着性子说:“爹,我已经大了,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处理的,你真的不用太担心,有些话,我表达不出来,但是我答应你和娘,以后,我都不会那么鲁莽了,我已经,已经心里发誓了好吗?”

“我不是要逼你,小邪,你要明白,日后吴国终究是要交到你手上的,大部分事情需要很严谨的去调查,去判断,再下定断,有罪无罪,以国法当先,再者,仁字当先,严于律己,宽容待人。”

“你那是孔孟之道?”吴邪看他一眼,笑说,“不过,我现在比较爱读庄子,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所以孔夫子的理念,我也不是很赞成。”

“庄周虽逍遥,却只是理想境地,人世之间,总有樊笼,你只有摸顺了其中规律才能到达一定自由。”吴一穷与吴邪讨论起思想。

“我没说我有定向,我都读,觉得什么好用就用哪个呗,反正是安慰自己的。”


“你这叫做,缺乏精神信念。”吴一穷指出。

吴邪没吱声,半响才说话:“我都信,也都不信,统归来讲,我只相信自己。书上读来的,如果尽数拿来也消化不了,我觉得好用的,才能和自己融会贯通不是吗?”

“辨者,诡道也。”吴一穷对吴邪的想法很意外。

“你要跟我讨论思想,我和你说道理,你又讲我诡辩。”吴邪摊手,“那我什么都不想了,也都不做了,行了吧。”

“我们不谈道理,你来告诉爹,你相信爹吗?”吴一穷试探,就在刚刚,他终于发现了这么久以来察觉到的吴邪身上不对头的地方。

吴邪看他,“你要听实话?”

“嗯。”吴一穷点头。

“当然信啦。”吴邪马上回答了他。

“每一句都信?”吴一穷问。

“你又不骗我,干嘛不信。”吴邪答。

“小邪,知道信仰的力量吗?”吴一穷发话。

“知道,不过,我只信我自己眼睛看到的,耳朵听见的,我依靠的是我自己的判断。所以,爹,我不为姜离的事情懊悔,尽管我的确觉得心里难受,但是如果让事情重新发生一次,我依然还是会那么做,这件事我既然开了头就会用我的方法结尾。至于以后,我会以此为戒。”

“小邪,爹就是希望你能过的开心点,你要知道,身上拖着的事情多了,会很累。”

“恩,明白了,所以呢,我准备不拖事情了,爹,王府的担子您还是自己扛着吧,也别教我什么孔孟之道了成不。”吴邪站起来,决定结束这番对话。




王盟进屋把吴邪换洗的衣物拿走时,问道:“少爷,你真不管了?”

“开玩笑,我让你去问的金饼的事情你问的如何了?”吴邪闭目养神。

“有点眉目了,回头给你拿一个过来。”王盟说道。

“成,这些破事,哎哟。”

楼主:汪裔遥  时间:2021-04-08 14:22:28
@丶就爱走夜路@我家飞@腐豬豬@老妖精333

楼主:汪裔遥  时间:2021-04-08 14:22:28
Chapter 46 金饼

吴三省走之前给吴邪留了话,说解雨臣与霍秀秀的婚事可能今年要办,要吴邪做好个准备,吴邪心说我又没多少钱,备不了厚礼,左不过到时候是三叔你多出钱罢了。

刚出了正月,聚在家里团圆的人们又走出来了,恰逢今年春节来的早,城外的山上已经开始覆上新绿,草木都抽出了嫩枝,正是外出踏青的好时日。

临江城外东面的昭灵山上有一座灵昭寺,这座寺庙据说已有六百多年的历史,自麟国开国起便存在,临江城和附近几个城镇的百姓平日里都爱来这里烧香拜佛、求功名求富裕求平安求子嗣的香客络绎不绝,所以此间一年到头香火不断,宾客不息。

现在正好开春,吴邪受了寺里老和尚的邀请,在出了正月的第一个初一,一大早马不停蹄地赶往灵昭寺去替寺里画上一幅新年拜山图,至于为什么找了吴邪来,老和尚的大意是,自古作画以字当先,书画书画,每一位在绘画上深有造诣的大家都写得一手好字,老衲眼拙,竟没有早发现小王爷您写得一手妙不可言的瘦金体,作得一手无与伦比的山水画,现在知道了,必然不能错过。吴邪心想,吹吧你,为了把人忽悠来嘴炮吹破天。

到山脚下,系好缰绳,往山上走,一点都不孤单,大量的香客正绑着红绸袖带往上走着呢,有的提了供品有的带了香束,三三两两的从他身边经过,还有不少上了年纪的长者,爬起山来个个得劲,丝毫不见疲意。老和尚嘱咐他来早些,现在已经有点晚了,吴邪只好闷着头紧赶慢赶往山上爬。

到了寺里,先被燃起的香熏了一头烟雾,呛眼的不行,赶紧快步去了后堂,小和尚们都在紧张地给香客们准备早饭,原来大部分香客都是天还未亮时便步行过来,全没吃早饭的,不过吴邪朝锅里默默看了一眼后便无比庆幸自己是吃了早饭来的,实在是太朴素了呀!可大家还是排着队一碗碗的接过去吃着。吴邪心说,寺庙还真是一个敛财的好地方,年年收那么多香火钱,还收地租、佃租,寺里连菜也不用买,人也不用雇,直接派小和尚去任劳任怨的卖苦力,本来和尚就只吃豆腐,他们居然还有自己的豆腐坊,平时诵完经喝上一碗甜豆花,日子过的也爽快了,就是对香客也太差别待遇了,居然连一顿像样的羹饭都不给香客,关键是大伙还都没意见,这等明目张胆的行为竟还能不被打死。吴邪表示正在盲目羡慕嫉妒中,如果自己也可以,是否能够说服吴二白把白记茶楼的地契拿出来,筹划着跟二叔咱们来谈谈,是不是考虑改做寺庙生意会赚的更多一点。当然,这一切只在吴邪的无尽内心挣扎中。

老和尚早准备好了笔墨纸砚,统统是来自于临江城内聚宝斋的顶级备制,秉持着这是一次商业活动的想法,吴邪没带自己的一纸一笔,顺不顺手另说,反正画出来效果还是不错的,原来老和尚不止找来吴邪作画,还找了一堆所谓文人雅士一起过来聊诗经聊风景聊天气聊人生,总之无所不聊。吴邪的画作完成后,老和尚表示大加赞赏,还怂恿了一堆人过来加以点评,有的人觉得不错,征求了吴邪的同意后,便在画上题诗盖印,最后一幅画成了个花脸,早不复最初。

吴邪回临江城这两年,多过着比较骄奢淫逸的生活,与这些酸文人相处的着实不多,便也就没进入过这个看似穷酸干净实则复杂挥豪的圈子,不过,今日一趟,让吴邪开了眼,从此又抛弃了把白记茶楼改成寺庙的想法,转而决定去倒腾字画古董,毕竟字画方面他有基础,古董又充满了暴利的诱惑。

于是,他自那日寺庙归来,就开始筹备起了古董店事宜。这件事吴邪做起来时心情出奇的好,他开始怀疑其实自己并不适合开茶楼,或许玩古董字画才是他真正的喜好。为此,他很上心的跑了好多条街,找了很多店面,折腾惨了,因为临江城作为商业的街铺通常都是租赁制的,而他为断后顾之忧,想要找到一间地段好格局好大小合适的铺子,把它买下来永久使用。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还是给他找到了,之后的改造、装潢、布置一一都由吴邪自己一手操办,名字早想好了,吴山居,取自吴邪的吴,昭灵山的山,搭了个阁楼做居所的居。王盟说好俗气,吴邪讲就是那么俗,俗才好呢,俗的冒金光,而自从这边古董铺子开张以后,他便把根据地迁了过来,白记茶楼的事多半都交给王盟去管了。

早前解雨臣跟吴邪提起金饼的事情,吴邪还是上心了,他让王盟去把旧年中金饼的制作和分量都查了一遍,果然今年朝廷的要求变的更为严格了。

在麟国,朝廷要求诸侯国上交金饼,在政治上是一种等级威信的象征,在经济上起到制约平衡的作用,而金饼的锻造又与作为货币的金锭、银锭不同,相比于其他普通货币,朝廷对打造它的工艺水准要严格的多,这种金饼的密度很高,朝廷对它的其中一项检测就是针对强力挤压时能够保持外观完美无缺,不会发生龟裂。而且每年只允许制造一批,大致流程是每个诸侯国需要在冬季结束前上交一份当年的黄金储量报告,然后根据朝廷的比例报备次年的上交数量,上面同意了便可开始动手,而且要在次年的春季结束前完工。这批金饼相当于皇家专供,除特殊情况,诸侯是不允许自留和使用的。

每块朝贡的金饼都会被烙上所属诸侯国的烙印,登记造册,见印如定。

吴邪去制金局以自己的名义借出了一块金饼,官家要求三日内归还,他便满口应承着。

今天是第二日,吴邪睡了个午觉起来,看天气不错,便在楼上书房作画,不过,楼下好像出了点动静。

“你们这儿谁是管事的?出来!”一个官差打扮却吊儿郎当的人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本册录。

“有什么事么?这位差爷。”王盟撩了帘布,从后堂走了出来

那人正左右看着墙上挂着的书画,嘴里说着:“衙门对册,你们这店叫...”。

他刚好转过头来看见王盟却突然顿住了,仔细上前看了一圈。说道:“这家店也是你的?”

王盟一时卡顿了一下就又笑起来:“哟,我还道是谁呢,原来是差爷你阿。”

“少废话套近乎”官差挥挥手不耐道。他凑到王盟身边低声道:“你小子不赖啊,年纪轻轻居然有两家店这么...”说着,抬头略有深意的环顾整个店堂。

王盟闻言忽而笑的有些不知所谓。说道:“哪里哪里,我不过是看店的伙计而已,老板发善心,那家茶馆就交由我打理。这边”说着也环顾着店堂,“是老板自己的铺子,我有空就来帮忙看看。”

官差听他这么说,才意识到自己的好脸色给错了人。立马板起脸来,再拿起册录。撇了眼王盟道:“你们这家店,册录上面明文标的是一间店堂的格局,可你看看,这怎么回事!”说着就伸出食指指着屋顶。“你们倒好,不单做了后堂,还加盖了一层,你说吧,这怎么解决?!”

王盟听出此人无非就是想借店铺格局之事做把柄,顶多就是散点钱银的事,便说:“这事却是我们不对,未曾先打招呼。官爷,你看”说着便掏出些碎银子塞到官差手里。“咱们这店也开了些时日了,好货不多,但是官爷您来要是看上什么,尽管说给我,一点心意,笑纳阿。”

那官差摊开掌心一瞧,脸色并没有变好,显然是嫌少。“哟,你不是伙计么,这店里的货你能想给就给?你们主事的人呢?叫他来跟我说。”

这下王盟也把脸拉了下来。“官爷,我家老板身子易乏,恐怕这个时候还在午睡,这事,我看还是咱们自己解决吧。”

“解决?你解决得了吗?我限你今天就把二楼给拆了,还有那个后堂也给让出来!”那官差也来劲儿了。

“差爷,这事吧,没那么难办,您给行个方便。我家那老板,若是吵了他午觉,谁也不好过。”

“好,那我就在这守着,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头。”那官差也倒是静下来了,就坐在店里待着不走了。

吴邪虽听见了动静,却也不为所动,此刻正低着头左手里拿着朱、青、黄三支彩笔,此时右手正在用墨色画笔勾勒着最后几道,他抿着嘴角,表情专注而放松,是沉浸在画里了。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左手的三支彩笔慢慢地都转移到了右边并被相继使用,画作完成了。他才直起身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无甚不满的地方,满意地勾起嘴角笑了,这才收好笔墨“嗒嗒”地踩着楼板下到一楼。

自楼梯末处转出,吴邪一眼就扫见店堂里坐了个气息不合的人,穿着一身官差衣服,却很面生。

王盟见吴邪下来后,便丢了抹布走过来:

“老板,你起来了。”

吴邪“嗯”了一声,就走进了后堂。

再出来时,手里端着一壶茶。走到那官差的面前坐下,边倒着茶边笑说:

“实在对不住,我这个伙计不太会办事,怠慢差爷了。”

那官差仔细地看面前的吴邪:长的一副令人讨厌不起来的样子。

便接过了吴邪手里的茶,喝了口,反倒自己有些局促地说:“哪里,他说他老板在睡午觉,不好打扰。说后果很严重,我倒是看你的样子,也不像能怎么着嘛。”

“呵呵,大家都是迎来送往做生意的,那是他不会讲话。要真是有什么后果,我这小店也不用开了。哪敢甩脸色给客人看阿,差爷,他实在办事不妥,回头我就教训他。”吴邪心里已知这人是有心找茬,说:“那今儿来,差爷你是所谓何事阿?”

“喏,我来对册录,你们这店改的也太过了些吧。”

吴邪一眼也没瞟那册子,心里嗤笑一声,茬都不会找。放下杯子说道:“哦,可这店面是我买下来的,怎么,我还不能改了?”

“买下来的?”那官差也是一惊。

“对阿,怎么了?”

“那我这册录上面,怎么没登记过。”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自我买下后也从来没人来店里问过,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合规矩的地方,还请差爷你看在这个面子上,行个方便吧。”说着,吴邪已经起身去帐柜拿了个东西推到官差面前,是一块金饼。

官差立即被闪的眼晃,抬眼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吴邪,吴邪抱臂着双手,用头点了点,示意他收着。随即金饼便被官差收入囊中。他顺带了句:“这次就算了,有什么不懂的到衙门里来问清楚就行。”就出门离开了。

吴邪沉着脸翻眼看了看他离开的背影。



那官差今日是第三日办这个核审册录的差事,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第四日了。

他将金饼紧紧地握在手心里,只当是个宝贝攥着,也没仔细看。

金饼的背面,烙印了个字:吴。

楼主:汪裔遥  时间:2021-04-08 14:22:28
@丶就爱走夜路@我家飞@腐豬豬@老妖精333

楼主:汪裔遥  时间:2021-04-08 14:22:28
Chapter 47 遇袭

春季刚过,解雨臣又来了,与之前不同,这次很低调。

吴山居

一颗白子夹在两指之间,欲落未落。

吴邪见解雨臣举棋不定,笑了笑。

“怎么了,还没想好?”他开口。

“算了,懒得跟你下了。”解雨臣丢了白子到一边。

“下之前就跟你说了,三盘之内你赢不了我的。”吴邪得意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吴邪总想着在解雨臣面前找点长处,最好能将对方比下去。

“为什么是三盘?”解雨臣问道。

“因为我太懒,没你专注阿。”吴邪不想再下,开始收棋子。

解雨臣看他收棋子的样子,一手五指按中黑子,拨到面前拢到一块,再一把扫进棋罐中,一刻不停,迅速地收拾好了。

吴邪抬眼示意解雨臣也收拾自己那边的白子,解雨臣就直接将剩下的满盘白子都扫进了棋罐里。

“你来是有什么事么,小花?”

“一定得有事才能来找你不成?”

“你又不闲,以为我会相信你能无聊到花上八九天时间专程来找我下棋不成。”吴邪平淡地说道。

“那我也不多说废话了,我来找你要钱的。”解雨臣笑着说道。

“哦,我可是小本生意,你解王爷要多少?”吴邪答道。

“呵呵呵,这次凭你给个多少都行,反正不会要你倾家荡产的。”说着,解雨臣从袖口中抽出一张帖子推到吴邪面前。

“婚帖,”吴邪拿起来打开看了看说道:“你和秀秀终于要正式完婚了。恭喜啊。我一定会亲自去喝喜酒的,到时候给你包个大红包。”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解雨臣看着吴邪,垂下了眼睛,斟酌了一下说道,“那你呢?我俩几乎同岁,我这都快圆满了,你打算怎么办?”

吴邪听言就往后靠在椅背上,“没想好。”

解雨臣望了望他,对面的吴邪虽然看上出与一年多前并没有变化,可浑身的气息却已有那么点微莫不同了,他了然的笑笑,也不多言。

“那行吧。我也乏了,先回去歇歇,晚饭记得。”解雨臣起身告辞。

“嗯,晚上王府见。”吴邪送他出门。

解雨臣走后,吴邪看看天还不错,决定早点去茶楼给解雨臣挑几样好茶带回去。就去二楼匆匆整理了一下便下楼准备关店落锁。

忽然有个人走了进来,吴邪看也没看就说:“明日再来吧,今日打烊了。”

那人却不说话,吴邪这才抬头看了对方,原来是前两日那官差。“哟,差爷,你怎么又来了?”吴邪打趣地说道。

“小王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望您大人有大量呀,不要跟我一般计较。”那人说着便跪了下去。

“你说的什么话?我都听不懂呢。”吴邪幽幽地说道。

那人忙磕头,“是我有眼无珠,当日收了小王爷的金饼,我不知道啊,那东西是要命的呀!!”

吴邪就让他自顾在那说话,也不管他,兀自整了整衣袖往外走着,边走边说:“我有事要出去,这会儿要关门,你还跪在里面,我可就把你锁在里面了。到时候,你就不仅仅是个丢差事的事情了,我告你个私闯民宅,偷盗古董的罪,你可是前脚出了衙门,后脚要吃官司的。”

那人跪着转过身来,看到吴邪好像是说真的,眼下已经拿起门锁来了。心下又是急又是下不来台的。

“还不走哇!”吴邪下了最后通牒。

那人已经在吴邪这吃了一回亏,不敢再惹怒他,忙站起来走出门,到吴邪身后,看着他把门锁上。又一直跟在他后面走路。

吴邪皱起眉头来:“还跟着我做什么?”

“我,我就是来赔礼道歉,那天受了您的金饼,第三天就有人找到我家来,把东西都翻了个底朝天,缴了那金饼去,还不让我再去衙门做事,我全家就指着衙门这点钱过日子呢,求您了小王爷。”

吴邪没想要把这人怎么样,绕了一圈子也没让衙门把他当成偷盗金饼的贼给逮了去下大狱,不过是小施惩戒罢了,但是,衙门里断不能留这样品质低下的人。

“你既然知道衙门的差事很重要,为什么还那么胆大去做贪赃枉法的事?”吴邪问。

“我,我不知道临江城管的那么严,原先我在绩城做事,从没有这样的。”那人自知理亏,伏低做小着。

“陈国的绩城?你是绩城人?”吴邪想了一下,斜过眼来看他,“陈国风俗如此吗?教你们利用公职牟利,嗯?”

“不,小的是临江城人,只是小时候家境不好离开了吴国去绩城投奔亲戚,最近才回来的。那陈国,陈国的确要更加圆转些。”那人想来是字句斟酌,“不过,这次遇上了小王爷,小王爷教训的是,以后断不敢再如此了,望小王爷看在改过自新的面子上给个机会。”

“机会是没有了,我不管你以前是在哪国做事,你记住,临江城不容许你这样中饱私囊的行径,我没让人当场逮住你已经是开恩,自己反省去吧,在临江城有的是法子过活,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再吵吵嚷嚷,自己想办法谋生计去。”

那人见吴邪这么说,也实在没法,只得应着。

自从开了这间古董铺子,吴邪有些懈怠下来,也不急着倒货赚大钱,可能是装潢设置耗了他不少精力,如今有客来就招呼着,没客人也没所谓,相熟的人他就多宣传两句,平日里来的人少,但是但凡有眼力劲的,都知道吴山居的老板是他,衙门里更是,当差的人谁不知道是吴小王爷开的店,所以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找他麻烦。这个不开眼的衙役把不合法的生意经都算到他头上来了,吴邪心里倒是一惊,他没去过绩城,虽然吴三省与陈国四爷来往慎密,常年在那边,但是他还真不知道那头的光景却是如此靡败,小小人物出来,带出的风气甚为不堪,以小见大,可见陈国该是一副多么恶劣的态势。

解雨臣的婚事定在九月,可见解雨臣有多么重视吴邪,帖子送的都过了季节。吴三省派潘子回到吴王府来接吴邪前往越国参加解雨臣的婚礼。

吴邪把王盟留在临江城打理茶楼生意了,自己的吴山居就关门歇业了。潘子还带了伙计一块来,所以吴邪就独自跟着潘子一道。

楼主:汪裔遥  时间:2021-04-08 14:22:28
“潘子哥,我三叔在越国生意做的不小吧?”途中吴邪与潘子聊天。

“嗨,小三爷,三爷那还用说,要说刚去的那几年不太顺,但是这两年是顺风顺水了。”提起他们在越国的生意,潘子一脸的畅快得意。

“哦,三叔就是本事大,给我讲讲吧,怎么个不顺法?”吴邪心里悠着,把解雨臣和吴三省的斗法当故事听,他估计着两人不会太好相处。

潘子笑言,“还真有那么几桩。这路途也漫长,我就跟小三爷您讲一讲。”

吴邪自然洗耳恭听。

“刚过去的那几年,其实最初,是解大人提前帮我们做好些筹备工作。等三爷和我们一块去越国时,情况已经算是一片光明了。”潘子这话说的有些感慨,没听见吴邪跟言,解释了句:“解大人,您知道么?就是解王爷的亲叔叔。”

“嗯,知道的。”吴邪应和。

潘子继续说:“解大人在越国很有势力,这也是最终三爷和四爷选择往越国拓展的原因。”“早在四爷拿到先皇特下的旨意后,解大人就开始着手为我们和越国一些有势力的商人和达观显贵牵线搭桥,一一打通了关系。”

吴邪问:“为什么是陈四爷去问皇上要的旨意?生意里三叔与四爷的分摊,四爷占大头么?”

潘子摆摆手,道:“那倒不是,但毕竟四爷的身份摆在那里。当然这其中还有说不清的利益,这会儿不好跟您解释,你要想知道,过几天到了自个儿问三爷。”

“不是,我也就是好奇,随便问问。你接着说吧。”

“嗯,所以等我们到了越国,就是接连的和这些人应酬招呼着。等一切觉得妥当了,就开始做事了。”“我们主要是做干净生意,金店、当铺外加一些收购过来的生意。”

“主要做?那就是还有些别的咯?”吴邪问。

潘子摸摸头,有点尴尬地说:“小三爷,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们这些人,总有些不好见人的事情。”

“无非就是赌坊、青楼妓院,贩些律法中禁止走运的东西。”吴邪眼睛不经意地看了看潘子。

潘子见吴邪爽快也就不再刻意隐瞒:“那就不瞒您了,也就是这些东西。”他抬眼看似小心地看着吴邪说道:“想必三爷是有跟小三爷透底,不过这些事情大致知道就行了,小三爷,你不是行里人,不要掺的太深。毕竟都不是法度内的。”

潘子素来对吴三省言听计从,如今把话说成这样,恐怕吴三省是有叮嘱过他不可与吴邪多讲。想到这,吴邪对潘子点点头。

“那后来呢,怎么又碰到阻碍了呢?”吴邪把话题转回来。

“嗨,可能是我们的生意做的太好了吧,惹人眼馋,就有人上门挑事呗。”潘子说道:“本来吧,这些事情要在陈国,那根本就不是事,可偏偏在越国。”潘子低头叹了叹:“虽然解大人常能解围,但毕竟长久不是个事儿,后来被一个事惹火了。三爷也不再压抑了,就按照从前的手段处理了一下,总算消停了一阵子。”

吴邪不知道吴三省和手下到底会有哪些“手段”,但以他对吴三省的了解,必然是十分严酷的。

“结果,那些人倒好,跑去了王府衙门告状。我当时说这些人也是胆大啊,本来就是不能见光的事情,所以才要私下解决。他们倒好,居然还敢报官。我们也是初来乍到,对越国情况不了解,以为解大人之前和我们说的以和为贵是客套话呢。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句名言。在这越国,是狗咬狗。而且不是别人,就是解王爷。”潘子别有深意地看了吴邪一眼。

吴邪也回看他一眼,笑。

“小三爷,越国不干净,知道解大人为什么要提前回来打点么,就是和解王爷谈判的,我们的生意侵蚀进来,便是夺了他的财路。”

“那后来呢?”吴邪好奇。

“嘿嘿,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些人递了状子上去,原来不是给衙门,而是给解王爷。就当即明白了,那是他们的后盾。于是三爷就找解大人商量,可解大人摇头说我们这次的事情超出了最初他与解王爷定下的划分范围。”

吴邪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把解雨臣给触怒了。

“接着说啊,后来你们和解雨臣怎么处理的?”吴邪追问。

潘子用手掌搓搓脸,恐怕是这段不堪回首。“毕竟他是地头,我们倒是吃了顿亏。”然后正脸看着吴邪说道:“不过,这也算是个契机,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这一顿下来,三爷也不用解大人中途调停了,直接找上了解王爷。不过,好像当时二人话不投机,根本没谈妥。所以后来,基本上就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局面,那两年算是把汕阳城闹得天翻地覆的,三爷和解王爷谁也不肯让步。”

“那后来呢,后来又怎么和好了呢?”既然如今解雨臣大婚能请三叔做座上宾,定然是讲和了,不过吴邪倒是对他们如何言和的经过很感兴趣。

“嘿嘿,因为一个契机。”说着,潘子挑起眼皮看着吴邪说道。

“契机?”吴邪疑惑。

“嗯,大概四五年前吧。我们走了一批货,从平国走了一批货,本来是要去膘国洗一道手再送往陈国的,但是当时时间赶的急,去膘国后再转陈国需要绕路,当时三爷看我们在越国那阵子还算安稳就决定取道越国,我们把货运进越国边境以后一直都十分顺畅,等我们把货都处理好了准备运出时,突然就被查封了,拆箱检查后说我们的货是违禁品,就给扣下了。”潘子说着,抬眼看吴邪,别有深意的说:“小三爷,解王爷与你关系那是真不错,他好像从来没有算计过你吧。我们那次直到货被压下了才明白,解王爷是有意放水,等我们一切结束后直接压扣,他既名正言顺又捡个大便宜。他暗中增派了一倍的兵力,所以被扣货以后我们也不能硬碰硬地和他对着干。”

“那你们后来是怎么把这批货给弄出来的呢?”

“诶,那就说来话长了。那批货当时很紧急,是四爷亲自到平国带货的。他听说这事了也就直接来了越国,三爷和四爷都想直接找解王爷解决,谁知道,嘿,他根本就不在越国。”

“他去哪儿了?”吴邪不由抖腿,解雨臣还真好样的,这边扣了人家的货,自己倒是跑了避开。

“帝都啊,他去给皇上祝寿了。”潘子说道。

这下吴邪明白了,自己那年第一次见到小花,肯定便是这个时候了。

“后来三爷亲自去了趟帝都,不知道他与解王爷之间做了什么交易,总之后来就让人快马加鞭将解王爷的放货公文给送了回来,这事才了结。而且这件事情之后好像三爷与解王爷之间似乎关系好了许多。”

原来当初还有这么些事情,那时候解雨臣说与二叔三叔有来往,想必就是这样来的。

.......

一路上不停唠嗑,吴邪忽然想到曾经的一件事。便问潘子那年云邙山为什么没有来接自己。既然已经出宫,那么当年的事情说一说总可以吧。

没想到,潘子却坚决矢口否认,坚称自己并没有去过什么云邙山,也没有见过吴邪。这话瞬间就让吴邪觉得,内幕不简单。

楼主:汪裔遥  时间:2021-04-08 14:22:28
八天后,吴邪一行到了汕阳城。

解雨臣没有安排吴邪住在王府,而是让他住在了自己名下的一处管院。

那院子环境很是不错,虽然吴邪咬牙切齿地说解雨臣个没良心的,他哪次来临江城不都是直接住吴王府,自己好不容易来了一次居然让他住外面。但纵观了一圈下来,还是对住处表示十分满意的。

解雨臣解释说此刻恭喜拜帖的人实在是多,王府也不像以前安宁,倒不如住在外面来的自在。吴邪虽不住他府上,白天却也去了好几次,的确门庭若市。算了,还是自己住爽快些。

距婚礼还有几天时间,吴邪此番来的有点早,他无所事事地每日在街上闲逛。

他这些日子大概对汕阳城也有了个了解,倒是对这个地方有了极大的改观。

汕阳城居于越国腹地,可以说是解家的老巢。这个地方倒是与解家慎而再慎、深思忍耐的性子一脉相承。若说麟国最有钱的地方在哪里,那必然是帝都。帝都的繁华与鼎盛并不是张家或者几家造成的,而是时事造就,高度的对外联通与文化发展造成了帝都不同寻常的发达。再往下说,越国的秦州城称第二当是决无异议的。往下再数,吴国的临江城、陈国的绩城、涿国的遥都、膘国的邢州、邺城、楚国的湘城、尧国的青州都算是规模和商旅往来巨大的繁华城市了。

而汕阳城作为越国的都城,无论如何却并不出色。不置可否,解雨臣将汕阳城打理的很不错。士农工商所有的一切都按部就班仅仅有条,并且吴邪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发现汕阳城是个很有自我机制的城市,解雨臣为每个行业都设置了一个主导龙头,比如,做生意的,分为大商和小商贩。对于大商,解雨臣让他们自己设置了商会,自己推选出会长;而对于小商贩,解雨臣不允许他们变成走商,所有的人都要在都府安排的集市做生意,由都府派出专管人员对他们进行管理。总之,最后各行的龙头都要直接对王府负责,由王府进行高度的集权管理。

这样的管理方法,不仅仅在吴国是不被全面采纳的,即便是在秦州城也同样不被使用。吴邪作为吴王府未来的掌门人,不管愿不愿意,对于这些个城市管理的理论和方法都不同程度的做过研究。

吴邪心里明白,汕阳城的案例不是解家人做生意和管理城市的唯一方法,解雨臣有的是办法对每个越国城市进行逐一拆解。每个城市都有着自己的文化和特点,解雨臣知道如何让这些不同的地方同样得到发展,他运筹帷幄,这盘棋下的大,也下的累。的确,相比自己,解雨臣何止是专注,这是要耗费多少精力、坚持多久耐心。

解雨臣如此针对汕阳城,恐怕是要这个作为越国都城的地方尽数控制在自己的手心里。不管是作为最好掌控的一张牌或是日后防守反击的跳板,吴邪怎么都想不明白,吴三省是如何侵蚀进来的?

每一个诸侯国的管理者有着对本国的绝对控制权,这种权利不容任何一个平等的诸侯国威胁。帝都皇权的掌握者自然再明白不过这个道理,那为什么,张启山当初又为什么会同意陈皮阿四的请旨?

吴邪越是接触和思考的深入,就越是有更多的事情想不明白。

楼主:汪裔遥

字数:109680

帖子分类:瓶邪all邪禁逆cp

发表时间:2015-11-12 10:05:00

更新时间:2021-04-08 14:22:28

评论数:7713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下载地址:TXT下载

 

推荐帖子

热门帖子

随机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