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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感悟: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忽而想次上次胃病犯的时候,是在从宜宾回来的火车上,餐车的食物昂贵而粗砺,连米饭也煮成夹生,我没带药,痛到脸色发白,严总跑去给我找到红糖,笨手笨脚地兑给我喝的情形,他那时,是真心体恤我;再往前,就想起那回Mars给我买胃药的事来,他还给我带了牛肉粥,至少在那时,我也能感受到他的关心,他后来想把那瓶止痛药留给我,但被我坚决推辞掉,我说:“我不吃止痛药,因为止痛药虽能暂时缓解疼痛,但也同时会掩盖病情,可能把小病拖成大病,反而害了自己。”
念及此处,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大傻瓜,明明我自己清醒地知道,病不可以拖,不可以掩饰,不可以讳疾忌医,但我偏偏,做着这事情。
我为什么要跟自己的身体较劲,是为了赎罪?还是为了求取怜惜?
我有何罪需要救赎?我不过是真心实意地爱了一个人,即使他对我已经厌倦甚至从一开始就存心欺骗,可我终究心底对他无愧;我又哪里需要求取怜惜?若爱要靠求取才能继续,这哀求来的感情太过廉价,我还不屑于此。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我突发奇想,如果我就此流血而死的话,我死之前,一定要记得拿自己的血,在镜子上涂上两个大字:忘川。等严总发现我的尸首,再看到这两个字时,不知会不会有些后悔。
忘川,是中国古代神化传说中,冥府中的一条河,河上架着奈何桥,孟婆就守在桥边,每一个经过黄泉路去投胎的鬼,都要喝下孟婆汤,忘却前世方能重新轮回;而那些不甘忘却的痴男怨女,则只能跳下忘川河,忍受千年相思,仍旧不改初衷,方获再世为人的机会,可千载之中,他们眼见着自己的爱人经过奈何桥,一次又一次,终于从情深不渝到麻木,这忘川水,便成为他们的孟婆汤……
不过,以严总对中国文化的了解水平,他多半会以为,我写下的这两个字,是表示会“忘记四川”,说不定他还会自鸣得意,以为我便是死了,也要把魂魄留在他身边。
我这回是真的在笑,这笑容是嘲笑自己的痴傻——我明明知道,自己与他之间,有那么多不相类不相通不默契的地方,我们的差异是如此明显,可我却是,不能解释的执迷。
但愿,这孤独是一剂良药,是一针清凉剂,可以让我发热的头脑,恢复到适于生存的体温。良药苦口,利于病,所以,是苦的。这从小就懂的道理,直到今日还在不断的验证。外面包裹着的那层糖衣,并不能改变药的实质——还是苦的,骗得了舌头,骗不了心。
过程就是过程,至于结局,基本上与过程并不太相干。
我深吸一口气,就像天气一样,心情也会阴暗不定,也正像天气那样,再恶劣的气候,也会过去。
没道理为着今天的阴雨狂风,就让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这件短毛大衣在这段时间里,屡次被小眉拿来证明我的容易上当受骗。因为买这件大衣是元旦那天,我穿上的确好看,况且人家店员妹妹还给了我原购价,所以也就破财买下。小眉听我讲述购买经过,上手摸了摸这衣服,就笑着问我:“人家告诉你的,是什么毛?”
“兔毛。那个妹妹跟我拍胸脯保证,绝对的兔毛,野兔,不是化纤的,不然不会卖七百八。人家给我打了三五折呢,都没赚我钱。”我信心满满地答她。
她一脸鬼笑,把那大衣背部翻向我,朝我呶嘴:“你看看,有接缝没?”
“没有啊,怎么了?”我不解。
“这天底下,哪儿去找那么大的兔子,给你剥一张皮做个背上没接缝的大衣?”她毫不留情地戳我的脸,“只有你,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笨!”
我承认那外表真诚其心拳拳的店员妹妹,果然忽悠了我。
“两百多块买件大衣,也不算太冤枉。人家说不定真没赚我钱。”我尝试为自己的误信人言找理由。
小眉坚持不懈地戳我,恨不得在我脸上戳出个大洞来,“你就是太容易相信人,别人稍微表现得对你好点,你就不设防了,这脾气吃亏着呢!”
我申辩:“没有,小事儿我才不设防,真碰上大事,我绝对慎之又慎。”
“我还不知道你,敏感的时候纤毫必究,粗放的时候又毫不计较;可你经常是由着自己性子来判断,死犟到底,万一出错,纠都纠不过来。”她说,“你这脾气,唉,运气好吧就一路顺风,运气不好,有得你受的。”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这几句闲话一说完,我就打算告辞;他让我不忙,说要送我个新年礼物,便重新跨上台,在一众忙碌着拆场的工作人员手里,找出一张宣纸,铺在桌上,提笔写了两个字;墨迹未干,我也上台去看,见他写的是:非秋。
“我赚翻了。”我跟他顽笑,“一下子赚了两千块。你偏要跟我掉书文,不是秋天,那是春夏冬,一年里头我占了三季,你故意要少我一季是吧?玩残缺美么?你要肯写四季平安,我能再多赚一倍耶。”
他听我连珠炮,也不来跟我辩,只问了两个字:“明白?”
其实我隐约猜出两分意思,我想不到这大过年的节日气氛里,他会赠我这两个字。
他溜我一眼,悠悠地说:“你是个玲珑心思,自然明瞭。菜无心能活,人无心,也能活。”
封神榜里有这个传说,比干被纣王挖了心,他仗着姜子牙的符水玄妙,保住空躯逃出皇宫,在路边遇到一个卖空心菜的妇人,他问妇人:“人无心当如何?”,妇人答他,“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即死。”妇人的话破掉了姜子牙的法术,他大叫一声,跌下马来就此身死。
这就是定数。人无心而活,原本就是件逆天的事。
谢佛山是个由心由性的人,他想告诉我的,就是要逆天命而为,靠自己,不要指望靠天。
他想让我抛掉的,是“悲”、“愁”二字,若是无心,自然不会有悲苦愁痛。
如湘云曾吟道:花因喜洁难寻偶,人为悲秋易断魂。
收起这幅字,我真心向谢佛山道谢:“时穷节乃现,我有分寸,放心。”
自怜绝不是我的作风,自恋倒是真的有一点,希望有一天,容我自傲。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挺贵的吧?多少钱?”我没话找话问,一联想到大牌,首先能考虑到的,肯定就是不菲的价格。
“你呀,天生就是做财务的料,三句话离不开钱字。”他笑话我,“我发票扔掉了,不记得了,反正近两千块港币,差不多这个价吧。别的女孩子都关心是不是正品,是不是名牌货,只有你关心价钱。”
这些调侃我则可以立即回击:“你是不是担心,如果留着发票一起给我,我会不会拿着发票跑去要求退货?”
“你会吗?”
“你要是在香港买的话,我想退都没地方退去。”我假装叹息,“唉,要是能折现有多好。你明知道我对这些大牌没兴趣。我还是对现金有兴趣得多,老板先生。”
“知道你这点儿心思,钱数上不含糊。”他继续嘲谑,“说你不爱财呢,你又跟我算得一清二楚;说你爱财吧,你好像又把钱看得很轻。”
“我当然爱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我说得义正辞严。“我自己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血汗钱哟,不爱才不合理,对不?你们这些老板,整个一剥削阶级,压榨我们的剩余价值。”
他笑得十分欢畅,对于剥削剩余价值这回事,他全盘承认。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我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我继续轻软发问,丝毫不因她的抵触而有情绪,“那好儿为什么不喜欢姐姐?姐姐哪里做得不好,让好儿不高兴了?”
“Daddy不让妈咪来,好儿想让妈咪陪,不要你陪。”她毫无机心地怒视我,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委屈,“Mary说的,妈咪来的话,会跟你吵架,Daddy会不高兴。姐姐,你为什么要吵妈咪?”
我无言以对。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她完美的世界里只能包括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她自己,顶多加上一个自小把她带大的保姆,对于拆散她世界的我,她全力抗拒。
“姐姐,这个丝巾是妈咪的,我不要你戴。”她用力扯我的丝巾。我蹲在她面前,正好给她机会。
如五雷轰顶,我惊得呆掉。原来,连这礼物,都是双份,一般心思。
到底我跟郝雨辰,谁才是真身,而另一个,只是阳光背后的影子?
我站起来,牵牢好儿的手,忍住自己的心酸,吞掉我的泪水;我没有办法跟她讲“对不起”,不是我要破坏掉她的世界,只是面对她的指责,我无力申辩;面对我的怀疑,我无法思考。
我拿什么去应对一个五岁的孩子?她所有的努力,不过就是想维持下去,她父母注定破碎的婚姻。
可是,如果没有我的出现,这婚姻即便已经满目疮痍,可终究还是维系着。是我,掀起了这脆弱婚姻里的大风大浪;是我,打破掉了它微弱的平衡。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生命是穿了溜冰鞋的小孩子,溜得快,无声。我却看到了跌倒与沮丧。

题外话:对于孩子而言,爸爸妈妈都在身边,才是完整的家庭,即使父母之间已经产生了不可弥补的裂痕,她们也只希望父母不要分开,孩子的愿望良善单纯,她们哪里知道,大人们的世界,原本就充溢着各种忖度与算计,感情,甚至微不足道。
纵然家庭中早已丧失了温情,中国式的父母,还是有许多会选择不离婚,凑合着过,借口中有一条很重要,就是为了孩子。我不太相信,在一个父母貌合神离甚至互相指责谩骂、大打出手的家庭里,孩子究竟会不会感到幸福?在他们长大之后,背负着父母经常脱口而出的“我们为了你才没有离婚”的感情债中,于他们是不是另一种更深的悲哀呢?
我不太知道。只希望天底下的家庭,都是因爱而存在。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亦没有永远的敌人,个人恩怨在钱面上,这个时候就显得无足轻重;最重要的是,就算郝雨辰是个女人,可以把发泄愤怒置于公司利益之上,但她毕竟只是股东之一,大股东可以放任她处理“小”事,但这关系到公司利润来源的大事,就由不得她再耍性子。

吃饭的地点选在一家装潢华贵、名声在外、价钱比名声还吓人的高档餐厅里,我也不跟他客气,菜是他点的,我只负责据案大嚼。自上回慈善拍卖会儿,我不光了解了他的实力,还知道他来钱远比我容易,跟住他,打秋风吃大户这桩事,我做起来毫无滞塞,既不手软更不会口短。
饭间我们相谈甚欢,想到哪儿聊到哪儿,彼此陈述观点,时不谋而合,抚掌大笑,又时南辕北辙,针尖对麦芒;达得成共识的就击掌庆贺,达不成共识则各自保留;跟谢佛山相处,我尽敢放肆,甚至时不时伸出我跋扈的小爪子,在他思想里挠上一挠,故意跟他捣蛋,他也不以为忤;在严总面前,我是不设防;而在他面前,我则在不隐藏之外,更添上一层攻击性。
他拿筷击碗,挑衅道:“像你这样的,幸亏我没想法,不然真追到了,那简直是谋杀自己的脑细胞。说实在的,这个份上我还是挺同情严以宽的。他春节不陪你,肯定是被你修理怕了,躲了吧?”
他就敢这么肆意打击于我,并不考虑我易感易惑的那层心思——或者说,他是故意挑起这个名字,让我耳朵里听出老茧来,从伤心敏感到麻木不仁。
猜出这层意思,我就频频点头,“你说得真对,他就是怕了。你尽管同情他。”
谢佛山再敏锐一百倍,毕竟他不是我,他没有经历过我这些时日的翻转又翻转,他不了解我对严总那份全身心的交托。纵然是我自己,也无从约束自己的挚烈:从退到迎,从远到近,从痴到醒,从醉到惊。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即使我在这份感情里兜兜转转,怀疑且自责,我还是希望,此生能够锁定他。
如果由得我选,我还是会选坚持,只要他肯同我一起坚持。
好儿的话刺激过我,但我毕竟还不是圣人,我仍旧希望可以获得自己的幸福,哪怕这幸福,会无意伤害到一个无辜的小孩,我也不愿意放弃它。这个孩子如今生活在一个没有爱的婚姻里,她长大后,我期望她能理解我的选择。
这是我始终坚持的一个信念:人只有先爱自己,再来爱他人。
我只是普通人,做不出来舍己为人的伟大。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包装纸也是我千挑万选,如海的深蓝。除开黑白灰,我就偏爱蓝色,深的浅的都爱,爱它的平静,爱它大气磅礴的沉稳,也爱它的忧郁情怀。我选的是大红色细缎带,斜缠绕作网状,上面没有如常般贴拉花,而是拿金银两色缎带折出心型图案,粘在一隅。
我就站在服务台前,亲手包装着这份礼物,那小姐开初对我占用过多缎带颇有微词,我面带微笑言语温良,混没有“上帝”的趾高气扬,她也不好发作;可等我包好后,她就大为褒扬,说这个包装法倒是独特,还挺好看的。
红蓝相搭,本就是中国古代最传统的配色方式之一,我联想到的,是张先的那几句词: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西方的情人节,也能让我给纠成中式的来,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伦不类。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外头的欢愉,人生的热烈,高朋的满座,孩童的无邪,这一刻都与我无干。
我只觉得无尽的寂寞与冷落。我品尝着一种在别人看起来是莫名其妙的多愁善感。
我只是忽然无法忽略掉,今天是2月14日,是我平生第一个拥有了情人的情人节。
纵然经过实际生活的教育锤炼,我已蜕变成了一个接纳实际的人,但在骨子里残存的几许浪漫意味,便是随怎么压伏,都无法抹去。
这样的一个日子里,我渴望一条长而静谧的林荫路,没有车辆与行人的相犯,从树缝里洒下几绺斑驳的日光,清冷如夜,温柔似梦。我渴望挽着他,只跟他一起,靠在他肩上,什么都不说也是最快乐。在我幻想的境像中,仿佛永远是听得见呼吸与心跳的幽静,永远是感受到疏影朗日的清淡,永远是两个人相对的刻骨温柔。交握的十指,一言不发,而两心如一。
只是,此时此刻,他在麻将桌前与一群朋友吞云吐雾,牌来钱往,快活得很;太太们聊着儿女轶事,美食化妆,也快活得很;小孩子们各有各的玩法,尖叫打闹,无心无识,一个比一个更快活。
唯有我不快乐,抽丝剥茧般,刻骨铭心。
模糊地,我微笑了起来,我与他,近在咫尺,却恍如两个世界。他持行,我观心,分明隔阂。
就像是外面的日头,明丽温暖,整个花园都敞亮,直是春天景象。
而我置身在地下室,阴暗潮气,那种森冷挥之不去,冬之肃瑟仍存。
到底是境因物存,还是境由心生?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竟仁哥笑嘻嘻地蹲着扇火,总结他们那桌的战报:“今天严哥厉害,就从你错了那几把之后,他手风顺得吓死人,杠上花自摸不说,还整出一把双龙会来,我们几个,包括就打了一个钟头不到的久哥在内,不仅把上半场赢的全给吐了出来,连前几次的都还给了他。”
严总正洗了手出来,他顺手就甩了竟仁哥一脸水珠子,“这两个月里头,我可是头一回赢你。”
虹姐端了一大盆子串好的菜朝这这走,听见这句,就接话道:“以宽你是一直没赢过?这下好,新年赢钱,好彩头,等你赚了大钱记得要请客。”
飞哥则又开始挤兑我,“等什么赚钱呀,反正我哥他很快就要摆酒的,是不是,小嫂子?”
我忽然瞄到严总侧过身去,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一黯;一恍神,他朝我探看。
我假装在跟虹姐商量该刷多少蜂蜜在鸡翅膀上,对飞哥的话充耳未闻。
不想多心——或许,我觉得自己还是呆笨一点的好,敏感纤细未必是好事,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向来如此。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满院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脑袋里突然冒出来朱淑真的这两句词,接着泛起的便是她写的另两句:“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
上天若要逼我占尽这一个“独”字,从身到心,那从任何一刻都是开始。我冷笑,脸上有着不为人知的自嘲,人心若隔天涯远,纵使断肠也枉然。

拆开来自己吃,进口的费列罗,外头果粒碎浓香,里面巧克力丝滑,还包着整颗榛子,原该是我最爱的那款,可我吃在口中,居然觉得心口灼热,继而疼痛起来,接下来连头也疼得有如刀挫。
后来我查过医学书,这是因为巧克力含有酪胺,这种活性酸会导致机体产生收缩血管的激素,而血管本身又会不停扩张来抵抗这种收缩,因而会产生头疼;同时巧克力还含有一种刺激胃酸溢出的物质,吃太多的话,会让有心口疼症状的人病情加重,这是蛮危险的。
但那时,我跟自己说,幻觉,这一切都是幻觉,忍着痛接着吃。
至少,在我狂吃巧克力的这短时间里,我觉得没那么沮丧与抑郁。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严总跟大家宣布,晚饭他请,让我选一家好些的馆子,档次要有,菜品要佳,还不能太远,开工饭务必要吃好喝好。于是众人马屁之声大起,个个皆称赞老板有情有义,争先表示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之耿耿忠心。
我没有附和,当然更不会有异议,只是响亮地答应着“是”,让大家各就各位,我演示给大家看的那个角色,是心无旁骛的、高度职业化的标准办公室主任。
严总出去前并没有特别交代我什么,他是正经八百的老板,我是正经八百的职员。
晚上的聚餐,他准时回来参加,与大家亲切交谈,一视同仁,总之是鼓励大家好好干,今年收入要给大家增加,公司要扩张,职业生涯要往上走……诸如此类的套话。
餐毕,各自归家,与大家一起目送他开车离去,我慢慢走回宿舍。
一宿清静,我总醒着。
第二天他人没来,电话也没有一个。我知道港乐也已经正式开工,他作为总经理,肯定一样会去发开门利市,也多半会跟下属一起聚餐。只是,那边有那么多人,组织起来得多麻烦呀,我平白地替他们行政部的职员担着忧,真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元宵节是上班的第三天,我没有请示严总,下午提前一个小时让大家下班,匆匆还跟我贫嘴:“大过节的,你就该煮一锅汤圆慰劳我们。我知道你会包汤圆。”
“我是办公室主任,不是伙食团团长!”我老实不客气地赶他走,“更不是饲养员!”
大家起声哄笑,阿德的笑声格外洪亮:“小孟拐着弯骂人,厉害的是从来不带脏字。”
“那就算没得吃,节日福利总该有吧?”匆匆不甘心,“我听宽哥说过,以前港乐逢年过节都有福利发放,以后这边会一样待遇。”
“谁说的你找谁要去呀,反正我不知道这茬。”我坚决否认。
“你以为我不敢吗?不就找宽哥要个节日福利嘛,他总不至于咬我。”匆匆跟我耍贫嘴。
“肯定不至于!”我严肃地说,“他会宣称自己是回民。”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我不会自戕,除非死能够改变世界的顽劣,改变人心的叵测,那么死还算有价值;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死亡做抗争,除非,无意义的赖活,还抵不上轰轰烈烈的慷慨赴难。
鸿毛泰山,本不是我们小人物的话题。我只求在我故去的那一刻,心灵是清白的,为人一世是清白的,对天对地,都是清白的。
为自己活胜于为自己死,我不改此衷。
我要学会看淡那些痴来痴去的梦,看淡那些若有若无的情,过去,只是一根线,牵牵绊绊,而不必结成一张网,缠缠结结。
我想,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隔了那么些日子,千万里路往回看,我会学会欢喜:人是活着的。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最大的诚意当然是请她吃饭,她饮尽一盅老火靓汤后,不仅吃完了一整盘炒蛏子皇,啃掉了大半只脆皮乳鸽,我只抢到了两块;她还把一份卤味拼盘里的蜜汁叉烧连同猪肚鸡心扫荡得只剩下边角余料,倒是还有点良心地把豆腐干和半个卤蛋都留给了我,这才舔着嘴唇,开始进攻白灼菜心,说是解解腻。她边吃边挑眉威胁我,宣称接下来还要再点一份烧鹅,配生滚田鸡粥。
我笑话她:“回了趟乡下给馋坏了吧?”她摇头,才不是,乡下的菜可好吃了,自己种的,从地里挖出来,新新鲜鲜地哪怕拿白水煮,加点盐巴、蘸点酱油都好吃到爆,不像这城里的菜,怎么吃都有一股子农药残留味儿。
幸好烧鹅跟田鸡粥没机会登场,她就已经吃得肚皮圆涨,于是抱腹哀叹:“唉,我是不是要跳一个礼拜的操,才能把今天这顿消化掉么?”
“至少要跳半个月!”我吓唬她,“谁让你吃起来这么拼命的,又不是吃一次少一次。”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还说呢,我现在见你可有多难!连过生日都不要我,我可没来搅局啊!”她撇嘴,“我倒是想请你吃生日宴的,你肯来吗?”她挤兑我,“你那个拖油瓶,你舍得甩?”
“舍——得——”我拖长了声音,努力把那个身影摒弃出脑海,脸上笑出一朵花来。
“得了吧,信口雌黄,阳奉阴违,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她说,“你心心念念的,还不是早日当某太?”
“提摩太!”我含了一块烧鹅,口中含混道。
小眉大笑了起来,她抓起那只我俩谁也不想再啃的乳鸽爪子扔我,“亏你说得出……”
提摩太,是公元一世纪时,古希腊的一位基督教徒,他最终因为阻止异教徒的偶像崇拜,而以身殉道,后被尊为“圣徒”。
他名字的希腊文意思,是“敬畏天主、荣耀天主”。
人生天地间,若缺失敬畏之心,哪配享荣耀之光。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于是下午剩余的时间里,我们俩个就坐在一家咖啡馆里,做着交接。她请我喝港式丝袜奶茶,还叫了一碟提拉米苏跟一份香蕉船,我说还是我掏钱吧,哪能叫她请客?她笑道:“哪用我们掏钱,这是为公事。我会找严哥报销,你不管。”
装修合同、报价清单、设计图纸……这些工程上的资料先列表交出,然后我把银行进账凭证、单据、现金流水账、公章财务章法人章……一应财务资料也交给了小渝姐,交完之后我长舒一口气:“这下好了,少了好多事,我乐得轻松。”
小渝姐没料到我不仅半点不快都没有,还挺放松的,她试探着问:“我接这些,你没多想吧?”
“多想什么?”我矢口否认,“活少干一半,工钱一样,我还要想哪样?”
“我就只是暂时帮严哥管一管,以后肯定还是要交还给你的。”她言道。
“最好别交还我。”我跟她说笑,“你别说,账上明摆着这么多钱,开张支票就能取走,搞得我整天心痒痒,真想哪天把钱取了就跑路……宽哥这是在考验我共产党员的觉悟哪!”我扮怪相,挤眉弄眼地,“我不是党员,也经受不起多少考验,我这人革命意志不坚定。”
小渝姐似乎不太相信我是真的无所谓,她观察了好几眼,这才伸手过来拧我的鬼脸,“你呀,嘴刁心老实。严哥肯把全部身家交给你管,就是信得过你。”
听她这样说,我舀了一大勺提拉米苏,高兴地送进嘴里。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这名字让我一呆,小眉看在眼里,我的神情,明显就是被蒙在鼓里的愕然,她口气愈加温和了些,“你一点儿都不知道?看来他连你也瞒着。阿志还说你跟严以宽蛇鼠一窝,枉自我把你当姐妹这么些年,你在背后给我一刀。我才不信你会做这种事!我就说,如果你早知道的话,肯定不会答应他这样做。”
如果我真的早知道他要做这种事,就算我劝不住,也当然会第一时间给小眉示警。
商场上的事,我没有任何左右严总的资本或理由,但是这件事不一样!撬墙角也许是商场上的惯用伎俩,但怎么可以用于对付小眉跟她的男友!严总是因我而认识的赵德志,若没有小眉与我的这层关系在,赵德志怎么会让他来插手这个利润丰厚的项目?若不是信得过我跟小眉的“闺蜜情深”,又怎么会让他去接触到最核心的人员关系?
赵德志费神费力地铺桥搭路,最终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这个他人,还是自己信任的合作伙伴,甚至有“连襟”关系——我与小眉的感情,只怕比普通的亲姐妹还要亲厚些。他信了我们,我们却骗了他!
难怪小眉生气成这样。
只是我觉得,不应该这样呀!严总就算再商人重利,我跟小眉的感情深厚程度他总归知道,我轻利重义的脾性,他也应该了解得一清二楚,若他真是为了钱就做出这种事,那他把我置于何地?
我以为,就算他会为了钱出卖商业伙伴,总不至于连我也一并出卖。

楼主:孟沅

字数:208283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8-05-23 09:06:50

更新时间:2019-11-24 20: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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