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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感悟: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孟沅在心下叹息: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孩子。她相信自己的坚持与等待都是值得的,她催眠自己会守到一个好的结果,因此,她一味地付出,付出身体,付出爱情,甚至,付出金钱。
听阿红半骄傲半鄙视地说起过,阿文舍得给她花钱,她想要什么,阿文都愿意买给她,不像那个阿桑,阿荣都不给她钱,她还要自己贴钱给阿荣买衣服买鞋子。
“还真以为自己当得上全有厂的经理夫人呢?”阿红这样评价,“每次出去玩,最疯的那个就是阿荣,我都见过他一晚上叫了两个。”
孟沅很想提醒阿桑一句:“别做梦了,醒醒吧!如果阿荣真的爱你,他还肯让你继续在爱群当公主么?哪一个爱你的男人,肯跟别人的男人分享你的笑容,容忍别的男人在你身上揩油,让别的男人买你的出台钟?爱情中的独占性与排他性,如果没有的话,那只能说明,他仅仅是在享受你,跟享受任何一个漂亮女孩,没有两样。你有的青春美貌,其他女孩一样会有,当你青春消逝之后,再贤惠再无条件付出,也拴不住这个男人的心。”
但这些话,她一个字都不能说
那些事情,连阿红都知晓得一清二楚,难道阿桑就完全地被蒙在鼓中?
又是一个甘愿当“牺牲品”的女孩,押上自己的全部,去赌一个男人的垂怜。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孟沅把喝完的纸盒摇一摇,确认喝干净了,抽出吸管来,把纸盒两头拆开压扁,这才扔进垃圾桶里,这是她前几天看本港台时学的,说这样扔更环保。
刚才在谢佛山店里吃的午饭,当然是他请客,谢佛山夸口说,自己年后才新请了一位西餐厨师,擅长做意大利菜,拿手的是意粉跟披萨,一定要请她尝鲜。
对于那个十寸大的熏肉芝士拉丝披萨,孟沅跟谢佛山两个人都没吃完,对于这种把所有肉类蔬菜都放在面上的西式馅饼,孟沅总觉得味道很平常,说不上难吃,但也绝对算不得美味。所以当谢佛山征询她的意见,得意地说:“怎么样,正宗的意餐,那可是西餐之母。你以前肯定没吃过吧?下回你来,让厨房给你弄肉肠跟海鲜通心粉吃。”时,她歪了头,半正经半玩笑地回答说:“我怎么觉得,还是我们的军屯牛肉锅盔更好吃呢!”
这是继蓝山咖啡事件之后,谢佛山第二次想揍她。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龚贺的性子向来慢条斯理,固然是因为他本性沉稳,另一则原因,则是因为他个性淡泊,对任何东西都不甚看重,家境优渥使他无后顾之忧,同时他又对名利甚至生活享受都不注重,只埋首在自己喜欢的英文里,把学习语言当成唯一乐趣,因而,他的欲望很少。
他自己有时也觉得,自己早到了该交女朋友的年龄了,免得远在唐山的父母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催;可身边的女孩子,怎么看,怎么不合他眼缘,他实在不喜欢那些动辄攀比、虚荣现实的女孩,她们的生活方式当然没有错,却不是他的菜;纵然再婀娜再伶俐,也掩不住思想单薄,或者物质欲强烈。
直到碰到孟沅。一个看起来试图游刃于社会,扮得老成持重实则心口如一,依旧心思单纯、不肯接受灰色手段的女孩。
明明这个女孩除了相貌稍微端正些,家境学历工作,样样都普通,适应社会的能力甚至还不如他熟稔,一个很简单而干净的人,可他却总有种高攀不起的感觉。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这批货出之前,阿文就说,接下来的时间,他只会白天跟着流水线,晚上则要开始同着袁经理他们一帮,享受“横岗夜生活”。如今两组工人技术基本没了大碍,两个组长也能担当,厂里不再需要他值守;跟阿红的关系十分稳定后,就等着他再过几个月休假,回去台湾拿单身证明,然后在大陆注册,只有注册之后,阿红才可以去排期,以家属名义等入籍。
“只有最后点时间,以后都要被老婆你管得死死的,专心当个爱家男人,跟花花世界要绝缘啦!”他涎着脸跟阿红请示,一副再不玩就生无可恋状。
“我就放了他一条生路,等他婚前玩个够,以后嘛,哼哼,哪儿都别想去。”阿红嘴上说得狠,脸上是那种轻松的表情,成竹在胸。只要阿文肯跟她结婚,男人嘛,屋里人再漂亮也会看腻,还不如随便他在外头玩,只要最后人是自己的就成;要是这会儿就开始不许他出去,会叫他那帮狐朋狗友们笑话,反倒会让阿文存了怨气,万一婚事出了岔子就亏大了。
这一点上,阿红看得明白,只抓牢最重要的,其它的都好商量。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阿荣的事,我们可以先放在一边。孟小姐,”李总突然跟她使用起这个非常正式的称呼来:“要是你肯过来帮我,你们林总那边。我回台湾跟他沟通,不会有影响。还有,薪水方面,我付双倍,加花红。你可以不答应阿荣的事,以后顺其自然,如果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我以前答应过的条件,一样都不会变。这样你总可以考虑一下吧?”
这就是正式的在商言商了。双倍薪水加花红固然有吸引力,只是更重要的是,孟沅不想涉身到阿荣跟阿桑的任何事情里去,瓜田李下,池鱼之灾。
“李总,谢谢你看得起我。只是我这个人眼浅福薄,当不起太多厚爱。”言尽于此,孟沅起身告辞,“若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厂了。”
那罐石榴汁矗在茶几上,一直没被打开过,外包装上新鲜娇艳的石榴,被剖成两半,一粒粒晶莹饱满,红润盈亮的石榴籽,像钻石,也像人心。
李总在默默感喟,有些人,你明明看得透她,但就是无法操纵她。
懂得而做不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因为简单,所以干净。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治安不良带来了其他后果,便又是娱乐行业的低迷。老板们爱玩,更爱命。
这阵子,无论是去爱群还是去大富豪,以及其他的酒家KTV,老板们一是不会玩得太晚,二是消费额也大幅降低,连带小姐出台也不积极——就是因为又有传闻说,那个香港老板之所以被杀,并不是纯粹的劫财,而是里头还涉及到争风抢女人,他死之前的一个礼拜,带出台的某位小姐是某黑社会老大的新宠,放了话不许其他人染指的,他偏偏要触这个霉头。
当然,这个传说完全查无实据,他先后带出去的那六位小姐,每个人都被查实,没有一个人有所谓的“大哥”背景。
无头公案最终也只好搁在一旁,侦破遥遥无期,多半会不了了之。
村里的做法,是在所出所原有民警跟治保队员的配额里,又增加了一批新的联防队员,做到白天挨家挨厂访查,晚间在隐蔽地段放哨巡逻,甚至可以随叫随到护送陪同,以保障投资商们的人身安全。
这举措的正面意义很有效果,立即就稳定了人心,确保了投资环境。
负面效果也立竿见影,那就是:这笔新增的人员费用,连同上次防治流感所支出的卫生体检办证费用,都需要各家厂予以分摊。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这是张极普通的信纸,任何一家邮局都可以买得到,灰白色纸面上,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准备五千块,今晚放到后山第一排第六个神龛里,否则斧头帮几十位死难兄弟,肯定不会放过你们,你们当心一点,不准耍花样。”纸的下半部份,还画了一个骷髅头,下面是两把交错的斧头,每把斧头都往下滴着血。
孟沅仔细看了两遍,这笔迹看起来像是男生写的,分做三排,字写得有大有小,张牙舞爪地丑,排列得忽上忽下,语句也不甚通畅。
那画功就更差了,骷髅头画得勉强还像,可那两把斧头却画得软趴趴地,若不是滴着血,怎么看都更像是两面飘扬的旗帜;害得孟沅几乎想改上两笔,把这两把斧头改得煞气些。
她把信摊在桌上,琢磨着这三排字,写这些字的人,笔力并不连贯,更像是故意想掩盖笔迹。
如果不是怕公安机关从笔迹里追查出书写者,那么就是怕自己或者东方缕认得出笔迹的线索;前者追查的范围面太大,可若是后者,那寄出这封信的人,则大有可能是她们认识的人。
“怎么办?”东方缕如临大敌,她缓过这口气,“我这就去叫阿文上来,这个事要他来做主,凭什么他是厂里最高领导,要让我们两个来担这种风险。”
“不用叫林经理吧?”孟沅阻止她下楼,“这些事情是该我们处理,他只管生产线上的事。”
“我可犯不着为厂里省这些钱,万一这伙人找上我,我一个女孩子不给吓死啊!”东方缕忧心重重,“我说孟沅,还是让阿文去处理。或者,写个传真给总经理,把这封信也一起传过去。”
“明显就是来骗钱的。不必理他。”孟沅道,“要是这样子就被吓着了,我们厂也别在安良混啦。”
“你不怕吗?”东方缕还是担心。“我都不敢出厂了。”
“有什么好怕的。”孟沅耻笑道:“装什么大尾巴狼?你瞧这信写的,就这文法,只怕小学都没毕业,我要是他语文老师我得羞死。还几十位死难兄弟,我倒真想知道,这些死都死了的兄弟,怎么从坟墓里爬出来砍我。”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孟沅的习惯,是每天早上起床监督早操前,头一件事先烧水,漱口洗脸灌满水瓶,这才下楼,等回来吃过早饭,还有时间看两页书,踩着钟点到办公室,把水杯洗净倒上新水,开始一天的工作。
东方缕的时间则比她自由得多,经常是过了八点才进写字楼,她起得晚,还要忙着化妆,反正打考勤这种事归行政管,也就是说,她们自己管自己,要放个水,那还不容易?
阿文发过话,早操一个人守就可以,他自己是绝对不会起床的,那就只能拜托给两位秘书核查人数;自从阿红进厂后,他能八点半到生产线上,已经算他很守时了;东方缕更是早早就给孟沅声明过,她什么都好说,就是不喜欢早上起床,偶尔几天还能应付,要她每天早起,她宁肯辞工。
“我们那儿都是九点以后才上班,哪有八点这么早的!”她抱怨,“几十年的生物钟,转不过来。”
听了这话,孟沅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掰着指头算给她听:几十年?那您老今年贵庚?
东方缕下巴一抬,真真假假地笑:“反正我比你大。”
其实孟沅也不喜欢早起,睡到自然醒是她的毕生梦想。无奈,无论是上学时还是工作后,这个梦想都没有实现的机会,她只好自我安慰: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子被鸟吃。罢了罢了,努力当只鸟吧。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阿红这段时间越来越嚣张,经理夫人的作派拿捏得十足,早操她从来不起,上班固然每天都跟阿文一样迟到,上了班后,顶多只在二楼逛上几圈,就会跑到写字楼来,坐进阿文的办公室里,或玩游戏机、或织勾针、或看杂志,不听随声听的时候,还会找她们俩聊天,或者在她们讨论工作时,东一句西一句地插话或打岔,浑不顾这些事,她根本无权置喙。
孟沅跟东方缕商议:“这样怕是不行!影响多不好,工人们看到如此,肯定会有议论。要不,我们找机会跟阿红说说,让她在厂里还是得认真上班——至少场面上要过得去,别老是到写字楼来坐着,还有,总迟到也不好。”
“管她呢。”东方缕不以为意地回顾一眼:“该扣的钱你照实扣就是,阿文也不差这两个钱。至于下头那些人,大家都对阿红的身份心知肚明。要眼红的,也得先有本事爬上阿文的床再说。”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对于聂经理,孟沅有种刻意的排斥,一方面是李总的提议让她难堪,一方面则是想为了阿桑而避嫌,还有第三条的话,则是对他明明已有阿桑却仍跟其他美女勾勾搭搭的厌弃。
“孟小姐,我今天过来是想告诉你一声,我虽然不会娶阿桑,可也没兴趣娶你。我姐夫说的那些,不代表我的意思。你明白?”聂经理盯着她,口吻像在随便闲聊,只是他坐着的那种姿势,两脚分开,手肘撑在膝盖上,左右手的拇指反复摩擦,在初懂动作心理学的孟沅看来,其实这代表着内心的一种紧张。
两个人的意见还真是不谋而合!孟沅听得此言,神色比聂经理还要轻松,仿佛刚才说到的那个不娶对象,跟她毫无关系,只听她淡淡地说:“喔,这话啊。麻烦你多跟李总讲两遍,请他省省心。”
聂经理似乎在观察她的表情,听她如此轻描淡写,倒显出些不忿来。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聂经理巴巴地跑来厂来,难道就是为了全盘否定她一顿、以便压压她的气焰?孟沅脑袋里转着圈,越想越糊涂,还是说,因为自己对李总提议的一再拒绝,让聂经理感觉到脸上无光,因而才带了这位许小姐前来示威,以显示他身边红粉佳丽无数,根本不在乎她这种平常货色。
好吧,当他“先下手为强”好了,只要能撇清关系,他想怎么贬低打压,自是由他。
“您说得非常对。”孟沅笑道,“也就是台庆厂这种小厂,我们林总肯给我个机会。你们全有厂,人材济济,梧桐树上头,自然全是金凤凰。”她语带笑谑,态度不卑不亢。
这姿态自然挑不出半点不是,只是怎么看怎么透着轻慢,却哽得聂经理接不上话来。
“恭敬”目送他忿忿地携美离去,东方缕跑来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孟沅含糊答道:“聂经理新认识的许小姐,就是外头那位美女,是个大学生,带过来给我们显摆显摆。”
“就坐着那位?脸倒是像模像样,一开口准露馅。”东方缕一脸不屑:“我好心过去跟她聊两句,话都说不顺,一口不知哪儿的乡下口音,还大学生,社大(社会大学)的吧?”
一针见血的刻薄。
阿红显露出满脸鄙夷的神色:“你们都看到了吧?我早说过,阿荣根本就是在玩阿桑,只有阿桑那个蠢人,才会信了阿荣要跟她结婚的鬼话。”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交付自己的身体与感情,若是交托给了错误的人,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像阿红这样的小姑娘,出身贫寒,没受过什么教育,亦没有亲友扶持,她们一样想获得金钱与地位,这是绝大部份人的追求,是人性中不可扭转的弱点。
这算是贪婪吗?也许吧。人生有限而欲望无穷,更可能这种对财富地位的追求,已经成为她们血液里戒除不掉的鸦片,贪婪使人沉沦。她们自己能力有限,便只能把改变命运的希望寄托他人身上,指望凭借自己短短几年里,仅有的青春与美貌,来换取通往上一层平台的通道。
指望她们自强自立?不客气地分析,除了靠床笫功夫,她们还有什么能力?性是人最原始的本能,她们,只能依靠本能。至少,靠这本能更轻松,不须太努力。
因为:如今,笑贫,不笑娼。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真正能到达彼岸的,又有几人?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若阿红类,我轻视她,却又同情她。她自信,而盲目。
可她若不赌这一铺,又指望靠什么翻身?我想不出来。
她们指望“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是,山鸡真的可以变凤凰么?
如果等阿文回了台湾却不再回来的话,阿红连找人都找不到。他是许诺过婚姻,只是这天底下,许诺过的婚姻,又有多少椿是能够结为连理的呢?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每一份追求都会付出代价,若真碰上那一日,付得起与付不起,有区别吗?
今日笑他人,明日会不会为自己哭?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曾经以为天荒地老的感情,只是过去的幻想,我不要再回忆过去,过去已经死在了时间手里,我亲手掐毙的。时间可以延续,却无法连接我的旧日与今朝。
欢喜或哀愁,爱恋与怨恨,在岁月面前,哪一样可以真正留得住?
我要求自然而泼辣的生命,我要求真切而深厚的感情。
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我的要求,大概是不切实际的,真诚智慧善良勇气,这几条没啥男人做得到,说不定还会有几句扔过来的蔑视:‘你?值吗?也配?’大不了我整一整衣裳,还四壁一个冷眼:我配!
老天爷,你就是要逼我出众,对不对?好,我拗不过你,我听了,记下了。
虽然,这个词的含义有些儿叫人难以判断:是获得超凡的幸福,还是承受地狱般的痛苦?眯缝着眼的我细细碎碎地想:风掠林惊,风过林却不动,掸浮尘,当道法自然。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第二天,连东方缕都起了个大早,工人们都还要梦乡里时,她们两人已经坐上了去市区的班车。
就在昨晚,东方缕一回到宿舍,就悄悄跟孟沅叮嘱:不必去银行换钱,银行汇率比黑市低得多,她知道这些日子在黑市,港币升了不少,银行牌价才一百换一百零九,而在黑市则可以换到一百一十四,这差额每百元有五块呢!
孟沅一算帐,三万块港币,可以多换出一千五百块来,她大为心动。
“这样好不,多换出来的钱,我们留一半,拿去吃一顿好的;还有,那瓶明艳830的粉底液,我想买好久了,我们一人弄一瓶。”见孟沅迟疑,东方缕不悦地说:“我也没多要,厂里拿着另一半呢!这个钱原本就是我们省出来的,帮阿文又劳心又劳力。要按你的想法去银行换,厂里一分钱多的都捞不着。”
于是说服了孟沅,她只提了一个条件,如果黑市价这两天跌了下来,差额在两块以内,那这个钱就不要拿了。
“为什么不拿?”东方缕薄嗔,“没偷没抢,厂里还有赚,这钱哪里不干净了?”
孟沅想想也对,便依她。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美荃姐站起来,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满怀歉意地道:“那,只好你再看看其他朋友那里能借到不。贝贝,姐姐今天还约了人,就不留你了。”
这话一出,孟沅又吃了一惊,她原本以为,美荃姐会像以前那样,让她在家里借宿一晚,没想到,她态度温和地笑着下了逐客令。
晚上,孟沅回到最熟悉的长城大厦楼下,住进那家家庭小旅馆的阁楼里。这次,阁楼间里另外还住进了一男一女。加上她,一共三个人。
她直到夜深都没能睡着,同室的另外两个,都高卧安然;只有她,几乎睁着眼,一直到天亮。
半夜里,月光透过气窗,将一些斑驳的树枝叶片的阴影,洒在了她的床沿前;夜风拂动,将这些疏影凌乱地拔弄,犹如一些古怪的跳舞小人,被不知名的手操纵着,描画着莫可名说的世界。
孟沅不是福尔摩斯,她猜不出这些不可测的天机。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题外话: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只有在借钱这桩事情上,可以看得出所谓的“好朋友”是否真心。
当然,自古以来,借钱这桩事都是件难事,不光考验感情,亦同样在考验人性,求借无门固然让人尴尬,有借无还这种事也时常发生,朋友之间的通财之义,是古人义气,却屡屡变作今人失和的根源。所以说,不到万不得已,朋友还是不要有经济瓜葛的好。
普通人很难做到可以获得银行借贷,民间的高利贷于是大行其事,放高利贷的多有背景,官商勾结比比皆是,他们有着一个堂皇的招牌,叫“某某金融投资担保公司”——换汤不换药,易皮不易骨。
孟沅因为心善,愿意帮人,也一直愿意相信人性中的光明面(同时也是因为傻),经常被当成一个冤大头——借钱出去时没当过大爷,被赖账却真碰到过好几回,自己的血汗钱只能通过法律手段,甚至抓住赖账者痛脚的这种不正当的“威胁”手段,才得以拿回一些。这也算她的一种笨,吃一堑总不肯长一智,总希望能够看到人性的美好。
一地鸡毛,一声叹息……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中国字的用法煞是奇妙,就像面前这一池春水,如果用“碧波荡漾”这四个字来描绘,那会让人联想起天晴气爽与水色清澈来,而如果换作是“一泓绿水”这种形容法,明明字面上意思差异极微,可让人下意识里想到的,却是那种暮气沉沉无波无兴的死水,连微澜都无。
孟沅这个时候,面对眼着的这片既不深又不阔的小水面,就在思考这种看似有着文学意义,实则毫无用处的话题。
面前的这个小水塘,正是横岗公园里那片唯有的池子,水做墨绿色,油腻的观感,最多一米来深的水面,肮脏得完全看不到底,乍一看,倒有些深潭古井的意思。池边停着两三艘脚踏船,不过租赁处的窗口却是关闭的,船主这时不知正在哪里打着瞌睡,连做生意的兴趣都没有。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孟小姐,这次的事情,虽然说你是情非得已,但仍旧给厂里造成了很大的损失,这个你要检讨。”林总向她指出这事件的严重性。
孟沅诚恳点头:“我知道,是我的责任。林总,怎么处罚我都认。”
林总却话风一转:“你有责任,但阿文的责任更大。处罚起来,他要承担六成,你只用承担四成。”
孟沅有些错愕,这怎么是阿文的责任还占大头呢?
林总这样分析给她听:“阿文身为驻厂经理,他应该考虑到,让你们两个女孩子单独带这么一大笔钱出去换的风险。当然,他不了解内地的外汇管控政策,收得低出得高,银行换的话汇率很低,他不知道这个,我也不去怪他。要知道,你们拿港币去还能换到人民币,可如果再想把人民币换回港币或者其它外币,手上没有配额的话,银行根本不可能给你换——这才促成了黑市的火爆。你们去黑市换得钱多一点,这个本意是好的,为厂里着想嘛;怕换到假钞所以存银行,这个方法也没错,但是,两边隔着距离,又是真金白银拿进拿出,阿文让你们单独出去,而不给你们派一个男工跟着,置你们于危险之下,这就是他的失职了。”
“东方小姐也有错,她不该提前回来。”林总又接着道,“不过她在这件事里,责任不大,我就不追究了。”
这样听来,东方缕在林总这里,算是彻底脱了干系,撇清了她自己。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电话是龚贺打来的,原来他刚出差回来,一到公司,听接待小姐说起,孟沅几天前曾找他找得挺急的,以为出了什么事,忙打过来问情况。
“龚贺这朋友真心不错。”孟沅心想,“别看他平素慢吞吞的,真请他帮忙,他不会推脱。”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那会儿找他再急,如今也已经风平浪静、雨过天晴了。
两个人在电话里聊了几句,孟沅当然不需要再找他借钱,这事便只字不提,只说些闲话,龚贺倒是显得挺有兴致的,把他这趟出差的见闻跟趣事挑了几件告诉孟沅,他反正不急,一件件慢慢说。
孟沅惦记着自己没写完的随笔,再过一会儿又该上班了,又想着阿红刚才的话,她告诉龚贺,以后没急事尽量别打电话,要找她最好是上班时间,她接电话不是很方便。
“那你要不配个传呼?”龚贺说,“下回你过来,我给你一个,我们公司新谈的代理,不收钱,我可以陪你去上号。”
孟沅笑道:“不收钱的我肯定要啊!尤其是你这种阿巴贡,赚你便宜那可是千难万难,盘古开开辟地,头一回啊!”
龚贺语带不忿:“我不至于形象那么差吧?”
“没有最差,只有更差。不信你问阿丽……”孟沅继续洗刷。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经常有时候,我们觉得某件事已然了结时,却仅仅只暂时止于某一个节点,表层的相安,未必不是因为,潜层暗伏着更大的杀机;若退潮时那片海,有时是真的风平浪静,有时则可能只是幻化的蛰伏,下头的那些暗潮涌动,随时会翻起惊涛骇浪。
以孟沅的简单,当然料不到这种复杂的世事。

大概,日记里这种不留情面的质疑,认为人性贪婪好利,而阿红类若能“交易”到她冀求的幸福彼岸,才是世间的悲哀,甚至,孟沅在私心里视她与出卖肉体的妓女无甚差别——这正是惹怒阿红的根源。
只是,孟沅的愤怒更甚于阿红。
日记,是她自己最隐私的物品,是自己最直白而坦诚的观点,是身体里两种意念的对话,是解剖自己思想的那张手术台,是荡涤灵魂的橄榄山,就连小眉都不能触碰,阿红不经她允许而偷看,已是犯了大忌,更何况,她还动手撕掉了论及她的那一页!

楼主:孟沅

字数:208283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8-05-23 09:06:50

更新时间:2019-11-24 20: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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