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 (4)

一月有余，暑假开始，阿嬷平安出院，回到邬市东南的小渔村调理，我约冬也回去看望阿嬷。

“老师，您在这儿长大么？”咸腥的湿气中，我走下车。
许多年未坐过的大巴此时看起来也别有趣味。
“嗯，姐姐上学以后，爸妈就带姐姐去宁市了，我呢就在这儿和邻居嬷嬷生活。”她笑笑。
“那为什么不接你去宁市啊……”我好奇。
她突然在我面前停了下来，沉默片刻，“在我家……大概所有人都偏向我姐姐吧……所以家庭情况不好的时候才会集中精力培养我姐……至于我，不重要的，谈个恋爱都要被和我姐比较。”她摇摇头。
“那咱俩太像了。”我握住她的手，热泪盈眶。“我哥太优秀了，无论我做什么，我爸都觉得不如我哥，导致我这么多年一直很压抑，超压抑。”
“哈哈哈哈哈哈……不如我们离开这儿吧？”她突然给我一个wink。
“啊？”我遭到一个暴击。
“你看啊，咱俩这种处境，不如咱们去别的地方，省得他们看着心烦。”
“您是老师，不可以教坏学生的……”我捂脸。
“程程，我觉得你不需要教就已经坏了。”她给我一个真诚的微笑。
“……”
去别的地方吗……等我，我们一起出发。

【凤归云】(1)
元旦将近，学校为了安抚高三由于只放一天假而躁动的情绪，在跨年的前一周，临时通知放假前搞一个小型的跨年演出。

前一天晚上做实用类阅读训练到深夜，第二天语文自修困得招架不住眼皮打架，在自己含糊的“北冥有鱼”中昏睡过去。

突然感到有人接连打我，猛一抬头，发现直对着的林老师送我一个娇嗔的眼神，朝我扔下一个纸团。

桌上扔着两个粉笔头，这女人靶子真准。
纸团上命令我下课去办公室。
哀嚎一声，默默跟在她后面出了门。
“上课为什么又睡觉。”
“因为晚上在想你啊。”我忸怩起来。
“好好说话。”
“数学题太难了。”
她扔给我一条巧克力“萧者，演出的事儿，想想办法呗，咱们班……都忙着学习呐……”
我出门就跑去国际部，抱国际A班音乐大神汤汤和她们班学乐器的哥们的大腿，求他们看在之前都在二班的份上，帮二班一个忙。

不巧，开完会路过的国际A班任听到对话，当即就去给冬也下了战书，美其名曰提高高三学生竞争意识，然后从我们班挖走了原来的学生，两人约定到时候谁输了谁请吃饭。

我唱着“she is my sin”，键盘手和鼓手把乐曲推向高潮，我睁眼，看着观众席上一派肆意昂扬。

前排醒目处，白色毛衣包裹的她微笑着看我们，旁边的校医一脸无奈，笑着摇头。



演出结束，所幸比分略高于国际部，当然，还得感谢吃了我一顿干锅的学生会朋友们。


冬也拎着一整包零食来后台，碰到正在跟着搬乐器的我和汤汤，一甩手，把东西全给汤汤，“老班长辛苦啦辛苦啦，快去给同学分点吃的。”

休息室哄抢一顿，没有抢到一星半点的我还被挤出了门。

“怎么蹲在这儿啊？”冬也走过来。
“老师他们不给我吃的。”我蹲在地上，一指正打闹的汤汤他们。
“哎你们别欺负我课代表……”冬也站在休息室门口，双手叉腰。

“老师，我们可没欺负她啊，是她自己弱，抢不到……”汤汤伸出头，嬉皮笑脸。

“这样啊，那走吧，老师请你吃好的。”她拉着我，径直走出去。

【凤归云】(1)
元旦将近，学校为了安抚高三由于只放一天假而躁动的情绪，在跨年的前一周，临时通知放假前搞一个小型的跨年演出。

前一天晚上做实用类阅读训练到深夜，第二天语文自修困得招架不住眼皮打架，在自己含糊的“北冥有鱼”中昏睡过去。

突然感到有人接连打我，猛一抬头，发现直对着的林老师送我一个娇嗔的眼神，朝我扔下一个纸团。

桌上扔着两个粉笔头，这女人靶子真准。
纸团上命令我下课去办公室。
哀嚎一声，默默跟在她后面出了门。
“上课为什么又睡觉。”
“因为晚上在想你啊。”我忸怩起来。
“好好说话。”
“数学题太难了。”
她扔给我一条巧克力“萧者，演出的事儿，想想办法呗，咱们班……都忙着学习呐……”
我出门就跑去国际部，抱国际A班音乐大神汤汤和她们班学乐器的哥们的大腿，求他们看在之前都在二班的份上，帮二班一个忙。

不巧，开完会路过的国际A班任听到对话，当即就去给冬也下了战书，美其名曰提高高三学生竞争意识，然后从我们班挖走了原来的学生，两人约定到时候谁输了谁请吃饭。

我唱着“she is my sin”，键盘手和鼓手把乐曲推向高潮，我睁眼，看着观众席上一派肆意昂扬。

前排醒目处，白色毛衣包裹的她微笑着看我们，旁边的校医一脸无奈，笑着摇头。



演出结束，所幸比分略高于国际部，当然，还得感谢吃了我一顿干锅的学生会朋友们。


冬也拎着一整包零食来后台，碰到正在跟着搬乐器的我和汤汤，一甩手，把东西全给汤汤，“老班长辛苦啦辛苦啦，快去给同学分点吃的。”

休息室哄抢一顿，没有抢到一星半点的我还被挤出了门。

“怎么蹲在这儿啊？”冬也走过来。
“老师他们不给我吃的。”我蹲在地上，一指正打闹的汤汤他们。
“哎你们别欺负我课代表……”冬也站在休息室门口，双手叉腰。

“老师，我们可没欺负她啊，是她自己弱，抢不到……”汤汤伸出头，嬉皮笑脸。

“这样啊，那走吧，老师请你吃好的。”她拉着我，径直走出去。

【归去来】(1)

模考中我发挥失常，自我压力过大，一蹶不振。接二连三的退步让我身心俱疲，与此同时，还要接受班主任的挖苦嘲讽。
路过办公室时，听到他站在办公室中激情演讲，陈列我的罪状，陈述我的顽劣。
有老师吃吃笑开，附和着，有人突然笑说，“高老师，作为教师，您不应该对一个学生总是持否定态度。”
“林老师，这种时候就别帮程萧者说话了，我知道你们关系不一般，看到你们每天中午一起在食堂吃饭，是亲戚吧？”
“您误解了，我帮她说话，只是从老师的角度来说，我认为您这样做过分了，对了，吴姣是您外甥女吧，我看到她的资料了。”她依然笑着。
办公室一片沉寂。

高溏兼职级主任，一手遮了半边天，我被其他老师打压，也许原因只是那些老师想要让高溏在年终总结会上多说有利的话，而冬也，越来越频繁地出入校董事会听训话，不止一次地被警告“要摆正教师位置，不要和学生走得太近”。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努力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历史课上老师收掉我课间忘记收回桌斗的杂志，然后罚站。
下课后我溜去办公室，想要取回里面夹着的印着“者也”的书签，却发现罪证不翼而飞。
抬头，坐在历史老师旁边的冬也对我眨眨眼。

每天站在教室后听课，幸有冬也和副科化学徐老师的短暂庇护，得以在她们课上回到座位。

从班主任口中所听到的，都是最不堪入耳的词汇，他用那些词语来形容我，葬送我对明天的所有畅想。他为他看好的学生加油鼓劲，却想尽一切办法让我堕落下去。

这一切的源头，大概只是学校有两个自主招生校荐名额，尤疆成绩突出，如愿入选，剩余一个名额，被两个平常成绩不相上下的人争夺，很幸运的是，其中一人是我，很不幸的是，另一人是班主任的外甥女吴姣。

他成功了，我输了，我无可避免地走进他设下的圈套。
每天我都看着身边的人，看她们的年少，看她们的勤奋，仿佛那些与青春有关的名词都与我无关。

她们都比我优秀，比我出色，她们都是学校引以为傲的人才啊，可我是什么，我就像阴沟中的生物，在每一个日复一日中苟延残喘，被唾弃、被放弃。

我开始觉得每一个人都比我努力，比我更有资格消耗地球资源，我开始惧怕引起别人注意，哪怕是全班安静的情况下站在门口喊声报告都是让我胆战心惊的事情。

我怕学习，我怕考试，甚至拿到最后一次期末考试卷都会颤抖地无法做题。

我突然怕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想要失踪。

【归去来】(2)
某天用刀片修改档案上的资料时划到了手指，痒痛后的快感突然让我精神得到安慰。
每天盘算错题簿中不该错的题，用美工刀往胳膊上划出一道数字血痕。只有痛感才能刺激我，让我感到我还活着。
这些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除了我退步明显的期末成绩证明着我的不对劲，证明我的高三终将失败。
考试结束后学校补课，每天面对班主任高溏的轻蔑眼神，我都觉得自己生不如死。
冬也很早注意到这些，当面问过我多次，只是我不愿告诉她这一切。
她替我找到了学校心理辅导老师，约定好了时间，我却没有按时去心理咨询室。
放学后打扫了班级卫生，我坐在教室里清算做错的题目，用美工刀加深痕迹。
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一串心烦意乱，来不及整理衣服就听到有人粗暴的推开了门。
“程……”
脑子一短路，不知怎的，竟忘了藏起刀。
冬也看一眼我裸露在毛衣外的血红一片，她一怔，然后冲过来夺走我手中的美工刀。
“跟我去校医那儿！”她找出纸巾，包在新划出的痕迹上。
“我没事，不去……”我不愿起身。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由分说，拖着我就走。
“忘了，不过没事……”
“那你告诉我，什么叫有事？”她站在楼道的阴影中，冲我吼道。
我摇摇头，站在原地。
“……程萧者，你听好了，如果你想做什么事减压，我陪你做，但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不会原谅你。”她一字一句，动摇我的刻板固执。

周睿笍帮我包扎了伤口。

“程程，以后别听高溏瞎说，安心学习，安心考试，放松心情才能让自己过了这个坎。”冬也俯身看着我裸露在袖子外的皮肤。

我摇摇头，梦里都是他在无尽阴湿环境中冲我笑得诡异。
“他不会放过我的。”

睿笍说了声“我出去看着”就走出去带上门。

听到门响，冬也走过来，轻轻抱住我，“是你要放过自己。”

“老师，答应我，不要告诉我哥还有爸妈，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

窗外飘起了雪。

风雪夜不归。

【归去来】(3)
我在冬也的开导下逐渐调整心态，但被班主任第四次当众挖苦后，我看着数学大题，突然有种放弃自己的冲动。
他说，程萧者你太差劲了，不应该争取自招考试的名额，你甚至不应该活着，你是个败类。
生而为人，愧对于人。
我在本子上写下了所谓的遗书，翻来覆去，不过只是交代了我的书应该怎样处理，我名下的压岁钱和各项收益应该有怎样的用途，我给自己的私人物品做了去向安排，最后说明我爱爸妈我爱哥哥。看了两遍，一笑了之，随手收了本子，趴在课桌上补觉。
那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

作业本不知何时被抽走，交去了办公室。
而我，也忘记了这回荒唐事，接着做英语完型练习。
那天下午，班主任走进门，阴沉着脸站在我身旁。
“临近考试，希望大家调整好心态，积极备考，但也希望有的人不要以死相抵，企图逃避。”他眼镜后的锐利刀锋划过整个班内的窃窃私语，最后定格在我身上。坐在第一排的我无意中一抬头，看到他手中的作业本，一瞬间感到血液凝固。
“程萧者，请问你把遗书夹在作业本里，是想给老师什么建议吗？”他走过来，站在我面前。
“不……”我匆忙起立，咣当一阵乱响，无意踢翻了身后的凳子。
“还踢凳子？你算什么东西，给老师脸色看！！”他抬手给我一耳光。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失了神，“我没有！”我愤怒地看过去，只能看到他轻蔑的笑。
他拽着我站在桌子旁的过道中，“你委屈？你哭？！来，站在讲台上让大家看一下心里承受能力差的人是什么样的！”他把本子摔在我脸上。

我一个趔趄，后退，抬头瞥见教室角落的监控红灯闪烁，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使我拉住他的胳膊，“老师。”
他气得怒吼，我把“遗书”找出来，当着他的面撕的粉碎，然后一扬手，转身在碎片中走出了教室。
冬也在办公室吧，可我没有勇气和她告别，向右一拐，走上楼。
五楼的库房常年失修，一枚发卡轻而易举地攻破封锁。
踹开门，尘土笼罩视线。
我站在窗旁想了一节课的时间，看着楼下学生放学后，打给了哥哥“哥……我想你。”
“我马上到家，晚上等你放学，我们就一起吃饭，今天你尧之姐也要来，可不许迟到，我给你买了……”
“……”
“萧萧，你今天不太对劲，怎么了？”哥哥停下他的话头，转向问我。
“没事，哥哥，帮我告诉爸妈，我爱他们。”
我取出SIM卡，推开窗，把手机从五楼扔下去，然后突然胆怯了。
我看着周围，没想到十七年的生命就要完结在这里，这个蛛网满布，尘埃遍地的逼仄空间里。
好吧，再见了。

【归去来】(4)
“程萧者……”库房门被推开，有人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林老师看着我，走过来。
“你想好了么？这是五楼。”她看着我。
“……我不知道。”


“我找了你一节课，你真的，想好了么……”她语气平缓下来。

“哥哥不放心你，让爸妈来学校看你……”她拉着我远离危险区域。

“高溏……”我说出这两个字，一下午的屈辱瞬间涌上心头，蹲在地上哽咽。

“我听说了……高溏那个**……乖，我们回家，回家，好不好？”她蹲下来，轻轻地揉我头发。

四十分钟后，爸爸和杨姨赶来学校，手机残骸成了我欲轻生的见证，出乎意料的，一向不看好我的爸爸居然站在了我这边。

冬也不便出面，于是杨姨在冬也的嘱咐下要求调看监控。

下午的一切重现，秘书瞥见我我袖子下隐藏的画卷，示意爸爸关注，爸爸拉起我的袖子，使纱布露出来，杨姨一声短促惊呼，紧紧地搂住我。

“既然孩子在这里不能正常地成长，不能完成高三学业，那我们更愿意选择转校。”看完监控，爸爸把手搭在我肩上，轻松地向级主任和副校长笑笑。

“明天我们去办退学手续。”爸爸带着我离开办公室。

回教学楼收拾书包，发现书包被扔进垃圾桶，只有书桌孤零零斜躺在楼道，抽屉被摔在地上，所有的东西都散落一地。

冬也找来了箱子，帮我把所有的书装箱，然后俯下身，蹲在我旁边笑了，“妈的，我就不信他能继续祸害学生。”

那个寒假，相关网站上有历届朗中学生联名举报高溏老师。
人证物证全齐，学校论坛掀起话题热潮，继而全市全民参与。
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生命里，不会出现在教育界，可我知道，我还是输给了高溏，我没能留住我想要的骄傲与荣耀。

【烛影摇红】(1)
高三那年，由于我的转学事宜拖延时间长，度假地点决定仓促，杨姨和林家一商议，去不了太远地方，决定两家人共同去斐济度假。

航班睡得颠倒乾坤，醒来发现枕着冬也的肩，她笑笑，“哎，你睡着的样子还挺人畜无害的。”

前往浮潜地点时一路颠簸。

我也不顾给家长留下什么不良印象，搭在她肩上的手始终没有取掉，导致看到全程动作的尧之姐开始埋怨哥哥只顾自己嗨，不顾及她。

面对她比基尼外罩防晒衣，我当然很安分……不要质疑，我胆还没长肥。

作为新报道的高三学生，我带着一堆卷子度假。

度假区的别墅两家人住，我俩住在三层，下午到家，全员除了我去吃夜宵，留我一人闷头刷题。

十点左右冬也回房，把外带的夜宵扔给我，自己去检查我做的试题。

我斜眼看着她整理试卷，开口提出一个想法:“老师，我有一个提议。”
“嗯？”
“这样，这是前年的模拟卷，就按前年的一本线定标准线，全科分数如果超线，你就答应我三个愿望，如果没有超线，我就答应你三个愿望，怎么样？”
她微笑着看我“程萧者你觉得我傻啊？”
目标是一本线过八十分。
勉强过线。

冲了凉，她坐在梳妆台前，把吹风递给我。
在那些没有百度云的的日子里，汤汤发给我的各种杂乱女色电影网址就成了我度日的依靠。

我看着镜中的她，突然心生一计，想把从电影中学来的技巧和她实践一次。

我帮她吹干了头发，扔下梳子，从后面环住她，抽掉领口丝带，轻纱落地。轻抚，拭去锁骨处的水滴。食指不经意画圆，缠绕红豆。

她在我耳旁呼吸急促，我抬起她下巴，让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老师，第一个愿望，要不要听？”

她迟疑。

“我想要你。”我转过身，单膝跪在她面前，分开她双腿，伸手欲褪去她身上的遮拦。
然后我在地中海花园的淡雅中忘记了接下来的动作，愣在原地。

“老师……咳……那个……下一步……做什么？”

她双手捧起我的脸，笑着看我，“脸怎么这样红啊？害羞了不成？”


“怎么可能！老师要教我的话，床上说吧。”为了证明我不害羞，我抱起她，放在床上，转身检查窗帘。

“程萧者！”

“喂你别出声，楼下爸妈们都睡了，愿赌服输，老师，这可是我第一个愿望。”我解开她衣带。

“如果知道你的愿望这么流氓我当然不会答应！”

“后悔来不及哦。”

从贝齿中感受清香，进一步索取。含住耳垂，不住向下，嗅着她颈间的馨香，她微赧，发出呢喃。
右手滑至腿间，不经意滑动波澜，我盯着她双瞳，问，“老师，你知道什么是‘轻拢慢捻抹复挑’么？”
她别过脸去，发出一声短促的“不要。”

补上补上
【烛影摇红】(2)

“程程，你们睡了吗？”忽然有人敲门，游完泳进屋的哥哥声音中满是疑惑。

冬也一惊，欲起身，撞上我颌骨。

突如其来的疼痛使我眼前一黑，“嗷”了一声倒在床上。

冬也忙乱中边查看我伤势，边喊道“是啊哥哥……”

“你们……这么晚开着灯，有事么？”哥哥问。

“不不不没事的，程程在做作业，我们马上关灯。”

“哦我就是来给你们说说，明早要早起。”

“好的哥哥……”

我发誓，明晚我一定要站在他和尧之姐房间外，破坏气氛。

她关了灯，双手撑在我身侧，“程程，有的事，等你成年我们再考虑，好不好？”

我不再说话，直到她小心地掀开我被子，钻入我领域，“哎，还疼不疼？”

“不疼……”我含糊不清的回答。

她缩在我怀里，“等你成年，还有很多时间，别着急……”

转天我和她出门自由活动，托小姑从新加坡带来的两只积家双翼一直放在包里，这次终于派上用场。

她对着意面玩手机，我把表推到她面前。

“程萧者你这是做什么？”她转头找饮品，看到世界时晃动。

“新年礼物呀林老师，不许拒绝。”我帮她系好表带。

“……谢谢你，总是让你破费。”

“一家人客气什么真是的……你看你看，我们的表可以凑一对，以后啊，无论我走到哪里，你都能随时看到我那里的时间了。”

“你想离我多远？”对于林老师的抓重点能力，我总是不好评价。

“怎么，舍不得我？那我就不走了，待在你身边。”我重新落座，喝下柠檬水。

“别介，你还是走远点吧，眼不见心不烦。”


返航，她把自己的玉坠解下来，给我带上。
“喂这是……”
“护身符，以后见到它就当看到我啦。”她对我眨眨眼。
“那你……”
“你平安喜乐，就等于我平安。”
我环顾四周，发现爸妈没注意到我，于是偷偷吻了她唇角。


高三毕业再见。

我走的那天，杨姨送我和哥哥出了门。
她眼圈红红的，握住我的手站在大门前，拍拍我的手背，“萧萧啊， 去了听哥哥话，这一年要加油。”

我点点头，突然发现这些年下来，她也不是那个风华绝代的标致佳人了，细细的皱纹和白发让她看起来多了一层疲惫，多了一些优雅。
是我太不省心了。
“……妈，要照顾好自己……”我有点不习惯地说出口。

我看到她脸上的讶异，不过一瞬间便恢复了常态。她从陈阿姨手中接过一个袋子递给我，“没事要多看书。”


生活还是得继续，不管是她的，还是我的，又或是旁观者的。

【忆旧游】(1)
我没有等到高考后。

三月，成年。她寄来礼物。

很久不联系，四月下旬的周五，坐在家中更正错题，哥哥接了电话，看我一眼又走出去，莫名心慌。

打电话给大学基本尘埃落定的汤汤，再三逼供才知道她住了院。

超负荷工作，病毒性感冒引发急性胃肠炎，脱水。

周六自习我请了假，登上回家的早班机。

“你……有好点吗？”她还在挂水，尧之姐不在，我坐在她床边，等她醒来。

“你回去！我让他们不要告诉你，不要让你分心……”她不回答我的问题。

“喂，你以为自己是钢铁侠还是大黄蜂？生病以后不及时看病，拖着等什么？”我伸手拽拽被角。

她只是冷淡地回应，“你回去上课，不要管我。”

“自习，来的路上我做了作业，没关系的，一直瞒着我，我反倒不会安心。”

“……高三时间紧张，不可以为了我而分心，知道么？”她叹气。

“知道啦，可是你这样……”

“时间紧张，我如果请假，学校没有老师可以代课，没办法……”她瘦了，大约校园中的紧张气息也让她重回到了自己的高三时代。


“你最近怎么样？”她问我。

“成绩比较稳定，同学也不错，放心吧。”我看到她点点头。

我拜托爸爸的营养师送来调配好的营养药剂，自己登上回宁市的航班。

【忆旧游】(2)

哥哥来机场接我，伸手拿过我的包，搭在肩上，“你果然去看林老师了。”

“是啊，老师教我那么长时间，她生病，我……”

“没事，理解。”

按照我哥标准理科生的思维，估计也只能想到我和她的师生关系了。

“也好，帮哥哥增加一下林老师对咱家的好感……不过你的作业要按时做完。”谢天谢地，我哥的日常生活围绕林老师她姐，林尧之展开，感谢林家有两个女儿，感谢林尧之。

五月，汤汤毕业典礼。

校医发来照片，汤汤笑嘻嘻地模样依旧，左手挽着老校长，右手挽着爸爸，眼中是校医倩影，前方是多伦多大学。

她学了医。

拍了毕业照，没来得及参加毕业典礼就按原籍回到邬市高考，两天半的煎熬不想多提，考试期间没有打开手机，考语文前，哥哥送我出门时突然说，“林老师让你加油。”

没让爸妈送考，最后一门结束，拎着透明袋走出校门，不对答案，不做计划，我潇洒飒爽地走在路上，突然被人拽住了马尾。

“程萧者，袋子给我，我们回家。”林冬也抢过我手中的袋子。

“我靠，你出院了？”我在家长堆中给自己开了条道，搂着她向外走。

“废话，不然我占着床位养老？”

没有对答案也没有评价，我们去看了电影。晚上睡在她旁边，听她像往常上课一样分析作文题目。

我翻个身，“林老师，够了够了，我不听我不听。”

没有彻夜狂欢，也没有撕书扔作业，原来我的高中，就这样结束了。

【忆旧游】(3)
高考结束，整理复习资料时终于打开了杨姨的那包书。

里面的书我只看过一半，都是些外国大部头，看不进去，头疼。

抖抖土，打算放进书架时，几张稿纸落了地。

泛黄的纸张易碎，小心翼翼捡起，轻轻铺平了，终于看到第一行的，见字如面。

钢笔笔迹有力而决绝，我在内心做了八十遍要不要看的思想斗争后，毅然决然的……接着看了下去。

“华言:
展信佳。
收到孩子照片，孩子变化很大，眉眼愈发像你。

我没有想到，你真的会像我们约定的那样，给我们的孩子用“之乎者也”谐音作名。

尧之上次接到你的电话后经常缠着让我讲你，可我真的没有想好如何同她讲。

讲什么呢？讲我们差一点在一起？讲我们没有在一起？不……这些都让它们过去吧……我可不想再次提起了。

到此结束吧华言，这是我最后一次写信给你，孩子爸爸即将从东北返乡，请你，不要再来信了，忘了我，让我们的孩子平安轻松地长大才是我想要的。我们之间的恩怨，不可以交给下一代。

最后一次叫你华言，华言，祝你一切顺利，再见。

另附上手抄诗稿，望君惠存。

春安。 ”

落款是姚湘学姐。

姚姨，姚湘。

尧之，郑沪，萧者，冬也。

之乎者也。

被尘封的秘密在岁月的包裹中不堪一击，只需一笔点题，所有的故事都会从幽暗深谷中焕发残缺的光泽。

拾起书，牛皮笔记本在外国大部头中显得格外突兀。

“还是被你看到了。”杨姨轻叹气，走了进来。
“这……”
“姚湘，就是姚姨。”
杨姨拿走我手中的信封，“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Riche bourg碰撞杯壁，叮咚如雨打芭蕉穿竹林，不知是哪位女词人浅吟清唱着桃红柳绿。

“喝点吧，没关系的。”杨姨和我碰杯。

“高考恢复后，我和姚湘考进同一所大学，是大学同学……我学了医学，她是我学姐，汉语言文学专业，某次联谊我们相识，后来……我经常给她抄诗，她一有空就给改善伙食……对，你喜欢的粉蒸肉就是她教我做的……

一来二去，就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当时我们只觉得这只是友情，现在想想……是我一直在单相思……人呐，一旦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乱了……”杨姨不住摇着头。

“你也知道，在我们那个年代，这种关系是多么荒谬……谁也不可能做个另类……毕业以后我们不得不分道扬镳，各自生活，然后慢慢地忘了对方。

她喜欢古文，我们约定以后有了孩子，她给孩子取'之乎者也'中的一四字作名，我给孩子取二三字……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的名字是我改的……”

“我原在医院工作，后来和朋友合资开了医药公司，结婚离婚，一样不落地看了许许多多的人。直到遇到你和你爸爸。

我以为我和她不会有关系了，但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们的孩子有了联系……罢了，既然有缘分，何必阻拦呢……随你们吧。”杨姨喝下记忆中的玛格丽特，浪漫透彻。

我相信我们应该在一起。

再不成功
就去睡觉

不正经的QQ群：495933172
进群请注明贴吧id或昵称
一起来聊天交流互相勾搭叭小可爱们

【秋霁】(2)

超线八十二分，填报志愿，我如愿考去了沪城大学。

群里聊起，发现和尤疆落在一个城市。

冬也以身体状况差为由请了假，来沪城陪我。

白岩松说，所有幸福的日子都是最苦的日子，只是事后想起来很幸福而已。

年少时无知，对此嗤之以鼻，抱着挑衅心态嘲笑他人，我从小幸福，哪来的苦，我相信我就是我，我相信未来，我相信我的前途一片坦荡，幸福就在手旁。

长大后发现，是我多虑了。

我对爸爸说要租房独立，老爷子一开心，感叹着“我女儿长大了”的同时冻结了我账户。

我当天刚存入商院模拟经营比赛奖金。

我，一言难尽。

托朋友出租r8，多赚一点外快。

她在沪城做了家教，我每天下课，结束自习后坐车去接她。

她做老师时的积蓄用来供我们日常生活，很小的收入都足够让两个人重新充满信心。

可我总觉得对不起她。

我想给她所有的幸福与安定，可凭我现在的处境，连基本的生活保障都很难满足。

搭地铁去接她时经常赶上末班地铁，乘客不多的空旷车厢里，她就靠在我旁边兴奋地开始讲一天的经过，那些奇葩的人，那些费心的事，讲着讲着，往往旁边没了动静，转头看她，已经安然入睡。

下车后离公寓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在回家路上经过夜市，总会遇到一对老夫妻在摊位上卖着汤圆和抄手，生意很棒。

大概那个时候，回家路上每人各一碗小吃，看着她坐在我旁边吃得不顾形象，就是最大的幸福。

幸福就是降低标准，这话真没错。

时间久了，有时时间晚，客少，老夫妻有空闲会过来和我俩聊聊天，说看到背包的我就想到他们出国留学的优秀儿子，讲讲他们同样优秀的准儿媳，字句间满是自豪和骄傲。那种语气，我很多年都没有听到过了。

【秋霁】(3)

有学长引荐我去一家私企当人事总监私人助理，面试时主考官拿着一瓶牛二，问我是否能接受，我想一下，一口干了大半。于是我通过了面试。上班第一天才发现除了复印文件沏茶，主要工作就是挡酒。

公司来新人，各类大小琐事就成了新人的必做功课。

我在一个周末内做完了端茶倒水擦桌擦地复印文件整理表格。

这些忙碌的人和纷杂的事，压缩在视网膜上，都是在爸爸公司看到过的画面，这些，是我不曾设想我会亲身经历的。

冬也不知道这些，我按时去接她，按时回家，周末工作时告诉她我要去图书馆自习，她问起我卡上余额时，我只是说，杨姨给我打了钱。

周日下午下班后在楼下便利店买了零食。直奔宜家，给家中买装饰。

跑东跑西，订好了大小件物品，交了定金，两人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劫难，摸摸口袋，如果不取钱，下一顿饭都成了问题。

我们在街上漫无目的地乱逛。

从小到大，我都属于一逛街就犯困类的人，当然，在遇到尧之姐之前，郑沪和我一样不靠谱。有一年春节前，杨姨和我们去逛街，商场人多，闷，好不容易能有一件衣服能看上眼，一回头发现我和郑沪一起睡死在沙发上，所以我只能跟在冬也身后，看着她活力四射。

我注意到她的眼神在其中一枝万宝龙签字笔上停留许久，凑过去一看价格，沉默。

她拽着我走了出去，旁边导购拖着长长音调，不带任何感情地重复着那一句“欢迎下次光临。”

我为什么不能让她无所顾虑地买东西。

【秋霁】(4)

汤汤正式出发的那天，我去送她。

她拽拽我马尾，“兄弟，咱家睿笍就靠你了。”

我无奈，“搞事情啊，不要在我面前秀恩爱。”

帮她整理背包的校医转头嗔道，“谁要程萧者管，你啊去那边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我放假去看你，可不许勾搭外国姑娘。”

想想，又补上“如果有特别好看的，你也可以介绍给我认识……哎好了好了我不是嫌弃你丑……”

汤汤忿忿走出去两米，又折回来抱她，“我走了，可别想我。”

她挥挥手，昂首挺胸迈向人生新阶段，鼓鼓囊囊的登山包挂在身后，就像学生时代，每次爬山，她总是开路先锋，登山包甩来甩去，眨眼登上山顶。转眼间，刻着新征程的青铜门上打开了未知的锁，门后是不知是荆棘丛生魑魅魍魉还是贺礼祝福星辰万丈。哪怕再畏惧，也要走下去。

从此所爱隔时差，白令海峡落基山。

工作一个月，算是结束了实习期，签了合同。

领工资那天，我拎着郑沪送的西装配恨天高，去找女上司。

女上司久经沙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我说，谢谢副总给我机会。

我开始学着做人。

我背着预付的工资，出门就跑向那家店。

让我活出价值的代价是也许我会在某一天死在越来越频繁的酒局上。

也许你会说我在演戏，我在哭穷，可这一切，真实而虚伪。

真实的是，这是我从未有过的经历。

虚伪的是，我可以坐在酒桌上听一众大爷谈他们并不熟悉的茶道文化。

随着时代进步，他们抛弃了股票和高尔夫，转而研究传统文化和新媒体。

不过好在这只是部分客户而已。



我去买了笔。在冬也回家前，我把纸袋放在玄关储物柜上。她回家，大叫一声“程萧者！”

“呦，回来了？打开看看，喜不喜欢？”我擦擦手，关了火。

“喜……你乱花钱！”兴奋和纠结揉在一起，融入冬也的眼神里。

“喂那你不喜欢我去退了啊。”我装作要从她怀里抢。

“不许动！”她抱得更紧了。

“钱用在地方上才叫钱，对不对？放心，我以后认真工作，给咱们多赚房租。”

我买的不是笔，是……责任……

第一次喝翻的那天，公司签下了三百万订单，虽额数不是很大，而且明面上有竞标作标杆，但实际可操作性较强，全公司忙碌起来，争夺订单，自然少不了酒桌文化为商谈添上最后一把火。

一起喝翻的还有阿七，一个内敛的男生。

满桌的大腹便便，满场复杂的眼神交流，我知道他们越过模拟合同，看到的是更多的花天酒地，装什么正人君子。繁杂的讨价还价，阿七没有继续忍受，解开了领口的第一颗纽扣，他蹭向主场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一笔生意顺水谈成了。女同事看不下去，散场后送我们回家。

那晚，冬也轻拍着我后背，对我说，我们不干了好不好。

我说不出话，眼泪混合着水流交汇在脸上，我想冲走这一身的污渍。

熬过去，我一定会熬过去。

然后给你，也给我自己一个最合理的交代。

我靠在冬也身上，我说，对不起，让你在最好的年纪受累。

阿七升了职，却又辞了职，阿七说那是他这辈子再也不愿想起的酒局，他拿着公司的补偿金，头也不回地对我说了再见。

我知道他一定会万事顺意。

而我，没有豁出去的半点勇气，我只想安稳地活着，拿着薪水养着房，上课时想着今晚喝几斤。

总觉得后面大起大落神叨叨的……

【小重山】(2)
天亮前有环卫阿姨摇醒了我，姑娘，你这么年轻，千万别想不开啊，还有那么多地方没去过……

我用剩余的一部分补偿金买了机票，我要去一个很多年都没去过的地方。

宁市以东有渔村，我踏上这一片的腥味，走向最后一个目的地。

林伯父和姚姨很早就去宁市教书，冬也从小由邻家嬷嬷带大，这是属于她的伊甸园。

距上次来这里，已经很久了。记不清门牌号，一路打听，终于站在了一个独院外。

我敲敲门，半晌，大门吱呀一声响，门扇小小缝隙中有小姑娘探出头来，“你是……”

“我叫程萧者，请问冬也在吗？”

“没有这样的人！”小姑娘打算关上门，东房有阿婆声音发了问，“阿棉，是送鱼的黎叔吗？”

小姑娘歪着头回应，“不是，一个姐姐，要找林冬什么……”

东房沉默片刻，接着说，“让她来嬷嬷这儿。”

我在被叫做“阿棉”的小姑娘疑惑眼神中走进小院，顺着姑娘的指引走进东房。

小书桌上摊开本书，尽是些拼音入门，嬷嬷坐在靠窗的土炕上，见我进来，指着桌旁的椅子让我坐下。

“阿冬辅导完功课和阿棉妈去集市了，你坐坐，她等会儿就回来。”

嬷嬷头发全白，可手里捏着的细针在丝帕上行云流水留下一路斑斓。

嬷嬷忽而抬了头，问我，“你就是阿冬说的程程吧……”

老人温和笑笑，“上次看病，谢谢你帮忙……阿冬是我看着长大的，长大了有什么委屈也常来找我……”老人放下针线，喘口气，“嬷嬷年纪大了，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嬷嬷只是希望你们啊……放开了手脚去过日子，别怕，畏手畏脚的生活，始终不会有结果……”

我走出门，看到坐在巷口小路旁的冬也。

“林老师，散心结束了我们就回家好不好？”我把手插进口袋，笑着问她。

“我说得很清楚了……”她固执地摇摇头，额前碎发被海风抚乱。

“可我做的这一切，只是想配得上你啊，如果你走了，那我可真的看不到希望了……况且，工作室招到项目，很快就可以收回本……和我走吧，对了，家里缺吃的了……”

“家”，是我和她共同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生活，离了谁也不能被称为“家”。

我跪在嬷嬷面前，郑重磕下三个头，带走了嬷嬷的阿冬姑娘。

【小重山】(3)

一番折腾，回到邬市，哥哥和尧之姐听到消息赶来。

哥哥和尧之姐急匆匆赶来沪城，看着我们相扣的手，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词。

震惊过后是激烈反应。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哥哥最先发了话。

“我高三的时候……”

“林冬也你解释一下，你去做老师是为了……和学生谈恋爱？”

“……”冬也低头，沉默。

“程萧者你这样做爸会打死你的知不知道？！”

“嗯……”

其实生命中很多时候，我们活着，并不代表着为了自己而活着。

对生养之恩，无以回报。

我们无惧于社会中的风言风语，但我却在父母的眼神中，一次次地放弃。

哥哥暴怒，被尧之姐拉着才忍住了揍我的念头，他不住念叨着“我早该想到的……”，尧之姐摇头，“你们啊……”

两天后，哥哥又一次走进家门。

我正在和冬也吃午饭，听到他们敲门，忙起身。

“你们的事，我不会管的……但是萧萧，你们要记得，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要对你们现在做的事负责，结果好也罢，坏也罢，你们都要自己承担，记住了么？”尧之姐坐在客厅，率先说了话。

“程萧者，你要对得起冬也，别让她跟你……”哥哥环顾屋内设施，接着说道，“别让她跟着你一起颠沛流离。”

哥哥叹口气，从包中抽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这是给你的卡，给你存了一些钱，我和你尧之姐商量过了，换个房子吧，好好装修，别出去兼职，安心学习，调理身体。”

我把卡推了回去，“哥，你只要说服爸爸别冻结我的卡就行，我全部身家都在里面，够我们生活了。”

哥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卡，“早说嘛，等我。”

资金问题一经解决，我当即换了住处。

不可以让我的姑娘受委屈。

一开心，林老师开始了她的炊烟生活。

林老师治学严谨。

这在当年的朗中可是一句随处可闻的感叹。

可是林老师不光治学严谨，连生活，都严谨异常。

比如，林老师手下的一顿午饭，放多少盐加几滴醋，那都是按照砧板旁边的电子菜谱一步步来的，绝无差错。

第一次她下厨，不允许我插手。她紧张，我更紧张，万一住了没两天就把房顶炸了，得怎样给房东交代啊真是的。

看着她对照菜谱往锅中加料的背影，想笑又感动。

低龄儿童终于长大了。

忙乱中出了三个菜，分别是粗细不均的土豆丝，半生的番茄炒蛋和薄厚不等的黄瓜片。

她一脸急切地问我，“怎样怎样。”

一盘土豆丝用了大半瓶醋，从小对酸接受无能的我不好意思打消她的积极性，就敷衍了事，“不错不错。”

“什么叫不错嘛你说清楚。”她更急了。

“好是好，就是没有自己的味道。”我咽下土豆丝。

“什么是……自己的味道？程萧者你事儿真多！”她不服。

我凑过去，趁她不注意，在她唇角一吻。

“这就是你的味道。”

“……不要脸！程萧者你先擦嘴啊！”

当晚，我躺在她旁边，两个人睡不着，只好打开平板，趴在床上看上次看了大半的《霸王别姬》。

师傅一声长叹，人要自己成全自己。

大概所有的情都开始于那一缕额头上的血，唇边沾上的乌黑，斗争中踩坏的蝴蝶钗，水钻散了一地，纷纷扰扰一场乱世，朦胧中看完了他人一世人生。

“你说爱情里除了情和爱，还有什么？”字幕出，我打个呵欠，侧过脸去问睡在旁边的她。

“还有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