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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国晚秋-两宋繁华往事(第一部 最爱东京)我用心写 你认真读

楼主:未央0810  时间:2021-03-21 11:54:32
哈哈
早啊。
稍后更新!
楼主:未央0810  时间:2021-03-21 11:54:32
(32)
随后,在仁宗主持的殿试中,蔡襄高中二甲第十名,赐进士出身。这同样是一届龙虎榜。排在蔡襄后面的,还有个大人物。二甲第十四名,欧阳修,大政治家、大文豪、唐宋八大家之一。
欧阳修比蔡襄年长,时年23岁。不过,其科举之路要坎坷的多。在此之前,他在17岁、19岁时,两次名落孙山。
蔡襄、欧阳修,同榜进士。他们是同年。
虽是同年,虽然年长,但欧阳修终身对蔡襄推崇备至,无论书法、还是茶道,一以贯之。蔡襄的才情,可见一斑。
以欧阳修为镜,可见蔡襄,这个福建乡下少年,科举之路何其顺遂?又岂止是欧阳修,多少饱学大儒,皓首穷经,也未必能在这条路上称心如意。
少年得意,天赋之外,更多的是天赐。
天赐,可遇不可求。
说起来,少年得意这件事,从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如果能少年得意,一直得意,终身得意,甚好。但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少了。就怕是少年得意,之后一直往下走。高开低走,出道即巅峰,对人生,实在不是件愉悦之事。
对少年蔡襄来说,短短数月间,从默默无闻到天下知,恭逢盛世又金榜题名,人生美好,不过如此。在他前面,是个新世界。
蔡襄,昂然步入仕途。
横跨两宋,繁盛百余年的福建蔡家,其辉煌由此开始。
初入官场的蔡襄,被朝廷派往漳州、洛阳等地历练。几年后,因为勤于政事、颇有政声,便回到京城任职。再回东京的他,虽年长了几岁,却依然血气方刚,对朝政更是跃跃欲试。
对做官的人,京城到处都是机会。对做事的人,京城到处都是旋涡。对正直敢言的人,京城到处都是深坑。
年轻、敢言的蔡襄,很快就卷入了朝廷的是非。
其时,宰相吕夷简擅权营私,朝臣多有不愤。范仲淹上书力谏,却反遭吕夷简构陷,被贬至饶州。朝中两位大臣名为其鸣不平,亦被逐出朝廷。欧阳修致书朝廷谏官高氏,指责其无所作为,亦获罪被贬。
君子道消,小人道长。岂非咄咄怪事?
目睹这一切,年轻的蔡襄义愤填膺,激愤之下写就《四贤一不肖》诗五首,称颂范仲淹、欧阳修等四人为贤者,痛斥谏官高氏为不肖。诗成后,京城内外士民争相传抄,一时洛阳纸贵。就连出使大宋的契丹使者,也特意买了诗作带回辽国。
在诗里,蔡襄言到:君子道合久以成,小人利合久以倾。这君子小人之论,辛辣异常,一针见血。虽千百年后,读之依然振聋发聩。
蔡襄与范仲淹、欧阳修等人,被后世赞为“庆历名臣”,与他这次仗义执言,大有关系。不过,在当年这却是非常凶险之事。以范仲淹的资历,犹被诬陷贬官,何况蔡襄这只官场菜鸟。
果然,朝堂之上,蔡襄很快就成了对方火力的焦点。
政治纷争,正义和奸邪,自然有之。但其中的界限,往往是模糊的。标榜正义之人,未必就是正义。众人眼中的奸邪,未必就是奸邪。利来,利往,都是利。
年轻人,往往只看到正义的旗帜,就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这固然是勇气。但终究,缺失了些智慧。在官场之上,遇事等一等、看一看,永远是不过时的智慧。
年轻的蔡襄,险象环生。好在,有韩琦的出手力保。
更重要的是,他遇到的是仁宗皇帝。
蔡襄的人生第一课,有惊无险。
楼主:未央0810  时间:2021-03-21 11:54:32
@沃野千里2019 2020-04-05 15:06:31
未央兄文笔好好吖
超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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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支持!
楼主:未央0810  时间:2021-03-21 11:54:32

风声、雨声。
声声入耳。
稍后更新!
楼主:未央0810  时间:2021-03-21 11:54:32
(33)
多年后,当蔡襄追忆年轻时的这次凶险,或许会另有感悟。至少,会为自己的武断和轻率而有一丝悔意。
回过头来,探究下这件事的本质。
其本质,仍是党争。党争,自古有之。无论是非之争,还是意气之争,都是利益之争。有正邪之说,却未必正邪分明。
看看双方。一方是以宰相吕夷简等为首的保守派,一方是以范仲淹、韩琦、欧阳修等为首的革新派。保守、革新,原本只是中性词,路线不同而已,并没有褒贬之意。只是在加入道德属性之后,才变得泾渭分明。
只不过,范仲淹等人,后来成了千古传颂、声名远扬的名臣,他们的革新事业,更多了几分正义感,他们的身躯,也变得更加伟岸。而他们的对手,就真有那么不堪吗?真的未必。
就拿吕夷简来说,当年刘娥临朝听政,跋扈专权,甚至一度欲行武后之事,他为宰相,左右周旋、上下调理、内外呼应,护住了仁宗,保住了大宋基业,这岂是常人、又更岂是奸人?仁宗对他的宠信,固然有自身的感激,更多还是对其治国能力的肯定。
欧阳修曾批评吕夷简,权欲过重,打击报复政敌,天下人都畏惧他。这应是实情。不过,既在官场,政敌相互攻伐,这又岂非常态?而他的打击,并非一棍子打死,很多人事后依然可以复出,甚至得到重用。包括对范仲淹。当宰相,需要这般气度。
当宰相,更需要智慧。
据说,有次仁宗生病,许久未上朝,病愈后急召大臣。宰相吕夷简接到诏令后,缓缓而行,拖延了些时间。见面后,仁宗有些不悦,问道,爱卿何故珊珊来迟?吕夷简答,陛下有恙,天下忧心,今日忽见大臣,臣等如急速来见,恐引起众人猜疑,引发朝野震动。仁宗闻之,深以为然。
一言一行,心系天下。吕夷简,不愧宰相,更不愧名相。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吕夷简始终身处政治中心,在仁宗朝三度拜相,前后执掌国政21年,殊为不易。而仁宗朝的盛世,他这个任职时间最长的宰相,更功不可没。
吕夷简死后,与名将曹玮配享宋仁宗庙庭。一百六十年后,南宋理宗绘二十四功臣神像,悬挂于昭勋阁,吕夷简位列其中。
这是对其一生功绩的评定。吕夷简,当之无愧。
如此,再来看看范仲淹与吕夷简之争,所谓革新与保守之争,真的就是那么黑白分明吗?饱经世事的蔡襄,或许只能长叹一句,当年还是太年轻了。
年轻人,天性喜欢新东西,总想砸烂一切,建立一个新世界。殊不知,这天下从来没有新鲜事。所有的旧世界,曾经都是新世界;所有的新世界,终会成为旧世界。其实,世界根本没有变,变得只是人罢了。
这些简单的道理,却是很多人一生的经验,是饱经苦难和伤痛,甚至是碰的头破血流才得来了。他们总想把经验告诉年轻人,可年轻人,总以为这都是过时的老黄历。一代复一代,代代如此。
在当年,年轻的蔡襄,或许也会认为,他能留在京城,毫发无伤,靠的就是正义的力量,还有同道君子的团结互助。
事后,他约上同年好友欧阳修,一起去了韩琦的府邸,表达感激之情。一番热血言论,一番慷慨陈词,年轻人更加热血沸腾。这激发了他更大的斗志,梦想建立更大的功绩。在他眼里,这个八十多岁的老大王朝,充满着腐败的气息,他要大干一场。
午后的东京,阳光灿烂,离开韩琦府邸时,阳光晃的蔡襄有些睁不开眼。他意气风发,昂首向前,步伐坚定而执着。他满心以为,这是在奔向新世界。
楼主:未央0810  时间:2021-03-21 11:54:32
凄风苦雨。
稍后更新!
楼主:未央0810  时间:2021-03-21 11:54:32
(34)
蔡襄的新世界,也是范仲淹、韩琦、欧阳修等人的新世界。
这些人,都被称为“庆历名臣”。
当然,这都源于那场著名的变革,庆历新政。
庆历,是宋仁宗的年号。从公元1041-1048年,共八年。
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开篇即是“庆历四年春”,正是庆历新政之年。在文章中,除了为天下苍生请命的济世情怀,那种百废待兴、奋发图强的雄心和壮志,一样跃然纸上。
事情,还得从前一年说起。庆历三年,公元1043年。这时朝廷内外的格局,与当年蔡襄作《四贤一不肖》时,已迥然不同。
朝廷内,宰相吕夷简已垂垂老朽,不久将离开人世。
朝廷外,宋与西夏的战争,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三战皆败,损兵折将,举国震动。辽国也乘机讹诈,亏得富弼出使,以增加岁币的方案稳住了辽人。
内外交困下,朝廷求新求变的氛围空前高涨。革新的呼声,风起云涌。深感忧虑的仁宗,顺势将深孚众望的革新派领袖人物,范仲淹、韩琦、富弼、欧阳修等召回京城问计,期待他们有所更张,永固太平天下。
有了皇帝的加持,革新派雄心万丈。
范仲淹在奉诏后,上奏《答手诏条陈十事疏》,洋洋洒洒提出了十项革新措施,罢黜陟,抑侥幸、精贡举、择官长、均公田、厚农桑、修武备、减徭役、覃恩信、重命令等。这些措施,涉及吏治、科举、武备、民生等,称的上是一揽子改革方案。
方案一出,朝堂内外革新派奔走相告、欢呼雀跃。
蔡襄,时年31岁,刚过而立之年,马上作诗表示祝贺。这在当时,是极具政治信号的举动。通俗的说,就是表态站队。上次作诗,蔡襄就已经进入了革新派的视野,此时表态,更是得到了革新派的热情回应。
当时,欧阳修正担任朝廷谏官,他极力向仁宗举荐蔡襄。弘大的革新事业,正是用人之际。很快,朝廷诏书下,蔡襄也被任命为谏官,与欧阳修等四人并称“翰林四谏”。
蔡襄,这个曾经摇旗呐喊的拥趸,正式成为了革新派的核心成员。在范仲淹等人的带领下,这些青年才俊,以文为剑,仗义敢言,在东京城内掀起一股青春风暴。
在一片欢腾声中,新政的战车轰隆起步。
看上去,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可惜,战车未行进多远,就抛锚了。
仅仅一年四个月,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亲历新政,就寿终正寝。范仲淹、韩琦、欧阳修等改革派核心人物,纷纷被贬官离开了东京。后来者蔡襄,也未能幸免。
32岁的蔡襄,被贬回老家福建为官。
从繁花似锦,到一地鸡毛,快的让人有些恍惚。
离京的时候,阳光依然灿烂,可一年前的意气风发,已了无踪迹。什么是翻云覆雨,什么是沧海桑田,蔡襄,人生第一次有了深刻的体悟。
家乡的山水依旧、故园的茶香依然。蔡襄把心思都放在故乡的茶上。也正是在此时,他精心做出了小龙凤团茶。
有时候,他还是会张望着东京的方向,苦思冥想。
庆历新政,为何昙花一现?
楼主:未央0810  时间:2021-03-21 11:54:32
哈哈哈
感谢支持!
阴天。
有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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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未央0810  时间:2021-03-21 11:54:32
(35)
这里面至少有几个原因。
所谓新政就是改革。首要的是吏治,也就是官员的问题。
自古改革,最难的都是吏治。攻下了这座山头,事半功倍,倒在这座山下,只能功败垂成。可惜,倒下的多,过关的少。
范仲淹,饱学大儒,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在这方面,应该下了大力气,做了很深的研究,十项革新措施,至少有五项直接与吏治相关,不可谓不重视。
效果怎么样呢?有个小故事,或许能说明些问题。
据说,新政开始后,范仲淹拿着朝廷官员名册,一个一个的认真核对,严格把关。凡是他认为不合格的,大笔一挥,一律革除。左一笔、右一笔,挥个不停。这让旁边站立的欧阳修惊惧不已。他忍不住地说,您这一笔下去,就有一家人要痛哭。范仲淹听后,微微一怔,朗声答道,一家人哭,总好过一国人哭。
好个范文正公,大义凛然,掷地有声。
可惜,他忘了,成功的改革,一定得找到最大公约数,凝聚更多人的力量。多个人支持,改革就多一份胜算。多个人反对,改革就多一份风险。而这成片哭声的背后,都是反对的力量。
吏治革新,之所以难,就在于它直接关系官员的得失、升降和荣辱。而每个官员背后,又都是一个牵扯着同乡、同年,亲族、家人的庞大群体。牵一发,动全身。
吏治革新,也绝不是简单的杀一批、抓一批,贬一批、流一批那么简单。对这些官吏们,也就是所谓的利益集团,该改的当然要改,但一定给要给出路。你拆了人家的庙,砸了人家的碗,总得给点救济,或者指条吃饭的路。
吏治要改,但官吏绝不可弃之不顾。都说改革成功与否,有赖于人心向背;而这些官吏的背后,同样也是人心。
如果范文公正,能听到那些官吏和他们家人的哭声,在改革措施里,多加上些安置条款、多给出路,让他们有所归依,至少能降低他们对新政抵制和反扑的烈度。
很多改革者,并非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他们过于自信了,或者说,这是改革者的傲慢。他们一旦掌握了变革的权力,就忘了曾经被打压的艰辛。他们还过于相信所谓正义的力量,以为只要竖起正义和道德的大旗,保守派就会溃不成军、土崩瓦解。
溃不成军是可能的,但土崩瓦解就未必了。
事实上,那些被作为改革对象的官吏,很多人并非不知道国家的弊政、新政的必要。他们中的多数人,作为体制的既得利益者,也想富国强兵,也是支持新政的。前提是,新政也要保护他们的利益。如果他们发现,自己成了被针对的对象,被砸了饭碗、名利皆无,一家人流离失所、没了活路,他们能怎么办?
保守派的这些境遇,改革派自然知道。但是,他们选择了视而不见。他们在这其中,正享受着权力肆意的快感、正义昂扬的愉悦,还有对保守派打击的惬意。他们享受这样的过程。很多人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想着,那些人活该。
这时候,对保守派来说,就不是改革与否的事,而是生死存亡的问题。他们唯一的路,只能重新抱团,拼死反扑新政。与其说,他们是在反对新政,还不如说是为了生存。而为了生存的斗争,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
庆历新政,在这些人的强烈反对中摇摇欲坠。
不过,最后压倒新政的,还不是他们,而是新政的发起者。
仁宗皇帝。
楼主:未央0810  时间:2021-03-21 11:5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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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未央0810  时间:2021-03-21 11:54:32
(36)
仁宗,是改革的发起人。
没有他的强力支持,范仲淹、韩琦等人,只能继续在西北窝着,被李元昊牵着鼻子走,又哪来的庆历新政呢?
不过,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仁宗出尔又反尔,失信于朝野,似乎不应是明君所为。这点,仁宗又岂能不知?不过,他也是没办法。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危机。
朋党之祸。
这也不是个新问题。有政权,就有政治。有政治,就有朋党。有朋党,就有争斗。有争斗,就有兴衰。自古亦然。
中晚唐的牛李党争,血淋淋的教训,让武将出生的宋太祖,都对党争忌惮不已。刚取了天下,太祖就下诏,禁止及第的举人、进士与主考官以师生相称。他给了这些人更响亮的名字,天子门生。这是在诏告天下,官员都是天子的臣属,唯有服从、服务于皇帝,而不可三五成群,结成一党。
这是大宋不成文的家法。后世为君者,莫不以为遵循。
再看庆历新政改革派的核心人物,以范仲淹为首,韩琦、富弼、欧阳修,还有蔡襄等,他们为了新世界,同仇敌忾、和衷共济,相互敬重、互为推崇,展现出了惊人的凝聚力。
这种力量,化成了新政的蓬勃动力。让改革生机勃勃,势不可挡。让反对的人,那些保守派,纷纷败北,溃不成军。
为了生存,保守派拼死向仁宗进言,试图阻止新政。可惜,说不到关键处,怎么都无济于事,也动摇不了仁宗。直到,他们亮出了杀手锏,朋党之论。此论一出,仁宗一怔。此论反复,仁宗狐疑。
再观改革派,面对保守派的杀手锏,始终不以为然。他们继续扛着新政和正义的大旗,攻城略地。改革派的重臣,蔡襄的好友欧阳修,还写了一篇流传千古的雄文《朋党论》。
不愧是大文豪,欧阳修的文章,洋洋洒洒数千言,纵论古今、旁征博引,就是告诉仁宗一句话:我们就是朋党,但我们是君子之党,重用了我们,就会天下大治。
看的仁宗,倒吸一口凉气。居然,连起码的掩饰都没有。
你说,你们是君子,所结为君子之党。何以为证?
人心隔肚皮啊。
白居易有诗: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未篡之时,都是周公;篡了之后,均是王莽。何况,还有一党。若在以前,还有吕夷简,他可以制约和牵制范仲淹等人。如今,改革派已无人可敌。
国家有弊,不过癣疥之疾;如果肘腋生变,就会天下倾覆。殷鉴不远。何况还有祖宗家法。仁宗焉能不狐疑?
两害相权取其轻。仁宗动了悬崖勒马的心思。
皇帝的心思,当然会有人读出来。
仁宗只需一个理由,或者说一个借口,就可以改弦更张。很快,就有人递上了借口。
夏竦,李元昊在西北的手下败将,他及时向仁宗进言,说改革派重臣富弼欲行伊尹、霍光之事,私撰废立诏书。
夏竦的上书,杀气腾腾。行废立,就是谋反。说改革派要谋反,仁宗是肯定不信的。不过,作为借口,这个理由足够了。
关键时候,还是家法重要、祖宗江山最重要。
夏竦上书后,京城顿时流言四起。虽然仁宗没有做出反应,但范仲淹等人已惶恐不安,他以西夏扰边为由,请求外放。仁宗,则顺势下坡,准了范仲淹所请。接下来,富弼、韩琦、欧阳修等改革派重臣,先后被贬,陆续离开了东京城。
人亡政息。
人都走了,庆历新政彻底失败,新法也俱被废止。
楼主:未央0810  时间:2021-03-21 11:54:32
(37)
无论是吏治,还是朋党,归根到底,都是人的问题。
如果说,庆历新政,由人而兴,又由人而败,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如果站在大历史的角度,我们从更大的视野,来看庆历新政,或许还能发现,其之所以失败更本质的原因。
庆历新政,其背景,是国家内忧外患,其目的,则是富国强兵。范仲淹拿出的十项措施,也都是奔着这个目标来的。
但这些措施,是否可行呢?
比如说,明黜陟,就是要改革官吏的考核升迁。
在仁宗时,官员考核升迁采用磨勘制度。这项制度,起于唐,宋延续之。作为一项官员晋升考核制度,其最初设计相当严密,包括一系列的考核指标,还有一系列的程序把关。但是,后来逐渐演变成了熬资历、熬年头,文官三年一迁、武官五年一迁。
范仲淹觉得这样不行,得改。他提出官员升迁,不能靠资历和年头,得考核政绩、严格把关,要拿实实在在的政绩说话。应该说,范仲淹问题看得很准,但是开出的方子却注定失败。
原因很简单,没有可操作性。
如何考核官员政绩,直到21世纪,仍是令世界各国头疼不已的问题。何况千年前?这项工作要做的细,无非就是加上一系列的关键指标,填一堆表格、报一堆数,再层层把关。
在中国的传统政治文化中,更加注重道德管理,而不注重数据管理。没有这样的习惯,也缺乏这样的工具。道德管理的优势,只需要定性,大体上差不多就行。数据管理,准确,甚至是精确就是必然的。
官员精准的绩效考核,以宋朝当时的社会发展水平,即便从技术层面,也是不可行的。再说,即便技术上能做到,指标都全、数据都有,就能把一个官员真正考核出来吗?
磨堪制度,唐宋沿用几百年,为何到后来只剩下“文官三年一迁、武官五年一迁”?原因很简单,相比那些难以确定的东西,这条最有可操作性。
年限,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可能今天,他资历老,占了便宜,但是没关系,过几年,你资历够了,你也会占便宜。岁月和时间,最终抹平了一切。
在官员晋升上,时间和资历,可能是最公平的了。
其实,任何一项制度,都得放在当时的历史背景、社会环境、政治体制、科技水平下去衡量。脱离了这个去评价,都是有失公允的。没有好与坏,只有特定的条件下,适合与不适合。
从改革的角度,不仅是官吏考核,还有其他各方面,范仲淹确实看出了问题。但是,他无法解决这些问题。因为,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案,超越了那个时代。
很多时候,我们回望古人,会为很多问题着急,觉得古人怎么那么迂腐,如此明显的问题都不去改。其实,不是古人傻,而是那样做,最符合他们当下的实情。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也有一代人的宿命。
也正因为如此,改革者,或者说改革的精神,永远是最可贵的。改革者,很多都是时代的杰出代表,他们往往拥有着超越时代的眼光和视野,更有着改变时代的勇气和魄力。
但为何,历史上的改革,又多以失败而告终?保守力量强大,固然是重要原因,但最重要的是,改革者即便拥有了超越时代的视野,但却很难用超越时代的措施,来改造当下的社会和政治。
看的到,却做不成。这让改革,失败的多,成功的少。
成功的改革,多是有所妥协的改革。成功的改革者,不仅能看的远,但更知道向时代妥协。他们不奢望做彻底的、系统性的、全盘性的改革,而是一件一件地做、做一件成一件。比如,英国的光荣革命、日本的明治维新,莫不是如此。
可惜,很多改革者,过于自信,过于激烈,过于理想化。改革者,在历史上,多数留下的是悲情的背影。除去性格的因素,归根结底,是他们超越了自己的时代。超越时代的人,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是勇敢的,也是孤独的。
尽管,改革者,功成名就的少,功败垂成的多,但是,他们依然是令人尊敬和景仰的。他们深邃的目光、开拓的勇气,创新的精神,永远令人钦佩,永远激励着后来人。正是这些改革者,不停地拓展、不断的前行,最终推动着历史向前发展。
楼主:未央0810  时间:2021-03-21 11:54:32
哈哈哈
抱歉,昨晚睡着了。
拖到现在才更新!
楼主:未央0810  时间:2021-03-21 11:54:32
哈哈哈
感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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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未央0810  时间:2021-03-21 11:54:32
(38)
这场庆历新政的大戏,让无数人看得惊心动魄。
其中,有个年轻人,刚刚中了进士,踏入官场。
这个年轻人,就是王安石。
很多人说,庆历新政如同王安石变法的预演。可见,年轻的王安石看戏有多么入迷,又是多么有心得。历史,就是这样有因有果。不过,从看戏的,到唱戏的,王安石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
王安石是看戏的,蔡襄则是又看又演。
后来挤上台的蔡襄,亲眼目睹了这场大戏,从开场到落幕的全过程。其中的意气风发、惊心动魄、胆战心惊,历历在目。
虽然也唱戏,但蔡襄并非主角。最后戏演砸了,自然也轮不着他负主要责任。而且,就事论事,虽然新政失败,但蔡襄个人的戏演得还是不错的。
在改革者的队伍里,年轻的蔡襄,以直言敢谏著称。他是谏官,主要是为改革摇旗呐喊,为新政制造舆论,威慑保守派。不过,以言为刀,以文为剑,一样刀光剑影,一样险象环生。
蔡襄的利剑,不仅指向权贵。甚至,面对仁宗,他也丝毫不畏惧,敢于当面直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皇帝,被称为真龙天子。传说,龙喉下有逆鳞径尺,若触之必怒而杀人。向皇帝谏言,又被称为犯龙鳞,从来都是高风险的事。蔡襄学问极好,这其中的凶险自然明了。
说到给天子提建议,就得说说董仲舒。提起董仲舒,大家都会想到“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除此之外,他还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连向皇帝提建议这样高风险的事,都被他玩出了新花样。甚至,他还将这件事,形成了一个体系,就是天人感应学说。
这个学说,董仲舒不是发明人,其源有自,但他将其系统化了,神化了。当年,他在答汉武帝策问时,系统阐述了天人感应之说。核心思想就是,人的行为和上天是有呼应的,人的行为能感应上天,而上天又能影响人事、发出警告。后来,他作《灾异之记》时,直接以天下的灾害隐喻皇帝的过失,认为人间的灾异,就是上天对皇帝德政不修的谴告。
这招很绝。董仲舒,一方面借着上天,将皇帝推向至高无上的尊崇地位,同时,又用上天来制约天子的言行举止。这就好比《大话西游》中,让至尊宝戴上金刚圈成为齐天大圣,一方面法力无边,一方面又受到金刚圈的制约。
雄才大略如汉武帝,自然看出了董的用心,一怒之下,甚至要杀了他。不过,汉武帝最终还是没能禁住诱惑,权衡利弊,接受了这套学说,戴上了金刚圈。
从此,天子更加尊贵,但以天象灾异来劝谏皇帝,也成为仕人和言官们手中的利器。这是一种平衡,或者说是一种交易。皇帝可以是九五之尊,但若施政有失、天下有大的灾异时,皇帝也必须出来向上天承认错误。
这就是蔡襄手中的剑。
作为谏官,面对天下灾异,他剑指仁宗。
楼主:未央0810  时间:2021-03-21 11:5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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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未央0810  时间:2021-03-21 11:54:32
(39)
仁宗朝,虽然天下太平,号称盛世,但也绝非天下无忧。除了西北军事失利,政府财政不堪重负,全国各地灾情也时有发生,如东京旱灾、江淮蝗灾、秦州地震等,灾区百姓生活困苦,朝廷却赈灾不利,民间怨气很重。
这就是蔡襄的职责所在了。他当面向仁宗进谏,称天下灾祸连连,正是由于皇帝听信谗言,不能爱民如子,加之人事不修,贪官横行所致,劝诫仁宗修身养德、洁身自好,亲贤臣、远小人。如此直言不讳,把包括欧阳修等人,都惊的冷汗涔涔。
平心而论,宋朝地域广大、幅员辽阔,境内有自然灾害也是难免的事。蔡襄所言,虽是职责所在,又是经典的儒家理论,但多少有些冤枉仁宗了。而且是当面揭短,仁宗再好脾气,也是脸色铁青,怒发冲冲。
不过,仁宗到底还是大度,事后回过味来,不以为忤,反而心中欢喜。毕竟,有明君才有直臣,有直臣才有利江山社稷。他亲自手书“君谟”二字赐给蔡襄,这便成了蔡襄的字。君谟,就是为皇帝出谋划策、提出真知灼见的意思。
据说,后来有个进士名叫君谟,被仁宗所知,还强令他改了名。在仁宗那里,君谟只能有一人,那便是蔡襄。他对蔡襄的喜爱,可见一斑。
蔡襄冒死进谏、仁宗赐字激励,君臣二人有来有往、相得益彰,堪称绝妙。这真是大不易。所谓盛世景象,大抵如此。
历朝历代,多有盛世。至少史书是这样写的。
不过,这盛世与盛世,大有不同。有的盛世,物质繁华、金玉满堂,但是不自由,甚至不能随便说话,说少了,没吃的,说多了,命就没了;有的盛世,可能看上去没那么光鲜耀眼,但是该说啥说啥,想骂还能骂,骂的对,当政者能改,骂的不对,当政者也是一笑而过。
说起来,盛世又岂在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对生活在其中的人来说,如果摆脱不了生理需求,上升不到精神层面,那所谓盛世,不过说辞罢了。说到底,盛世在于衣冠、在于文化,在于人的风骨,在于内心的自由,在于包容,甚至是包容失败。
正因为恭逢盛世,即便新政失败,蔡襄作为台上唱戏的,也能毫发无损。不仅如此,还能身在故乡茶园,一杯茶、一帖字,追忆京城往事,总结新政得失,日子过的逍遥而自在。
蔡襄,是个有福之人。
唯一令他难过的,这期间,父亲去世了。按制,他去官回乡丁忧三年。虽三年不问政事,但仁宗没有忘记他。丁忧刚满,仁宗就下诏,让蔡襄回了东京。
楼主:未央0810  时间:2021-03-21 11:54:32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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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未央0810  时间:2021-03-21 11:54:32
哈哈哈。
今天有老朋友回归。
很高兴。
感谢大家的全力支持。
稍后更新
楼主:未央0810  时间:2021-03-21 11:54:32
(40)
再回东京时,蔡襄已近不惑之年。
在京的几年时光,蔡襄过的并不愉快。
京城,永远是个大染缸,也永远是个名利场。看过了新政的大戏,品过了家乡的醇茶,尝过了生死的别离,蔡襄变得安静了,也似乎有了些精神洁癖。
精神洁癖,对官员来说,是极其昂贵的。身在官场,不流于世俗、不精于应酬,任你才华横溢,也是难以纵横驰骋。
京城的空气,对他来说,有些浑浊了。
东京城,蔡襄越发住的不习惯。
这期间,仁宗还给他了出了个难题。
仁宗宠爱的张贵妃去世了。前文说过,当时宫中是曹皇后,仁宗却执意要追封张贵妃为皇后,并以皇后之礼下葬,还罢朝七日哀悼。此事明显与礼制不合,朝堂上一片哗然。
蔡襄追随范仲淹等,多次上书,要求仁宗不要逾礼。仁宗痛惜张氏,不听劝谏。不仅不听劝,哀痛之中的仁宗,还令蔡襄为张氏书写《温成皇后碑》。
仁宗是个明白人,他知道张氏之事,朝臣们有抵制。所以,他是私下找的蔡襄,而非下的诏命。都说,天子无私事,天子一旦有私事相托,自是天大的恩宠。对臣子来说,这是莫大的荣耀。有机会为天子干私活,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蔡襄,却不领情,巨大的机会,拱手相让。他推辞说,这不是其分内事。仁宗有些伤心。对蔡襄,他可是有赐字之恩的。
蔡襄推辞的理由,也根本站不住脚。
当年,仁宗舅舅去世,就是其生母李宸妃的弟弟。出于至孝,仁宗将舅舅的葬礼办的极其隆重,还让蔡襄亲自书写碑文。蔡襄奉诏,兢兢业业制成《元舅陇西王碑文》,文字精妙、书法飘逸,仁宗甚爱之。
过了几日,沉浸在对张氏思念中的仁宗,又找来蔡襄,旧事重提。任凭仁宗泪眼朦胧,蔡襄始终沉默,一言不发。仁宗也只好叹息作罢。
蔡襄是个深明大义之人,若论私心,他对仁宗应是感恩戴德。但事关朝廷礼仪,他选择了坚持原则。当然,这更需要仁宗的大度。换个皇帝,换个朝代,蔡襄纵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或许,是出于内疚,蔡襄越发不想住在京城了。七年的福建为官生涯,也让蔡襄更加眷恋故乡。此事不久,他就以老母年高,思念家乡为名,多次请求回到故乡为官。
仁宗挽留了几次,见蔡襄执意要去,也就准了。
43岁的蔡襄,再次离京。
如果,他能知道,这次的归途有多凶险,他一定会改变主意。哪怕京城的空气再浑浊,他也会坚持住下去。那样的话,或许很多事就不会发生了。
可惜,他没有后悔药。

楼主:未央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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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煮酒论史

发表时间:2019-08-10 21:38:58

更新时间:2021-03-21 11:5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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