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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感悟: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曲水流觞,出自晋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原本这是当时文人间流行的一件风雅趣事,文人们在水滨聚会,借助弯曲的水道,将木杯盛酒置于水中,任由水流将杯酒带动,酒杯流到某人身边停住,这人便要即席饮酒赋诗,以供在座诸位品评,一时开文人宴饮赋诗之风。
孟沅跟小眉向来好古风,她们常自嘲道,可惜今人不好这个,不然这“附庸风雅”的游戏,倒比打扑克有意思些。
看到这个典故,当时的孟沅读到的是“高谈阔论之名士风范”,今夜,她感悟到的却是“覆雨由人的萧瑟意境”。
不错,她一心想成为水滨雅客,但事实上,哪有这么高的段位?她忽而觉得自己,注定只能成为那杯水酒。
随波逐流,飘到哪里,停在哪里,都不由得自己做主。下一秒被谁执起,杯酒如何决定?
回想这两年,似乎自己的生活状态便是这般,飘忽、自由、无定、却身不由己。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刚才她摸到书尾页有硬硬的存在,翻去一看,却是夹着一张书签,她信手把书签撂在一旁,这回拿过来夹在她看到一半的书页里,方才注意到,手中这张书签,乃是自制。
标准的长方形制式,顶上小孔里穿着黄色线穗,乳白色签面上,手书字体古朴淳厚,写着两行句子:“我欲乘风去千万里,浮云旧梦且散无痕迹”,这应该是李总的手笔。
这两句话,她很是喜欢,噙在嘴角念了又念,真真是自己欲言又止的心事。
书被搁在枕边,缩手时扫起末页,她瞄到似乎有红色印章,于是好奇心起,又把书拿起来翻看尾页,见空白处墨笔留宝,与书签一般字体,文曰“今销流觥遗风”,旁盖一方钤印,阴篆四字“旷世孤儿”,印色鲜艳,如滴血凝就。
孟沅猛地就怔住了,手指从纸面上摩弄过去,仿佛从小到大深埋自己心底,遮掩又遮掩的话,一下子就被别人明白书写到纸面上,辨不明抓不住的茫然。
既是知己难求,却又惶恐难安。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父母双全,挚友小眉从小相伴,又一直得到不少老师的喜爱,本不该有这种独茕天地、孑然一身的孤独感,但孟沅在骨子里,却一直觉得冰冷,觉得愁苦。
只是因为,那种时时被支使却被忽略、被夸赞却有更多被要求、明明不想入世却被拖进尘烟,心弦紧绷、孤立无援,不被了解却又无从言诉的支离。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别以为小孩子没心没肺,什么都不懂,其实,大人们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他们常常能敏感地全盘接收;而孟沅,很不幸,属于这类易感人群。
若不是敏感至此,哪会遭遇前番惨淡?人多道女孩当富养,却不知这富养的定义,不是指物质,更是言精神状态。从小到大,她所想要的,就仅仅是一点点温情,不是血缘关系带来的责任,更不是体恤弱小的怜悯,而是因为了解所以爱惜的温情,让她可以告诉自己,活下去,活着是为了寻得这凉薄世道上的另一半,不至于终生孤茕。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大年初一不动扫帚不倒垃圾,以避免财气被扫跑,肥水外流,似乎许多地方都有这个习俗。
孟沅把这习俗完全遵守,她心道:能偷懒时绝不勤快,这才是我真正的风格。她一直自承是个懒惰的人,所有的勤快,都是责任使然,而非本性。如果她有得选择,她会选择做梦,胜过做事。
“所以说,我只能是个庸人。”她自嘲道。

龚贺这个人向来是慢性子,就算碰到火烧屁股的事情,他也能慢条斯理地按着自己的节奏来,照他自己的话来讲,叫“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什么好慌的?”
孟沅的脾气比他急得多,因为她自己是个喜欢快刀斩乱麻的人,处理事情讲求简单明快、干净利落,以前常常被龚贺的“温吞水脾气”拖得要不火起,要不没奈何;最直接的结果就是,连她自己喜欢的打扑克,她都一直拒绝与龚贺同场参与——因为无论是最普通的升级、拱猪还是打三挤一,出张牌或者叫个主牌,龚贺都能给整出个桥牌的长考来,跟他做对家或者做对手,孟沅形容道,那简直是“抹自己的脖子”。
邓淳这样评价龚贺这毛病:“其实呢,龚贺比我们都稳,他最耐得往寂寞,就他那性子,顶适合学外语,每天保证背熟十个单词,也不贪多,两年一部字典啃完,收工。”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一度被遗忘的那段岁月,她不再刻意淡化,虽不至于主动去接驳,却也不会再选择蒙头逃避。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曾经,这曾经,交织出自己的过去,创造了如今,也将影响到未来。
未来,从来就是未定的,就看今日的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这是轻骑吗?蛮适合女生的喔。”孟沅绕车转悠一圈,拍了拍车身,她对住阿文,潜移默化间,言语上经常会用起他们那股子台湾腔调的遣词来。
“我这车动力不错啦,有150CC的排量,100CC以下的才算轻骑。”阿文给她普及机车常识,“我们台湾都习惯骑这种车,不像你们大陆车那么笨重。”看来,孟沅那有些怀疑甚至让阿文以为是轻视的口吻,使他要多辩解几句。
面前这辆暗红色的机车依然簇新,很明显,阿文爱惜得很,保养得当——这车算上关税跟运输费用,要投两万多块人民币。孟沅听阿文说起这个价钱,倒抽一口凉气,这种钞票车要换了自己,只怕不光是爱惜,还得拿香炉供上,一天烧上三柱香。
“我万一要是摔了,把车磕碰下掉点漆,你会要我赔吗?”她小心奕奕地打探,心想,如果阿文摆明要“责任自负”的车马,那还是算了吧,自己那两个工资,还折腾不起。
阿文笑了起来,露出他的一排牙齿:“不会找你赔的。小心点骑,先在厂里头转圈,等车况熟了再出去转悠。”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台庆厂的厂门口,有一条上百米的直线道,这道路只能算土路,路面尚算平整,但坡度接近二十度,有些儿陡,拿来练习上下坡最合适不过;道路顶头正对另一家港资厂的大门,右手一个九十度的大转弯,通向外头大路,这是厂里唯一的一条与外界联通的道路。
孟沅让关大爷把铁门拉开一半,她骑车出去转转;阿文“不准出厂门”的禁令,被她当成耳边风——反正他还在楼上,注意不到,自己只悄悄出去一会儿,料无大碍。
冬日艳阳的温度,最多只能让人出一点儿毛毛汗,孟沅体会到的四个字,叫“风尘仆仆”。
没错,土路的优点,就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地泥。
她控制着手柄,小心奕奕地捏着刹车,从坡道上冲下去,只感觉到掠耳当风,明明骑得慢慢悠悠,却依旧有越来越快的速度;冲到路的尽头,不仅双手把刹车捏到死紧,而且又是笨手笨脚地跳到一侧;这一紧张立刻动作变形,无意识地右手一拧,车子呜呜鸣响,挣脱着往前闯。
这力量大得根本拉不住,手一丢开,车子便扭麻花样,往另一侧冲出好几米远,这才轰然倒地。
她忙跑上前,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车子扶起来架好,上下左右仔细检查,还算运气好,灰尘一抹,没擦伤没掉漆,部件运转正常,两万多块的家伙够皮实。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车子开过“上善”咖啡馆的时候,孟沅让刹了一脚,她想起早上给谢佛山打拜年电话,结果他没在家。他这个人,虽说事实上是个成功商人,但他总以文人雅痞自居,所以别说移动电话,连传呼他都懒得配。
“能接上电话的,那叫有缘,找不到我,那说明没啥缘份,无谓强求,是这个理吧,小沅?”他这样解释自己不买移动电话的原因,即便以他的收入,买个电话早已不在话下。
孟沅知道,谢佛山有着很深的隐士情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如她自己一般,隐匿,才得自由。

他透过玻璃窗,看着孟沅坐上奥迪100扬长而去,心道:难怪她要呆在安良乡下,看来老板给的待遇不低啊,只怕,这身份也存疑——哪个老板肯大过年的,把自己的座驾让一个秘书开到市区里来?说得好听叫秘书,多半看来,小蜜还差不多。
也难怪涂少斌会如此猜测,并不是他心底格外阴暗,而是在这座城市,以这种方式生存的女孩子,实在有不少;利益交换,古往今来皆是各取所需。他并不了解孟沅,因而片面地以为,年轻而有姿色的女孩子,宁愿选择乡村而不愿意在城市工作,那一定是有很大的利益作为背后的驱动;换作旁人,同样会有这种低俗想法,他们甚至会觉得这才是“习以为常”的生活常态。
恶意的揣测,已经成为许多人心底的毒刺,在不知不觉间将美好吞噬。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龚贺口中的这个“睡衣趴”并不算名符其实,至少孟沅他们进去的时候,看到的来宾里,有一半以上都穿着长袖T恤、衬衫或打底衫,就是顶普通的路人装扮,好像平素休闲时该怎么穿就怎么穿,来了聚会就把外套一脱了事。剩下那些穿着睡衣睡裤的,也都是那种棉质保守型的,想象中低胸吊带的那种睡裙,以及真丝面料光滑透薄材质的睡衣睡袍,并没有出现。
彭丽很有些失望:“还以为像电影里那种,有大把春光可以外泄呢……”
孟沅抢白道:“这么冷的天,你想看春光,怕是只能去澡堂子。”
“又不是人人都像你,吹个风都能抖半天!”彭丽扁嘴,一脸不屑表情。
屋里空调开着,温度调到三十度,脱了外套只穿单衣也会有微汗,至少龚贺已经把外套脱到了手里,他里头又是只穿着短袖T恤。
他们三个人自然都是日常穿着,穿睡衣出席聚会这种事,孟沅根本不予考虑。
彭丽忽而想起孟沅刚才在车上说起龚贺的“浴袍理论”,便饶有兴趣地拿龚贺寻开心:“你舅舅的浴袍,你怎么不穿?”
“我又不怕冷。”龚贺这无厘头的答案,让彭丽哭笑不得。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你身材这么好,倒可以穿个睡衣显摆显摆。”孟沅向彭丽建议,这建议当然在胡说八道,主要就是为了“报复”彭丽在她脸上开出的这亩试验田。她别扭得紧,总感觉这张脸不是自己的。
“不用穿睡衣,我也一样显摆。”彭丽扭腰挺胸,傲娇表情。她身材很丰满,稍微紧身一点的衣服就会显得绷,因而才整天都把节食挂在嘴边。
“呃,阿丽虽然个子比你矮一点,但比例比你匀称。”龚贺临时补刀,不过他只会认为自己在说实话:“孟沅,我觉得你吧,还是太瘦,虽说女孩子都喜欢瘦,但瘦成你这样的,还是不行,快成皮包骨头了,像阿丽这样,有点点肉更好看。”
“正解!”彭丽笑得非常开心。
孟沅则只能没好气地顶了一句“关你乜事!又不要你看。”
“他想看得很呢。不然干嘛拉你来这儿?”彭丽在一旁继续扇阴风点鬼火,唯恐天下不乱。“天下聚会千千万,唯有睡衣有得看。”她拉长调子,说得抑扬顿挫。
龚贺不作声,似在默认。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二楼影音厅里原本坐着看片子的一个,听外头喧哗,伸个头出来看热闹,那人是龚贺的老同学,于是仗着关系亲近,也力邀他们进去同看,“新片子,去年十一月份全美才上映,《保镖》,凯文科斯特纳主演,精彩!”
三个人皆跟进去,坐下看了不到五分钟,两位女生就打起了退堂鼓——因为播的是原版碟片,彭丽固然完全听不懂,凭孟沅半吊子的英文水平,亦是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谓;龚贺倒看得津津有味,还试图给她们当现场同译声,被她们“高傲”地拒了。
一行人转战到下头大厅,自然被拥坐在引人注目的位置,先是彭丽被人请了下场跳舞,接着又有人想接管孟沅,龚贺一口拒绝,“总得给我留一个对不!”
为免别人觊觎,他带着孟沅淌到舞池里,一曲接一曲地跳。孟沅以前从没跟他进过舞场,见他带得步伐流畅,奇道:“看不出来,你跳舞还不赖。”
“大学跳了四年,再怎么差也有限。其实我又不喜欢跳舞,我觉得还是跑步骑车才锻炼身体。”
没等他的“健康论”再次上马,孟沅赶紧止住:“正好我也不喜欢跳,要不我们还是去旁边坐着?”
“那更麻烦,你看这些个,都是等着我放手的。我要是一撒手,你肯定跟阿丽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下午时分就伙着彭丽出去闲逛,东走走西瞧瞧,龚贺像尾巴一样牢牢咬死她们俩,不仅跟着,他还“大方”地打算邀请两位小姐吃盒饭,可年节时分,小餐馆大多关了门,最后孟沅提议干脆AA制吧,三个人去吃一个海鲜大排档。
“还是我来付账吧……”坐下后,龚贺抢先把菜单拿到手里,他点了三个菜一个豆腐汤,最贵的那盘菜是清炒花甲。
“我想吃乳鸽跟蒜茸开边虾。”彭丽欲自动加菜。
若真是AA制,孟沅不会阻止彭丽的加单,但龚贺明显被彭丽的要求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期期艾艾地说:“有三个菜了……不会太多了吧?”
孟沅在桌子底了碰了碰彭丽的大腿,她接过话来:“吃了再说,行吧?不够的话再加。”
彭丽虽喜欢吃,但她是个人精,一眼就看懂了眉高眼低,便立刻借机下台:“也对,反正我节食,吃不了浪费可惜。”
龚贺笑咪咪地给每人倒上一杯免费的茶水,他根本没打算问要不要饮料。
“龚贺一直这么抠吗?”彭丽把一个炒花甲挟进嘴里,伏过头来,悄声向孟沅咬耳朵。
“不是一直。”孟沅掩着唇,纠正她的说法,“以前比这个抠多了,跟他出门,连水都别指望能喝上一口,今天他肯买单,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啦!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回厂之后,孟沅接到了美荃姐的一个电话,电话里不无责备,大意就是:怎么她回了市区都不过去?原本都安排好了,初三让她过去见一个人的,结果联系不到她,难道是怪她跟姐夫招待不周、甚而多事么?
孟沅连连给美荃姐陪不是,她只能借口是帮老板去拜访客户,一整天都在交际应酬,一应酬完就回厂交差,因而才不方便过去姐姐那里。
她这说法歪打正着,涂少斌嚼的舌根,意思就是那天亲眼见着她回市区,含糊点出她坐的车很不错,这样的女孩子他高攀不起,有那么一两分阴阳怪气的口吻;他这闲话惹出美荃姐生气来,向姐夫发作道:“我就觉得把贝贝介绍给小涂,亏待她了,结果小涂说话还这个腔调。人家贝贝办厂里的事,坐的车好一点,他就以为落了什么把柄,小家子气!我告诉你,你以后少跟他一处混。”
姐夫只有连连点头应声的份儿。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沅沅”二字,对孟沅来说,是绝对会引致不舒服的称谓,东方缕当然不可能知道她的旧事,她则压根儿也不想提,于是勉强笑道:“要不你还是连名带姓称呼我好了,以前我们楼下邻居养了只波斯猫,就取名叫沅沅,我听着这叫法,总觉得不是在叫我,而是在叫猫。”
东方缕轻轻把她一扳,言语夸张:“让我瞧瞧,是不是长着一副猫样。”
装腔作势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又评价:“你别说,你这眼睛呀,还真有几分像猫,瞳孔又大又亮,聪明机警,瞧着自带三分酷。我以前家里养过一只,眼睛就像你这种。哎,你养过猫没?”
孟沅半点都不喜欢喵星人,因为猫这种动物,据说是养不熟的,它自尊心强,从来都我行我素,又善妒,自视甚高——这自由散漫的性子,也恰好受很多人的喜欢。只是孟沅最重视的品行,忠诚,猫从来都不具备。如果主人有难,狗不会离弃,但猫会另攀高枝。
人这种高等动物,即使在多年教育之下,尚且很难指望忠诚,对其他动物,这要求当然过高。
这就是宠物跟“伙伴”的区别。当然,一般人对于宠物的要求,乖萌便已足够。
“我没养过,也不打算养。”因为孟沅觉得,自己受不了跟“伙伴”终有一日的死别,不是有人曾经很深刻地形容过,你的一生不只有一只狗,但狗的一生只有你。与其到它离开的那一天付诸伤心,不如大家分别自由。
这是她非常脆弱的一面。多愁易感,她处理不来这种境况,唯有逃避了事。
从成都逃到深圳,又从深圳市区逃到安良乡下,孟沅忽而很是感慨:如果连这里都呆不下去的话,自己还能够逃去哪里?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套间的门大敞着,东方缕在外间听得一清二楚,见两人无言,她便进来出主意:“职位可以新设,只要道理上说得过去就成。”她问阿文:“现在生产线上有什么缺漏没有?不需要技术含量的,呆会儿我翻翻流程。”又转头问孟沅:“我们目前只有一个库管吗?”
于是,新的职位在东方缕的大胆启发下,终于设立成功,职位叫“品控员”,品质控制人员的简称,工作职责则包括:零配件管理(经再三引导,阿文也认为生产线上零配件的损耗需要得到控制)、成品检验(主要是标签)、成品库管理(东方缕说,工厂就该配置成品库!)
简单点描述,就是在生产车间走动走动,把地上的零配件随时捡一捡,分门别类放到盒子里;所谓的成品检验,则只检验标签有没有上错,毕竟以后手上两个牌子,万一出现疏忽,把原本该贴的“台庆”给贴成了“兄弟”,那也是大事儿;至于成品库,设就设吧,虽然成品库的现实意义基本等于零,因为台庆厂是来料加工厂,他们所有的产品,一件不落都必须全出口,成品库里不可能出现库存。
“反正林总不会问得这么细。他真问起来,就说是厂长让设的。”东方缕还提醒大家,万一出了纰漏,要有人背锅,那位大肚皮的厂长当仁不让。
这让孟沅又佩服了一把东方缕的“远见卓识”。任何难题到她手上,迎刃而解。只是她私底下有些为难,栽赃给厂长,那就是摆明了要她说谎话,大违她本性——她决定了,若林总盘问此事,这话让东方缕或者阿文去回复,她最多讲一句,品控这个职位也算有必要。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从理论上说,只要一个地方,它处于城市区域,有小区名字,还有明确的街道名跟路牌号,配上一张地图,这个地方就很容易被找到。
这是理论,十分正确的理论,但却非事实。
孟沅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理论与事实相悖的结果:她手执地图,在这条街道上来来回回走到了第三趟,仍然没有找出原本应该存在于街道中途的那条名为“东林巷”的小巷,而东园小区,准确的地理位置,应该就在东林巷82号。
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这条街道就叫东园路,街上虽说行人稀少,且大多来去脚步匆忙,她寻人问路时,毕竟也找到了两个肯停下来的,但他们的说法出奇地一致:“东林巷?东园小区?唔知啦……”
她把手上的地图凑近了细看,一点没错,按比例尺,东林巷就标明在她目前所站的位置附近,误差不会超过五十米,可她游目四望,往前看是一堵围墙,往后看,还是这堵围墙。这围墙也并不绵亘,在视线范围内便已经转弯,两头转弯处,各连接着另一条街道。
“这是个什么情况?”手上的地图是去年返深时新买,虽有可能是盗版,但以前凭借它找路,一找一个准,这情形乃头次碰到。她把纸条摸出来再看,上面是阿文的笔迹,繁体字个个她都认得。阿文写字虽然不太漂亮,但工整还算工整,不致于会潦草到让人看错的地步。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在市区逗留的这一晚,她借住在美荃姐姐家,跟美荃姐说说笑笑,把自己目前的工作状况简单介绍一番,姐夫开初窝在卧室里看书,后来听她们在楼下说得热闹,也跑下来凑新闻。
“贝贝,我听少斌说,你们老板车子不错,奥迪是吧?”男人们看来都对车感兴趣,自强姐夫也不例外,“正货还是水货?是不是你们这种台资企业有进口车的自用指标?”
孟沅对车一窍不通,她也没兴趣跟龚贺了解这些,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上回美荃姐打电话责备她“过家门而不入”时,她还在奇怪,自己就跟自带GPS定位一般,悄悄回趟市区,还能让人抓个现行?这下听姐夫如此一问,自然明白,应该是被涂少斌看到,这才翻话翻到姐夫这里。
这家伙眼神还真好,横竖才见过一面,居然认得出自己。
换作自己,要叫自己从人堆里把涂少斌给刨出来,抱歉得很,只怕再见上十面都有困难。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途中经过一座长廊,这长廊其实长不过十米,勉强有个意思,廊下两侧,稀稀落落各挂一排宫灯,是传统的中国型制,灯下长穗被风掠起,零落的孤单感;这让孟沅不禁念及,这里就算夜来亮灯,无论如何都当不起“东风夜放花千树”,只能是“十里月明灯火稀。”
她思绪蓦地跳开,脑海里转出完全不相干的一句诗来,“锦官城外柏森森”,她想起武侯祠里那抹深绿,那座坟冢,想起那人曾说,“人心难测……你还年轻,不知道人言可畏……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我自己。”
严以宽说得对,世事难料,人心难测。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长廊尽头,一把扇面展开,上头草书着苏轼最经典的那首《水调歌头》,这词几乎人人知晓,末两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绢”更是举世名言,经常被引用;这词流传甚广,也还要感谢对岸宝岛上曾被称作“毒草”与“靡靡之音”的那位邓丽君小姐,歌词的传播程度更广,她一首歌就让此词传唱一时。
孟沅自己则更喜欢辛弃疾的那首《青玉案• 元夕》,尤其是下阙: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人生常如是,求之不得,辗转反侧。若能早些明瞭今生际遇,是不是就不会错失了呢?
可如何才能生就慧眼,铸就慧根?
她看向东方缕跟阿红,这两人对面前的这扇面没有丝毫关注,她们只扫了一眼,就绕过打算快步离开。这种人生态度真挺好,什么都不去多想,顾得眼前就行,哪里会像自己,多思多虑!
大步流星赶上,孟沅跟自己讲,如果有来生,她要选择做一只鹰,高远、迅猛、自由,搏击长空,击水千里,而且,不必思考。

楼主:孟沅

字数:208283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8-05-23 09:06:50

更新时间:2019-11-24 20:12:03

评论数:76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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