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月到天心，恰好也是半圆。

月到天心处，风从水面来。想起这句诗,却忘了是谁的诗，是想到一个朋友，曾经用这句诗作签名，她的ID也有个月字。也许这个签名还和我有关吧。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次，有几个广州的网友相约集会（那时刚有论坛不久，最流行的就是见网友），也叫上我们。我对广州不熟，她在广州，我们交情还不错，就约定在某地集合，她再带着我同去集会的地点。她是才女，也是金庸迷，我们可以说是因金庸而认识。她在论坛上写金庸人物的帖子，很有特色，我一读喜欢。后来，我也发了一个金庸人物帖子，写得并不好，她却注意到了，回了帖。可能是爱庸（金庸）及庸（独庸生），一来二往，就渐渐相熟了。那时候，她喜欢叫我“独兄”，客气中带点玩笑，甚至调侃。我就直呼她的名字。

集会在晚上，可能白天都要上班吧？我记得赶到相会地点时，已是黄昏日落时。事隔太久，我已经记不住她给我的细致感受，当然更忘了她当时的穿着打扮，只是牢牢记住了清秀这词；清是竹的清，秀是兰的秀。会合后，不知怎的我们突然不想参加集会了，可能是嫌麻烦，也都不是爱热闹的人，就临时决定来个两人的小集会。我们计划先回她家附近，再找个饭店推杯换盏，谈诗论文。这样方便她回家。那晚，我们吃火锅，唱卡拉OK，我没想到她如此婉约的才女，歌喉也这样婉啭似百灵----也有点意外，我自己不喜欢唱歌，就惊诧雅爱诗词的她竟然喜欢唱卡拉OK。

会合的地点，就在珠江边，她家在彼岸，过江最方便当然是坐渡轮，坐公交车或地铁（那时有没有地铁我忘了）反而麻烦又远。边聊边走向渡口，话题全是论坛的人和事，评点英才，纵论文字，说得不亦悦乎，话怎么也说不完。等不了多久，渡轮就来了。我忘了是不是最后一班，记得自己曾简单记过这事，说是最后的渡轮，可我现在拿不准是真的，还是自己的“艺术加工”。最后一班也大有可能，我记得，我们上船时，天已全黑了，珠江两岸灯如繁星，上下皆通彻。若大的船舱却没几个人。渡轮不同公车，一般晚上不开。

我们没找位置坐，站在船舷，靠在船栏上聊天。晚风吹起她的秀发，偶尔飘到我脸庞，送来似若似无的清香。我极小坐船，更没有晚上坐船的经历，准尽还在城市里，可人在船上江上，黑夜又把城市推远了，仿佛远离了凡嚣，到了另一个天地。一种莫名的情绪如暮色在心头悄悄浮起，慢慢我们不聊了，相视而笑。我见她亮晶晶的眼眸里，倒影两个月亮。天上一个，江面一个，她眼里却是两个。想必那时是秋天（因为我们后来是打火锅），南国的秋天却不冷，凉凉的风带来凉凉的水气，湿润了我热热的心。她一会看天上月，一会看江中月，一会望着我浅浅一笑，仿佛有点羞涩。我也一会看天上月，一会看江中月，一会望着她微笑，也仿佛有点羞涩。心里却想，这渡轮永远不靠岸就好了，就这样和她一直呆在船上，吹风，看月，相顾而笑，任船随江飘流好了。

现在也记不起，当时是月圆还是月缺，我本来就不太注身边事，更何况那夜那时那刻，眼中心中脑中全是她，眼中有月，心中也无月。后来我无数次想到她，就会想起这次渡轮，也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想到一句诗：如此星辰非昨夜。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诗词，想到她时，竟是这样一句，自己也是说不明白。后来也确实用这句诗名写过一篇文章，在我们分别四年后，再度重逢时。文章很不思想，很不满意，没写出她的百一。我不擅长叙事记人，更怕一旦动笔，会如启封的酒，泄去了醇香，再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味道。现实中不能拥有，我接受不了在心中也要失去。我宁愿象无情，虽然我也是真无情。刻骨铭心，反而不愿多言。

她很独特，个性与众不同，独立自主坚强自爱。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她象李清照，不是因为才情，是因性格与气质。尽管我也不知道李清照是怎么个人，可我只想到李清照一个可作对比的古人。她也有点象杨绛,知性，有礼，善良，低调，还有内涵与深度。她就是这样特别的一个人，有时候，我真有点恨她太过自主，太过有自见，坚强独立得不象女孩子（她很温柔，只是不柔弱），情感对她，远不如精神自我重要。相对下更显得我平庸不堪，然而，这一切正是她最吸 引我的地方，奈何？假若非要我选一个今生难以忘怀的人，亲人之外，我想极可能是她。只有她，让我又爱又恨又难以自拔（深深被吸引）。最欣赏她的人，也许是我；最包容我的人，曾经是她。

从此岸到彼岸，原来这么快。很不情愿下了船，真想对她来：要不，我们再搭个回来吧？四年后，上天给我一次重逢的机会，可能就是这回的补偿吧？苍天对我总算不薄，我应感恩，以前从没说过这样的话，可能是自尊和自卑在作怪。只是，没有例外，美好为什么总是这样短暂？太匆匆了，错也在我。

这次后，隔了多久，她的签名才变成：月到天心处，风从水面来？我忘了，也不能确定，灵感真源自那次渡轮，是我总爱这样联想，总愿意相信是这样罢了。也许都与我无关。

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纵然我真的想过在她楼下徘徊。只能相望于江湖，只能在思忆中独自永恒了。
2019-3-15

网友清茶

才女清茶，喜欢写诗，也写散文，是我在一个小论坛认识的网友。那个叫“世纪家园”的小论坛，早在十年前就结束了。那是广州当地论坛，可以说我的“网络前半生”，主要就在这里，因为我好几个超过十年的好朋友，都是在这里认识的。

清茶不知算不算是我的粉丝，虽然她这样说过，我还是不敢肯定。那时还没有粉丝之说，流行的是偶像说，也就是说她曾说过我是她的偶像。我说拿不准，是因为，我的帖子，清茶不是必回，回与不回，完全是看心情吧，我想。那时的我，比现在的我高傲多了，眼生于顶，目无余子，几乎不回帖，更别说回别人的。所以，我也极小回清茶的回复和帖子，也是这样，我们不算很熟。

清茶把我当偶像是我那篇《葛洲坝》，她一见直呼写得好。那时我喜欢写游记，而且以美为能事，描摹风景多以工画勾画，很少作风景之外的关注。但那时在“世纪家园”，我的游记也算是“一绝”，曾有一个网友用马甲向我示好，文中不曾明说是向谁，一位朋友一见就说绝对是给我的，我很奇怪，朋友说：摹景如亲临，除了你，这里还有谁配得上？
《葛洲坝》在我的文章中，是较独殊的一篇(当然是相对自已而言)，上述的特点全有，不同的是以歌颂为主，颇象“杨朔”体。那时，我对环保漠不关心，也不了解葛洲坝的利弊，只是觉得功程浩大，对运输，发电作用巨大，是很了不起的工程。当时就有个网友回复，说我一无所知，就盲唱赞歌。我还没反应，清茶就替我辩护：你否定葛洲坝，不妨碍别人赞美。清茶对我这篇真得“情有独钟”，我不知道她喜欢的是哪点。

我不写诗，也觉得清茶的诗不错，平实，有真情实感，文章也很不错，是名符其实的才女，在圈子里颇负才名---我发现，喜欢我文章的人，多般是写得好的人，咳，这摆明是自卖自夸呀，对，就是，赤果果的，不自吹自擂，咱不习惯呀。虽然清茶说过我是她的偶像，可我们真没什么交情，也没联系。那时应有QQ了，我们也没有加，所有的交往，就是论坛上的“回帖”，一付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模样。

那时候，论坛方兴未艾，网友是新兴事物，大家对网聚兴趣颇高，世纪家园曾在广州一网吧，举行过网友大聚会，我参加过，见着许多常见的ID，很热闹。清茶不是广东人，自然没有出席。有官方的，当然也有“民间”的，有回又有一个小聚会，我一个不在广州的朋友约我作陪，我不在朋友这个圈子里，犹豫之下，还是答应了。没想到来客中竟然有清茶。

我和朋友来得最迟，摸到相约的地方，大家已经吃过晚饭，正在杯盘狼籍间畅谈，十个人左右，都是美女帅哥。其中最漂亮的妞是武汉的，好象这回大家也主要是欢迎她。她和论坛上某一才子好上了，成了恋人，正在热恋中（听说后来修成正果，结了婚）。还有有几位也是武汉的，我忘了名字。大家都没见过，见我们来了，自然就要先报家门。我说我是独庸生，大家面面相觑，估计是在搜索印象：独庸生是谁？论坛不大，也有十来二十个版面，就算同一个版面的，也可以视如不见。可能也有人曾见过我的名字，见过而已，也说不上独庸生是谁---这是肯定的，我自已也说不上独庸生是谁。

正觉尴尬，一戴眼镜女孩，突然掩嘴惊呼：‘独庸生？你是独庸生？偶像呀。真是独庸生？我是清茶”，表情充满惊喜与不敢相信。我不好意思点了点头，朋友也给我证明。其他人越发摸不着头脑，望了望清茶，又望了望我，眼神中疑惑更浓。其中一个女生不是很确实问清茶：”他，，“指了指我，“你偶像？”清茶点了点头。这只个小小插曲，独庸生是谁根本不是什么事，打个招呼，话题又转回几个美女才子身上。


“你的《葛洲坝》是啥时候写的？”清茶轻声问我。
“就是游回来就写的，文后有日期。”
“我很喜欢，写得好”
我不知道自已有没有说声谢谢，那时，我对赞美是既渴望，又羞涩，不知如何应对，我猜，多是不好意思笑笑，虚荣心却是大大地满足。
“来，尝尝我们厂的饼干，看看好不好吃。“清茶边说从包里掏出两包饼干给我，我想也没想就全给了朋友，因为朋友赶时间，快餐没吃多少。这么看来，清茶是在一个食品厂工作吧。

清茶大概二十来岁，长发披肩，眼睛很大，文静而朴实，不是很漂亮，一看却知是位有素质的人。人齐了，有人提议去唱K，我说不如这样谈谈更好。马上就有人反对：说话有啥意思？他的意思可能是说，没这么多可说的话，这也是个问题。我五音不全，听都少，何况是唱？卡拉OK室里，我完成了局外人，独自向隅。

夜深，住宿成了个问题。“主人“都是住在广州的，有一位和清茶和我朋友都是好朋友，就给她俩开好了房间。“你在广州就没亲戚朋友吗？”那位朋友见我没着落就问。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清茶就在一旁说：“谁没亲戚朋友呢，夜深了，也不好打扰。”我不会交际应酬，清茶可能是全看在眼里，为免我尴尬，就抢着回答吧？既然朋友有着落，我想回家，本来初衷也是这样。越秀公园前，有许多花都的回程车，很方便。

分手时，清茶对我伸出手：很高兴见到你。我说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我们都是真心话。要是没有清茶，这个晚上，我更如坐针毯。见过之后，论坛上，我和清茶也还是以前的样子，一幅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模样。

时间太久了，现在记忆到那个晚上就记不清了，清茶给的印象，一直也还是那个晚上的样子：朴实，文静。
2017-11-25

拂去衣上雪花

都说雪花是天地间飞舞的精灵，我信。

初见“拂去衣上雪花”，应在文化漫谈版面，那时还是搜狐时代，不是有壶时期。那天我在版面上闲逛，突然一篇文章吸引了我的注意。准确说是文章的题目和作者的名字吸引我的注意：《点绛唇》，作者拂去衣上雪花。

我当然知道点绛唇是词牌名，一个很迷人的名字，再加上拂去衣上雪花这样一个同样迷人的名字，虽然不知道内容写什么，已对我有莫大的吸力。很自然就点入进去。我开始以为是诗评或者散文，没想到是小说类的东西，十分像古代志怪传奇小说。我非常惊艳。我到现在还记得故事大概，是说在一个古董店里见到一个胭脂盒，由此产生的幻觉般的灵感。故事其实很简单，虽然内容离奇，真正让我惊艳的是文字。自己虽然只喜欢看散文，不太喜欢看小说，散文作家却颇看了一些，网上的写手更不用说，很少会给文字惊艳到。我想用爱不释手来容易。可能每个人都羡慕自己所无，我的文字别说精致，其实很粗糙，雪花那手隽永的文字，真让我羡慕不已，我当时想到的两个词：珠圆玉润，不能增减一字。尤其在网上，极小让我产生这样的感觉，美，美极了。而这种美，除了来自文字的精美，更来自刻画之精妙，尤其是对心理，对感觉的捕捉和烘托，在我看来已是丝丝入扣，引人入胜的程度。

说真的，我当时一边看，一边赞叹，又是一边羡慕，甚至是妒忌。就是这样雪花飘入了我的眼里，那几天，我成了文漫的寻雪人。我以为能写这样精美绝伦文字，有如此细腻感情，丰富想象的人，一定是位女子，看了雪花和朋友的互动后，我又一次惊呆了，雪花竟是男人！因多愁善感，我以前也常让人误以为是女性，但我自问，雪花如绣似锦的文字，我是万万写不出来，他的慧心也绝对是我没有的。我妒忌，真的---可能这样说，会让人以为我是夸大，但当时确实是有些妒忌：我可以接受在精美、细腻、精深上比不上一个女子，却有点不甘给一个男人压下去。是这样的心理，后来，我就很少到文漫，也不太注意雪花。雪花的文章有如珍珠，产量也极小，所以，之后我几乎没见过雪花的文章。

初到有壶，就曾去过文漫，想看看雪花还在不在。雪花可能消融在衣上了。却有一天，无意看到论坛上的互动，由他人言语中，才知道雪花改名萧红衣。干嘛叫萧红衣，还是拂去衣上雪花好听，当时还这样想。马上却又惊得目瞪口呆，萧竟然是女的！我靠，开口就哥，闭嘴就泡妞，一幅“油腔滑调”的，竟是位淑女？这，，，这，，我突然觉得自己真成了猪八戒了。这位红衣姑娘，真是调皮得可爱，回帖古灵精怪，最后总要加上一句“表情：XX“，比如在我看来最典型，最有趣的 是“表情：捋胡子！”表情却用文字描绘，已是调皮，女扮男装，偏偏煞有介事装出男子相，简直就是调皮中的调皮。我总觉得她是在向你做鬼面，吐舌头，眨眼睛。古灵精怪，调皮捣蛋如俏黄蓉（所以开始我总以为黄小邪是她的马甲）真象风中旋舞的雪花，忽东忽西，翩翩不定，让你无法捕捉，却又深深给吸引。

不知为何，萧红衣后来又变成李大牛，名字是越起越“俗”，却是越“俗”越可爱。难道不光是真名士自风流，真清雅故不避俗？总之无论是雅是俗，都无损其可爱，无损其魅力，我所见就雪花了。自从雪花变成李大牛，我开始蠢蠢欲动，古人顺手牵羊，我起了顺手牵牛之心。轻盈的雪花，我无法捕捉，红衣的鲜艳，照我愧色，我土里土气，当放牛还是胜任吧？“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好像也不难。于是，我就老实不客气，在回帖里称她为“我的大牛”，要她别光灌水泡妞忘了回家耕田。。。

大牛当然不耕田，要耕也是在格子里耕，不久又是一篇让我无比惊艳的《傀儡场中青紫楦》，依然神奇绝伦，精美绝伦，一如《点绛唇》大类《聊斋》。太神奇了，文字和情思尤胜昔。虽然自己也会写点散文，知道问别人怎会有如此奇思妙想是很傻的，要是别人问我，我也不知如何作答。却还是傻傻把大牛拉回牛圈，很认真地问：大牛，大牛，你的这些奇思妙想，是怎样来的？我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估计那眼巴巴的模样，真是小色狼见了大美女。我也看不到雪花的反应，估计这回不捋胡子，扑闪闪着大眼睛，是笑我很傻很天真吧。我也觉得自己又傻又天真。

她还是告诉了我。。。但我不告诉看帖的你，嘿嘿，可是我很自豪告诉你：我家的大牛，是最棒的！
2018-4-26

哎呀，发错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