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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软科幻小说《人类起源传奇》简介:

楼主:四都中学  时间:2020-01-05 23:32:06
第33节 野牛涧
立冬后的第二天,早上9点钟,天阴沉沉的,有风,不是很冷。大西洲是温暖的海洋性气候,初冬的天气向来不会很冷。
皮球被飞蝶叫了去,因为她的女婢感冒,暂时干不了活,他得顶替她给双塔山西北部野牛涧里的一个放牧人送食物。
听到这个消息,皮球挺激动的。端木可不许远行,否则当绿林大盗论处。不错,他也想当绿林大盗,如果能找到这些人,他就可以设法让他们帮忙他逃跑,这是个好机会呀!
可是为什么不让天兵去呢?这会不会是个陷阱呢?
看了皮球的脸色,很有点窥视神力的飞蝶警告他别胡思乱想。皮球赶紧说哪能呢。在女巫面前可得小心点,噬魂术很吓人的。
飞蝶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再三叮嘱皮球给放牧的女人捎个这样的话——月牙病了,要过几天才能继续给他们送食物。
也许是捎话这事不能让机器人替代,毕竟人说的比机器可靠。

飞蝶给他的是两匹马,一匹是能认路的老马,用来驮物,一匹是给他骑的。他不觉得自己需要飞马,可是有这样的新鲜玩意儿试一试,他也是乐意的,当然私下里,他得对飞马说抱歉,原谅他把它当马骑。
这样的飞马,负重力有限,最多只能承受它们身体重量的三分之一,而且飞行里程有限,因此野牛涧应该离这里不远。
“月牙是怎么去的?也是坐飞马去的吗?我怎么没看见过呢?”皮球假装不懂地问。一来探听点虚实,二来借这个机会好好跟女神聊聊。
“她有时候搭乘神机去。”飞蝶说。
“天兵吗?还是无人机?”
“天兵?无人机?天兵......也差不多。只是这样的天兵可以由人操控,也可以无人驾驶,跟无人机还有点不一样,不过也有人叫它无人机。”飞蝶不耐烦地解释着。
“哦,天呀!天神有这么多机器呀!我都分不清楚。”
“你就是个傻瓜,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对,我傻,我傻,以后你得多给我讲讲,我们也好亲近亲近。”
“滚!”
“......你......算了,不过......我能不能也搭乘那样的小神机呢?”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呢?愚蠢的猴子!”飞蝶跟三眼的口气一样。
皮球真想说你知道什么是猴子吗?真是的,不学好,跟着三眼胡乱说。不过,他不会这样说,他是来捧人的,不是来吵架的,他说:“哦......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别那么爱生气,我更喜欢骑飞马,那东西挺新鲜的。神机嘛,我坐过。喂,别走呀,我们再聊聊,聊点......真是个急性子!嗨......”

自己飞与让人家驮着飞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自己飞比较自由,但费力,有时候因为赶路,顾不上路边的风景;被人家驮着飞嘛,清闲,有一种优越感,能好好欣赏风景。

过了苹果园,过了双塔山沼泽就到了南北分界线的双塔山横断山脉。这条横断山脉像剑龙的脊背,断断续续而又弯弯曲曲。过了最高的两座标志性山峰风华山和海雅山,就算是进入西北部的浩瀚的赛巴斯林海。林海随着低矮的山势起伏,其壮阔实在不好形容,山毛榉、枫树、橡树被秋风染上各种颜色,一块一块地夹杂在绿色的松林之间。一条蜿蜒的小河在低矮的山丘间绕来绕去,河水在一个比较的小湖中停留下来。
湖边的草儿还有点绿的样子,其它地方的基本都是黄色,有点点野花还在开,黑色和白色的。阵风中夹带着牛羊留下的腥膻的气味。湖边的草地上,一匹棕色的大马在悠闲吃草,身旁一匹棕红色小马驹静静地依偎在妈妈的身边,忽然,小家伙开始撒腿玩小丘上狂奔,油亮的鬃毛带着金色的亮光划过草场。
湖边的草场还有原牛、野马、羊驼、羬羊等,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原牛群,它们跟森林象似的,跑起来像一辆辆横冲直撞的坦克,两米多高的高大身躯,向内弯曲的两个大长角让恐狼和剑齿虎看了都害怕,成年的公牛重达2吨左右,没有天敌的,只是它们很傻,分不清楚好坏,连天兵都敢冲撞,这样的脑袋配上什么身体注定都是失败的。
湖边的牧场有两栋小屋掩映在稀疏的林边,三个像诺亚那样的放牧人坐在屋前的木桩上聊着什么,他们的主要工作是防止盗猎的绿林大盗,尤其是在缺乏食物的秋冬季。只要发现绿林大盗,他们会吹响鸣笛,这样天神就会过来追捕。干这行的端木,都是比较警觉和聪明的,完全达到苏美尔人的级别。尽管如此,他们的损耗也是惊人的。经常遭到绿林大盗的偷袭和暗杀,每两年就得换一拨人。
绿林大盗是什么人?传说是逃跑的苏美尔人,他们不想去南美洲,只想永远留在这儿。也有传说这些绿林大盗不是不想去南美洲,而是看不惯天神的所作所为,他们不服天神的管教,想反抗,而反抗的第一步就是逃走,独立出来,进而建立自己的部落。
总之,这些绿林大盗都是最聪明,最有思想的端木。
不听话的代价是巨大的,每年冬季,尖角天神都会组织一帮人到北部山区打猎,而打猎的对象不是原牛等野兽,而是他们制造出来的这些怪兽、妖怪和愚蠢的猴子的绿林大盗,尤其是绿林大盗。通过每年冬季的一次狩猎,赛巴斯的牧场就安全了许多,一举多得。
现在已经到了冬季,不知道天神的狩猎什么时候会开始。

过了赛巴斯林海,再往西北方向飞大约三十公里,有一道峡谷,叫做鹳谷,哥达瓦河经过这个峡谷,峡谷的东面山叫龟山,树木大多是柳树、构树。山中有一种禽鸟,形状像野鸡却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身上通红如火却是青色嘴巴,名称是鸰鸟,叫声是“管管管......”,人们就称呼这个峡谷叫鹳谷。鹳谷的西面山叫密山,山脚下有小竹丛、棕树、高大的摈榔树,高处有橡树、松树,此外还有臭椿树、楠木等杂树。山中的野兽,以野牛、羬羊最多,而禽鸟以赤鷩最多。
过了鹳谷,在往西飞,在哥达瓦河的附近出现了一个Q型的宽阔山涧,山涧的北面坡地有一小片苹果树林和山涧边的一滩深绿色的池水,南片坡地有一小片葡萄园。这个山谷叫野牛涧,离摩里城大约也就上百公里地,飞行两个多小时也就到了,不算远。这个地界仍然属于赛巴斯林海的范围内。
两千年来,赛巴斯湖边的地区是大西洲一个最大、最古老的围猎场。无形人刚到来时,此处的原牛群尚多,分布在赛巴斯湖到野牛涧之间的土地上,曾多达60万头,后来四象、狼头人、天使人依次诞生了,这些天神造的外来户没有天敌,唯一能跟他们抗衡本地的原住民——单目人,被驱赶和屠杀。原牛数量越来越少,最终,因原牛群的急剧减少,贪婪的天使人之间还引发一场不小的争斗。到100年前,这里的原牛所剩不多,后来所有的天使人都被送去了非洲,原牛数量才有所回升。而野牛涧低处偏僻,受到的波及比较小,野牛还稍稍多点,因此被命名野牛涧。
原牛浑身都是宝,牛肉可以充饥,牛皮可以做成帐篷及衣服,牛粪可以生火取暖,牛的腱、骨和角可以制成工具。
山涧两边的草地上有很多驴。上游的山涧流下来的溪水被引进小湖,小湖溢出的水继续流向西南方向的山涧,汇入赛巴斯河,最终流入哥达瓦河。
草地上,有稀疏的参天红松树林,其中星星点点的槟榔树高得吓人,因为太瘦,太笔直,没有分支,只有不大的树冠在高高的顶上受风摆弄着,很可笑。苹果树林满是摇晃的枝条,大部分老叶掉光光。
草地上有很多驴和少数串门的野牛、羬羊,这里的驴子跟集中营的那些不那么像,它们腿长,体型健美,躯体庞大,可感觉它们是用来观赏的,因为那个悠闲的样子。它们应该不能驮比较重的货物。
这些驴的皮毛也是多种颜色,有白色,有棕红色,有黑色,有黄色,总数也不多,也就上百头吧,分散在这么大的山谷里,也数不过来。
皮球很快发现有驴是因为有很多驴在无谓地跳来跳去或者瞎跑,这些驴有些特别,脸像都显得格外苍白,眼神有不安和焦虑的,有些驴的眼睛看起来像人的眼睛似的,有冷漠,有恶毒的。对,细看行为跟人也有点像,有的驴烦躁的踢草甸;有的驴跟别的驴发生冲撞的,好像在吵架;有的驴疑神疑鬼地四面张望...... 只有少数的驴是比较镇静的,它们有的在山沟里找干枯的藤蔓上的葫芦瓜吃;有些在找草地上的还是绿色的马齿苋;有的什么也不干,躺在地上等死的样子......

诺亚的那些野驴,吃草吃得很爽,这些驴可不是,挑肥拣瘦的,野草不怎么吃,怪不得附近的野牛和羬羊跑过来帮忙。
北面苹果园旁边的林线边缘有有一栋木房子,可见放牧人就住在那里头,皮球直接奔那儿去。木屋是木头围成的一个圆筒状,外墙的周围种了一圈杜鹃花,中间一根粗大的顶梁柱支撑起整个茅棚,看起来像把伞。柱子的枝丫上挂着五六个柳条编制的提篮,几个提篮里放了些东西,柱子下边的草垫上,一个中年妇女头枕着身边的一头公驴的柔软的腹部、手抱着公驴的一条前腿熟睡,在她们的身下是温暖的象草垫和皮垫。那头公驴比外面的那些都大,可以说是有马那么大。那驴不是卧着睡觉,而是像人那样躺着睡觉的,真是奇怪而可笑。那个女人的神态似乎有点不那么正常,她的脸上是那种女人被折腾得够呛后才有的慵懒。女人胸腹裹着的毯子的神态以及公驴还没完全缩回去的另一条尾巴使整个屋内的气氛显得暧昧而温暖,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她不至于跟一头公驴那个那个吧?不过难说,到了摩里城后,原先的什么世界观都被颠覆,也许放牧的女人太爱这头公驴。但也不至于那个啊!
尽管已经是半老徐娘,她仍然是他见过的最干净、漂亮的三个女人中的一个,从她那长长的黑发就可以看出来,不零乱。裸露在外的小腿修长而圆润,干净、时常梳理过的长发遮住了半边的长脸上,眼睫毛很长,像蝴蝶的翅膀;鼻子是悬胆型,正微微煽动着鼻翼;唇线菱角分明,唇腹丰满,下唇中间还有一条竖纹,很是性感;耳朵......等等,怎么可能,她的耳朵跟女婢是一样的,尖尖的,像金毛鼠的,她的身高也有2.5米左右,肤色也是淡淡的黄色。难道她跟女婢有什么关系吗?看面相确实有点像,难道女婢是放牧女人跟公驴生的,这怎么可能,不同物种耶,要这样,长臂他们都不用怕种族灭绝的问题。
摇摇头,把这些龌龊的念头甩出脑袋。都怪摩里城,把什么原先的自然规律都给颠覆了,搞得他神经错乱。
房门没有拴上,中风煽动柴门的咿呀声和屋后林子里灰松鼠的吱吱的打闹声也没有吵醒熟睡的人,倒是屋外老马的嘶鸣把中年妇女给吵醒了,女人醒了,公驴也跟着醒来。当公驴看见的是皮球而不是熟悉的女婢时,慌张地爬了起来,它先是瞪大眼珠子恶狠狠地看着闯进它核心领地这个陌生人,接着对着皮球就想来个铁头功,以饿虎扑食之势向他胸前凶猛地扑击而来,见其来势凶猛,皮球急向右侧以猿猴束身式闪躲,从而使对方攻势走空,而后迅速向左转体,借拧腰转胯之势,急用左手剑指点击对方脑后之枕骨穴,公驴藏头躲开,皮球迅速用右拳以反背拳砸打对方大椎穴或肩胛穴,迅速裹上皮袍的中年女人此刻刚好站到皮球和公驴之间,皮球只好收手,公驴也躲在中年女人身后,咿呀咿呀地鸣叫抗议。女人怒目圆睁,她护的是公驴。眼黑大,眼白小,显得很有灵气,不是那种眼黑小、眼白多的白惨惨的有些吓人。有那么一会儿,皮球直愣愣地看着那对有灵气的大眼睛,又有一会儿,他突然觉得不合适,尴尬地把食指从嘴里抽出来,向她摇摇手,结结巴巴地解释说他是代替月牙来送食物的,因为她感冒。说完,他走到屋外,把食物拿了进来。中年女人一看到这些东西也就不再生气,只是皮球成了不受欢迎的人,被赶了出去。 随后,女人安慰安慰公驴,做了点思想工作,等公驴情绪稳定后,她才走了出来,威严地询问月牙的情况。皮球一一做了回答。
公驴似乎担心她的安全,一直跟在她的身后,那颗大脑袋随时想顶过来的样子。
听说月牙没有大碍,女人放心了,不客气地示意皮球可以回去,她抱着公驴的脖子进屋去。
皮球没走远,他趴在木墙上,通过缝隙看女人和公驴在干什么。他们在吃饭,女人坐着吃肉也就罢了,公驴也吃肉,也吃素食棒、水果、野菜。这头公驴真是宠物呀,跟人吃的是一样的。女人看着它大口的咀嚼感到很高兴,不时拍拍它的脖子。公驴也挺懂事,用头蹭蹭她的背部,像一个男主人的样子。人和宠物怎么能这么亲热呀!太过分啦!
那么外面的那些驴呢?它们不是宠物,可它们个个挑食,它们宁愿吃树枝上的嫩芽也不吃青草。辛兰河三角洲那些驴不是这样的,它们吃蘑菇、野果,也爱吃青草。瞧,那些疯疯癫癫的驴,它们跟西区的那些小孩是那么像呀!
在集中营的时候,对着驴车队的每头驴子,皮球都试了几次,想引诱它们说话,结果它们没一个会说话的,他由此证明传言是假的,天神并没有把没翅膀的变异人变成驴子。
现在看来有些结论不能下得过早,这头公驴以及这里的驴子会不会是变异人变的呢?因为有吐舌头的飞马做案例,变一个驴子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对,也许这些驴经过慢慢引导,最后都习惯于吃草。
试一试这些驴子吧。
先拿那些情绪问题的试一试,情绪不稳的放后边。皮球降落在一头在母驴旁边大摇大摆的公驴,站在它面前,用双手的中指指着它的脸。果然,它发怒了,低着头超他猛冲过来,他赶紧飞着逃避。他怎么没想到这个呢?说话,这些驴可能不行了,手语,它们应该还是能看懂的,这是世界语呀!
再试一个。
他跑到一头漂亮的母驴前头,用手语打出一个“我爱你”的手势,结果,那头母驴愣了,而它旁边的几头母驴咧着上唇,咿呀咿呀跑开了。它们应该是在笑吧。
那些情绪不稳定的也试一试吧。他找了一头正在流泪的母驴,对它说:“你好,我知道你是人变的,感觉一定很委屈,请问,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那头驴,眼泪狂飙,仰着头,咿呀咿呀地大叫起来。
不能再试了,伤害别人的实验是有罪的,事情已经很明显。
这些驴是什么人呢?他们可都没有翅膀呀,难道是西城里某种特殊的人吗? 神呀!我的那个神呀!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呢?

楼主:四都中学  时间:2020-01-05 23:32:06
第34节 身世
月牙的父母到底是谁呢?一个中年女人,一头公驴。那头公驴也是吗?怎么可能?他纠缠过图灵,图灵推说不舒服,不说。看来他是知道的,不说的理由只有一个——不能说,也就是说公驴或者那个女人是个特别的人物,他们有可能还都是亚娜人这一派的。不简单!
皮球猜测公驴可能是突刺手下的大将,可是中年美人是那个部分的呢?

皮球没有去找月牙,月牙自己反倒找上门来,羞答答的,手上提了一串藤条串起的烤肉。
“她来干什么呢?”皮球心里嘀咕着,嘴上却说着请进这样的客套话。
她在火塘边的木桩凳子坐下。他赶忙烧水煮点奶茶,准备招待客人。
月牙坐在木桩上,仍不住还在胡思乱想。是呀,他已经去过野牛涧,一定看到了什么,也一定知道她有那样的父母。真丢人呀!
她喜欢他,不希望被他看轻,得做些解释。
烧着水,放进比较多的奶酪后,皮球赶紧四处收拾一下屋子。他跟猪似的,不喜欢收拾屋子,虽然屋里没多少东西,也不容易乱,但是床铺上的皮毯都掉到了草垫外头,草垫也歪歪斜斜。此外,屋角还有些皮球收集来的杂物。
等他收拾好后,水开了,奶茶也算煮好。皮球倒了一陶器,递给月牙,月牙嫌热,放在脚边的木桩上。

刚开始,两人一直在喝茶,没人先开口。皮球心里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说说她父母的事。月牙是不好意思,有那样的父母,真不知从哪儿说起,如何解释。
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没那么放得开,心情会紧张,但也快乐。因为野牛涧的事,月牙已经胡思乱想了很久,也忧伤地犹豫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觉得来说清楚些比较好。
他来得太突然,而她刚好喜欢上了。

喝了大概有半碗,见月牙还是头低低的,漂亮的脸蛋泛着红,皮球觉得自己这个主人有必要先开口。当然不能一下子就问到野牛涧的事,他真有些疑问要向月牙了解一下。当端木已经有小半年了,他不信天神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问问这事相信没什么问题,也不需要避讳什么,或者防着什么,看月牙的样子,她应该不至于做出对他不利的事,这一点,他还是能感觉到的。
皮球问:“你给我讲讲吧,天神知道我是装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反应?”
月牙没想到皮球会说这个,有点愣,不过只要不是说起她的爸爸妈妈,她就来了精神,她说:“......我不知道尖角的反应,飞碟告诉我说你很聪明,能装傻是聪明人的表现,她想看看你会干点什么。我估计尖角也是这个意思吧。”
“那他们都看见我干了什么?”
“他们发现你喜欢那张弓箭。”
“哦......那他们就没什么反应吗?”
“没必要,反正你又逃不掉,随便你去折腾好了。”
“他们知道我要逃跑?......也对,不然我装傻干什么呢?”说到这儿,皮球笑了,月牙也笑了。月牙的笑不是那种放肆的笑,而是隐藏着的那种笑,笑得有点羞涩,好像含苞待放的花蕾,很有独特性,自然也很吸引人。
“他们没说要宰了我吗?”皮球问。
“没有,他们只是在研究你,难得碰上你这样的成人端木,他们不可能那么快就杀了你,反而想让你接触很多事物,看看你的反应。”
“我成了试验品了,对,我一直都是试验品,那......那我是不是很危险?”
“不会,这样的情况反而证明你不会有危险。”
皮球忍不住说:“你真聪明,聪明人都是有魅力的,比如洪都拉。”
“洪都拉?”
“一个沼泽人。”
“哦。”月牙对沼泽人可没什么兴趣,她对很多人都不感兴趣。
“要是你有翅膀该多好呀!”
“噢......啊......”
皮球的这句话让月牙沉默下来,场面变得很尴尬。有五分钟的时间,两人都不说话,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喝着茶。
皮球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好,虽然他的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到屋外坐坐吧,这里闷的,烟又多。”
尴尬在屋里徘徊不走,最好换个地方。在庭院的柚子树下。
到了屋外,两人神态自然了许多,说着各自遭遇到的可笑的事。说着说着自然说到以前的事,皮球小时候的事让月牙很惊奇,时不时地有笑声和惊呼声从她的嘴里爆发出来,她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以至于皮球都忘了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
月牙可没忘,她也开始说自己小时候的事,这样的解释更自然些:
小时候的事,并不是很清楚,只记得有那么一个山谷,有那么一个喜欢抱着驴子的女人,她叫她宝贝,宝贝成天躲在草丛里,而她假装找不到。她那时的生活很快乐,身边有那些美丽而高大的驴子作伴,偶尔会有鸟人来,带着她到天上飞一会儿,从天上看,地上很神奇。到了她5岁的时候,她被抱进摩里城,然后开始陪着一岁多的小飞蝶嬉戏玩闹。照顾人的生活很乏味,而且动不动就会被打,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宝贝,而是仆人,要听话,要守规矩,不能随便走,随便说,以后,一直是这样,除了城门市场、码头、农场,也就是摩里城周围,再远就没了。到了13岁,她开始给野牛涧运送物质,这时候,她又接触到了山谷,那个女人,那头奇怪的漂亮公驴。女人曾经告诉她,她是她的妈妈,美丽公驴是她的爸爸,在她出生前不久,她的公驴爸爸也是个人,跟她一模一样的人,那时候还有很多类似于她这样形象的素人。
她很难接受这一切,甚至逃避给野牛涧送物质,宁愿自己是没有父母的仆人。原先构建的世界坍塌了,很痛苦。不得不,女人告诉了她实情,她叫虞美人。虞美人,她听过,比尖角天神还要伟大的科学家,摩里城实验基地的创立者。
她不信,求证过,女祭司证实。这下子,她信了,可也迷惑了。女祭司解释说虞美人是有罪的,她是罪人的女儿,只能成为女仆。
“原来我是有罪的,”当时她心里想。可是什么罪呢?为什么爸爸会变成公驴,这个罪很大吗?她不敢问女祭司,问了罪人的妈妈。虞美人说她确实有罪,一种政治罪,她的爸爸是她的保镖队长,也是同样的罪。
什么是政治罪。她不懂,妈妈也不解释,说以后她自然会懂一些,很难解释。她给她树立了一种有危险的信号,由于这个,她开始活得更小心,也一直想逃离这里,可是她没有朋友,没有懂得外面世界的领路人,因此,她不敢乱动。
月牙的话告一段落,皮球就等不及插进话来,原先不敢插话是怕打断了,月牙不再说了,现在已经明白了大概,可以发出他的疑问。
他问:“你妈是虞美人,那个伟大的天神科学家,我们的造物主,你妈......”
“对,我也没想到。”
“我的那个神呀!那......那严格来说,我也是你妈妈生的,不不......我是你妈妈间接创造的,她也是我的母亲呀!不不不,她是我的女主人,你是......你是公主呃,伟大的人类公主耶,我那个的神呀!你......”皮球越说越激动,有点语无伦次起来。
月牙静静地看着他,他跟她一样,要不是看在这个造物主的份上,她可能也不会承认自己的妈妈,尤其是那个公驴爸爸。虞美人是一个传奇,作为她的女儿,是应该像公主一样骄傲。她点点头,说:“没错,我是公主,而且是造物主的公主。飞蝶,根本不算什么,她只是我的子民。”
“对,她只是你的子民,你才是我们的公主呀!”
“可是,那有怎样?”
“......嗯,也对,现在天不讲道理的。不过,我发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公主,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没错,没错,我们现在的计划计划了,你在这里很危险,我看出来了,我算看出来了,你是人质,你是你妈妈的人质,你在这里,你妈妈一个屁都不敢放,受制于人呀!我们得赶紧走,想办法逃走,这样对你妈妈有利,不过,不过,也很难,两方面都很难,我们很难逃走,你妈妈也很难摆脱这里,尖角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这可是件难办的事呀,比登天还难,”皮球说着,也在慢慢梳理形势,他摇摇头,“太难了,几乎不可能,我还有好些东西要梳理一下,你......你妈妈......好吧,你妈妈告诉过你的危险性吗?对,不用告诉你了,这么多年,你还没那么傻,那......”
“你慢慢梳理吧,别着急。”月牙劝告皮球说,“别着急,实话说了吧,真的很难,要是容易,绿林大盗早把我带走了,对,他们把我们当成了菩萨,什么是菩萨,我也不懂,不过,想想,应该相当于是造物主吧。”
“对,对,很有可能。菩萨应该就是造物主的意思,菩萨应该是亚娜人的方言,相当于是我们神的意思。对,他们也是你妈妈的子民,跟我差不多,可能刚好是你妈妈那一派的,我问过图灵了,他不说,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对,我妈妈不属于那一派,图灵是尤里斯总司令那一派的,跟三眼是一样,有点小区别,内部斗争,我妈妈是第三方,跟突刺那一派的也不一样,巴蒂尔就是突刺那一国的,我妈妈是......纳美尼亚国的吧?不是很清楚,我们就告诉我一次,我也记不住,亚娜人有三个国度的,还有另......我记不住......”
“别管那些了,我有些问题要问你,”皮球想了想,问,“什么是素人呢?”
“不知道,妈妈说的。前几代的人吧?不是现代人,妈妈还说现在的天使人的天馈是她改造出来的,用来生孩子,自己遗传的,不需要再制造。她是个生物分子专家,懂遗传工程学什么的......”月牙说。
听到这样的话,皮球越来越晕,他的智力和知识水平还达不到这个层次,但已经足够他联想大半天的。
问起飞蝶的出身。月牙说她不是特别清楚,但是有传言说她是尖角跟女祭司生的女儿,这个传言可能是真的,只是她想不出尖角怎能跟祭司生小孩呢。她推测女主人可能是尖角天神搞成功的一个特殊的端木,就像皮球这样。
听月牙这么说,皮球确定飞蝶是尖角天神的女儿,而且她是变异的白色天使人,变异的方式跟他一样奇特,甚至连小时候的生长方式都一样,她也是先煽动翅膀代替走路的。

自从这次谈话后,月牙经常来串门,有时只剩一点落日余晖,她仍然不想回去,而只要她去给神秘山谷送东西,她一般会顺道来约他。而他很乐意去,不过得经过批准,有时候获得批准,有时候不能。
到了神秘山涧,有时还会遇上那事,甚至是碰上公驴刚好发情,不管不顾趴上女人的背部。知道了大概,皮球能坦然面对。天性使然,正常。
楼主:四都中学  时间:2020-01-05 23:32:06
第35节 承诺

立冬后的第五天上午,物质送达后,两人帮月牙的妈妈在山涧边一个有温泉的地方种些瓜藤的种子,也就是挖个坑,放个种子,盖起来就可以了,跟玩也差不多。
过后,两人一块散散步。公驴还想跟着月牙,被虞美人一把抱住脖子,她在它耳朵说了点什么,然后咯咯笑了起来。公驴似乎听懂,不再跟着,而是抬着头看着两个年轻人的背影。

干活过后,在溪边洗洗手脚,然后坐下来看看风景,聊聊天。身边有苦辛草,形状像楸木,结的果实像瓜,味道是酸中带甜,人服食它就能治愈疟疾。皮球采了些小浆果给月牙吃,月牙笑着接过去。
接下来,两人又到苹果林子里逛逛,满地的落叶覆盖在不知深浅的山坡上,路不好走,两人必须手拉着手。苹果树林再上去是菠萝蜜的树林,两只巨松鼠正在争抢一颗掉在地上还没烂掉的菠萝蜜。一只巨松鼠是公的,体型较大,矮小的那只挨了几巴掌后逃走了。
苹果林旁边是红松林,一只双角犀鸟站在苹果树上,嘴里叼着一只变色龙,眼睛看着周围,一会儿飞到了一棵高大的红松上,抓住皱巴巴的树皮,给一道窄窄的裂缝的树洞里的小鸟喂食。那个树洞那么小,真不知道将来小鸟怎么出来。
树林的山路不好走,也不安全,脚底下发出的有枯枝的折断声总是让人担心。

下午,两人继续散步,月牙快步跑上山涧北面的山丘,不停地返身察看跟在背后的两个人。虞美人的脚步很轻,皮球跟她身后一米的地方,有点距离。
“这次她跟着来,应该是有点目的的,不知道她要对他说什么。”月牙想。
同样的皮球也是这个心思,他在她的脸上找到了一点线索。“如果我的判断没错,”他说,“夫人,您一定有话对我讲,对吗?而且不想让月牙知道,我能这么猜测吗?”
月牙又从原路跑了回来,冲下山。在这里,她还是个小女孩,就像撒欢的野驴,无忧无虑。
月牙到来,虞美人迟疑了,看看皮球,微微笑。
“她确实有话要说,而且,只对我说。”他想。
看着她的眼睛,那里是一团迷雾,而她似乎在其中忙着寻找出路,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时间非常紧迫?到底什么事呢?”他想。
自从图灵进驻他的体内,他好像变“千里眼”了,不是真能看得远的千里眼,而是有了预见性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特,好像可以预见什么东西似的,他把这个称为第六感,并小心地探究着,保持着。

他箭步冲向前,奔上山丘顶端,然后四下里看看。太阳的光芒很是刺眼,虽然没有秋季那么温暖了。周围的世界变得遥远,四周除了连绵不断的山丘之外还是山丘,唯一脱离出这个牢笼般的世界是天上的鸟儿,可是天空中的一只巨鹰却愿意飞了进来,盘旋着缓缓飘降到山涧附近一棵高高的槟榔树的顶上。
与此同时,他听到身边不同寻常的呼吸声,闻到那满是激动和热情的气味,她正在向他招手,招引着他去约会。他浑身挺直,不敢看身边的眼神,那一定是迷离的,脸上是一种晕晕的笑。
现在,他还没办法接受这样的感情,他向来是理智的。

皮球转个身,向外走出几步,在一块山岩上坐了下来,躲开了那道抓人的目光。月牙挣扎着想要走过来的身子,最后垫一垫脚,挤出了几个字:“......这里风景真美。”
“是的,要是没有天神,这里的一切多么美好,住在这里感觉肯定很棒,睡着了都会笑醒。”他附和着,真心的。
见月牙没有附和,皮球转头看看,月牙正闭着眼睛,张开双臂,感受着山风的吹拂。他在心里说:“她一定想飞。”

虞美人上来了,看着他们分立两头的样子,呆了片刻。看到虞美人,皮球和月牙不约而同地低下来头,虞美人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虞美人走上来,选择坐在皮球身边,说:“......你还好吧?我觉得你跟月牙之间应该有点事发生,这是个好女孩。”
“我知道,可是......你看出来的,我喜欢她,可是我不能......只要我负担不起的,我就没有权利喜欢她,只要接受她,我觉得就必须给她稳稳的幸福。我爱女人,但我不能接受我爱的女人感到不幸福,不喜欢......”
“我能看出你的真诚,可是我也知道,困难时期,战斗是并肩,你说的那个是和平时期,现在没人能做到你说的那个。比如,我跟公驴吧,我们俩谁能保护谁呢?只能并肩作战。主动权在别人手里,我就是想保护她都得做出很大的牺牲!”
“所以......我不想,不,我没办法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这超出我能承受的压力,您懂的。”皮球呼出一口浊气,“您懂的,我向您保证,只要我有那个能力,我一定保护她,她不仅仅是一个我喜欢的女人,也是我的公主,您可以信任我,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当然......能不能做到,我没办法保证......您懂的......”

“是呀,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虞美人非常疲倦地说,“我费力地保护月牙和罗伯特,一直也没什么成果,他们时时刻刻还处在危险之中,我甚至怀疑我所做的每个决定都是错的。现在该怎么办?”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能做的先做吧,对,先做能做的事情吧,”皮球说,语气有点斩钉截铁的态度,“我们是弱者,没有条件,没有本钱安抚自己的伙伴,大家只能自求多福。这就是弱者。”
两人对彼此的话都有深深的认同感,也就没话要说了,聪明人都这样,三两句就表达清楚了。
月牙知道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谈,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关于她的,她识相地没有走过去,有意识地要让两人说清楚。她也是聪明人。她傻呆呆地坐着,看着远处的,她也知道,有些迷雾是从北方来的,这里的小山涧生不起多少雾气来。

当虞美人往她身上看过来,还看了有一会儿,月牙就知道妈妈跟皮球没商量好,她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后边的泥土,站在原地对他们说:“我们回去吧,风景就这样,看久了就不觉得怎样了。”

“行,我们到小湖里去划船吧。”皮球说。他不想很扫兴。邻近中午他们合作,扎了一艘像土灵人那种芦苇船的小船,两头尖,中间一个船舱,不大,但足够两人坐在里头而不沉。

缓缓地划进水中,往伤心的湖心划去,水面反射着刺眼的光芒,让人想掉眼泪。现在已经下午了。水声震动了湖上凝重的空气,船头推开稀疏的芦苇,小舟安祥地在水面上漂浮,船桨不动,它就呆在原地。
两个伙伴背对背地坐着,沉默不语地看着各自的前方,之后,皮球先开口了:“你有什么好听的故事吗,说来听听。”
“没有,有的也是不好的故事,关于孤独的身影,关于荒芜人烟的地方,关于悲叹。”月牙说。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然后他们转过小舟,使尽全力划回岸边。
“也就这样了吧,”上岸后,皮球解释说,“邪恶的势力还在,我们就没法决定自己的路。”他还在为自己的感情推脱。

他们将小舟拖上岸,藏在蒿草中。天色不早了,他们该回城里了,出来后不回去是要关禁闭的。
他抱起她,轻盈地穿越浓密的树林的上空,落在了小木屋前。

她突然说不想回去,要在这里住一晚。可以是可以,不就是关禁闭嘛,这里的禁闭跟集中营的可不一样,不会放电,不会让人屎尿尽出,也就是关在笼子里一两天。
皮球球答应了。
虞美人烤的肉片很好吃,涂了些酱料,还有一种蓝莓的饮料,有点辣,但过后的感觉很好。月牙告诉他这是野果子酒。
什么是野果子酒呢?月牙给皮球说了好多工序,详说。恋人暂时没希望,他们都还愿意保持亲密朋友的关系。
日头陨落在山后,把一切都模糊了。
晚上,天空有点云,卓尔金星躲躲藏藏,星星反而多了起来,很多,闪着各种不同的光,草丛和低矮的灌木依然有虫子在鸣叫,篝火的火星在飞腾着,仿佛是星星掉下来一般。
突然一颗流星从北往南划过他们的头顶,皮球故意问:“流星是什么东西做的呢?”
“花做的,凋谢前发出死亡的哀鸣。”月牙仍然伤感。
“是嘛,大美女,那太阳又是什么?” 皮球希望她快乐,他真不是不要她,他怕负担不起,只因为她没有翅膀,而翅膀是能用来逃跑的。
“太阳......太阳是流浪汉,在他刚苏醒时,他还会亲吻高山,舍不得离开,不久后,他就四处玩闹,等他玩疯了,累了,他才会回家,又回到高山的怀里。”
“那也不算流浪汉呀,至少人家每晚都回家的。”皮球辩解说。
两人相视着,微微一笑。月牙随地坐了下来,没多久又躺了下去,露出了她的高山峡谷。
这时的天气还是挺冷的,这样躺着很容易着凉。皮球劝说月牙,不听,他只好烧往往的篝火,然后也躺下来试一试,还可以,有斗篷隔着了。

“星空真美,要是没有天神就好了。”皮球由衷地说。
“是呀!你知道那些星星的名字吗?”月牙指着星空问。
“不知道,我又不是神。”
“我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呢?”
“我妈告诉我的,你看呀......位于我们头顶的正上方,那是银河,稍远一点,那是大熊星座,你注意看,它有四个车轴的。大熊星座的前方那三颗星星是三头驴,挨近那三颗中最小的那颗小星星是赶车的人。再往下那是猎户星座,它的样子像钉耙的就是。再接着往下是天狼星,它是总向着南方的最璀璨的星星,它是最勤快的星星,一大清早就出来,很晚都不回去休息,妈妈亲切地称呼它是牧人的星星。”
......
冷风习习,说着,说着,很快她就裹在斗篷里,睡着了,一缕秀发拨弄着皮球的脸颊,它是那么柔和、清新。在野蛮的时代,也许只有四个女人会把自己打扮得如此干净,不,五个,还有他的027。
他看着她睡,看着看着,不自觉地掀开她的斗篷,看这里头那对比最秀美的高山还要秀丽的山峰,那比美丽平原还要美丽的平原,那比三角洲湿地还要美丽的三角洲,他的心里有一些烦乱,很多纷杂的念头浮现。
实在难熬,他睡不着,坐起身来打坐,强迫自己吸气3秒钟,再深吸一口气,再憋3秒钟,再缓慢地呼气,再闭气2秒钟,再开始下一轮。后来,一切慢慢清净了,微风吹过草地,草叶儿正在枯萎,甚至有了一段一段死去的声音。

“可惜!这么好的机会。嗨!这个男孩太理智,理智得有点过分。嗨!这也是个不小的缺点。可是要没有这么聪明的男人保护,这个野蛮的世界也真是让人不放心,太不安全啦!”两个年轻人在外头露宿,虞美人不放心,走了过来看看。他们是囚犯,不能陪伴并且保护女儿。
“只能让她自生自灭?不,男孩的承诺是真心的,听得出来。”她心里嘀咕着,“嗨,活成这样,对别人都不信任了,不对,是对天神都不信任了,人,还是可以相信的,包括那些绿林大盗......”
从她一辈子的遭遇来说,确实不能相信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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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虞美人的交心
那是个阴冷的早晨,屋子的空气是灰黑色的。她的肺急盼着空气,身体随之挣扎,尖角天神站在她的旁边,看着她难过的样子,说:“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不管如何,你都终将屈服,张大嘴巴,呼吸吧,这是我给你的赐福,小公主的脑袋出来了,她不会死,不要抗拒了......”
一阵剧烈疼痛的麻木,她不知这婴儿是否活着,因为听不见声音,生产时剧烈的疼痛让她的头皮发麻,不敏感,她听不见婴儿的声音,也看不见她的样子,当然不可能凭着尖角天神的现场解说就断定她还活着,她希望她是死的,最好出来一个死婴。
不管如何,这还是没办法让她彻底抛弃科学信仰,从而委屈地认下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她曾经变过狼头人、护城河里的恐鳄、卫生检疫中心的玄武,甚至是广场上的红松,她任他折腾,让她认那个莫须有的罪名是不可能的,那会钉在亚娜人民族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不就是圣灵嘛,能进驻有机活体机器人,也就能进驻这些花花草草,野猫老鼠,这样折磨对她的打击并不大,这有什么嘛?换了身皮囊而已,再生一次而已。
不得不说,尖角天神真奸,当一个科学家当成这样,真是难以想象,这是个隐藏得很深的伪科学家,发现了这个后,她一直坚持到现在。只要她不认罪,他就没有办法完全控制移花接木研究委员会。
见到这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小生命时,她真没那么坚决了,她是活的,在那个奴隶保姆的怀里,她正逮个劲地哭,可能是因为委屈,本来,她想整死她的,没想到她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愣是没死,现在还狂乱地踢着小脚,挥着小手,向她抗议。
“为我们小公主祈福吧,无上的神啊。”尖角天神用深沉的声音祷告道,“让您的子民摆脱女巫的纠缠吧,给予他这些年辛苦付出的赐福吧,给予他坚如磐石的意志祝福吧,胜利属于钻石般的意志。阿门!”
一切都结束了。她吐出了一大口气,脸色苍白,眼神冰冷而沉静。对,他赢了,他制造出了一个她的命门,现在他抓住了这个命门。
一头公驴进来了,他的脸庞消瘦得像个老头子,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正在看着她和他们刚出世的女儿,驴唇颤巍巍。他的声音,她能听懂,意思是让她放弃,尖角天神就是天理就是法律,他们对抗不了。
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早点屈服,那是这头公驴还是个健壮的变异天使人,跟她一样一样的,因为她依然不屈服,不肯在那个可怕的起诉书中签字,他变成了公驴。是呀,她也够狠,他变成公驴时,她依然不肯屈服,不料却意外怀孕,她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但有这方面的意识。没有经验是因为他们亚娜人早就放弃这种原始的生育方式,他们采用的是基因优育法,排除任何的基因缺陷,这样培育出来的后代都是健康而强壮的,所有,不亲身体验一下,她真没感觉。说她有这方面的意识是因为天使人的生育功能是她创造并赋予的,她觉得人需要这样的过程才算完整。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原先废弃不用的东西,很多年后才渐渐理解那些原始的可贵。要是他们亚娜人早一点明白这个道理,不那么霸道地想控制自然,改造自然,开发自然,那么他们亚娜星还是一个可以居住的星球,蛮横的控制使气候异常,海洋中的乱流横生,风暴和巨浪随时诞生,人们不得不移居到离水岸越来越远的地方,而那些地方不是炎热的沙漠,就是极冷的北极,后来能呆的地方实在太少,开始发生了战争,战争进一步破坏了环境,最后整个星球的人都变成了臭名昭著的太空海盗。

怀孕的感觉还是她认识到了问题,以及尖角的阴谋,不过尖角早有预谋,早一步出手,这样,这个孩子在她折腾得还不够厉害的时候被保护了下来,最终来到了这个本不属于她的世上,也落到这个可怕的恶魔的手中,成了威胁她的一把利器。
孩子就摆在他们的眼前,赤裸的身体被一条恐狼的头皮包裹这着,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身体粉红粉红的。见到这个孩子,再看看尖角那不在严肃的脸,她可以想到可怕的未来,不禁起了身鸡皮疙瘩。甩了甩头,乌黑的长发滴下了汗水,有刚才疼痛所引起的,也有后来担心的冷汗,自从圣灵进入这个皮囊,她的长发一直没来得及修剪。发丝被汗水打湿,纠结在一起,犹如一条上吊的绳索。公驴也许懂得她的眼神的意思,他的嘴唇在哆嗦,几根触须一样的胡须上还沾着奶酪水。他不是吃草的公驴呀。
尖角天神祷告完后,用冰冷的手指触碰一下女婴的小嘴唇,好像给她赐福了。她看着他做的这一切,却感觉到那个手指头是把尖锐的匕首,她开始咳嗽、呕吐,眼睛茫然无措,充满恐惧。
没生出来前,她希望她死,出生后,她已经有了另一个自然而然的感觉——爱,莫名其妙的牵挂所带来的爱。
尖角天神感到了她剧烈的心里变化,他拍拍驴背,得意地对她说:“欢迎你回到我们中间,我们的圣灵不死,阿门。”
对,她确实不想再死了,也不想再挣扎了,累的。见到婴儿的那一刻起,她就停止挣扎,她再次咳嗽,喷出近100年蕴涵着的苦痛。这个星球的法则跟他们亚娜星球的法则一样,也跟他们的太空海盗法则一样——适者生存。尖角天神不可能让她东山再起。
尖角天神走了,手别在背后,淡淡地说:“其势,烈也。”
从此后,他可以像使唤奴工一般支使她。从今往后,你属于罪人。她自己告诉自己。每人都有理由给她一口唾沫,人们可以给她穿上红蓝对半两色的袍子,用扫把砸她的后背或者头。
“从今往后,你属于罪人,凶猛的扫帚能降低你的罪孽。罪人呀!我们都是有罪的人。”虞美人摇着头,喃喃自语。语气还是有些不服,委屈呀!

以后,这个小公主的黑色的眼睛带来的是黑色的未来。

现在也是阴冷的晚上,虞美人坐在皮球身边,跟他谈心。女儿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为此,她也是一整晚睡不着。
这个世界,给女儿找个安全的场所挺难,找个如意郎君就更难!
真正的男人决不会选择被奴役的命运,决不会甘心被人在脖子上套个奴隶的项圈。她看出皮球正是跟她一样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帮助到自己的女儿。

她说:“我从不当着外人说这个,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例外?小巫师!”

“我懂,我和月牙是朋友,我都是菩萨的仆人,理应互相帮忙。”皮球表态说,用一种虞美人能理解的方式宣誓着。
没错,即使他们成不了情人,月牙也需要一个合作者,而他就是送上门来的那一个,而且还很聪明,喜欢月牙,能帮助她。
虞美人跟公驴交换了眼色,他也是这个意思。月牙孤苦伶仃,一个人奋斗是没有多大希望的,而眼前的这个人能帮到月牙,唯一的,到目前为止,他们必须信任他。
“就让他们当亲密的战友吧。”公驴的眼神也是这个意思。
“放心,夫人,我们都是从苦难中走出来的,也跟野草似的,也许会被火烧一部分,但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皮球安慰放心不下的菩萨。他需要她的完全信任。
“找个机会,带着月牙离开这里,你能保证?”虞美人盯着皮球的眼睛说。按照她的理解,皮球对月牙还不到那种生死相依的地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对外表挺看重的,因为月牙没有翅膀。既然如此,虞美人也不能强求,这也是天性使然。
皮球嘴咧了咧,点点头,他说:“这事实在没把握,但我一定尽力。”
这句话很真诚,可信,回想自己也曾挣扎过,那条路崎岖,有隘口、高山,有雪地,有陷阱,喊弯弯曲曲的,很漫长,延伸,延伸到天边,没有尽头。
“谁有把握呢?”皮球的说法,虞美人能理解。“真要破了这个天也是好的。”虞美人抱着公驴的头说。这事挺关键,她还是不想直接跟皮球说,她打算跟女儿说,要不要请皮球帮忙,让她自己看着办吧。她对自己的决定是越来越没有信心了。
阴风阵阵,处处暗影,虞美人递给皮球一角杯葡萄酒,这酒是她自己酿的,埋在地里,有五六年了吧。现在是拿出来喝的时候了,不然,以后可能就喝不上了。
皮球接过陶杯,继续翻搅这篝火,火小了,应该填柴火了,它带来的烟雾比暖气还多。
夜已经很深了,虞美人走了,喝完酒的皮球发了一阵子的呆,他架不住困顿,躺下,准备睡觉。
似乎有一个声音悄然而至,像是生锈铁门打开时发出的咿呀声。“月牙,是你吗?你醒啦。”他猛然醒来,问。这里没有铁门,只有周围那些端木驴的圣灵,它们很安静,圣灵什么都不怕。
起身,走到木屋看看。
这么晚了,她还没有入睡,仍然呆呆地望着茅草草铺成的屋顶,群星星光透过屋顶漏出些陪她,门外,风似乎在恸哭,柴扉拍打的声音,公驴睡得很熟,鼾声深沉,面容一直苍白消瘦,他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一头蠢驴,但依然不会在爱的面前退缩。
她翻个身,拥抱着公驴,不一样的肉体刺痛她的心。没关系,血肉会腐烂,骨头也会化成灰,但圣灵是一样的。
回到熊熊火焰边,看了看熟睡的月牙。这一次,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连铁门的尖叫也没能吵醒他。

太阳光开始涂抹群山,月牙醒了,见他还在熟睡,她把篝火弄大一点,让热量释放多一些,然后离开,去木屋问候父母。

天已大亮,刮着风。虞美人在屋后避风的坡地烧篝火,煮着蘑菇肉片汤。
“小公主。你醒啦!你的情人呢?还在睡吗?”她笑着问。
“妈妈,他......他不是我的情人,我们只是朋友。”
“可妈妈希望他是你的情人,你不也一样吗?这个年轻人很聪明,你也喜欢他,他是你的希望,也是你的未来,有必要时必须放下你的尊严,真正的爱情来了,没人能顾得上自己的面子。看我就知道了,跟着一头公驴,我不觉得委屈,反而觉得幸福,他是我支撑到现在的支柱,不是你。你还小,而且尖角天神让你好几年都不来看我们一次,只是派人告诉我们,你还活着,尖角也怕我撑不下去而自杀。研究一个课题,会出现这样那样的瓶颈,他还需要我给他意见。而搞研究,他不行,搞搞政治,他倒还可以。”虞美人深呼吸一次,喘口气,才能接着往下说,“确实很难坚持,你爸爸给我幸福,也给我压力,很多很多次,我真想杀了他,然后自己......”
“嗯,我懂的。别说了,妈妈,我......我不是排斥我爸爸。说另一个事吧。我是怕皮球他......怕他看不起我......看得出来,皮球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有顾虑,他想逃出去,可能嫌我是个累赘吧,因为没有翅膀。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证明给他看,有我的生活会更好。”
“没有翅膀,简单,我告诉你一个窍门,你要记住......”虞美人正在给月牙传授一个秘诀,说的是昨晚上她犹豫而不敢告诉月牙的那个办法,毕竟她跟皮球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她信任皮球,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女儿的缘故,她没办法做到那么高的信任度,足够把这事托付给皮球,这事得女儿自己拿主意。
最后,虞美人叮嘱说:“好的。记住了,将来我们有什么特别情况,你别管,只管走你的路。记住了。”
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跟她说这些不会是要交代后事吧,出了什么事呢?月牙张口结舌:“你说什么了......什么意思?你们有什么情况......”
“这事你别管,你照着做就成了,很多事不是你能控制的,我也不能,我们是囚徒。我们有什么情况,你也不能帮上什么忙,还可能添乱,记住,走你的路。你只要活着,我们就胜利啦!”
月牙咬牙说:“可是我怎么能不管你们呢?你......”
“我再重复一遍,别管我们,你自由了,尖角就拿我们没辙,我们是端木,圣灵,这个躯体只是个囚笼,死不了的,你不是,你就是个血肉之躯,你没办法再生,懂吗?”虞美人虽说是个母亲,但她一直不确定这个女儿是怎么来的:圣灵肯定不算,可是算天使人,好像也不那么准确,她是两个端木的后代,多多少少沾了点神的灵气吧。
除了自己的研究课题,其他方面,科学家都有点傻乎乎的。

楼主:四都中学  时间:2020-01-05 23:32:06
第37节 山雨欲来
冬季,海风寒冷,也没多少事可做,皮球就开始加强气刃功的修炼。可是修炼似乎遇到了瓶颈,手指尖发出了气刃功总不见长长或者变色,倒是感觉上有了变化。他向图灵咨询,图灵跟腌瓜似的,根本没有精力跟他说这些,这让他感觉到必须帮助图灵“吃”点暗物质等能量粒子。
现在的晚上,他甚至不用眼睛去看,他的皮肤能感觉到很多气流,这跟鸟人感觉到的气流不一样,他是可以分辨周围的各种气流的运动的,比如火焰、风、蝙蝠的气流、老鼠的呼吸等等。很奇妙。他现在经常闭着眼睛,试着把自己变成瞎子来感受这个世界。
对于静止不动的东西,他无能为力,经常会被木头、石头绊倒,不熟悉的环境会碰壁,只要不摔倒就没啥好担心的,他有翅膀,不怕坠落,能及时扇动翅膀飞起来,或者恢复了平衡。
后来,他借鉴蝙蝠的方法,能用声音感触前面的景物,坚硬的固体表面,返回来的声波是直接且强而有力的,摇摆的物体返回的声音是软弱和不确定的,柔软的物体,不如水等,声音很难返回来,有一点点,那也是变化莫测。
现在嘴巴、耳朵、皮肤,三者结合,他就是闭着眼睛也能用身体去看,声音碰撞到树木、石头、天使人都是不同的,就是平静的水池同样也会发出自己独特的声音。一个人的脚步声也是不同的,比如飞蝶的声音最轻,月牙的声音最重,女祭司的体重是最重的,可是她的脚步声却比月牙的轻,不过她的脚步声最有规律。后来,他有发现,年纪越大,脚步声就越有规律,小孩子的脚步声是最杂乱的,轻重缓急,很不相同。声音是有脚的,会回来告诉他眼睛外面的世界。
触觉、听觉有了很大进步,嗅觉也有发展,他能通过不同的气味分辨出男,再后来是各种植物的香气、动物的腺味。嗅觉有缺点,传播的速度慢,这样的速度,有感觉的时候,接近目标的距离已经比较短了,如果遇到突袭,可能来不及反应。

寒冷的冬春季节,缺少了外来的云游小贩,酒坊的客人并不多,显得有点冷清,不过冬季没有事做,但凡有点金豆子的端木都会拿到这里来消费,跟葡萄酒和烤肉较劲,也跟女招待较劲。
冬至这天的下午,火塘边围着几张桌子,桌子边各有一堆人,女招待围着几个客人,让他们享受贵宾级别的待遇,有的桌在玩占卜游戏,有的在讲故事,有的在聊些八卦的事情。聊八卦的那一桌围着的人最多。
山猫在讲故事的那一桌,往日里明亮的她,现如今有点邋遢,像贩卖牡蛎的小贩,她的头发凌乱,嘴角和胸前的领口处都有酒渍。
白鸭穿着厚厚的狼皮裘,站在大门口,看着外头冷清的南大街和广场,抱怨没有客人,葡萄酒已经酸了,奶酪也有臭味。他回过头看了看屋里,摇摇头,那一小坨人群,还不够酒坊工作人员的伙食费。
当他看见皮球提着一个空篮子,就更不高兴了,白了他一眼。皮球赶紧给人家鞠躬、赔笑脸,吃人家嘴软的呀。知道绕不过去,白鸭不悦地问要什么。皮球如实说了。白鸭转身进了里屋,招呼厨房的人办事去了。
皮球要了一个人少的角落,坐下来,听狐臭的男人讲故事。
尽管那个会将故事的客人的嗓门挺大,而且有股狐臭味,但在他的故事很生动,因为围着的女招待最多。此刻,他正在说的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海盗的故事:这个海盗不想当辛辛苦苦当云游小贩,他在嘉利班群岛附近打劫往来于摩里城和非洲的商船。故事里有血腥战斗的场面,也有海盗的秘密藏宝,确实吸引人。

山猫对新来的客人很敏感,皮球一来,她就知道了,也了解他要干什么,这又不是第一次。无聊的她放过了狐臭的男人,起身走向皮球,准备在皮球身上找点乐趣。她扭着腰身,走了过来,在皮球的大腿上拍一下,说:“你来干嘛,没看到这么冷清,还来打秋风呀?”
皮球到这里来向来都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在没有皮球的时候,这事是月牙干的,现在有了皮球,他就成了跑腿的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皮球自然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太阳穴,然后拨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打趣地说:“是呀,我都不好意思开口,还好是你老板自己开的口,帮了我大忙,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跟大鼓秋怎么说。”
山猫坐到了他的腿上,发出咯咯的笑声,说:“我都忘了,大鼓秋最喜欢你了,跟我说说,她是如何骚扰你的?她不会想动用你那根小泥鳅吧?她可能是要你的头吧?咯咯咯......”
“是呀,是呀,要不然怎么老让你帮忙呢?”
“瞧你这嘴淬的,咯咯咯,不过我喜欢,咯咯咯......要不然,让我也欺负欺负你吧,咯咯咯......”山猫说着,真动手来掏他的裤裆。
“也许呀,只是我现在真没空。”皮球早防着了,他一动大腿,山猫就不稳了,把这事给挡了过去。
“是女祭司还是那个小女巫的嘴巴馋了?”山猫抱着皮球的脖子,稳了一下身子,不以为意,继续聊着。
“小美女想吃鱼。”
“这个季节?她还真敢想。”
“没有吗?”
“哪能呢?就你们神庙的人,有没有不都的预备着嘛!”山猫捏了皮球的脸蛋,依旧笑眯眯。
说实话,皮球真的有点怕干这活,每次来,大鼓秋都要骚扰他,后来,他学乖了,请山猫、燕子等人帮忙。
现在的人群中已经有了爱意的低语,有了衣服摩擦的沙沙声以及女人放荡的咯咯笑声。冬天没事做,最经常做的就是这样的游戏。

皮球等了有半个小时,酒坊外有进来了两个新的客人:一个是洪都拉,一个是他的同伴兼保镖——壮实的阿班。两人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墙角边的皮球,没有他,他们也没有这样的生意可做。
白鸭让人提走了阿班手中的一串肺鱼和一网袋螃蟹,然后往洪都拉的手中丢下几颗金豆子就赶他们走。沼泽人身上永远都有股浓浓的鱼腥味和土腥味,待久了,这个酒坊的气味都变了。

知道不受欢迎,洪都拉跟皮球暗暗地点头问候,很快撤走了。他们也不喜欢鸟人。
皮球没什么好欺负的,也没有好听的故事,山猫又挤进人堆里,坐在离火塘最近的那张桌子,两个喝苹果酒的客人趴在桌子上,正低声交谈。有三个女招待们也趴在桌子上,听他们说着什么。那一桌的人都是压低了声音,以为别人都听不到。皮球听到了,听到他们说的每一个字。
今年的冬天,赛巴斯牧场的损失严重,而牧人们却没人受伤,大部分的客人都在讨论天神的冬季狩猎,怀疑今年会不会有这样的行动,同时也怀疑牧人跟绿林大盗狼狈为奸。
他们是即将接班的两个牧人,今年冬季就损失两个牧人,是历年中损失最少的。酒坊中就有两个新任的牧人,一个年纪轻轻,估摸着十五六岁的样子,高高瘦瘦,皮肤白皙,有蓝色的眼睛和一头浅棕色的头发;年老的那个,鹰钩鼻子,黑眼睛黑头发,看人的眼神也是直勾勾的,很像老鹰。
每个新任的牧人都可以获得一笔额外的生活补助费,有了这点钱,他们一般都迫不及待想花掉,怕将来没命享受。
说到牧人的事情,他们是最关心的,屁股离开了椅子,向前拱着身子,趴在桌上。
“据说这些强盗是食人族的,据说他们中还有一个女巫,会一种古老的诅咒。”喜欢恐怖故事的燕子问,“这些是真的吗?”
“胡说。他们跟我们一样,只是反对天神,叛徒,”一个头发是浅棕色的客人教训说,“以后别乱说这个,对你们没好处的,现在我们要知道一件事,”顿顿,在抬头看看四周,见没什么意外情况,他继续说,“天神内部正在内斗,知道吗?”
“内斗呀,怎么斗法?这个我喜欢,有热闹看了。”燕子说。她实在太无聊,巴不得世界全乱套了,那样热闹就多了。
“是的,我知道有天神被抓了,你们东城不是有个斯科拉吗?不见了,新来的这个叫巴蒂尔。”一个造船厂的大鼻子的年轻客人说。
“什么?不是说调走了吗?”山猫问。
“调走个鬼,蒙你呢。”
白鸭的手杖突然掉落在地,噼啪一声响,山猫那一桌的人马上闭嘴,然后她转个身,到其它桌溜达去了。两个牧人向后退去,缩回了身子,开始喝酒。其他人也这样。
燕子和山猫又碰到了一起,燕子问:“造船厂的人怎么知道这么多,我们为什么都不知道?”
山猫说:“还有很多秘密,他们不敢告诉我们。不过,这里是什么地方,有什么秘密最终都得吐出来。我们这里没有秘密。”
“胡说。有个年轻人私底下告诉我,尖角天神可能会出问题,你说我要不要提前准备准备,也许跟乔伊出海也是个好主意,你说呢?”燕子问。
听她这么说,任何人都知道乔伊邀请过她,而她犹豫了。
“也许,可以考虑考虑,只是海上不安全,而且晕船很难受,你自己看着办吧。”山猫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然秋分的那个时候,早走了。”燕子说。燕子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问:“神可以决定我们的生死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们可以挣扎,天神也不能制止我们的挣扎。”山猫说,“当然,你也可以求求他们,也许他们会可怜你,让你多活一会儿。”
“不,”燕子说,“我还是跟着乔伊走,明年,他来了后,我马上找他,跟他走。”
现在,她的身上藏了两件武器,一把匕首,藏在靴子里;另一件武器是针,在头发里,那是她的簪子。

那天晚上,大鼓秋做的是盐焗螃蟹和肺鱼汤。一杯葡萄酒,三口喝完,皮球抓起了一只螃蟹大鳌,开始啃起来,嘎嘎响。月牙正在敲螃蟹足,两个主人拿根竹签正在剔出蟹肉,放在嘴里有滋有味地嚼着,之后,喝酒。皮球忙了一个下午,女祭司赏他一顿晚饭。不过这顿饭,吃的有点不安,女祭司一直在看着他,眼神有点迷离,好像挺暧昧的。皮球想是不是宾利和丹尼斯来的次数有点少呀,最近女祭司的火气可是有点大。
楼主:四都中学  时间:2020-01-05 23:32:06
第44节 狩猎比赛

野牛涧往北100公里处的哥达瓦河的一处河岸边,水仙花一般的雪滴花冒了出来,趁着光秃秃的枫杨树木没有遮挡温暖阳光的时候,一个个像冰水滴那样的白色小花高举在草梗上,超凡脱俗的样子。雪滴花开放后,湖岸边的冰雪都融化,湖边芦苇丛中的青蛙开始鸣叫、跳跃,它们相互叠在一起,赶着产卵,让小宝贝能吃上鲜嫩的浮游生物。青蛙的鸣叫唤醒了冬眠的蛇,它们从洞中纷纷爬出来,赶紧晒晒太阳,顾不上找食儿吃,它们也跟青蛙一样,干起相同的事来。高处红豆杉林中的红松鼠也醒来,它们纷纷跑到地面来,捡拾去年遗漏的松果,然后一边吃,一边藏,谁知道寒冷还会不会再来。有些松鼠藏,有些松鼠偷,偷了之后也藏,藏在自己找得到的地儿,因此,红豆杉的地上都是红松鼠忙碌的影子。褐色皮毛、黄眼睛的野兔也出来了,它们一出泥洞就开始跳跃、打架,而且都是母的打公的,公的要是打不过母的,会被欺负死的,母的可看不上这么没用的男朋友。
此地的大型动物因为来了一伙天神,都跑了,这里暂时成了小动物们撒野的好地方。

初春的早上,从鱼鳞角过来的水汽让这里变得雾气腾腾,人在里头呆久了,也跟着湿了,这从握在手腕的绳索可以明显地感觉出来。雾气中找“影子”猎物是一件好玩的事。为了增加狩猎的难度,也为了更有趣,狩猎活动选在今天。
这是个意外行动,目的是打乱绿林大盗的防御。估计整个冬季,绿林大盗都在防着他们,现在到了春季,他们应该放松下来,这时候他们反而出现了。
当然,这样的意外不是没有目的的,以前是闹着玩,怕绿林大盗死绝了,将来没得玩。现在不同了,有大事发生,一切结束了,该来个彻底解决,一网打尽。
去年的冬季,他们一直在闹事,赛巴斯牧场有了不小的损失,好在大多数的牧人没事,死了两个,三个受伤,只有一个伤势较重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一定以为天神会出现,可是一个冬季过去,天神不见踪影,到了现在的春季,放松了,他们反而出现了。呵呵,这下子有难了,该来的一定会来,欠债总是要还的。预感到危机的绿林大盗老部落早先一步往西北角的鱼鳞角移动,新组建的绿林大盗还没有这么强的意识,他们逃出来没多久,一切还在学习中。
此次突袭,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詹姆斯是个老猎手,很快他已经抓到一个绿林大盗。猎物的脸朝下,横卧在机器人变化成的山地装甲车的后斗上,手脚被捆得结结实实,嘴巴被封了起来。猎物的头部遭受重击,翅膀被折断,脸肿起来,面颊沾着黏黏的血。为了不吓跑其他猎物,这么做是有必要的。
山区的雾气有点大,刚刚的突然遭遇就像是黑夜里突然划过的一道闪电,一晃就不见了,一切归于寂静。要不是詹姆斯抓到了这个猎物,刚才的照面好像不存在。
“你抓到的这个猎物真不错。”有人在恭维詹姆斯。
“是的,是不错,”又有人附和道,“在这种天气里捕猎不易,都是尖角这个爱闹的混蛋想出来的这个馊主意,什么都不许带,只带着刀这样的冷兵器,以及只有手上的这条神索,一切都恢复到原始人的那种狩猎方式,我们成了古代的猎人。呵呵......”
“我就只能瞪着老大的眼珠子,即使这样,还是抓不到一个,他们有翅膀,一碰就飞了,真是不好抓呀!你们说尖角这样的安排公平吗?”这人看来有些不耐烦了。
别人似乎听出来了,开始嘲笑他。很快笑声被詹姆斯制止了,他说这样会下吓跑猎物,那样就什么也抓不到了。
这些天神来自于澳大利亚古大陆东面的西兰蒂亚军事基地,每年冬季,尖角天神都邀请他们一起打猎。
詹姆斯抓到的猎物是一个青年女子,十七八岁的样子,蓝眼睛,枣红色头发。这样的猎物很出色,在评比中也稳拿第一名,即使后来的人抓到大个子,詹姆斯也有权说自己的猎物最好。还有人不服地在小声嘀咕这事。一个男子笑道:“詹姆斯,大家喜欢重新开始,你抓到的这个猎物不算,怎么样?”
“穆托姆,你就是个混蛋,是你自己的想法吧,什么都才刚开始了,你就眼红,想占便宜。真不上道呀!”詹姆斯讽刺说。
詹姆斯这样一说,很多人跟着笑起来。感觉到这是大家的意思,詹姆斯无奈地找了个折中的主意,说:“行吧,我们这么看,如果猎物撑不了,死了。那算白抓,如果没死,她还算我的,属于中等级别的,怎么样?这样,大家同意吧?”
“同意。”有人说。不是那个穆托姆的声音。只要相对公平就成,军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詹姆斯是地主,占据天时地利,让他让出一点优势也是合情合理的。

越过一条阴森的山谷,来到一座密密匝匝松林的山头,地上的松针上留下新鲜的血迹,那是从树上滴落下来的。
猎物为了隐藏行踪,他们不敢高飞,只能像淡色歌鹰那样,从一棵树滑翔到另一棵树。
科莱博提出了疑问,说:“我们会不会被猎物给骗了,他可能把我们引开他们的巢穴。”
霍特离他不远,点点头说有可能,这些绿林大盗都学聪明。
詹姆斯说不可能,根据观察,他们眼前的这伙绿林大盗是一家子,没有人会拿一家子来当诱饵。
科莱博追问:“那我们要不要继续跟下去呢?”
没人回答他,因为他们不回答,科莱博就知道怎么做了。被绿林大盗耍了,说出去可有些丢人,就是事实也不能承认。
雾气中,一个影子在移动,不知又消失在哪儿了。
马上,山林里,一片寂静,装甲车也被示意停止运动。
一双粗壮的手穿过松树的枝条,一块四五公斤的石头砸下来,把一个叫巴比隆的天神的脑袋砸得变了形。同时,袭击者的身形也暴露了,科莱博扔出了神索,猎物背靠树干,绷直了身子,神索从他面前飞了过去。
“嘿,真行呀!没套着,不过这更有意思了。霍特,你个混蛋,快点过来帮忙。”科莱博不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尽管功劳讲不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啪地一声,猎物被那个埋伏着的霍特套住了,被拉着坠落下来,摔在地上,血从嘴喷洒出来。巴比隆的天神恨死了他,走过来,一脚踢出去。
科莱博稳住了巴比隆,说:“不要乱来呀。詹姆斯说了,死了就不算。”
“对。他的胳膊断了,还有肋骨,两三根肋骨也断了。受伤不轻,受伤不轻,不能再折腾他。”霍特说。
见这样,巴比隆也就算了,晃了晃他的脑袋,脑袋又恢复原状,跟受袭击前是一样的。当然,他还是有脾气的,说:“这家伙真是一个怪物。”
这个绿林大盗是一个精壮的青年男子,大概35岁上下。猎物戴着黑色的皮帽子,恐狼的头皮,隐藏在树冠中,真不好识别出来。那块石头,一看也是预先放在树杈上的,因为整块都是绿色苔藓。
巴比隆的那一脚估计挺厉害,猎物满口喷血,疼得厉害,但依然呲着牙叫骂,血末儿乱飞,门牙上滴着血。
“要折断他的翅膀吗?这可是个壮汉。”科莱博问,“可要是折断他的翅膀,他会不会死了呢?”
“他死不了。”巴比隆用刀背砍折了他的翅膀,他说,“别对猎物太仁慈了,他们只是愚蠢的猴子。”

詹姆斯又有收获啦,抓到一个活的。这是个八岁出头的小女孩,一副吃不饱的样子,瘦得很,黑色眼睛露出的惊恐的神色,不过这样的表现已经很了不起了,没吓晕过去的都算胆子大的,她的表现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成熟些。
“不漂亮,”科莱博挑刺地说。
“对,那又怎样?”詹姆斯挑衅地回话说,“我已经有两个猎物,你们呢?”
“你叫什么?”科莱博问小姑娘,不理詹姆斯。
她用肚子的咕咕叫作为回答。科莱博遗憾地说:“饿的。”小姑娘闭上惊恐的眼睛,浑身颤抖起来,这时候,她才突然害怕到极点。
“这个小女孩的翅膀就不用折断吧?”科莱博建议说,“这么瘦。”
詹姆斯白了他一眼,走过去,小女孩挣扎着往后退。一会儿就咔咔咔几声传出,小女孩开始惨叫,她的世界开始旋转,汗水浸透破烂的皮袍,浑身发热、发抖。痛苦吞没了她。翅膀被折断,一般不会造成很大伤害,它们跟尾巴是一个类型,属于附属器官。

一头受到惊吓的高大的原牛从雾中冲了过来,它背上的鬃毛杂乱的飞扬,蹄子狂刨着地面,隆隆响。霍特天神快速拔出刀来,飞起来,在低空中砍掉它的脑袋。
小女孩又看到了如此血腥的场面,疼痛和恐惧让她晕了过去,坠入黑暗的深渊。
“你在可怜她吗?科莱博。记住,绿林大盗,我们还有很多,愚蠢的猴子更多,别担心。”詹姆斯说。
巴比隆插话,说:“对,天使人总是不缺。虞美人造了个什么天馈,他们自己能生,还很多,跟病毒似的。”
先前,那个受伤的壮汉站起来,他把绑着的手举起来,拉下头套。很明显,他不想看到这一切,也不想听这些魔鬼在交谈,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眼中涌出的泪水。
“这个小女孩跟这个壮汉有关系吗?”科莱博似乎是基地新来的天神,对这里的一切还不够熟悉和适应。
“有点像,男人比女孩大十七八岁的样子,还扭捏不安地的,只是女孩的脸小些,手脚太大,鼻子不是鹰钩鼻,看起来,还没那么像。说不定是女人偷了汉子,其他猴子生出来的。呵呵……”巴比隆嘲笑着说。
詹姆斯抓起壮汉的头套,打算看清楚些,一股鲜血从壮汉的嘴里涌出,一截舌头和一大口鲜血吐在了詹姆斯的身上。原来他已经咬掉自己的舌头,眼看是不活了。
看到詹姆斯气得脸都歪了,别的天神也是一脸恶心的表情,壮汉很高兴,咯咯有声,一脸邪笑。
詹姆斯给气的,一刀刺了出去,壮汉一会儿就断气了。科莱博生气地看了看詹姆斯,责怪他毁了自己的战利品。詹姆斯粗声粗气地说他把小姑娘赔给他。
科莱博嫌小女孩太小,不够分量。

太阳升高了,雾气散去,这个山林的天神离开了。林中一个头套随风滚动着,先前的那块地上的鲜血流了一地,舌头躺在血泊之中,林中空气依然寒冷阴沉,有蛆虫和霉菌的气味,草根也从土里暗暗使劲,慢慢爬过去,它们找到了一处富有营养的土地。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山林的山腰东面,一处荆棘丛中的一片草地被推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从地里头爬出来,她穿这一件褐色的羊毛袍,很薄的样子,以至于她双手交叉,不停上下摩擦着两边的胳膊,她有点晕头转向的,脸颊僵硬而潮湿,走起路来,腿脚有些发软。
“有人吗?”她猫着身子,怯生生地问了空荡荡的森林。森林以习习的风声回答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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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自由子民
“阿丽小姐?你吓了我一跳。快进来吧。外面真吓人呀!”一个腰弯得像乌龟的老人说。他看起来像个轮胎,皮袍破破烂烂的,灰头发又长又乱,长长的脸颊的皮肤布满沟壑,下巴有稀疏的几根长胡子,脸上的皮肤是一种长久不见阳光的惨白。
他是越来越像大老鼠了,而他的外号也叫老鼠。这个外号人人都知道,一个闹笑话的外号,他是有名的胆小鬼,常年躲在洞里,也只有常年躲着的老鼠才能活得这么长。
阿丽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找到这里来的,其他人都不见了,而老鼠的洞穴是固定的,敌人不知道,自己人可是一清二楚,他从来没挪过窝。
他的洞穴在河道上方200米处,在一块枕头状的大玄武岩的西北边,枫杨林中一棵珙桐的旁边。这块玄武岩很有特点,上面有很多道崚,像树藤似的。据说出现这样的玄武岩表明大西洲是海底火山喷发形成了,岩浆在海水中急促冷却才有了道道崚。
“你饿不饿?来点蜂蜜配上烤烤肉,味道很不错的。”老人家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想用美食诱惑她,让她忘记恐惧。
“我......我是来找人的,其他人没到你这里来吗?一个都没有吗?”少女问,声音越来越低,以至于最后有点心虚的样子。
老人的沉默告诉了她,她的感觉很不好,美味的食物都安定不了她失望的情绪,仿佛世界只剩了她一个人,她说:“告诉我,其他人在哪里?我要去找他们,告诉我去的路。”现在这个时刻,伙伴比美食更有诱惑力。
这个山洞的石壁都被烟熏黑了,刚刚用水浇灭的炭火上还有稀稀的青烟,青烟摇曳着诡异的虚影,她感觉自己跟着虚影漂浮起舞,有些眩晕,但不是气闷。
这个洞穴在岩石的裂缝里,还有其它的秘密的通风口,不闷。她一进来,洞口就被树梢和荆棘关闭了,洞里一片漆黑,不过这种漆黑反而让她有一定的安全感,心情放松了不少。
“我可以摸摸你的额头吗,阿丽小姐?”老人的手上布满硬茧和裂痕,“你像是在发烧,还是先在这里躺一躺吧,休息一会儿再出去,这样比较好。”
阿丽只想在这里短暂的呆一下,她得赶紧脱离这个狩猎场。
老人家说可以,只是她的脸磕伤了,不处理一下,会长疤,甚至溃烂的。
既然这样,只好暂时先留下。老人取来药水,给她脸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冰冰凉凉的,有青草的气味,感觉挺舒服。伤口处理完后,阿丽就迫不及待地把老人推开,他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腥味,还有浓重的口臭,简直跟一坨屎似的。
老人指了指她的脸,说:“行,这样就可以了,只是你的脸可能会有点疤,不过,久了的话,应该会慢慢消失的,还会很好看。”
阿丽怔了一下,喃喃说:“伤疤?好吧。”她一直是美美的样子,尤其是那对迷人的大眼睛。因为美丽,她向来很受宠,也有很多男孩子献殷勤,需要她动脑子的地方不多。
坐下来后,沉重的疲惫感让她不想走了,这样的身体也确实不允许她远行。她咬了咬牙,背对炭火,躺了下来,仿佛无法忍受老人的样子。实质上是无法容忍看到这个黑暗的世界。

“别这么早离开,我们都知道的,他们一定还在附近埋伏,此时出去,你便上钩了。他们是天神,追踪很有一套的......对于这一点,我们的人足够清醒,这也是为什么宁么大(那个壮汉)牺牲自己引开敌人的原因,我们就是利用了敌人好大喜功这一点,隐藏了踪迹,绕开他们,相信我,他们......”老头见阿丽醒过来,堵在洞口,想阻止阿丽出去。她只睡了两个小时就惊醒了。
“好了,你别再说了,我现在不会走的。”阿丽还在为恶梦发抖了。
“好的,好的,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贸然行动很危险,还会危害到......”老头说。
“你太啰嗦啦,我都说了,我不会出去的,你闭嘴吧,太啰嗦啦。好了,现在我饿了,烤肉呢?”阿丽说。
“好的,好的。”老人不再说了,坐在火堆边,伺候着。

她靠在石壁上,又睡着了,还是没两个小时又醒了。她醒过来后感觉跟睡着时差不多,或者说是活着感觉跟死了差不多。她的世界没什么变化呀!
见到她行了,老人丢下拨火棍,走到黑黝黝的洞穴里头,一会儿拿出些东西过来,有奶酪、蜂蜜和一块发馊的烤肉。
他说:“很抱歉,肉有点发酸,还只能就着吃,这个季节,食物不好找。这块肉是去年冬天剩下的,不过这些能让你吃饱。”
肉冰冷滑腻,奶酪也是硬邦邦的。这些应该是先前的族人送给他的,他一直藏在洞里某处冷藏。她有些犹豫,这样的食物吃下去会不会拉肚子呀,想想,还是算了,就着烤土豆和还有余温的奶酪水吧。
她有吃过素食,可是今天食物的味道真不好,都像陈粮似的,有股霉味,她咬了一口就不想再吃了。老人边给她添奶酪汤,一边给她画图,介绍附近的几个收容所,平常,那里都有人驻点。
老人就是一本活地图呀。
老人警示说:“阿丽小姐,别怀疑敌人的阴险,在这里,没人能找到仁慈、怜悯与宽恕,尤其是这个森林,人们必须像老鼠一样活在黑暗的地底。”
“难道天神就没有一个是仁慈和正义的吗?”阿丽挣扎着说。她是在森林里出生了,从来没去过摩里城,不知道外面世界有多危险。
老人无力地笑了笑,说:“记住,小姑娘,我们就代表着自由、仁慈和正义。因为它,我们才逃出摩里城,来到了森林生活的,这里也许不如城里的生活优越,但是在撒贝灵的带领下,我们活成了仁慈,活成了正义,有我们在,就等于告诉那些摩里城人,我们才是自由的,是光明的,是仁慈的,虽然我们生活在黑暗里,处处险恶,小姐,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存在,人人都会向往着这种自由的、民主的生活,越来越多的人会加入到我们的行列,你看魔鬼的猎杀并没有把我们变成了怪物,我们也没有灭绝,这说明什么?自由万岁!”
“你说他们是魔鬼?不是天神吗?”
“对,我们是人,他们不是天神,他们是魔鬼。你不是在摩里城出生的,你对那里还没有足够了解,阿丽小姐。我们在岛外还有很多弟兄,他们都成功逃出去了,过上自由而美好的生活,有时候,他们会派人来接我们,所以请忍一忍,坚持下去,你也会有那么一天的......”
外面似乎有脚步声,老人闭上激动的嘴巴,快速湮灭了火焰,眼睛盯着闪烁的火星。
“我不会害怕。”她告诉自己,但通常这么说的人也承认她的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阿丽又睡着了,她的发烧还没完全好,身体还是有点虚的样子。等她再次醒来后,喝了点奶酪水,她被老人领了出去。
他们先往山上爬,越过了枫杨林,进入长得很高很快很瘦长的拟赤杨没再一棵上百米高的润楠转向西北,然后进入海拔1000多米老鹰岩,进入山毛榉林中,再往上走一段,在那棵30多米的紫薇树后,老人要回去了,前方的路,她自己走,往山下走。
阿丽穿过林子,来到一个没有树木遮挡的吕大沟,她在林线边蹲了下来,看看情况再说。一只红腹角雉在安家谷溪边的一块玄武岩上,正看着从水中爬上来的大鲵。看来挺安全。
她快速地飞过吕大沟,进了山谷的东北面林子里,这一面河岸的枫杨还算茂密,可以帮着隐藏身形,往上走,到了海拔800米后,进入润楠的树林,因为林子里有比较多的拟赤杨,这样的树木生长很快,高高瘦瘦的,遮蔽物反而少些,这里有很多石柱子,像书页那样的沉积岩的石柱子,这样的沉积岩也进一步验证大西洲是海底拱起形成的。

沿着弯弯曲曲的山涧缓慢地向东北方向走着,深谷地形犹如长龙,时而巨石当道,时而露出一个洞窟,曲折迂回,林间一些奇怪的声音不时响起,穿越其间,心里战战兢兢,看不见东西的后背一直发凉。
脱离了石林,进入了海拔1300米以上的山毛榉林中,前方山路急速上升,她得借助翅膀的扇动才能爬上一块块挡住去路的岩石,行至莲花峰一处巨石横卧之地,石头一断上翘,露出一个三角形那样的洞口,洞口处长着几株小叶子的灌木,很茂盛。站在洞口,只见身后的不远的山下石峰如千柄利剑出鞘,石峰之间,绿色的树冠如海面,大风起来,起起伏伏,像大海的波浪涌来,风景很美。
进入洞中。洞口附近有人把守,见到她,出来询问了一下,她疲惫地应付几句,就获准通过。
进入隧道一般的洞中,拐了几拐,出现了一个大客厅一般的大溶洞,里面都是跟她一样的落魄人,一群狼狈的、衣冠不整,被称为绿林大盗,臭名远扬的森林土匪。
溶洞中有几个火堆,空气中青烟弥漫,很多人簇拥在火堆边取暖,还有些人守在洞口的方向,还有些坐在草垫上的女人,有个别的在奶孩子,有几个三四岁的小孩被囚禁在母亲的怀里,好奇地四处张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年纪小的孩子由父亲或母亲领着,有些是由年长的姐姐带着,大概他们的父母死了。大孩子们聚集在一堆,低声交谈。十岁的大孩子就被当成了成人,不允许依附父母,他们被勒令早早独立。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很瘦,有些不是一般的瘦,跟干尸似的。

没有看到眼泪,没有听到母亲或者婴儿的哭声,很安静,不正常的安静。

战士们都穿着乌黑的斗篷,手里握着标枪或者有缺口、破损的旧刀剑。腰上别着匕首或者木刺。可以看得出来,拿着金属武器的战士是比较成熟的,地位比较高,身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光荣伤疤,而那些拿着原始武器的都是些大孩子,可能没怎么参加过战斗,身上也没有战斗的伤疤,那些木刺或者标枪看起来没有力量,就像儿童身上的玩具枪。
一个长了小髭须的大男孩首先发现了她,他穿着比较新的羊皮袄,不像其他大孩子身上穿的是很破旧的黑斗篷。男孩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她,像主人招待客人那样热情地自我介绍,以及介绍这里的情形和当前的危险,尽管他不是很了解危险程度,但他尽量夸大,好像希望她向他提出保护的申请似的。
那些皮袍残缺不全的的大男孩不敢走过来,少数几个衣衫褴褛的更是蹲在地上,不好意思起来,他们的某些部位是赤裸的,武器也放在地上,那是不好见人的,比如:骨刀、石刀、荆棘条的狼牙棒。
跟她聊天的这个男孩有三米五左右,在人群里算中等个子,他有一个成熟的、浓密黄胡子,他叫海牙,自称已经15岁。不过从他细密的毛茸茸的脸颊须和翅膀来看,他比她小,也就13岁左右。

洞中,一块桌子一般的岩石上,后面坐着一个瘦长的、灰胡子的男人,他披着斗篷,眼睛正注视着石台上的一柄金属刀,眼睛里闪烁着恨恨的寒光。
这个就是头领,那个叫撒贝灵的人吗?看他的年纪不太大,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呀!
一个高个子战士发现了新来的阿丽,他到了灰胡子的人身边,通报说:“从吕大沟那个方向来了一个姑娘。”
“知道了,”灰胡子的人转一转脖子,例行公事地吩咐说,“你去问问她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到的这里,派人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高个子过来询问,他也有三十好几的样子。阿丽说自己是马龙家的。高个子怔了一怔,似乎想不起马龙是谁。“你是那个山头的?”他接着问。
“鹿角山的,跟兰斯一家是邻居。”阿丽怯生生地说,她胆子小,恐惧的情绪还在。
“哦,想起来了,你是马龙家的那个小娃娃呀,都长这么大啦,你今年多大啦?叫什么名字?你家人呢?”高个子实质上没想起马龙家是谁,只是事故地顺着阿丽的话说,他见这个少女很漂亮,有个迷人的大眼睛,心里有了其他的想法。
“我叫阿丽,今年十五。妈妈死了,妹妹走散了......”
“该死的天神,算了,到了这里就好了,我会保护你的。”高个子开始跟阿丽套近乎,聊起天来。海牙脸色不爽地站在一边,不想走开,他要表明这个姑娘是他先发现的。
有海牙的威胁在,高个子多呆了好一会儿,等他回到灰胡子身边复命时,他已经忘了要派人出去看看有没有尾巴跟踪。
灰胡子身边已经有人,有一个身上有狐臭的人正在跟灰胡子争论着什么。那个臭味的人说:“......不是那么回事。头领。”
这个土匪是个年轻人,穿着一件沾满草末儿的羊皮短裙,下摆只到了膝盖上,小腿都是露着的,这样的天他应该感觉到冷的,他手还紧握着一把金属剑,另一只手不停地敲击着石台上的一张熊皮地图,很是激动,几乎是叫了起来:“......这次有些不对头,尖角似乎是要逼迫我们去虞美人那儿,哪怕是附近,他到底想干啥?撒贝宁,你......”
似乎这事很关键,他握着的那把剑还在不停抖动,在火光照耀下,反射出来的光波跟着颤动不休。灰胡子的眼睛也紧盯着石台上的地图,茫然地问:“其它驻点没送来什么消息吗?”
“没有。”年轻人棕色的眼珠子像两颗宝石一样熠熠生辉,充满活力。
“这次,我们死的人并不多,这是好事,可也确实奇怪了些,他们出动的人数比以往都多,不应该是这样的。”灰胡子还在思索,仍然疑惑。
高个子也忘了汇报阿丽的事,他开始专心看着石台上的地图,猜测着敌人的阴谋。
那是大西洲的地图,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叫方高山,在野牛涧西北方向上500公里处。这个地图是画在一张熊皮上的,有2米长,1.8米宽,图像清晰美观,地理位置准确,不像是他们这伙绿林大盗能做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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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阴谋
撒贝宁满身是血,脸肿得几乎认不出来,在天神的推搡下,他滚过来又滚过去,像个皮球,即使勉强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几步,又跌倒在地。就是这样,天神都是很仁慈的,要不然他根本挨不了几下,当然,这也表示说人家在玩他,不想让他那么早死。
“放他们走吧,有事冲我来,”一个眼睛眼睛被挖出一个来,眼眶里还在流着血的三十来岁的男人说,“这就够了。吊死我吧,放了他们,他们还小,你们已经勒死我们三十多人,再吊死我就可以了,可怜可怜他们吧,他们还小!你们是伟大的神呀!”
尖角天神无力地笑了笑,说:“大哥,我提出的条件你还没答应呢,你不答应,我怎么能放了他们呢?为了这帮孩子,你应该答应的。现在嘛,你看,你不答应,我弄死了他们,再找下一波人,总会有人答应的,而他们都白死了,只因为你不肯答应。我无所谓的......”
那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有难看的灰胡子,他的眼睛盯着角落里那个簌簌发抖的新来的阿丽,是她把敌人引到这里来的,这个愚蠢的少女不识得天神的厉害,他们会变化的,会变成树木、石头、老人、孩子等等,她怎么能轻易到这儿来呢?现在他最怕的不是这个,最恨的也不是这个,而是姑娘的大眼睛里闪烁着胆小怕事的、畏畏缩缩的泪花,这样的泪花会让敌人的诡计得逞。
他叫撒贝灵,也就三十来岁。
“放过他吧,他快死了。”阿丽恳求道。实质上不能怪她,现在她的胆子已经算是很大了,成人都被一个个折磨死了,哭闹的孩子也被摔死了,尸体躺了一地,被赶进一个隧道内的那十来个小孩子被吓得蹲在地上,缩成一堆,眼泪汪汪,不敢出声。那个叫海牙的小男人并不敢站出来,更不用说什么保护她。
尖角天神摇着头,他把手伸到她的下巴,抓住脖子,提了上来,真像要吊死她的样子。一会儿,也就一会儿,她的喉结咕噜咕噜的,嘶哑喘息着,很像临死前的喉音,也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尖角天神把她提到自己的耳边来,大声说:“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有话要说吗?好吧,你改主意啦,好吧。你说吧,继续说吧。你点个头,他也就早一点脱离苦海。”他把她扔到了地上。
阿丽一阵激烈的咳嗽,然后是喉间的嘶嘶声,她的眼睛火红火红的,布满了血丝,仿佛是两颗烧着了的红炭。
最终,她说话了,答应带他们投奔野牛涧。
“不。”撒贝宁像疯子那样嘶吼,但他扑不过来,他伤得太重,快死了。这个吼声把他的老命也吼出来了,他激烈地咳嗽起来,然后像要断气了那样的喘息着。
尖角天神继续自己的进攻,他说:“小姐,你不是立过誓吗?要为你们的菩萨效力的?哪怕牺牲部落也在所不惜,现在你改主意啦?你确定吗?”
阿丽点点头,艰难地说出“我要去野牛涧”几个字,说完,她恶毒地看了看周围的这一圈天神,唯独不敢看撒贝宁,那个独眼还吓人呀!
这些虚伪的天神,连条虫都不如。
阿丽,每个绿林大盗都在懂事起就宣誓效力虞美人和她的野牛涧,那是绿林大盗心中的圣地和菩萨。她在森林里出生,不知道族人为什么有这样的信仰,她听到的都是传说,传说她大慈大悲,能救苦救难。那么,她们现在有难了,她该救救她们,而不是她来保护菩萨了。
“她该显灵了,对,对,否则,她就不是我们的菩萨,她是菩萨,该知道我们这里发生的事了,我已经给她发送了信息,她该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能怪我,不能怪我。不可能,不可能,他们不会害死她的,”她答应天神了,可是为自己开脱,神经线已经崩裂,有点语无伦次,“不会的,她不会有事的,她是菩萨,没那么容易死的。她可以保护我们的,不是我们保护她,对,她是菩萨,要保护她受苦受难的子民,这就是菩萨,这就是菩萨......”
“死亡和生存,你会选择哪个?科莱博。”詹姆斯问身边的一眼天神。
“难说,看它们的意义有多大,有时候死亡比生存意义更大,当然,很多人怕死,因此意义不意义的,也就无所谓呢,现在都跟从前不同了,绿林大盗也在变化。”那个叫科莱博的神说出自己的见解,然后转头看看身后的几位。
理他最近的霍特和穆托姆都没说什么。这样的刑罚是不是太有失天神身份了。可是这些绿林大盗真是顽固,没想到的顽固,是不用这样的方法也挖不出真相。
“深刻,到位,很有道理,你很有潜力。”詹姆斯拍着科莱博的肩头说。

阿丽看着石头边的头领,那个灰胡子,她解开盖在他脸上的灰羊毛头套,他独眼睁得大大的,没有活气地瞪着她,火气依然很大。他的头发干枯脆弱,额头变成了灰绿色,下巴夹杂着血的褐色斑迹。从眼睛直到下巴,几条豁口结着干血块,有一道露出底下的白色的颧骨。
这样的脸是丑陋的,可也是美丽的,她就做不到如此。没错,她的皮肤如此光滑柔软,如此年轻有弹性,可是......泪水充满她的眼眶,她摇着头,梦靥般地喃喃自语:“我不能看着他们去死呀,他们......你怎么就死了呢,这事该你负责的,我只是个小孩子,我承受不来的,你们这些大人呀,太不负责任啦,我......”
她的脖子再次被提起来,敌人的手指还是夹紧脖子上原先的伤口,她又咕咕挤出一点声响。
詹姆斯说:“天使人的话就像一阵臭屁,一吹就过去了,不能让人相信,现在,你要证明你的诚意。是时候了。”
“怎么证明?”阿丽有点傻了。
“用你的翅膀,带着这帮弟弟妹妹,去野牛涧,恳求虞美人收留,你们的菩萨,你们敬仰的保护神,你们发誓效忠的糊涂蛋。信守对她立下的誓言吧,变节的人,哈哈......你就是个叛徒,哈哈哈......”
“他们要我做这个?他们要我做这个?”她还在迷糊,喃喃着,“只要做这个,他们就放过我们,都死了,大家都死了,他们杀了他们,喂乌鸦,博罗、阿勒、雷顿,没错。他们会满足我们,只是得上野牛涧一趟,他们想干啥?杀人,一定还是杀人,杀谁呢?杀谁呢?杀......”然后,她脑袋像要冒烟似的,抱着头,就着本就乱糟糟的头发。“虞美人,虞美人,”这名字像一根根针扎进她的脑袋里,她的脑袋都快成一锅滚烫的汤,从耳朵、嘴巴里流出来了,“虞美人,我......我不明白,虞美人,我不明白......我向您发过誓的,不,不是那样子的。我没对她发过誓,对,没发过誓,我要保护她的安全,不,是,她要保护我的安全,她太没用了,不如去死,对,去死,没用的累赘,没用的累赘......”
阿丽不停地唠叨着,手指深深掐入肉里,外头,脑袋外头,一些断断续续、让人窒息的话还在纠缠她。詹姆斯说:“赶紧起来,混蛋,你已经做出选择,赶紧起来,混蛋,现在该是你表现的时候,赶快行动,别磨磨蹭蹭,要不然我就一个个吊死他们,快选吧,你这个烂货,快选吧。选择吧,快选。”
阿丽感觉自己像在梦里,她傻乎乎地看着一个她欣赏的男孩,鲜血从嘴里涌出。她深吸一口气:“好的,我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会做的,你,请你住手,你是个该死的混蛋,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杀个人呢,我可怜的卡夫卡呀,愿你化作青烟,自由地飞去,自由地落下,我会做成的,我的选择。你们都是混蛋......呵呵......”
她顶不住压力,快疯啦。
一阵的沉默后,宾利说话了“绞刑。”他认为阿丽已经没有使用价值了。
“不,再等等,她会遵命的,大人。”詹姆斯对尖角天神说。

她走了,带着一帮小弟弟小妹妹,也就剩下十来个,不是特别清楚,大约是这么多人吧,她懒得数一数。
沿一条弯弯曲曲小溪,往前飞,她看看身后,惊讶地发现所有的小孩虽然被折磨得浑身是伤,也一副狼狈的样子,但是他们仍然能飞起来。现在是下午,阳光却仍然苍白无力,光芒万丈,一点儿也不温暖。他们斜斜地穿过一片树林。“这儿的树真多,”她心想,“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永远这么飞下去。”
似乎没飞太远,就到了一株瘦高高的槟榔树下,一头驴子正在树下悠闲地晒太阳。
“到了?”她的心抽了一下,像关上的钱袋子那样,她紧张得快要把它掏出来呼吸一下,它快背过气去啦。“是时候了,我向您忏悔,我有罪,我忏悔。是时候了。”
在这一刻,她似乎看见了一只睁得大大的独眼,他张着满是鲜血的巨大的口在对她咆哮:“你不能去,我要吊死你这个烂货,你这个叛徒,你是罪人,我们要用口水淹死你,你是个烂货。”
阿丽感觉自己的脖子又被人吊起来,只不过这次不是天神,而是独眼和她的族人,还有好多张嘴围着她咒骂,什么都骂。最恶毒的,最粗哑的。
她觉得这一次死了,真死了,还死透透的,连鬼都死,死了好几遍。她张开嘴巴,拼命地想呼吸,她从未感觉如此憋,憋得发疼,她要呼吸,像快渴死的人那样喝水,无数的水,无尽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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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绿林大盗事件
狩猎活动的第6天早上,月牙往野牛涧运送物品的时候,意外发现了野牛涧里有好多机器人天兵,还有从没涉足过的詹姆斯天神。十几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孩子的尸体摆放在木屋前面,詹姆斯和尖角天神站在妈妈和公驴爸爸的对面,两拨人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对,电闪雷鸣一般。
敏感的月牙有些紧张,知道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发现了月牙,尖角天神让月牙原路返回,说以后这里不需要任何东西了,这个牧场要撤销。
什么情况呢?月牙想问问,虞美人对她眨眨眼。她知道妈妈的意思,不能问,只能提着颗忐忑不安的心回到城里。
回来后,月牙马上找到皮球,告诉他野牛涧的事,让他想想办法,打听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听这事,皮球结合之前虞美人跟他说过的事,他也觉得这事不简单,然后他让月牙留在神庙,他出去打探消息。不肯,她说她心里着急,呆不住,她要跟他一起去。
城里的事也不少。
城门市场中心立起了一长排三角形的木架子,像展柜那样绕城半圆形。老旧的架子,上面有发霉的血迹,不知道用过了多少次,血腥味一直都在,曾经苍蝇爬得满满的,上面都是黏糊糊的苍蝇粪便。
三十多具尸体倒挂在这排木架上示众,尸体的脚脖子套着绳索,脑袋垂地。附近树梢上的乌鸦盘旋在木架子上方旋转,有些则不耐烦地叫着,它们在着急地等着人们散去。海风吹来,摇动着尸体那打开的宽大翅膀,像摇篮一样。
破烂衣裳,破皮老茧的脚丫,趾甲缝里的泥巴,手肘上的伤疤,一身死鱼气味一身。有些尸体死了有几天了,发出了腐臭的气味,人们皱起鼻子,有人散去,又有人重新围过来。
每当抓到绿林大盗都是这样示众的,这是老规矩,以至于没人觉得奇怪,更没人可怜这些乞丐一般的绿林大盗,反而领会了天神的意图——瞧瞧这些逃跑的城外人有多可怜,衣服破成那样,蓬头垢面的,脚上满是龟裂的老茧,什么自由子民,自由个屁呀!

老一点的人看到这样的场景总是这样叹息:“何必呢?”
年轻一点的,没有任何感觉,麻木的他们只是好奇,像在围观野兽的尸体。
“他们吃的是什么呀?”有人猜测。说这话的人体现出自己的优越感。这些惨死的人们与他无关。
有人回答说是虫子,他推测着说:“甲虫不难找,蠕虫是少了些,关键是难吃,可总比天天饿肚子好吧。”
有人接过话来,说他试过吃虫子,后来都呕了出来,那绿色的血液让人恶心。
有人说青蛙可以吃,他试过,不难吃,只是没多少肉,吃起来费劲。
“还不如吃野果野菜呢......”
“橡子也可以吃,只是比烤熟的板栗差些......”
“他们的生活糟糕透了,何必呢?真不知道为什么......”
“要是我,早就投降了,我相信只要乖乖投降就成,活得这么辛苦......”
......

初春夕阳的长影已经逐渐消失,飞萤纷纷出来了,越过城门市场的上空,它们闻到了尸臭,盘旋在众人的上空,久久不愿离去,它们是另一种秃鹫。

天色暗下里,市场上的人们早早就散了,而人们刚一离开,一具尸体的脸已被饥饿的乌鸦和飞萤咬去大半,喉咙和胸膛被撕裂,绿色发亮的内脏从扯烂的腹部掉落出来,在开口处悬晃。一只手臂自肩膀被生生撕下,骨头落在地上。
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大叫,有人感到恐惧,跑开了。那是提心吊胆的月牙呀!皮球赶紧追了过去。从现在开始,他得控制月牙,不能让她做出不理智的事来。这是他答应虞美人的。
第二天,当人们再来看的时候,尸体已经散架,翅膀掉落在地,羽毛到处飞,掉落到地上的骨头上满是咬痕,上面的肉早被啃了个干净。长刑架的第六个,更是只剩了一只脚,随着海风微微晃动。
而河口湿地,天鹅、鸳鸯、绿毛鸭等水禽游弋在水面上,好一幅安详景致。

绿林大盗示众的第二天下午,天气依然很好,深蓝的天空上,太阳高照。很多人远远地看着木架子,正在讨论发生了什么事,尸体展览了一天多,有用的信息仍然相当少,大家都在说着各自的猜测。这件事为无聊而寒冷的初春带来了很多活力,很多人盯着散落的尸骨的眼睛都是直勾勾的。
端木的这种麻木神态让皮球感到悲哀,他在心里咒骂他们:“......他们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同类吗?这些人都是冷血的?就没什么想法......”
一个妇女的怀里的婴儿的哭闹声打破皮球心里的悲哀,那孩子的头发是棕色的,也许将来的孩子会仁慈一些。
黄昏时分,天气变得阴冷多雾,人们都离开了。女祭司反而在这个时候出来看看情况。高高的个子,裹在温暖的斗篷里,跟个特务似的。
“您知道出了什么事吗?祭司大人。”即使跟女祭司有染,皮球一样客客气气。
“他们打劫野牛涧。”
“什么?他们竟然打劫野牛涧?这......”
女祭司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因为他的反应有点大。
“这有什么,去年冬天,他们还打劫赛巴斯牧场了,死了两个牧人,伤了两个,这些掠夺者借着迷雾,来无影去无踪的,抢劫一次就躲在深山老林,十天半个月不出门,对此,天神也是很头疼的。这一次能消灭这么多人,尖角他们真了不起,要不是请来基地的十来个天神,估计不能这么彻底地制服他们。”
“您说,现在这些天神在做什么?”皮球脱口而出,他有点过于着急,赶紧解释一下,“这些天神跟尖角天神一样都是四眼的级别吗?”
“不用都是四眼天神,对付这些小猫咪,一眼天神就可以了,主要还是探测工具,听说使用了天眼。什么是天眼,我也不清楚,神器呀!”
“我觉得嘛,教训一下就可以了,关起来改造改造也成,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皮球这样富有同情心的语句让女祭司倍感不安。她警告他别胡乱说话,也别做出什么不安分的事来。
皮球嘟囔着说是这里让人感觉不安全。
女祭司觉得也是,要不然,她也不会出门来看这样的热闹。她有自己的直觉,毕竟是修炼过噬魂术的,对于危险的感觉还是比较敏感的。她的心里也有一件犹豫不决的事,不知如何处理。也许是到了让飞蝶跟皮球一起远离的时候了。现在,她还有这权利,倘若......
没错,她也可以带着女儿离开,可是如何能决心离开他?他还在塔里,不知生死,她至少得见他一面,把一些事情说清楚吧。“不,我不想当逃兵,我发过誓的,可是这对我有什么帮助呢,对飞蝶又有什么帮助呢?”她对自己的坚持也感到迷茫。
皮球也在考虑能不能煽动女祭司带着他们一起离开这里,看她的脸色,估计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得再等等。
黄昏后,空气越来越阴冷潮湿,雾气也越来越浓重,木架子前点燃的篝火的似乎快要被淹灭了。
“该回去了。”女祭司说,“今晚到我房里来吧,我觉得今晚一个人睡觉挺......”
“可是飞蝶会发现的,要不然,您去我屋吧。”皮球说。
女祭司不置可否。
皮球希望女祭司别来,他还有个一人要安慰的,那个人比她更害怕,她需要他看着。

月牙被他关在027房间里,037和041帮他看着了,他还是东城的老大,手底下也是有一帮小弟的。当他回来的时候,她坐在长凳上,略微抬头看皮球一眼,不由自主地打起一个呵欠,之后,后背又靠在壁上,闭上眼晴。
他得有点消息来搪塞,可是真没有准确的消息,一切都还只是传闻。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把听来的整理一下,做了汇报。
“他们不可能洗劫野牛涧,那些人都是小孩子。这是个阴谋。”黑色的大眼睛从散乱的黑发中睁开,“我只是不知道尖角在搞什么名堂,这个才可怕了。我能去看看我妈妈吗?”
“此时,你疯了?”
“你能看出来我有多着急吗?我妈那边到底怎样呢,野牛涧到底怎样呢?”她的那个“呢”拉得好长,显示着她的不甘心。
“我觉得,此刻,我们还是以不变应万变,这个比较妥当,现在你做任何事都会很明显,还会被放大,这事很危险的,你懂吗?”皮球劝解说。
“我知道,我知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着急呢?”月牙终于坐不住,跳了起来。

“是呀,我理解,就是没人能告诉我们出了什么事呀!”皮球赶紧抱住她,怕她四处乱跑。他安慰说:“这是个谜题,别轻易碰触它,有可能你的冲动会影响到夫人,那就麻烦大了,你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可能比你危险,我们不能添乱。越是关键时刻,我们越要镇静。”他犹豫不决地讲,对自己的话都不信,他从来没有这么笨嘴笨舌过。
他给他按摩脑袋,希望她能早点睡觉,不然要是女祭司找上门来,他可怎么办呢?不能两头兼顾呀!

她有些神智不清,能睡着是最好的选择。

037和041依然坐在门外守着,皮球得回家看看,万一女祭司找来了呢。037的年纪跟他差不多年纪,看了看他,他把挡住她左眼的一缕悬垂的浅粉色头发拨到耳后,说:“放心吧,一会儿我就回来,你们帮忙看着,别让她跑出来,等我回来的时候,我跟你们一道吃夜宵。”
跟皮球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原本邋遢的037也变得会收拾自己。
041说:“我要大块的,好久没吃到肉了,连腊肠都不给,都是什么人呀,他们想害死我们,老大。”
皮球说:“不会,我是谁?你们有挨饿过吗?放心,给你带个大的。”
“老大,现在跟以前不同了,很多人都巴不得我们死,黑子一直在叫嚣,说下次献祭就轮到我们了,会吗?老大,我觉得人家说得有道理呃,我们东城人那些不好的人都死了,没有其他不好的人,轮到我们这些好人了。”037说。她是越来越有脑子了。这就是摩里城的魔力或者说压力,让人人都没有安全感,学会了算计。
041抱怨说:“是呀,如今不好的人都没了,再来一场献祭真的就轮到我们这些好人了。”他的有着公牛般的粗壮脖子,脑袋相对身体来说偏大,有一块石板般宽下巴,让他看起来更加矮胖,他的胸脯和肩膀非常厚实,长袍的工作服穿在他身上被绷得紧紧的,他还有一双很大的手。要是他能聪明点,收过来当个保镖是最好的。
皮球回趟家,没见到女祭司,然后他又去了趟神庙,飞蝶在,女祭司不在,问了飞蝶才知道女祭司和詹姆斯、巴蒂尔到西城开会去了。
“能有什么事呢?”皮球打算从飞蝶这儿探听点消息。
飞蝶反而惊奇地看着他,说:“瞪着我干嘛呢,我也不知道呀,有本事你进西城问问。”
“瞧你说的,我不是以为女祭司有什么交代嘛,最近,人心惶惶的,可是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是感觉到有事要发生,你觉得呢?”皮球坐到一张凳子上,打算探听点什么东西再回去。即使探听不到,跟心仪的美女坐着聊聊也不错。
“月牙呢?这么一整天没见到她的影子。”飞蝶问。
“在027屋里。这两天似乎撞邪了,神志有点不清不楚的,等女祭司回来,你给问问,看她有什么驱邪的法子没有。”皮球正个八经地说,“要不然,你去试试。”
“我不会那玩意儿,我妈也许会,也许,她也不会,反正我没练过那样的东西。”飞蝶想了想,说,“她不会是被城外的那些骨架给吓的吧,我......我也有点怵,要是把人杀了,我还行,可是看着他们被乌鸦一点一点啄食得血淋淋的,那样子真恐怖。”
“要不然,我把她背回来,你照顾她。”皮球故意这么说。
“还是你自己照顾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了。”飞蝶说完,就进卧室里。她向来是个自私的人。
“那行,这事你跟你妈妈说说。”皮球要的就是这个,免得月牙发生夜不归宿的事情,又被关禁闭。
皮球回去了,走过这样桥的时候,河水哗哗响,似乎传来了虞美人的叮嘱:“你答应过的,要保护她,教导她,带她到安全的地方。”皮球嘀咕了一句——哪那么容易呀!
事情才刚刚开始,之后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他倍感压力。

回去的路上,到酒坊找白鸭要块烤肉和几根烤腊肠、一瓦罐葡萄酒,说是飞蝶和月牙要的,这种假传圣旨的事,他干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天色越来越晚,他得回去了,再说跟白鸭黑鸭也没法沟通,他们是特务,找他们套消息很难,说错话反而不好。
见到皮球真带了烤肉和腊肠、葡萄酒,041很高兴,老远就问到腥味,跑了出来。037还可以,她问皮球晚上是不是在这里睡。皮球说好吧。037给他拿些皮毯子。
“要不然我也在这儿睡吧,我不想回去了。”037说。她也有些喜欢老大了。
“行。”皮球说。多一个人看着更好。
“我也在这儿睡。”041边嚼着边说。
“行,那你跟037挤一挤。”皮球说。
“不行,你回去吧,瞧你那一身腥味,我受不了。”037已经是个爱干净的人了,不喜欢邋里邋遢的人。
“挤一挤吧,外头怪黑的,也怪冷的,我不敢一个人回去。现在到处都挺吓人的。”041说。
“041不傻呀,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皮球问037。
“他对自己的性别不认同,说搞错了。我看不出来,他哪错了。”037说。
“那你呢?你身上的病斑好了吗?”皮球问。
听到皮球问这个,037就泄气,把自己的草垫拉离皮球的那一块,原先两块靠得挺近的。
“越来越大了,现在......现在还会......龟裂,有浓水和血水流出来,估计......嗨,有时候,活得长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我并不怕死,只是,只是得死得有点尊严。”037有些悲伤。
037的体表得了一种奇怪的病,好像要长出鳞片的样子。她因此有了一个难听的外号叫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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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行走很难
她看见了没被吃得那么干净的、带着血迹的人头,现在的每颗头上还有大群苍蝇,以及还在守株待兔、不停恬燥的乌鸦。
酒坊附近有传言说:绿林大盗事件,虞美人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她与绿林大盗狼狈为奸,一起反抗摩里城,一起危害那些运输的船队、牧人。现在尖角天神要惩罚她,可能要让她变身或者收押到墨中院,野牛涧的那些驴会被做成腊肠等等。
吓人的事,她担心、着急,也害怕,她想去野牛涧看看,可是怎么去呢?已经没有飞马给她骑,也没人会给她带路,虽然她去过那么多次,可是从没有一次是走着去的。她不认识地上的路呀。
每个人都在谈论邢架上的绿林大盗和野牛涧的事,天上巡逻的天兵突然多了起来,也在更频繁地巡逻。这两天,她身上似乎都是跳蚤,不管她是走在南大街,还是城门市场,或者卫生检疫中心的屋檐下,她都是惴惴不安,浑身都像爬满跳蚤似的。

还有些人的目光让她想到什么,因而更加害怕,有几次她怀疑遭人跟踪,在暗巷里没命奔逃,好在到目前为止,还没人抓到她。
这一晚,她睡在027的屋子里,没敢回豪宅。
第二天一早,她还是觉得应该去野牛涧,她知道那个方向,在北方的某处。喝了口水,就出北城门,她甚至连斗篷、食物、水囊等等野营的必需品都没带,她是有点傻,但是还不至于傻成这样,都是慌乱和害怕造成的,她担心自己的父母,也担心自己的命运。
过了板栗林,又过了葡萄园,就已经过去了大半天,脚酸疼酸疼的,皮靴的底都破了,她从没不知道应该把鞋底加厚点,因为她从没没走过这么远的路,这么难走的山路,到处是尖锐的石子,野草从中的尖刺,甚至随便的什么草叶、树枝都可以把她的手脚剌一个伤口出来。
暮春,樱桃已经熟了,她只找到这么一种野果,感觉还挺幸运的。先前,她追一只野兔,没抓到,这里会跑的小动物还挺多,老鼠、野兔、猫鼬等等,鹧鸪更多,她的身手不行,在这方面还不如猞猁或者胸部是淡红色的游隼。
想想接下去的野外的生活,她就觉得不安,可是天空已经飞过的四架神机更让她不安。其中三架是从野牛涧方向飞往摩里城的,一架刚飞过她头顶的是从摩里城飞往野牛涧方向的。
此刻已经是中午,她只是到了苹果园的边缘,离双塔山还好远,而在她面前是一片绿油油的沼泽。前方的沼泽,乍看起来相当坚实,有闪闪发光的绿草地,有闪烁着黑油光泽的石头,可当你踩上去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里头是陷人的泥沼,还有毒蛇、毒蜘蛛、长着尖牙的巨大蜥蜴。甚至有传说泥地里还隐藏着吃青蛙的泥人。
因为畏缩,她背靠一块阴凉的大石头上休息一会儿,看着远处中双塔山最靠近这里的芒砀山,想象着自己一脚就跨过去。不久因为疲劳,她睡着了,之后,又被虫子咬得醒过来,裸露的手臂、小腿被叮出一个个红包,她不在意地把蚊虫赶走,只有近处凄凉的鸟鸣声和泥沼冒出气泡的咕咕声才让她担心地站了起来。
她转身看自己走过的路,摩里城像山坡上的一块大石头,它离她也很远,可是野牛涧更远,她已经走了半天,但它仍然遥不可及。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天色还不晚。
“不,不能回头,”月牙对自己说,“一回头,我就再也出不了门了,我必须去找妈妈爸爸,他们是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了?我怎么办?”
她还有什么选择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接下来的这样一段路有点湿。皮球告诉过她,长白色羊胡子草的地方有沼泽,陷下去就爬不起来,脚会被烂泥吸住,随后越陷越深。
此刻,烂泥从她脚趾间挤出,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她犹豫了,不敢再前进。
“我是多么渴望飞翔呀!”她哭丧着脸,大叫着,“难怪皮皮不要我,我又不会飞,连我都不要我自己呀!”
风吹过满地的绿草,它们在嘻嘻哈哈的地低声讥笑,对她的话表示赞同。
当天她一共两次见到了皮球的影子,她总以为他会来找她,不是吗?绿林大盗出事了,野牛涧也出事了,他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呢?天空只有一头老鹰的影子,它滑翔在高高的云层下,她远远就看见了它,起初还以为是他的样子,她自认为她能认出他的样子了,哪怕他仅有斑点般大小。还有一次,她似乎听见背后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以为他找上来了。
“他丝毫没有留意到我的存在,一点儿都不在乎,好,好,”她心想,“没什么,真没什么,我是谁呀,没有翅膀,一个飞不起来的残废,累赘,谁要我干什么?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儿呢?我在这儿呢......”她说着叫着,最后伤心地哭起来。
不行,她还没有野外生存的能力,还得回到城里,而且什么都没带,鞋子、衣服都破了,她必须先回趟城里,准备准备再出发。

皮球飞在半空中,从她的头顶上飞了过来,往野牛涧的方向,上一副急冲冲样子,以至于都没发现她在这里。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她急忙叫了他几声。很好,他终于听见了,并折回来,发现了她,飞了下来,二话不说,抱起她就飞往摩里城。
“皮皮,你干嘛呢,我要去野牛涧,你干嘛呀,”起先她反抗着,见皮球不理他,觉得有事发生,她开始着急地问,“......出了什么事啦?”
“到了你就知道了,别问了。”皮球懒得答。
皮球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向来不正经,也不会这么严肃,话一向挺多,没把握的事都要拿出来现一现。一定出了什么事。
等到了护城河大道,皮球已经没力气了,放她下来,自己在一边喘气。
此刻,一阵警报的喇叭声从广场那边传来,那是天神召集人的喇叭声,很多穿透力,不论你在城里或者城外的农场,都能听见。
她顾不上他了,自己快步跑向广场,把一直在喘气的皮球抛在后头。一个淡蓝色头发的小年轻跑在她面前,然后倒着跑,用长满雀斑的、平庸的方脸对着她媚笑。她看着他就生气,怒骂道:“滚开。”小年轻见到她这样的反应,乐了,咯咯直笑,兴奋第跳着、叫着。
到了广场的竞技场,人群已经像蜂窝里的蜂群,挤挤囔囔的,乱哄哄的,比看斗牛选拔赛的人还多,更兴奋,他们甚至都不愿坐在台阶上,而是站着。

周围的人在叽叽喳喳说着各种小道消息和评论:
“我听说了,尖角天神要引渡虞美人回来,听说她是摩里城最美的女人,比女祭司还漂亮......快啦,就快啦,我也听说了,来来来,我赌一个,詹姆斯会不会砍了他们的头......早该砍头了,这个内奸,窝藏绿林大盗,还把天神给她的东西送给了大盗们,真是该死......笨蛋!他们才不会砍她的头哩,那个叛徒应该被吊在城门口,被乌鸦和飞萤蚕食,这才是大刑罚......臭脚,你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虞美人是个好人......”
楼主:四都中学  时间:2020-01-05 23:32:06
第51节行刑
虞美人站在神机变身成的高台上,她们的身边站着尖角等五个天神和女祭司、飞蝶,公驴的左右各由一位天兵看着,防止他突然跳下去或者冲撞天神。
虞美人穿着一件厚实的斗篷,帽子放了下来,黑色长发用一条皮带子扎起来,马尾辫,她的长脸上没有痛苦,还微微笑,就像女王巡视她的臣民,并准备发表一片热情洋溢的演说。
月牙不敢哭出声来,泪流满面,她又被皮球抱走了,飞到了手工作坊的屋顶上,趴在屋檐的背后一侧。她被皮球抱在怀里。
“他们要怎么对待她呢?”她轻声问皮球。
皮球摇摇头,没有用话回答,他眼神犀利地盯着高台。这一次,图灵也精神百倍,甚至睁开了另外隐藏的两只眼睛,原来他有四只眼睛,前头两只,后头两只,真的是背后长眼,眼观六路。而且这新出现的两只炯炯有神的西瓜籽大的眼睛似乎是千里眼,跟望远镜似的,一切都更清晰,耳朵不知因为什么成了顺风耳,这下子,他什么都一清二楚了。
今天的尖角天神浑身发亮,头上的尖角似乎成了发光的灯泡,闪着黄光,他招呼手下的一些动作使他的身体在太阳光底下散发出多彩的反光。
女祭司穿了一袭天蓝色、垂坠感很强的贴身礼服,长长的卷曲的金发放了下来,脖子上戴了一个嵌着红宝石的白金项圈,头上还有一顶金色火焰冠。很明显,也许她长得比虞美人漂亮,但不管如何,她的气质总是比不上虞美人的优雅,在虞美人面前,她打扮得再漂亮,那也只不过是个侍女型的小家碧玉。
月牙皱着眉头,不知女祭司为什么一副趾高气扬,高高兴兴的样子。
警报声再次响起,寂静很快地笼罩住整个广场。
虞美人抬起了右手,举得很高,似乎要把自己提起来的样子。这个动作什么意思,没几个人明白,但是很明显她有话要说。
她说:“我是虞美人,野牛涧的放牧人,身边的这头公驴是我的情郎,他叫史莱克,很多人不认识他......”
台下的一片喧哗,取笑声非常大,甚至有人呼哨,虞美人只好暂时停下来,让众人的声音在广场上宣泄一通。很明显,她敢于这么说并不觉得羞耻。
尖角的左手向前平举,做出了一个交警示意停的动作,台下的人慢慢地安静了。
此刻,月牙突然对自己的父亲没有感到羞耻,反而一阵感动。直到这一刻,她才理解自己的父亲母亲,相比较而言,父亲可能更伟大。
虞美人继续说:“今天站在这里,当着天上诸神和地上凡人的面,我承认我的背叛行为,我在野牛涧放牧期间,偷偷帮助过那里的绿林大盗......”
台下的有人开始像疯狗一般地大吼大叫,空中充满了各种侮辱和嘲弄的粗话。
月牙咬着牙根低沉地喊:“不要呀!”她知道母亲的这个行为一定是为了她。她是她的把柄,被敌人深深地握在手中。
尖角天神再一次示警后,虞美人又开始忏悔:“我背叛了天神,背叛了我的祖国,我的亲爱的挚友,史莱克这样的挚友,我背叛了亚娜人的信任与托付,”她真的是在演说,而不是在忏悔,只是别人都不知道这里头的故事,也不明白一个人的忏悔为什么可以如此义正言辞,大义凛然,她已经有些激动,声音高了很多,“我发誓保护我的人民,保护我的祖国不再受人欺负,但是,但是,当......当我的孩子出现在我面前之后,我变自私了,我变得只顾自己,我......”她确实是在忏悔了,声音小了很多,很多观众觉得她正常了些,她有些气馁地接着说,“我利用牧区的名义,要求天神多给我些物质,但是我反而偷偷地给绿林大盗,我知道这些大盗是个坏人,他们时常偷盗双塔山附近的瓜果蔬菜,也经常偷袭赛巴斯林海的牧场,抢劫运送牲畜的船队,杀害你们的亲人。现在,我请求你们的宽恕,都是我的无能才让你们走到今天这样的境地,我是民族的罪人,请祭司大人以及至高天神把我钉在耻辱柱上,受风雨雷电的惩罚吧,以纳美尼亚之名,以亚娜的列祖列宗之名,阿门。”
听到这样的话,人们的愤怒似乎比先前的少很多,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甚至不相信这样一个慷慨激昂的女人会是个坏人。台下一片沉默,尖角天神要的那种愤怒的效果并没有及时出现,他自己也低着头,似乎也在忏悔。
人群里最终还是扔出了一颗石头,稳稳地击中虞美人,几块石头随即跟进,有一块打到了虞美人的头,她的右腮边破了,留出血来。
月牙看着那些丢石头的彩绘人,对皮球说:“帮我杀了这几个混蛋,他们是尖角雇来的帮凶......”
“行,行,以后教训他们,你别乱来,让我来。”皮球说。其中有两个人是在城门口曾经拦住他们的小混混。
月牙还是哭出声来,说:“谁能保护我爸爸妈妈呢?”
绝大多数的观众没有响应,尖角天神觉得此刻他应该站出来,他让虞美人跪下,用浑厚而低沉的声音说:“天上的诸神是公正的,虞美人已经向人民坦承其所犯的罪行,请问大家,我们该如何处置这名叛徒呢?”
四周众声喧哗,但没有一个统一的声音,大家似乎一下子拿不定主意,有人赞成宽恕,有人赞成钉在耻辱柱上,没有人赞成死刑。尖角天神似乎对群众的反应很不满意,提示大家说:“尽管她是个软弱的‘妇’‘女’,但是叛徒之罪必将严惩!你们说说,我们该怎么严惩呢?”
群众哗然,他们仍然拿不定主意,即使是彩绘人也觉得处死这样一个菩萨般气质的女人有些残忍。很多人喊出了他们的建议——钉在耻辱柱上,钉在耻辱柱上......
尖角天神摇摇头,今天的行刑注定失败。他不可能让虞美人活着,继任者会放出她来,再做些调查,那么一切都暴露了,包括他假科学家的身份。他的一切实验方法都来源于虞美人,他从来没有自己的研究方案,他有的只是理论,动手设置实验,搞好实验研究不是他的强项。
他必须在众人面前“公正”地处决虞美人,消除这个隐患。一切都准备好了,这个审判只是个形式,众人会被裹挟着“答应”他的判决。
“凡人们,你们的含冤死去的亲人的灵魂一定在看着我们,如果我们不处决这样的叛徒,你们死去的亲人将何以瞑目,报仇呀,以儆效尤,为了将来,为了你们的子孙后代免受类似的伤害!”尖角天神激动起来了,他不能再忍受众人的仁慈和犹豫,干脆发出了自己的心声。
听到这样的声音,月牙身体晃了晃,感觉高台上的那些“雕像”也跟着摇晃。女祭司抓了抓尖角天神的手臂,给了他一些暗示,尖角天神摇了摇头。很多事情,她不知道,连詹姆斯等天神也不知道,只有他和虞美人两人知道。
虞美人走过来,在尖角天神面前,她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尖角天神不可能留下她。临死之前,她必须叮嘱尖角天神,提醒他说话要算数,不找月牙的麻烦,她什么都不知道,并且请求他杀了公牛史莱克。史莱克身躯高大,却骨瘦如柴,活像一具裹着皮囊的骷髅,也是该走了时候呢。如果有阴间,她还要他跟着她,她需要他。
人总是自私的,她越来越自私了。
有几个彩绘人喊出“杀了她”的呼声。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样的呼声,这一刻,大家都明白天神的意思。
月牙想冲出去,被皮球一掌刀砍晕了。
在高高的神台上,尖角天神做了个手势,一个黑面具的黑天神走公驴的头边,凭空从怀里掏出一把闪着电的大斧头,高高举起,闪电在沉暗的金属表面舞动。
“给个歌送行吧!”虞美人抱着公驴的头,哭着祈求说。
尖角天神点点头,白鸭让小胖和山猫、燕子他们飞上石柱,在上头唱歌。
小胖有点紧张,嗓子打不开,咳嗽了好几次。山猫她们也一样,不停地打咳。
“放心唱吧,歌者,我只是要个送行,不想那么冷清。来吧!”虞美人宽慰他们说。大家都看出来了,虞美人并不怕死,只是喜欢这样的调调。
情人,情人,你不要走,你走了叫我怎么办?你留下我一个人,孤独地过日子,不要离开我,不要抛弃我,你走了叫我怎么办。情人,情人你不要走,我不要孤独地过日子。我去流浪,一边走,一边掉眼泪,只为寻找你,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不能留下我一个人,不能抛弃我......

咔嚓一声,公牛的头被切掉一大半,鲜血四溅,掉落了两块乳白色的脑浆,不大,也就椰子壳大,在阳光反射出银白色的光,有些反光如绿豆饼那么大,有些如小光点。
“奇怪,这个公驴怎么会有实体脑浆的呢?不是只剩下圣灵了吗?”皮球觉得奇怪。
刽子手的天神耶觉得奇怪,他拿着闪电的大斧头,有点抖。
虞美人站了起来,擦干泪水,像讲解员那样分析说:“看到了吧,他们大部分都和这个生物有机体融为一体了。”
尖角天神一脸鄙夷地说:“我们的生命超越了凡人的有机体,这样的有机体几乎没有力气,只有一对看得见的眼睛,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去看,只有一对眼睛怎么够呢?你不得不承认我们的移花接木计划存在重大缺陷。你的实验并不成功。”
“你知道什么?别说风凉话了,像我们那样有七八只眼睛才是好的吗?我们原来的有机体就没有缺陷吗?没有完美的有机体,你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有机体至少比我们原先的先进,迟迟不能推广这个计划的原因在你,不在我,也不在我的研究。你才是那个最大的障碍。尤里斯要你这么干,还是你自己要这么干呢?”虞美人问。
尖角天神说:“我跟你的看法不同,按照你的标准,我觉得炉鼎更好。凡人的有机体活在人世间的日子太短暂,而进入炉鼎,他们就可以长期驻扎在其中,拥有多只万花瞳,随意改变自己的身体,像鸟,像树,甚至可以像风,我们的知识和科技像宇宙一样深邃发达,为什么要这么一个破烂的肉体凡胎呢?”
“我给了他们可能膨大的人口,就不可能给他们以漫长的生命,生命不是自私的,不是不受控制的,如果那样,这个世界将到处是人类,人类将会像没有天敌的鹿,充满整个森林那样。生命是一种循环,生生不息......”虞美人提倡不自私,可她制造的天使人跟天神是一样的自私。但不可否认,有限的生命确实是解决自私的一种非常有效的方法。
“好了,就到这儿吧,我不想争论下去......”尖角天神打断虞美人的话,愤怒的他手上的万花瞳的蓝光爆闪,一道急速的闪光过后,公驴的尸体不见了,半空中有一个肥皂泡那样的气团,过后就像萤火虫那样,四散地飘走了。
尖角天神示意刽子手行刑。刽子手有点手软。尖角天神解释说:“没什么好担心的,史莱克是这样,虞美人也这样,我也这样,我们都是贵族,而真正的贵族都保存了实体的脑浆,也只剩下实体的脑浆,其它的肌体都没了,至于你们底层的民众,什么实体也没有留下,只有圣灵,这就是贵族和平民的本质区别。”
轮到虞美人,突然有人不忍心了,叫了起来:“放过她吧,伟大的天神,放过她吧,伟大的天神!”
尖角天神意识到夜长梦多,示意黑天神赶紧动手。同样的,万花瞳的蓝光过后,飘出了一个美丽的“肥皂泡”,散成星星点点的光点,彻底消失了。这些光点开出来的是烟花,要是晚上,一定美极了。
形神俱灭,尖角天神还残忍呀!皮球留下泪来,泪眼遮住了视线。同时,他心里也明白虞美人还有很多事瞒着他,但她仍然是一个正直的人,亚娜人中伟大的科学家。
高台撤去,天神走了,广场上的群众渐渐散去,无声无息的。处决的场面并不让人愉快,他们的心头突然之间产生了一种沉重感。

月牙醒来,鬼叫想扑出去:“不能这样呀,不能这样呀......”
皮球从背后抱住月牙的腰,往后扯。可她两脚狂踢,死命甩头,这时候,她的力气好大。只能又把她砍晕。
她昂天躺在他的怀里,唇上停留着咸咸的泪水。
楼主:四都中学  时间:2020-01-05 23:32:06
第52节夜风中
皮球和月牙坐在山丘的巨石阵边上的一根巨石柱子下,看着西城的方向,星空下的西城有很多斑驳的阴影。那个大烟囱里飘出来的有烧焦肉的气味,应该是上午那些端木驴的,还有一些海洋生物的咸味,还有一些腐肉的臭味。
此刻的月牙有点狼的样子,她的肚子里填满了仇恨和恐惧,喉咙发出一声声低吼,冒出白色而温暖薄雾,握着的拳头像石头般坚硬,没有用,落单的人总是脆弱的,这一切都只能是抗议,甚至连抗议都是偷偷摸摸的,在夜晚,在无人的神庙。
一只飞萤飞来,栖息在他们的头上柱头,一只灰色的长爪伸出来。它高大而健壮,有着锐利的双眼,感觉很灵敏,但它没有耳朵,也没有鼻子,听觉和嗅觉都不如人类灵敏,视觉只能看到移动的物体,不能看到静止不动的物体。
一截尸体在它的爪子下和口器中发出碎裂的声音,血液滴了下来,它的口器也在咀嚼中吱嘎作响,响声诡异而凄惨。
本质上,她还是没有经过风吹雨打的弱女子,她可以发狠,可以诅咒天神,但她还学不会控制恐惧,那吱嘎声吓得她尖叫着往山下的豪宅跑去。皮球想叫住她已经来不及了,在这样的夜晚,在大虫子的眼皮底下飞奔,飞萤可区分不出神庙的人和非神庙的人,除非她能发出它们能懂的信号,跟女祭司或者飞蝶那样,可她不是。
冲下斜坡,撞上一排桂花树丛,他们散开了。飞萤欺负月牙的恐惧,它追的是她的方向。皮球赶紧借着冲劲,飞起,在飞萤的后边咆哮着,飞萤没脑子,反应不及时,等月牙躲在树丛中,它还是返身过来,举起镰刀似的前足,高高地对着后边跟上它的皮球。
皮球掏出了他的两根一长一短的金属尖刺,那两根尖刺在大虫子的前足面前都显得很短。这两根尖刺是发发哒送给他防身的。现阶段,不安全,他一直带着。
这两根尖刺还不如匕首,飞萤扑了过来。

皮球手中的长刺被当成标枪,化作一道白光,射了出去,把飞萤刺了个透心凉。不过没用,人家好像没怎么受伤,它把他撞落在地,两个大镰刀扎向他躯体。皮球体内的图灵还有千里眼,能预测到了大虫子的攻击路线,他快速地打了个滚,溜到它身侧,从后面飞扑到它的后背,用短刺扎入它三角形的脑袋靠近脖子的地方,然后赶紧飞走。这个战斗不是皮球干的,而是图灵干的,他了解他们星球上的这种大虫子的致命弱点。
很好,飞萤没有再飞起来,他算安全了。“早就想解决你了,混蛋,老在我面前显摆给皮,你个臭虫子,什么了不起,把屎尿留给你......”这是皮球在咆哮着,发泄心中的紧张,而不是怒气。图灵嘲笑地看着他,关上了另外两只千里眼。图灵带来的预感帮了他大忙,当然,皮球的反应灵敏、身体协调性好也有关系,他的气刃功虽然遇到瓶颈,但不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还不赶紧跑,其他飞萤过来啦。”月牙及时提醒有些癫狂的皮球。
确实,几里外,几只大虫子飞过来了,它们的腹部发出比平时亮的绿光。皮球和月牙赶紧跑。大虫子没有追他们,而是扑在那只腹部朝上,哀鸣着,正在死去的飞萤,它们开始分食它,大嚼,喀嚓声四起,绿色的血液飞溅。
比起人类和野兽,飞萤似乎更喜欢吃自己的同类,这一点跟螳螂确实很像,跟亚娜人这样的外星人也很像。后面的这句话是皮球的感想。
想到了这里,他就想到了集中营,他给图尔卡纳湖小队设置了那样一个禁忌,现在他不能回去看看,不知道他们遵守得怎样,想想那里的环境。真是为难了多芬。
这次战斗让月牙深信皮球是有能力保护他的,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事情发生的时候,皮球忘记害怕,过后,他担心了,问:“月牙,女祭司会不会发现飞萤少了一只,还有这地上的血迹怎么办?”
“没关系,大虫子蠢得很,偶尔相食也是有的。”月牙拉着皮球的手说。她的手还在发抖。
这次意外也是有好处的,至少把月牙从悲伤的癫狂里拉了出来,她现在正常了些。经过这事,她应该明白了,努力活着才是根本,而这也是有难度的。逃离大西洲,逃离天神的掌控才是唯一的活路,跟绿林大盗一样。

火把点着了,吞噬着黑暗和恐惧,给人予希望和勇气,他们的心都镇静了些,互相看了看。
“你想喝点水吗?”皮球看着月牙没了痛苦的脸色,问。
“好的。”月牙说。她紧张过度,有脱水的样子,懒得动,煮水得皮球来。
“将来你得练习刺杀技术,也得刺杀些活物,练练胆。”皮球说。那个“胆”字被拉了长音,这是向月牙表明胆子比刺杀技术更重要。月牙对自己今晚的表现也感到不好意思,她沉着脸点点头。
皮球开始说着他一些刺杀的危险片段,至于有没有这回事,他也不清楚,主要还是给月牙提供一些思路和借鉴。他说曾用标枪刺穿过一只棕熊,没刺中要害,棕熊撕破了一个族人喉咙。那一次他11岁吧,哈里斯父亲用标枪敲了敲他的脑壳,他自己也很自责,有一种灼烧的感觉,令人痛苦。他扑哧这双翼,飞了很久,试图逃离这种痛苦,但扇动的翅膀传来的是劳累的灼热。后来,他开始学着了解猎物的身体构造,知道了哪些是要害部位,以后,他就没有发生过这一的错误。这次击杀大虫子,也是因为不了解它的身体结构,没射中要害才发生一些危险情况。
他一边讲一边注意月牙的肌体动作,过去的那一瞬间的场景还能令她发抖,看来只用言语教导是不够的,要有训练和实战。“从明天开始训练,你先学着活剥兔子皮吧。”皮球说,眼皮一挑,意思是怎么样。月牙点点头,表示同意。
这场变故让她想强大起来。不管将来怎样,她得开始准备面对血腥的未来,不能再当温室里的花朵了。
火势减弱很多,需要填加木柴,皮球让月牙去拿,月牙起身,出去收集几根细枝,投入火中,再看看皮球,意思是说:“这就开始训练了吗?”皮球点点头,然后她闭上眼,双手合十地祈求着:“火神,愿您与我们同在,保佑我们,帮我们驱散魔鬼吧。”
对于月牙的祈祷,皮球不懂,那不是天神,不是神庙,而是火。也是,在这个世界,火是对人类最有帮助的东西,也许里头真有神灵。他也双手合十,向森林、山川、原野中不知名的神灵默默祈祷。
担心到西城去的女祭司和飞蝶回来,皮球说要去把那两根刺找回来。
“你小心点。”月牙吩咐说。看来她恢复过来了。
战场很安静,也很冷清,大虫子吃饱了,都回到自己的窝了。皮球小心翼翼地走着,在一块石头下找到了短刺,在一棵桂花树边找到了长刺,之后,他到河里清洗一下,回豪宅。
呆在豪宅里大约一个小时,女祭司和飞蝶回来了,两人的脸色都很不好,女祭司更是一脸厌恶的样子,她对着月牙和皮球尖叫着:“月牙,小灰灰,去给我拿壶酒来,我想喝,还有烤肉,我饿。”她的嗓音嘶哑而尖利,看来跟谁吼过。
能是谁呢?
“您等着,”皮球说,拉起身边的发蒙的月牙,她的反应有点慢,他宽慰说,“您等着,很快,我就带着酒和食物过来。”他拉着像傻瓜似的的月牙赶紧走。
杂物间里,有些东西放哪,月牙更清楚些,但主要还是要把月牙带离发怒的女主人身边,现在大家的情绪都不好,都不稳定,谁知道会突发什么情况呢?这就是皮球一直跟月牙呆一起的原因。
月牙没动手,盯着他看,他需要什么,她给指出位置来,有他在,她的依赖感自然而然暴露出来。她快成了他的傀儡啦。不过,这也怪不得她,她是温室里的花朵,刚刚经历了这么多事,连起码的反应都缺失,更不懂得照顾一些禁忌,远离一些危险,这也是他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原因。
她还站在那里,跟这个屋子里的扫把一样,他不能抛开她,得等女祭司她们休息了再走。
屋外,飞蝶搂着她的妈妈,抱怨地说爸爸要抛弃她了,怎么办。女祭司反过来搂着她,安慰说会有办法的。
“可他要带你走。”飞蝶不能冷静了,推开了女祭司。女祭司给了她一顿耳光并告诉她保持安静,吼着教训说:“你个笨女子呀,你以为尖角带我走是好事吗?他完了,让我也跟着陪葬,你懂吗?”
“......陪葬?那......那我怎么办?”飞蝶哭了,扑在女祭司的脚下。
“不能屈服你的命运,懂吗?尖角......你爸爸没说要带你走,这是好事,可是从这一刻开始,你得自力更生,我们不能管你了,你得自生自灭,为自己活着,争取活下去,你懂吗?”女祭司抓起飞蝶,摇着她的肩膀说。飞蝶依旧哭哭泣泣。
听到这样的话,皮球猜到了,月牙没猜到,开始颤抖着:“事情闹这么大吗?”
女祭司看着有点被吓到的这些人,知道他们听出了什么来,但她懒得解释,她自己都顾不上,哪管得了别人。
西城有很多秘密!有些秘密是会要人命的。
女祭司看看皮球,想说点什么,再看看女儿,觉得还是算了。她打算等皮球走了,她们母女俩再私下里谈谈,她也得再计较计较,不能太匆忙做这样的决定。
皮球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可是女儿不想要一个凡人,她想要一个天神。这个男孩很好,善良,聪明,能解决困难,很能适应不同环境,唯一的缺点只是人小了点。
楼主:四都中学  时间:2020-01-05 23:32:06
第53节 缓过劲来
一个小女孩在灌木丛中躲着,一个可怕的“妖怪”正要搜索着她,用可怕的长鼻子一直在不停地嗅着,那丝丝声是越靠越近了,终于,她顶不住了,尖叫着,从灌木丛中跑了出来,然后朝湖边的妈妈的方向跑去,妈妈正在那边割草,要编织一个睡觉用的草垫,也要编织一个让她在上面打滚的地毯。她不是很惊慌,时不时回过头去看看“妖怪”的身影,“妖怪”不紧不慢地跟着,一点儿也不着急,它不是跑的,是走的,大踏步地走着,四脚着地,走得比她跑的都快。妈妈离她好远,怎么跑都来不及的样子,她尖叫了起来,不是害怕,而是着急。可是妈妈不管她,拿着把镰刀,手插着腰,笑得前仆后仰。她往后看,“妖怪”似乎也在笑。
梦中还是小时候的场景,天上有闪亮的星星,地上有池水的白光,有雾气的清晨,有易于躲藏的灌木和高草......
睁开眼,梦就褪去。她咬着嘴唇回忆着,似乎还能听见各种亲切的叫声:驴子的叫声,松鼠胆小的叽叽声,虫虫的各种叫声,白头海雕那空旷而辽远的“啾......”
围绕着她亲人都走了,没有依靠,没有了安全的家,周围的这些人类比野兽还看可怕,她巴不得所有人都死掉,连她自己。
女孩侧着身,坐了起来,伸了伸脚。她的床是温暖的棕垫,上面铺着柔软的皮毯,旁边是更温暖的火塘,一个铜壶还挂在炭火上。她有些渴了,走向铜壶,倒了杯水喝,水还是很烫的。
这不是她的卧室,对,也不是女祭司的豪宅,她在他这儿,甚至不在001室,而是027室。他躺在另一张床垫,缩着身子,侧躺着(有翅膀的人都这么睡),他的脚长满厚厚的茧子,腿部肌肉结实有力,他的呼吸声绵长,轻轻的,很奇特。
这是个还没她高的人,但发誓过要保护她。他能吗?这么个小人,不,她想,他不是天神,终有一天,他们会找上门来的,然后嘲笑她的恐惧,品尝她的鲜血。会有那么一天的。
在墙壁上,她找到她的斗篷,闻了闻,确定没有陌生人的气味,然后穿上它,坐在他的身前。她一直看着他。只要不论身高,他确实很帅,但也很瘦,修长修长的,天使人都这样,跟鱼似的,除了酒坊的那个大鼓秋外,很少能看到像鸭子那样的鸟人。她看看自己的腿,也是长长瘦瘦的,结实而有弹性。

要不要接受他的帮助是个问题,如果他没有能力救她,那还是不要连累他的好。计较了一番后,她确定他的承诺是虚幻的,给不了她任何保障,她清楚自己的方向,只能去投靠女祭司,豪宅才是活路。
清晨,雾气蒙蒙的时候,她出门了,横穿护城河大道,走过中央桥,进入豪宅的厨房,她开始得给女主人一家做早饭。东方的天际已经露出鱼肚子的白,凌晨5点左右。
烤鱼里有辣椒的呛味,还有奶酪水的香味。

耳朵动了动,有人走了过来,进入了她的身后,来人穿着柔软的拖鞋,脚步声像山猫的肉垫一样安静,鼻孔的吸吸声比脚步声更不明显。
“鱼块上的辣椒太多了,呛的。”来人训斥说。说是这么说,她的手抓向烤鱼,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嘴唇被烫的,一直在丝丝响。
“奶酪水,快点,奶酪水给我倒一碗,辣的,太辣啦,不过,鱼就该这么着,咝咝......”她说着喘着,估计是又辣又痛。
她给小主人倒了一碗奶酪水,好心提醒说:“奶酪水也是刚烧开,烫的。”她提醒自己,现在必须更谦卑才成,很多事情得重新定位,因为这个世界让人很不放心!
“你昨晚上几点回来的,去哪啦?”飞蝶问。
她刚想回答,解释一下自己的行踪,掩饰那颗不安全的心。此时,屋外刚好传来了一阵急促的翅膀拍击声,转移了这个不是很重要的询问。她知道是谁了,小跑着过去迎接。
她没让他发出疑问的声音,抢答似的问:“为什么这么早来上班,吃饭了吗?”

见到如此平静的她,他瞪大着眼珠子,有点奇怪,过一会儿就释然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胡乱解释自己这么早来的原因之后,皮球对飞蝶笑着说:“还没了,就想到您这儿蹭顿早饭,没想到还有人比我更早,被发现了,飞蝶公主,您不会生气吧?”
“滚吧你,你当自己什么人啊?把这当酒坊啦,滚滚滚,没你的份。”飞蝶对这个小厮可不客气。
“早上奶酪水烧得有点多,给他一碗吧,多了也是倒掉。”月牙劝解说。
“行行行,只是没有下次哦,这种人,真是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要吃回家自己煮,明白吗?”飞蝶的嘴忙得很,实在顾不上计较这个。
过了一个冬天,好久没吃到鱼了,这是入春以来的第一顿。
“暂时这样,很好,”皮球话外有话,“有时候,黑暗跟光明一样亲切,有时候更美。我就喜欢黑夜。”
他这是在鼓励她呢。她的脸上平静如水,隐藏了一切,什么都没有显露出来,淡淡地说:“如你所愿吧!”
“你昨晚几点回来,是不是又去泡情人了?”飞蝶妒忌地说。她跟月牙不是一般般的关系,她们是另一种程度上的情人。如果到现在,皮球还看不出来,他就是瞎子。
月牙看着飞蝶在剥烤蛋壳,蛋壳轻微的破裂声,她都听得真真的,现在的她很敏感。她说:“昨天,我跟皮球到农场里去抓野兔,很晚回来,后来又在他那儿聊聊天,晚了点回来。”
“你不担心自己会死掉吗?别跟这个混蛋乱来,我现在警告你。”
“好的。”

飞蝶大概是饿的,嘴里塞满了鸟蛋,干巴巴地说不出话了。喝了口奶酪水,吞下食物后,她接着说:“你知道昨天下午发生什么事吗?”
“听说了些,好像是野牛涧的那个放牧人被砍头,还有她有一头公驴当情人,真好笑。”月牙淡淡地说。
“对对对,以后你和皮球都不用辛苦去送货了。那个老女人跟公驴,真可笑,这事也能做出来,都什么人呀?死了好,死了好,省得又做出什么更见不得人的事来!”飞蝶又开始吃剩下的鱼,咬了一口。
很少人知道月牙跟虞美人之间的关系,就连女祭司也不知道,毕竟这关系到尖角的立身之本,不是普通的秘密,所以,亲近如詹姆斯和女祭司这样的人都被蒙在鼓里。
除了月牙外,没人会料到皮球也能知道这样的秘密。
“我知道,很多人一直在嘲笑这个,要不是这个原因,这事还不至于让人人都如此津津乐道。”月牙仍然淡淡地说。
“好了,你吃完早饭,把我那屋收拾一下。”飞蝶说,“我现在出去走走,听听他们又说了什么。”
“要不,让我来帮您收拾,我吃好了。”皮球说。
“滚,什么人呀!脏了我那屋。”
“得了,公主,我到外头忙,不碍您的眼。”
“滚滚滚。”
女祭司早就醒来,也听到屋外的谈话,她正在配制药剂,配出来的毒药和其他用途的药剂不能让人闻味来,但是却得能随身携带和时常接触。有这样要求的药剂配制起来自然不容易,必须利用安静而不会走神的凌晨时分。
今天这味药,闻一闻都不安全,她的指尖因为轻微接触一下,结果起泡了,她必须用事先准备好的药水浸泡一番。
这个药的味让她两天内都不想吃任何食物,也没心思计较月牙的行为。
楼主:四都中学  时间:2020-01-05 23:32:06
第54节 生与死的计较
冬季的卓尔金星如鲜血一样红,薄云中的几颗星星闪烁着冰冷的光芒,院中那棵柚树,投下奇形怪状的阴影,枝条在盲目地抖个不停。
在摩里城,野牛涧的端木驴进入西区后三天,这些天不断有浓浓的黑烟和烧焦毛发的气味飘出来,让人觉得很不一般,很多人都不安地盯着西区那个圆形碉堡以及天空中飘着的白色灰尘。那不是雪呀!
皮球首先想到的是那些游荡的僵尸和疯狂鬼叫的小孩天使人,其次是地下室里的那些女女男男,后来又想到了那个高高的圆塔里头的标本或者培养箱里不知名的有机体。
灰白色灰尘落在东区、护城河大道、手工作坊的屋顶上,把那些地方都给涂成灰白色的。这样的灰让胆小而聪明的东区人到处跑,同时想找个地方赶紧躲起来,有些人甚至紧张到了冲击了夜晚城门的地步,结果当然悲惨,被守候在那里的机器人天兵当成叛逃人员,化成一团青烟和同样苍白的灰。
南城人或许不够聪明,但动物的敏感性还是有的。两拨彩绘人集团怀抱双手,冷漠地看着天兵、飞萤满城跑,他们不再热心地帮忙维护次序,也不那么巴结詹姆斯等两个土地公。
不得不,两个土地公出来做点政治思想工作。詹姆斯说尖角天神清洗的只是西城的那些僵尸,与南城、东城的人无关,让他们不用担心。彩绘人这才呵呵散去。
说是这么说,对着西城冒出的滚滚浓烟,巴蒂尔跟詹姆斯低声说着什么,两个天神的脸都拉着很长,很难看。
那些驴子、僵尸、疯子不做成腊肠或者炼制仙丹而是直接烧成灰。为什么呢?出了什么样了不得的大事吗?要把一切做得这么绝?即使做成腊肠和仙丹又能留下什么证据呢?
审判日过后的第五天早上,那个可怕的地狱之火转移到了东城来,只剩很少的几个病人都被带走,东城的B区、C区已经没人了,几个有点残疾的A区的人也被带走。041,037没了。
当晚,皮球做恶梦,梦见自己傻笑着,倒走着,往一栋着火的屋子里。醒来后,他认识到逃命的关键时刻到了,可惜什么都做不了,也很难做准备,这是个可怕的牢笼,你知道危险也没用。天上有哪些可怕的大虫子在巡逻,不会累的无人机也在巡逻,他是跑不出去的。
可怕的恐惧,无处逃跑的绝望,让他不停地以头抢地。


“037,041都别带走了,怎么办?会不会轮到我,怎么办?”皮球无声地呼喊着,语气是那样的虚弱,他的预感和图灵已经告诉他大致出了什么事。

尖角天神的伪科学家身份暴露,他将受到被关进到端木里,或者比这个还要严酷的惩罚。在他毁灭之前,他必须毁灭了虞美人等对他很不利的各种证据,也决定要带走他私有财产,其中主要是女祭司。飞蝶在女祭司的请求下,被放过,让她自生自灭。

突然传来一声大虫子的惨叫,这叫声让皮球的头皮发麻。“月牙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他飞上屋顶,看着神庙的方向。
那头雾气蒙蒙的,但挺安静的,好像没有其它可怕的情况出现。他飞了下来,到了屋里,生火烧水,静坐。这样的夜晚,只会让人心事重重,根本不可能睡得着。他好学,机灵,狡猾,胆大,冷酷,是个巫师、猎手、小偷,还修习天神的气刃功,能发出蓝色的火焰匕首,那可是神技,
“应该能闯过这次难关。”他背靠墙壁,这样安慰自己说,“如果我死掉呢,它们会吃了我的血肉,仅留下骨头去跟春天的野草打招呼。”
这个想法很新奇,但并不舒服。他狩猎过,包围过猎物,让它们无路可逃,现在他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也无处可逃。
“人会有第二次生命?假如有,我要选择什么呢?还是继续当天使人吗?没没有变异的。”他摇摇头,实在不能确定,也许鱼儿、昆虫和小鸟比他活得自在些。不过,生命是如此脆弱和短暂,他感觉这一辈子还没活过,不想生命就这么结束,他不甘心,一直在挣扎。每个人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可能都会有类似的想法。
“我的灵魂要是能从这个躯体里跑到另一躯体就好了。如果能,我要选择什么呢?狼头人?青龙?土灵人?跟谁结合会最好呢?狼头人太残忍;青龙老躲在没有风景的火山上;水龙在神秘的海里;土灵人太弱小,容易倒霉;”皮球一个一个数下来,似乎没有心仪的目标,“也许高大的红松也可以考虑一下,不过关在不动的红松里跟关禁闭有什么区别呢?还是算了。选择动物吧?能动的才好。那选择陆生的,还是水生的呢?也许水生的不错,至少海底世界我还没去见过了。那就当玄武吧,不行,那东西丑死了,还是......洪都拉也挺丑的,不行,嗨,怎么没有一个水族长得漂亮一点呢?不是有美人鱼吗?可惜我没见过,不然我当美人鱼好了,好吧,就这么决定吧。好的。可要是我跟图灵似的,在人家体内不死不活的,那又怎么办呢?跟没活的不是一样吗?算了,别挑三拣四了,有你这样的吗?老命都快不保了,还挑三拣四,都什么人呀?一部分的它,一部分的我,真是挤呀,还是别死了,万一跟027那样,头都疼死了。改变改变,改变这个世界吧。就当......就当我是神......呃......”
一番计较后,皮球最后还是决定活在这个变异的身体里。
一阵晕晕感袭来,皮球靠在墙上睡着了,炭火暖和,先前的精神紧张很容易累,不管他愿不愿意,现在他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那么一下就惊醒过来,整个身体好像没有经过休息,一下子就能蹦地站起来,之后身体有些猛烈地的摇晃,应该还是睡着了,他脑袋的运转的速度比身体的反应快。
“镇静,镇静,瞧你个胆小鬼,”一个声音在他的脑袋里吼着,那是图灵的声音,“尖角天神没那么弱,那么弱他也撑不到现在,做好你自己的事,别自己吓唬自己,胆小鬼。”
“对。没事的。不对,都这样了还没事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不担心啦。你就是个缩头乌龟,没有发言权。”屋子的炭火熄灭了,好冷,他蹲下来,用冰冷的手开始点火。而这个期间,图灵还在脑子里跟他争论:“即使尖角天神是个伪科学家,也有很多人拿他没办法,他可是有背景的人,二长老就是他的靠山之一,只有傻瓜才会以为能一棍子把他打死。但是看此次的情形,估计倒台是确定的,但下场却不好说,换个地方当老大也是有可能的。我当过......运输队长,运输过一些特别的动物到赛巴斯林海,那是二长老贾斯丁的私人动物园,这个玩物丧志的及利亚人,通过牺牲了自己的族人突刺大将军获得了大长老和总司令的支持,可见尖角天神的后天也不小。嗨,突刺将军摊上这么个不作为的老大,真是不幸。”
“你是说......”
“对,尖角天神不仅在设计纯种的端木,也在帮忙二长老保存纯种的地球怪兽。自从尖角天神到这里当家,青龙等一些杂交的四象就被废除了,水晶、海霸王、水龙等是虞美人手中现存的、为数不多的杂配怪物,二长老不喜欢这样的,他喜欢纯种的、天然的,特意从地球各地收集了好多野兽放到了海中孤岛大西洲,它们还在广袤的赛巴斯林海中。”
火点着了,热量赶走了恶魔,头脑的声音消失了,他开始煮水,水开了,喝了点,不是很渴,进入肚子的温暖恢复了他的生机,脸上像开花那样现出生气。
如此看来,他还有用武之地,他开始计较起来。
天蒙蒙亮了,他出门看看。好早呀!屋外一层白气,在卓尔金星的星光下,有一种粉红色,还有一种淡淡的蓝色。皮球感叹地说“这个世界如此美丽,外头的天神竟然如此丑陋,可恶的天神!”

她在醉醺醺中度过一个晚上,屋子很小,床更小,有人还不许她赖在这里。他下的命令让她胃疼、恶心,让人呕吐。
酒又红又酸,味道很冲,整个世界都是这样的味儿,都灌满了酒。
“我想好好活着,你这个大混球。”女祭司醉眼朦胧地一会儿吼叫,一会儿喃喃自语,“不行,我不想死,不想冰冻起来,那个冰雪世界分不清白天黑夜。你是条毒蛇,我不认识你......”
酒精搞乱了她的脑子。她用真言和咒语辱骂老天,骂尖角是骗子。
“我该去哪儿,哪儿我也不去,我就在我的床铺,我反悔了,我反悔了,我不想死呀。”她紧紧抓住床上的枕头,就像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
飞蝶也去了西城,她这个当母亲没得选择,她要不接受,飞蝶可能会没命。天神就是天神,在触及自己利益的时候,他们比天使人还不如了。这事让她挺受刺激,她喝酒麻痹一下。


“想活着,就巴结继任者,争取你妈妈的位子,”她的天神父亲说。这是他最后叮嘱她的话,可这是什么鬼话啊,她哪能做到呢?她还不知道如何跟打交道,更不知道如何跟陌生的天神相处,而且她一向高高在上,没学过巴结。她是城堡的公主,她需要巴结谁呀。现在这么办?
天神爸爸让她活着,没让她死。这已经很幸运了,她不敢再撒娇或者提条件。她害怕,那个曾经梦到过高大上的男人没有及时来接走她,一切都是空想,她现在明白了,但她仍然不知道将来的路要怎么走,去哪?
“我该怎么办?”回来的飞蝶开始从女祭司哪儿寻找支持,她像小儿粘着妈妈那样,跟在妈妈的身后走来走去。除了天神爸爸送给她的最后的这句话,她什么都不记得。
“要是他们都死了就好了,这样就没有人管我,没有人对付我了。”飞蝶想。她希望那个高大上的男人来迎接她,用一朵紫色的祥云给她当轿子,把她领出这危险的地狱。
梦里,她似乎看见了他,只是个密探的样子,裹在一件黑色的头套斗篷里,头罩掩盖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两只黄色光芒的眼睛。并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天神。
“你根本不该找到我这里来,”他的声音带着责备,“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知道,我知道,带我走吧,我不想在这里呆着。”她起身,脸色激动得发红。
密探嗤嗤地笑着,说:“你知道什么?”然后,他消失了,消失在没有被粉红色星光照过的黑暗角落。
“你这算什么?你不知道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知道你不就成了,带我走吧,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她扑向他消失的角落,脸对着墙,贪婪地嘬吸着他留下的气味。
她找不着他了。她要去找妈妈。
妈妈在喝酒,红酒顺着下巴流下,浸湿了她的衣领,唯一的一次,她是这样脏兮兮的。脚下的地板似乎摇晃起来,她试图站稳,但地板一个侧倾,把她抛到另一边的墙上。火山要爆发了吗?她往天井的方向看看,风在嘶吼着。
不,我醉了,我要吐了。
等她再能动弹的时候,她的头好像要裂开一样。父亲?他为什么要母亲陪葬?为什么不让她陪着自己,这个无情的父亲呀!愿火山大神先一步吞噬了他。
妈妈呢?在打转,为什么仍然在打转?此刻她应该清醒,给她一些安慰和知道。不,她也是个自私的人,没人管她。
好吧,我也喝酒吧。脚步颠簸,但是她仍然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一早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妈妈房间的地板上睡着的,身下是一大堆呕吐的恶心垃圾。妈妈更糟,她在不知不觉中尿湿了长袍,脸朝下扑在枕头上。
她把母亲弄醒,妈妈颠来倒去,抱着脑袋,皱着张长脸,她的那张脸苍老了很多,不再像蛋白那么白皙了。
楼主:四都中学  时间:2020-01-05 23:32:06
第55节 玄武的选择
很早,皮球就到豪宅打探消息,女祭司和女儿都在温泉里泡澡,只有月牙在收拾屋子。月牙说昨晚女祭司母女俩吐了一地,脏死了。她已经清理了两个小时,现在屋子里的酒味和臭气还是很浓,洒香水都没用,估计得一整天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还有,”月牙说,之后突然停顿,小跑过天井,趴在大门口瞄了一会儿,又跑回来,说,“我想让你帮我偷件东西,趁现在这个乱糟糟的时候,晚上吧,今晚如何?”
“行呀,到哪?什么东西?”
“西城,旧货仓库,找一个蛇形盘扣。”
“什么?”
偷东西呀,这个皮球在行,小时候,他不仅仅是小偷,还是抢劫犯,就是到了摩里城,他也经常偷东西,比如:四米长两米宽的棕榈床垫,他让东城自卫队的037、041帮他偷的,还有那个十字弓,等等。
南城人的宿舍里都有棕榈毛做的床垫,手工作坊生产的,南城的女人编织的,南城人人有。东城人没有,用的都是027等人编织的草垫,这看起来似乎不公平,实质是东城人都是短命鬼或者被当成小白鼠,也就是过渡一下,有张草席就可以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呀,西城的地界,他也不熟,更可怕的是有很多天兵在巡逻,相当危险。
第一时间,他支支吾吾的问什么东西这么要紧呀!
经过野牛涧的谈心,虞美人算是把月牙托付给他呢,他们不算情人,至少也算是合作的小伙伴,可以互相帮助。
月牙说蛇形盘扣是古代的机甲的钥匙,能打开机器人天兵的主控室,只要进入主控室,能把他们当成手控的机器人那样使唤。她妈妈告诉她的,要她这么做的。这样,她就有了坐骑,可以让机器人驮着飞行,逃出大西洲。
这个偷盗很有必要,而且赶上这么的好时机——尖角天神、詹姆斯、巴蒂尔都要被调离现在的岗位,新的接班天神还没来,连机器人天兵都变傻了,没人指挥他们。
即使这样,不小心,被抓到,仍然有可能变成一团青烟。

两个臭味相投的人探究了一个早上,只是探究月牙准备好的地形图。听着月牙的介绍,皮球也不是很清楚,他对西城不熟,一些关键区域是不会让他靠近的,熟悉那些地方的是月牙,她时常跟随飞蝶,没少去那个旧货仓库找东西。
月牙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他们可以混进西城,只是得她、玄武姐妹、皮球一起配合。接着,她说出自己的计划,蜕壳的玄武可以做出各种拟态,皮球跟飞蝶比较像,只是身高矮一点,只要易容一下就可以了。
飞蝶是尖角的女儿,有刷脸的特权,可以随意出入西城不重要的地方,包括那个旧货仓库。
皮球还是有点担心,跟月牙继续探讨着可能性。

先从玄武那边探探吧。如果那边不配合,一切都免谈。
因为担心体检时自己没能通过,可能会被解剖而喂了大虫子,皮球失去了报复的打算,并没有因为溺水事件而纠缠着玄武父女不放。

大棚几乎是密封的,根本进不去,还有大虫子的巡逻。但只要想干坏事,总能想到办法的。从屋顶作案容易被大虫子发现,学金毛鼠挖地道还是比较保险。
温泉水池有进水口和出水口,出水口在水池下面,连接东边的外护城河,有个水闸,外护城河里才有恐鳄,内护城河没有,不危险。
当晚,明亮的星空被乌云遮住了,皮球心里说:“很好,今晚是作案的好天气。”
他带了张自制的藤条网,当然还有标枪。在东段的内护城河的闸门前下水,水里漆漆的,看不清楚前头的这段水路有多长,估计不长。
水池出口有一道铁栅栏,缝隙很小,按照月牙说的,这么小的缝隙,蜕壳的玄武也能钻出去,关键是外面的恐鳄,刚蜕壳的玄武没有任何防护能力,小鱼都敢啄食她们一下。
不甘心地用标枪戳一戳,没想到铁栅栏还动了,看来有人事先做了手脚。
迅速捅落铁栅栏,他从隧道窜进去,马上翻身上岸。
没想到有人会从这里进入他们的领地,无聊的玄武漂浮着,在打瞌睡。剧烈的水波纹动静吵醒了他们,当看见拿着标枪和一张网的皮球时,他们感觉到危险,远远地退到对面的水池边。
“终于出来了,你们好呀,亲爱的玄武们。”皮球抖一抖身上的水珠,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说。
似乎知道皮球要干什么,老男人对两个小玄武对视了一通,他们有自己本族的语言,那是一种类似于海豚音的鼻音,低频,人耳听不出来,尤其是水下。
两个小玄武中的一个,也就是那个脑门有两道括号那样的凸菱的小玄武上前一点,露出一个可爱、但胆怯的笑脸,说:“我叫水兰,请您原谅我们犯过的错误,那事都过去好久了,没想到您还记得呀!原谅我们两个姐妹吧,我们还小,不知道您不熟悉水性,以为你敢往水里跳就是沼泽人,会游水的,没想到您是假的,这是我们的误解,见识浅薄,分不清你们人类到底有几种,又各自有什么属性,总之,真对不起,差点害死您,请您原谅。”
“噢,原来你听懂人话,还能说呀?真能说!那......那我们来讲道理吧。那时我拼命往上挣扎的时候,你们为什么还死抓着不放呢?你们当我是鱼,还是想把我变成水鬼?”皮球咬牙切齿地说。
小玄武说话真像刚会说话的婴儿,话总是含糊不清,像口中含着一口水,但是也跟婴儿似的,很好听,傻乎乎的语气。听到这样的话,要不是在仇恨的氛围里,一定会觉得很可笑。不过,皮球也没那么多仇恨,他就是威胁,好让人家还他人情。
“我叫水晶,我是姐姐,我解释一下,您别误会,我们在水底下,听不清您说的,而且周围比较嘈杂,后来我们认清状况,放开了您,不然,您以为当时的自己还能爬上去吗?”
“......是嘛?”皮球倒没想到这一层,当时,他可能真的有点迷糊了。
见皮球在思索的样子,姐姐水晶接着说:“是的,这种事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没必要说谎,再说当时那么多人看着,我们也说不了谎。”
皮球被CT得有点傻,那时回去忘了问027,现在觉得小玄武说得有理,也就当人家说的是真的,反正他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个旧仇的。尽管如此,皮球还是要威胁人家,低声吼道:“你们不知道那会害死人吗?那么多的人都怕你们,我不怕吗?我是新来的,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你们也不能这样乱来呀!”
“对对对,我们对你也不够了解,没见过像你这样不怕水的,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跟我们比较像,所以......你懂的,我们是囚徒,也还年轻,没见过世面,您看......”水晶说。
“你挺能说呀,一起谋杀事件就这样被你轻轻带过去,你要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也不是,您看......您已经发现我们的秘密了,对吧,没您配合,我们也是死路一条,您看......”水晶说。
“哦......对了,你们准备越狱,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这个铁栅栏你们弄下来的,怎么弄下来的呢?不会是用指甲盖吧?哈哈哈......不对呀,你们的指甲盖真的很牛的。我竟然无意中说对了,真是......”
“这......您就别管了,我想您这么聪明,也不想一辈子呆在这个鬼地方吧?”水晶很坦白,当然说假话也没用。
“还说,还说,就......就是因为你们,我才暴露的,你们......你们真是......你们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待我的吗?CT......CT听说过吗?我被当成生物标本,一圈圈光没完没了围着我转,尤其是我的脑袋,我......我都快变成白痴了,还......还差点被解剖了,要不是尖角......不对,将来他还是有可能会解剖我的,只是现在不会了,他没空了,顾不上。不对。没门,我要是跑不出去,你们也别想跑,我会盯着你们的,呵呵......”
“您这又何必呢?我们是缺少伙伴,想跟您玩耍一下,没想要闹出这么个事来,您看是不是......”水兰说。
“这事没商量。”
任小玄武如何请求,皮球不为所动。原先他是打算商量的,现在给忘了,不是抓住人家的小辫子嘛,感觉当了老大似的,很爽,不想轻易放过这个感觉。奴隶当久了,没有当主人的感觉,这个感觉很爽。他抓住了玄武的把柄,不怕他们不屈服。
之后,玄武说起自己可怜的遭遇,想通过这个博取他的同情。这家玄武的家乡在南极洲,父亲叫海霸王,母亲叫海龙女,两个小女儿出来玩,被无形人的海底舰队发现,被追逐,爸爸妈妈为了救他们,想引开追兵,结果一家四口全被抓起来。
同是天涯沦落人,之后,他们可以一起坐在水池边聊天。大概是同病相怜、理想共通才使得他们这么快就达成谅解,交流顺畅。
玄武会说人话,意外呀,他的注意力转移了。
“你们会说人话?怎么可能?”他说,“怎么练的,都成精了吗?”
不是所有的玄武都会说人话的,也就卫生检疫中心的这四只玄武中的两只小的会说人话,她们的喉咙和声带受到尖角天神的改造,有类似于青蛙的共鸣气囊。

说着说着,说到了艄公鱼人,皮球问他们认不认识这样的沼泽人,他们跟他们可都是水族的。海霸王老玄武让水晶当翻译说那个叫洪都拉的人他们认识,其他人基本没见过。
海洋生物很复杂,就是玄武也有两个族群,有些差别还挺大,沼泽人也是,不都是洪都拉的那个样子,其它海岛也有沼泽人,有些更像鱼,叫他们鱼人或者水栖人更合适,他们通常住在远离大陆的某个海岛上,像洪都拉这样的,还比较像人。
“为什么只有洪都拉会说人话呢?其他人沼泽人为什么只能说俚语,难道其他沼泽人学不会吗?”直到此刻,皮球抛出了他真正关心的问题。
“洪都拉的说话可能跟天神有关,天神需要知道沼泽人在想什么。洪都拉是变异的沼泽人,可能是被迫变异的。他跟我们姐妹差不多。嗨,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变异的,也不是什么变异都是好的,甚至应该说,变异也不是随便变的,总之,变异是个复杂的问题。”水晶解释说。
“对,我赞同,我见过的那些艄公应该多多少少有点变异,可能是长期当艄公才给折磨成那样的,不一定是好的,也不一定是他们需要的,反而应该说是天神需要的,是天神让他们变成那样的,”皮球说,“好了,我不想再说他们的事了。听说你们唱歌很好听,叫什么来着......”
皮球知道什么时候适可而止,他不想让洪都拉知道他在有意打探他的秘密。这个人可是个聪明鬼。
“靡靡之音。”活泼的水兰说。
“唱......唱是不行的,哼一个听听好吗?”
“不行,哼得声音也能传得很远,有些你听不清,天神却能听见,他们有个什么系统,我们不想让他们注意到这里。”稳重的海霸王说。
“也是。”
......

两天内跟玄武接触两次之后,老玄武倒是怕他来,因为天神只要发现皮球也就间接个知道水闸的这秘密。皮球只好公开这个胆大的计划,并诱惑水晶姐妹说只要她帮他这个忙,他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帮他们逃走,用易容术的方法,他把她们分别带到洪都拉那里,让他关照。
水晶和水花姐妹俩同意,她们没有多少危险意识,海霸王夫妇不同意,他们算见过世面的,认为洪都拉这种人并一定可靠。
先逃出去再说吧,你这人!这个世界谁可靠啦?


楼主:四都中学  时间:2020-01-05 23:32:06
第56节偷东西

计划后的第三天下午三点多,天空很黑,西边天空来的乌云很厚,响着闷雷,空气很闷,要下雨的样子,天空的大虫子和无人机也躲了起来。
正是作案的好时机。月牙来找皮球。皮球在屋里,身体有点弓,神情有些紧张。月牙问出什么事呢,皮球摇摇头说也许没什么,他听到了地下内部有点动静,可能跟地震有关。
月牙早就对皮球的第六感所了解,不过地震这事可不是第六感就能探测到的,皮球这是在瞎琢磨。
皮球问月牙找他有什么事,月牙紧张地说偷东西的机会到了。
“偷东西?现在?”皮球。前期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只是他一直排斥着付诸行动,要是没有月牙来催,他可能会一直拖下去,毕竟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不是小事。
没想到月牙这么不怕死,真是小瞧了。要是换做以前,他肯定不敢答应,这不是答应了虞美人嘛,再说,月牙也只能通过这个方式才能跟他一起逃跑,这是他答应人家的。他在心里又开始哼哼上:“妈妈,我该这么办呀,妈妈,我该怎么办。”
只从傍上了女祭司这个大腿,皮球的胆肥了不少,已经好久没这样哼哼了,他都几乎忘了。皮球是属于那种给三分染料就敢开染坊的人,他敢冒险。可是这事非同小可,他的胆还没那么大,况且,这是别人的事,不是他的事,他就没那么不要命。

“你怎么啦?偷不偷?现在正乱套了,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呀!”月牙见皮球犹豫的样子,有点着急。
“可是玄武不配合呀!怎么办?”皮球找个理由。
“火山随时会爆发,这个情况他们应该比我们更了解,现在不想方设法逃跑,将来他们不一定有机会。再说这事由不得他们了,不配合就把他们的秘密捅出去。”月牙说。
“你......你可够狠的。你这么拼命找的那个东西是什么样的,真有吗?我是怕......”皮球又再找借口。
“我要找一块圆形的蓝色蛇形盘扣那样的东西,具体的,我也没见过。”月牙也紧张地说。这事要不是她妈妈介绍的,她也觉得不靠谱。那么多年的老物件,谁敢保证能找着呀!那都是多年废弃不用的东西,属于过时的淘汰品。
“这么个小东西,不好找呀!你去过仓库,有发现类似的吗?或者说有哪一个角落里放这样类型的东西。”
“经常去,不过必须有飞蝶陪着,我常去给主人领一些东西。下午也才刚进去一趟,主人拿了些皮衣、一些药品、一大包压缩食品,一套针线盒......她让我自己挑几套衣服,废旧物品在西边的那个房间里,我们没去那头,那个地方,我也没......”月牙也没把握,这次只是试一试,有没有成果,难说。她相信,就是她的妈妈来了,也不敢保证能找得到,可是不能当着皮球的面说这个,要不然这事就黄了。不是吗?瞧皮球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他一直在犹豫。
这也难怪,这次偷窃是件很可怕的事,此刻她的心里也特别紧张,只是为了活命,什么也顾不上。这是唯一的机会,总得试一试吧。
“......好,我们去,还有......那两个门神能让我进去吗?我没有通行卡呀。”皮球真的很担心。这是虎口拔牙的行动呀!
“我能把你带进去。只要你扮成飞蝶,飞蝶就是通行证。没人敢把她怎么样,更不会怀疑到她。”月牙死扛着。


果然如月牙所料,海霸王不敢阻止。姐姐水晶的胆子比较大,这事她来承担,她爬到了皮球的脖颈,像一张薄薄的果冻皮那样张开,只一会儿,从头到脚,他就变成的飞蝶的样子,真是神奇。而果冻里头的皮球感觉自己穿了身果冻衣,浑身滑溜溜的,走起路来,“肌肉”都在摇晃。
现在只能承认,飞蝶比他高,有二米二的样子。而水晶她们可以变成魟鱼那种薄薄的样子。

西城向来不缺那些疯子小孩的鬼叫声,以及伺候小孩的那些变异人的呼喝声。一队三人组的巡逻天兵经过月牙和皮球的身边,月牙用身形挡住皮球,皮球抱着头巾,她把右手掌心里握着的一块牌子举高,巡逻天兵连扫描都懒,一二三地走过去了。飞蝶和女祭司是这里特殊人物。
仓库在最外圈正西边,很大,大概占八分之一弧线。刷了手中的那张王牌卡,原本铁板一块的墙壁突然裂开一道12米宽30米高的门。皮球和月牙赶紧进去,门马上闭合。
把水晶放在湿漉漉的皮毛上,皮球赶紧找。仓库有50米高,放货物的架子从屋顶到地面,皮球飞上去,在上面那些积满飞尘的地方找,月牙在地面附近找。他们手上的那张门卡能发出微弱的冷光,借着这么点光源,他们开始大海捞针。
意识到这么大的范围里找不合适,冷静下来的皮球提议必须先缩小范围。蛇形盘扣可以按照分类来找,蛇形盘扣可能是金属的,应该属于金属工具类的,小物件。
分得这么细,还是没发现有类似蛇形盘扣那样的东西,在金属柜的底层地上,一堆废弃的金属零件里,皮球意外发现两根金属刺,一根一米长,另一根只有50公分,他拿起这两根刺,不重,与等长的黑木标枪差不多重,他甩了甩,很合手,觉得可以拿来当武器用。
意外找到一个好东西。
找了很久依然没有找到,倒是找到了一副十字弓,扔在柜子上头的。
月牙翻着地上的零碎,忍不住说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皮球随便翻翻吧,这么小的东西真不好找。月牙着急地说你到高处找,我在低处吧。
又找了半个小时,蛇形盘扣没发现。
“实在难找啊!这么个小东西,而且我们都没见过。”他抱怨说。
月牙说本来就是蛮找一下,她也不确定还有这东西。她的妈妈说都上千年了。
“再找找吧,我不信,它能飞了。”月牙说。皮球又飞上去。
在上面的架子上找找,他找到了10颗蓝珠子!
翻翻底层的柜子,又翻翻墙角那堆皮球已经翻过的破烂。没想到还让真她找到了。蛇形盘扣带着一条银色的金属链子挂在一根金属棍子上,要不是有那条链子还真难找呀!
既然找到了,赶紧撤。
皮球穿上斗篷,隐藏形体,顺手再顺走一小捆跟蜘蛛丝一般有弹性的、强韧的细绳,把两根金属刺和10颗蓝珠子放在一件旧的工作服里。十字弓放下,它太有形了,很明显,不好带。

要是图灵能清醒点就好了,他懂得多!他现在的状态比先前刚灌装进来的时候差很多,有可能会死的,真是被排异给排挤的。当然排挤也消耗掉皮球很多能量,他们是双输,而不是双赢。
这里有很多外星人,也有很多犯罪的天神,还有各种生物,没理由没有仙丹呀!这么多的生命。
可能是没放在这个仓库里,毕竟这是堆放旧货的仓库,没什么值钱和紧要的,因此才这么随便,连个监控的都不装。皮球问月牙有没有见过能发光的小豆豆。月牙说有呀,飞碟时不时拿来吃。
“吃?”一听这话,皮球就在知道飞蝶和女祭司还不会正确使用仙丹。当然他也是偶然间才懂的,天神也未必懂这个,毕竟他们不是天使人。
“原来如此呀!偷一颗我吃吃。”皮球鼓动月牙说。他是真缺能量呀!图灵不好过,他也受连累,现在他懂了,他们确实成了一体,谁拆台,两人都得一块死。

他们自以为做得隐秘,实质上,女祭司一直尾随着他们,她一直处在他们看不见的阴影中,这样,在监控中显示,他们是一起的。
要不是对皮球有个请求,女祭司早早地打了掩护,他们早就暴露的。女祭司想把温室花朵的女儿托付给皮球。
西城是那么容易闯的吗?天神的核心基地呃。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头脑简单。
她也是来挑捡些有用东西的,为飞蝶的将来做点准备。她想通了,这事由不得她,她只能为飞蝶争取更好的生存条件。


楼主:四都中学  时间:2020-01-05 23:32:06
第57节 好人做到底
从豪宅出来,早上还没开始,天还没透亮。已经到了相当关键的期限,不逃跑恐怕是不行了,这是他答应玄武的,得说到做到,得帮帮他们,趁这个时候。
玄武一家正着急地在水中翻腾,他们预感到了什么。玄武的感觉器官比天使人还好,他们可以敏感地感知低压、水汽、空气中硫磺的异味和烧焦的肉的气味。
潮湿、闷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怪气味,这也会让他们焦虑。会不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见到皮球,他们非常非常高兴,姐姐水晶询问外边的世界怎么啦。皮球说不知道,可能是这个基地要换个科学家的天神,尖角要被调走了,他们得趁这个机会赶紧跑。一听这话,玄武一家更着急,他们已经准备好,只是现在光凭他们自己是跑不出去的,仆役营那段护城河里,河口湿地的有些恐鳄会进来,不是很多,海霸王和海龙女夫妇还好些,水晶姐妹只是长出透明的软壳,瓜菱形的,她们的肉体开始发绿,变得不那么透明了。不再是个果冻的样子了。这样软壳对付恐鳄的大嘴,根本抵抗不住。
玄武蜕壳长出新壳是个麻烦事,从一开始到新壳硬化,通常需要一整年。
“是呀,现在你们要去哪儿呢?”皮球思考着。
“沿着护城河,一直向东,进入辛兰河,最后进入月亮湾,我们可以自己跑出去,虽然护城河里有恐鳄,可是我们不怕它们。”水晶替父亲翻译说,她同时看了看父母,妹妹很害怕,紧紧地抱着妈妈。她接着说:“只是我们怎么办?我们不想在这里等到长出壳来。”
“有办法了,洪都拉,对,洪都拉的水池,先躲在沼泽人那里,很安全,没有大鱼和恐鳄,等硬壳长出来后再出海。那里离辛兰河河口不远,就在外护城河和辛兰河交汇的湿地里。”皮球想到了洪都拉,想到了那个温暖的沼泽池。
尽管海霸王夫妇对陌生的洪都拉仍然不信任,可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离开这里,只能这样了。
傍晚,皮球又来啦,他还做了个睡袋一样的皮囊,海霸王第一个试试,他钻进里头,皮球开始把他粗壮的四肢给压缩结实了,刚好合乎隧道的口径,然后拉了出去,放在护城河里。海龙女比较小些,自己爬出去。水晶姐妹也跟着出来。

真没办法,这两个四米长的大家伙,在狭窄的护城河里游动并不能相当快,关键是没多少转身回旋的余地,要是碰上恐鳄拦路打劫,那一关估计不大容易过。余下的路途只能看它们自己的呢。
果冻一般、毫无防护能力的水晶姐妹跟在父母后头,小心翼翼地游着。
皮球走陆路。快到黄昏时分,城门要关了,顾不上避嫌,皮球直接朝城外的码头市场飞去。到了城门附近,遭遇到彩绘人警察的询问。皮球说要帮飞蝶买点鱼货。彩绘人警察知道他曾经跟自己的同事吵过架,有一定的战斗力,不敢过分为难。
到了苹果园附近,皮球找到了玄武一家,然后他们一起经过土灵人的蚂蝗坡、单目巨人的橡树林,到了护城河和辛兰河交界处的红树林河口,洪都拉把这里叫做虾蟹湾,到了这里,河道开始变宽,水面有因为红树林的倒影,闪烁着蓝色的光。这里的水不深,两旁的红树林里泥地里埋伏着很多的恐鳄,空气里海水的腥味重于淡水的骚味。
可能是气温的关系,恐鳄都没进入护城河,这一路还算安全。
此处应该分道扬镳了。直往东走是辛兰河,拐向南面的木驴小道是去沼泽人聚居区的沼泽池。
分别的时候到了,女儿们抱着父母不放。皮球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催促海霸王夫妇赶紧走人。
两个小玄武看着父母潜入红树林的水里,流下不舍的泪水,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呢?还能再见到面吗?想当初都是因为贪玩好动才出了这个事,连累父母呀!

沿着红树林中那条木驴的小道,终于到了沼泽人聚居的沼泽池,站在那些小岛的边缘,水晶姐妹可以下水了。这个池子没有水怪,只有沼泽人,可是也要跟洪都拉打给招呼的,不然这两个软壳的果冻也是很好下口的。
寒冷的初春,沼泽人都躲在温泉水的池塘里,没有出门,也没有要做的工作。
洪都拉看见皮球就赶紧出来迎接。皮球把水晶姐妹叫出来,跟洪都拉见个面,两方面算是认识了,然后他把她们的情况介绍一下,请他帮忙照顾一下。洪都拉很爽快地说:“当然,都是水族,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好她们的,放心,放心。”
见两个姐妹还会说天神话,而且说得比他还流利标准,他像蜥蜴那样嘶嘶地吐了吐长长的舌头,笑了起来,说:“真难得,还懂天神的通用语,看来摩里城出来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皮球可真是没有想到,洪都拉跟他想的竟然一样,看来他不比他笨多少。
水晶姐妹流泪了,水晶说她们想念皮球,叫他有空就来看看她们,水晶还给了皮球一个发着月色光芒的夜明珠。皮球收下。
水晶被洪都拉叫来的几个婆娘把人接走了,没入水中。女人们说要请她们吃晚餐。什么东西呢?青蛙、泥鳅、沙蛤这样的吗?
等人走了后,皮球拉着洪都拉坐在小岛的泥坝上,说有要事跟他说说。他清了清嗓子,慎重地点了一下头,然后说:“现在不知为什么,西城正在混乱,似乎尖角天神的明星科学家的地位不保,他正在做一些消灭证据的事。飞蝶要我跟她一起回集中营,我同意了,这两天内就走。刚刚......我帮助了温泉池里的玄武逃走,两个蜕壳的小玄武没办法走护城河这样的水路,我带它们到你这里暂避,我知道......我知道我的这个想法有点冒险,可是呆在这里比我原先呆过的集中营还要危险,所以,我建议你们还是相个机会逃走,当然......我知道你们早就准备逃走,那些木排船就是逃出去的工具,你们一直担心我会发现,对吧?从拉拉萨会划船,我也发发哒他们也有这样的准备。当然,后来,你们意识到我对你们没有威胁,也就把我当自己人,谢谢。当然,现在我不是要说这个,”皮球拿出那个特别的小海螺,晃了晃,“这个是玄武给我的信号海螺,只要吹响它,它们就会出来跟我见面。我的计划是这样,当有一天,摩里城很混乱的时候,你们趁机坐船,走水路,让沼泽人给你们带路,避开有危险的水文区域,离开这里,躲得远远地。到了相对安全的海域,吹响金色的海螺,暗号是哒哒哒哒哒哒,这样玄武会来接人,同时帮助你们逃到安全的海岛或者大陆。这个计划,等以后你在跟发发哒、白胡子老爹他们讨论讨论。当然,我保证,带上这两个小玄武,她们一定能帮点其他的什么忙,甚至包括鱼群的捕猎,她们比洪都拉熟悉海洋世界。”

没想到,危险的关键时刻,皮球还能想到他们,洪都拉张开双臂,抱抱皮球。
楼主:四都中学  时间:2020-01-05 23:32:06
第59节黑夜的机密
在橡树林磨蹭的时间有点久,只能在“酒桶”那儿暂住一宿。这里有很多盟友,离开这里前,有些事要说明一下,交代一下,也要告别一番。

仆役营的人相对自由,没有大虫子或者天兵会到这里来巡视。寒冷的初春,,很多人没事干,天黑后就到发发哒的“酒桶”聚集聊天。见到意外出现的皮球,有个腿脚快的土灵人马上跑进洞穴里去找发发哒。
发发哒马上过来迎接客人。皮球的意外出现是件让人奇怪的事,尤其是在城里乱糟糟的现在。此时此刻一定有不简单的事情发生,发发哒没马上问,他知道皮球会自己说的。

没想到洪都拉也到了蚂蝗坡,皮球笑了笑,打招呼说:“嘿,真巧,你也在呀!比我还快。你这么着急赶着来,出什么事了吗?不会是水晶......”
“瞧你说的,信不过我是吗?我是在想,近期城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有必要跟阿海、发发哒他们探讨一下,是不是要做出一点应对的措施,只是没想到你还在这儿,我以为你通知完就回城了。”洪都拉解释说。

洪都拉反问橡树林怎么啦,磨蹭了这么久,他以为他都回城了。皮球说白胡子老爹死了,现在的新酋长是阿海。发发哒和黑李逵看了看,心里很是震撼。他们感叹地说:“一个好人,一个有本事的人。”
一般人很难跟巨人做朋友,他们的动作幅度、力度都大,声音也响亮,对于大多数人受不了他们轻轻的响动。

“嘿嘿,你们都知道我今晚来有什么事了吧?洪都拉应该把我的意思说出来了吧。”皮球说。
洪都拉说他也才刚到,还没来得及说,还是皮球说吧,他嘴笨。
拉拉萨和雷萨妮妮发现师父在这里,赶紧过来纠缠。发发哒吩咐说去把师父定制的弹弓取来,两人高兴地去了。不一会儿,两人就拖着那个“大弹弓”过来,到了皮球身边后,抬起来,递给师父。
见到弹弓,皮球高高兴兴地起身接过,对发发哒和洪都拉说谢谢,鞠个躬。发发哒的这个儿子是个瘸子,却好斗。他激动地说小巫师不试试手吗?
皮球正有此意,他先抛出一颗石子,然后快速射第二颗,追赶第一颗。第一颗的力道不大,在卓尔金星的照耀下,轨迹不是很明显。第二颗就不一样了,明显带了点白光,然后很快追上,发出的“嘭”的一声,然后是一团烟雾。
声音不大不小,传出去不会太远。这更可见皮球把控力道的功力。
拉拉萨和雷萨妮妮马上鼓掌来,兴奋说:“这是神技呀,小巫师,您真是小巫师呀!跟飞蝶那个小女巫是一样的。你一定能打败她,哼!”
那一声“哼”好像是他们战胜了小女巫一般。对,这也可以,因为他们是小巫师的徒弟,学的是他的神技。
皮球自顾自地说这个“蜘蛛丝”真不知是什么做的,弹性真好。发发哒羡慕地看了看这张弓,解释说这是一种虫子的丝,很难找的,这种丝很有韧性和弹性,非常好。
皮球看着他的脸色,开玩笑地说:“怎么,舍不得吧,不然送给你得了。”
“开玩笑?这弓是给你定制的,我哪拿得动呀!要送的话,早说嘛!没诚意!”发发哒说。
几个人都笑了,洪都拉知道自己的笑声有多么难听,他转过头,对着外头笑。皮球觉得他太理智了,一个人哪能先想好了再准备笑呢?有此把控能力的人真是可怕呀。
拉拉萨还想缠着皮球玩。皮球摇摇头说:“现在不是时候,你跟你......妹妹吧?先出去,我有要事跟你爸爸、叔叔等人商量一些事。”
儿子和女儿被发发哒请出去,儿子很有些不满,有点牢骚,因为他自认为已经大了,可以参与部落的大事。
就在皮球要说话的时候,护城河那边传来一阵很大的划水声,孩子们听到那样的响动都兴奋地尖叫了起来,赶紧跑过去看,她们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个动静把皮球也给搞懵了。发发哒解释说洪都拉骑着他的“淘气男孩”来的。
“什么淘气男孩。”皮球好奇地问。
“也就是一种水蚺,长得跟青龙似的,小一些就跟岩蝾似的,我们叫它水龙,洪都拉却叫它们龙鱼,”发发哒不由妒忌地说,“那动静就是那怪物搞出来的。”
洪都拉说:“估计龙鱼在捕食巨鲶,不然动静也不会那么大,等一下,就没音了。”
“水蚺吗?水龙?岩蝾?龙鱼?什么跟什么,我也没见过,我也得去看个新鲜。”皮球说着,赶紧起飞。
到了岸边,洪都拉早已上岸,也就能看见一个水龙的头,果然长得跟青龙似的,小一点,确实跟岩蝾似的,头上往后斜着长出两个分叉的家,稍稍露出的脊背看起来像蛇,身体两侧有四只短腿。它的样子就是青龙呀!只不过是短腿的、没翅膀的、水生的青龙。
这东西估计跟青龙应该是一个时代造出来的,也是出自天神的神迹。一个水生,一个陆生。“淘气男孩?”皮球用手抓抓自己的嘴巴,暗暗思量:“哇塞,这样的水生青龙被洪都拉驯服,看来沼泽人也不简单呀!尤其是这个洪都拉,藏着掖着的,不简单。至少天使人就没驯服过青龙,并把它们当坐骑。”
洪都拉见到回来的皮球,喊着说:“小巫师,要不然我把‘淘气男孩’送给你玩两天,也让你看个清楚。”
皮球说不麻烦了,那东西游起来估计很快,一会儿就老远了,他会晕船。他问:“你那......那......水龙会喷火吗?”
“不会。”
“那它会干嘛?”
“喷水。”
“哦,这我倒没想到......呵呵......早该想到的。”皮球抓抓头皮,自嘲地说。
洪都拉解释:龙鱼习性跟鳄鱼差不多,头比鳄鱼好看,发发哒把它称为水蚺,这是个误解,它跟水蚺可不是同一个种群,这种动物很稀少,通常生活在迷雾重重的海岛的沙滩边。
等皮球他们坐下来,围成一圈的时候,阿海也赶来了,他坐在露台下,露出的身子跟发发哒差不多高,他的脑袋成了他们中的一个“小土包”。 除非特殊情况,单目巨人很少跟其他人聚在一起,尤其是土灵人,他们可受不了巨人的打嗝或者大笑。今晚出门,阿海还带着武器——一根枯树枝干做成狼牙棒,末端绑了块石头。

见皮球的面相和这个严肃的气氛,发发哒请三个土灵人到四周守着去,当有外人靠近时吹个口哨。
皮球又把先前跟洪都拉说的话说了一下,然后说:“正好,大家再一起讨论讨论。”
先是一阵沉默,接着大家讨论的是如何逃跑的问题。
不出所料,沼泽人的木排船容不下那么多的单目巨人,单目巨人要想跑必须抢一艘甚至几艘大船过来。这事有点难!而土灵人就好办多了,就是水龙也可以驮几个。
“能不能给云游小贩当桨手呢?他们很需要巨人的参与。”皮球建议说。
“这也是一个办法,只是比较被动!”沼泽人洪都拉说。
接下来,他们一直在商讨,甚至交换了有关于摩里城变动情况的一些意见。


第二天一大早,天空的大虫子还在飞,只是天上的积雨云多了,风也大了起来,大虫子的飞行受到影响,有点歪歪斜斜。
跟随着洪都拉等人,推着垃圾车,皮球返回城里。
过了城门,四个彩绘人拦住了他们。近期,局势有些紧张,城内加了不少安防人员,这些执勤的彩绘人被天神称为协警。拿着天神的尚方宝剑,协警们总是到处巡逻,到处抓可疑分子,无事生非。
一个彩绘人问皮球:“你昨晚上出城了?去干什么?”
“我是神庙的人,土灵人的亡者需要我去念往生经。”皮球回答。
“你是神庙的人?对,有点印象,可你为什么会在意这些怪物?他们有什么用呢?”协警并没打算就此放过这些人。
“我们吃得少,干活又卖力。”“黑李逵”有点火了。
“是吗?卖一个给大爷瞧瞧。怪物!”协警们讥笑起来。
“黑李逵”想发火,被沼泽人洪都拉拽住。洪都拉站到前头来,大着嗓门说:“我们可以走了吗?”
洪都拉的大嗓门就是个狮子吼,协警的头发都笔直地飞了起来,他们还真不敢在单目巨人面前耍威风。
“进去吧,快点,别让我看着心烦。”协警打肿脸硬撑着说。他们的命挺金贵的,舍不得跟仆役交换,尤其是洪都拉这样没几天活头的老头子。

分别前,发发哒给了皮球一张画着大西洲地图的金属皮,这是张奇特的金属皮,能卷成小木棍,还很轻,比皮毛还轻,颜色是皮球没见过的,底色是淡紫色,能反射蓝色、红色、银白色等光线,很奇怪。能制作地图可不是一般般的人,这大概是他们的大祭司造的或者那个很难见到面的炼金师——维基大师。
阿海给了皮球10缕头发做成的皮卷,他解释说这是这里单目巨人的小孩子的头发,10岁以前的。
皮球明白,阿海送头发的目的是为了让布鲁克林他们知道单目巨人还有希望。

楼主:四都中学  时间:2020-01-05 23:32:06
第61节一场梦
今晚似乎比任何一天的夜晚都更加寒冷,即使天井中有一个大大个篝火,正厅中还有一个炭火盆。黑夜的寒意不是自外面透进来的,而是从心思丝丝钻出来。她期待的那个灰眼睛的人不能来救她,她不想跟尖角到那种冰天雪地的世界,把一条皮毯撕了个粉碎,她仍然气得发抖。

外头有声音传进来,她嘶吼了一阵子。声音消失了,可她心里的恨还没来由地多了些。对,她该去泡泡温泉,身上有一种腐肉的气味,那是从西城圆塔里带出来的。死之前,她得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
月牙给她送来奶酪水和苹果,为她按摩头皮,清洗长发,她却不愿跟谁多说一句话。
回到屋里,做了一会儿,喝了一杯加了蜂蜜的奶酪水,她心里又不平静起来。
她恨尖角,但这却不是主要的,她主要还是失望,对那个心心念念的情郎的失望。那个曾经宣称永远爱她的人呀,在她最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就已经抛弃了她。
那个混蛋,早该把坟墓里的秘密告诉她,害她挂念了这么多年。
他是个丑陋的男人,冰冷也就算了,眼睛灰色也就算了,跟宾利,乃至于皮球比较,他都太丑了,泡在那个保鲜液里,皮肤都变肿胀,都黄了,可能还湿漉漉,黏糊糊的。
“我冒犯你了吗?”她问,问那个泡在玻璃缸中保鲜液里的男人,“我想跟你谈谈,有人下令不准我和你交谈,不不,还有你自己,你也不想跟我谈,对吗?你不回答,也没用,本来我想跟你一起被烧掉的,我们一起去一个偏僻的世界,云游小贩提起过的自由城邦,好像叫布达佩斯?南极洲?北极洲?格陵兰岛?可是你太丑了,浑身湿漉漉的,还黏糊糊的。现在我反悔了,我想活着,那个长角的魔鬼不许,他想带我到冰冷的地狱去,那还不如让我死......呜呜......”

巫师情郎的身上那种死灰色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对女祭司来说,泡在防腐剂中的尸体比爱情更可怕,她告诉自己,一切都结束了,她的爱情死了,灰眼睛只是一个传说,真实比想象更有说服力。她开始嘲笑自己的生活。
他只是一个愁眉苦脸相的标本,还不如早点被烧掉来得更仁慈些。

“什么都是假的,”女祭司有点癫狂地大笑起来,拿起柜子上的上好的毛料、皮草乱扔。“天鹅绒,狐狸尾巴披风,统统见鬼去吧,什么都是假的……”而篮子里的那套衣服早早被撕成碎片。
她跑出了门,在漫天的繁星下向巨石阵跑去,路边的桂花树像一条长长的绫带,等着吊死她。有那么片刻,她感觉到自己已经死了,灵魂到了一块陌生的大陆,这块大陆里的东西都是透明的,但有着虚幻的轮廓。很多头上长角的小恶魔尽量咧大嘴,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
她并不怕他们,跟他们对峙着,只是到了黎明,她的双腿疼痛而且脸颊被飞雪刮蹭得伤痕累累。
她累了,想坐下来休息。仿佛间,她的面前出现了三条河流,有些小山坐落其中,河滩绿草鲜花,一座神庙和辉煌的宫殿在一座远处一座雪山的山巅上,她沿着一条河堤朝它走过去,河堤长着扭曲的老柳树。有些女仆一样的人在照料着树篱中的一个花园,有人在拔走杂草,有人在修剪枝条,有人在用水壶给花圃浇水......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骑士的铁蹄飞奔过她身边的大道,见到她后,又转了回来,抱起她上了马,继续朝宫殿飞奔,腾云驾雾一般,她用呆滞茫然的目光盯着这个骑手,他带着头盔,头盔有一部分遮挡住了鼻子,看不清全部,感觉有点熟悉,又是有点陌生。
很快宫殿到了,到处是冰,但是不冷,几个女仆像礼仪小姐那样站在宫殿的台阶上迎接骑士,骑士下了马,也抱她下来,拿下头盔,放在左手的手肘上,托着。他是个动作灵活,相貌英俊的年轻人,瘦长的身材,长着一丛灰色的头发,一双灰色的大眼睛。
当那些礼仪小姐靠近她、想拉她的手之后,她发现那个年轻人不见了,她面前是腼腆的月牙、担心的皮球、还有迷茫的飞蝶,她发现她们都是透明的,一副冰骷髅的样子,接着,东一块西一块色块慢慢填补上去,尽管如此,她们的相貌仍然不完整,色块也不统一,慢慢的,她们身上涂着统一明亮的色彩,甚至重新画上精致的轮郭线,但是现在她感觉她们都是喷过漆的,装饰过的,最终会剥落的。她见到她们冰骷髅一般的骨架,她们是透明的,朴实无华,其貌不扬。

飞蝶用手撩起遮住她眼睛的几缕长发,请她回去休息,她说她已经在外头呆了一夜,时而走着,时而站着。她该是累了。

“这已经够了,”她对尖角天神说,“我见到了我想看的人。”尖角天神也在场,就在她的身边。
巨石阵一阵安静,尖角天神特意变成了灰色眼睛的骑士来接他,他还穿着一件斗篷,那是一件从头至尾都是红狼的头皮做成,兽皮里有无数的眼睛。他的胯间还挂着剑。
“这算什么?”她看清楚了,嘲讽地问。
“我知道,这么做对你也是不公平,但是你已经看到了你希望见到的。我能做的就这么多。”尖角天神不紧不慢地说着,给了她一个他觉得最亲切的微笑。
预感到什么的飞蝶吃了一惊,问:“你要带走我妈妈?现在?为什么?她这样不是挺好吗?再说我……我也需要她,我……得有个人来保护我呀,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
“你都交代好了吗”尖角天神问女祭司。
女祭司回过神来了,点点头,也感觉到尖角天神刚才的用心,她不接受也不行了。呼出一口气,淡淡地回答:“都交代好了,现在她不理解,以后......慢慢地,她自己领悟吧。鸟儿大了,总是要飞走的。”
“我......我以后会慢慢领悟的,但是有必要……你们两个为什么都要离开我呢?给我留下一个妈妈不行吗?求您了,伟大的天父,我还需要妈妈......”
天父的尖角天神用冷漠的淡蓝色万花瞳的眼珠子看着飞蝶,那浅浅的蓝色是冰冷的,飞蝶厌恶浅颜色的眼睛。她知道他在扫描她的身体,看看,他送给她的那个“永生”的礼物是不是有效。
那双浅色的眼睛眯了起来,淡淡地说:“你已经是大人了,鸟儿大了都该飞离巢穴,呆在巢穴里只会死亡。”看来,“永生”的改造没有任何问题。
“他没理智了,对女儿说出这样的话,还真是忍心!”飞蝶心里想,之后,她大哭大叫起来:“您这是背叛,您这是不负责任,您……”
女祭司抱住了女儿,安慰说:“别怕,照我说的做,你会没事的,记住,现在跟以往不同,别再把自己当公主了,低调一点,我会在某处看着你的。我们还在你身边,只不过你看不见,别怕,别怕!”


飞蝶一直在乞求着。尖角天神没理会女儿的这个请求,他轻吻了女祭司的手背,轻轻用左手一拥就带走了她的人。天空中的女祭司回头看了看飞蝶,一眼的深意。她不得不跟着尖角天神走了,他给她描摹出来的那个冰冻的世界并不吓人。
飞蝶飞扑了过去,在半空中停了下来。泪流满面。
“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傻瓜,你纠结这些还有什么用呢?现实一点吧,我的公主呀。”皮球跟随上去,安慰她。

皮球好像看着一个妻子出了远门,永远不回来一般。他冲着那在风中啪啪作响的围巾和下摆,高举起手摇摆,说:“一路走好。”
远处的女祭司再次回过头,凄凉地笑了一下,说:“我爱她,跟爱你一样,把她交给你,我走得安心。”
还有皮球,她相信,皮球一旦知道她的处境,一定会动员自己和他们一道逃跑的,可是,天神在这了,跑不掉的。要是没有灰眼睛的羁绊,她可能早跑了,现在不行了,时机已经过去。
“谁来帮帮我,谁能救救我?”没人,她确定,即使有,那人也会被倒吊在城门市场的木架子上。
她恨这种末世的感觉。


皮球把手伸入衣袋中,里头有几粒仙丹,这是他照顾飞蝶的报酬。
这几天的折腾,他的灵力似乎有所损耗,让他有些累,头有些晕。
找了张椅子,坐上去,闭上了眼。现在的豪宅,他是老大,手底下有两个美女,都是公主级别的,要引导,也要伺候着。压力好大呀!
“吃不吃”仙丹是个问题。皮球害怕强大起来的图灵会让他走上027的老路,可是看这个情形,他不吃仙丹,图灵估计会饿死,顺带把他折腾得半死,觉得如今要面对茫茫未知的将来,充满不确定性,充满危险,也许,有个天神帮帮忙对他更有利。计较一番后,他还是觉得吃一粒仙丹。把仙丹放在肚脐眼,用腰带绑住。他可知道怎么吃仙丹。

“这些虚伪的、怯懦的、贪婪的恶魔,没一个好东西......”飞蝶在女祭司的屋子里大哭大叫,还摔东西。
觉得已经折腾得够久的,月牙进去劝劝。
“你想干什么?为什么碰我,管好你的手指头,否则我就砍了它,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因为你现在身份提高了吗?我是什么人?还是你的主子,你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伙伴,是仆人,下贱的仆人……”飞蝶有些癫狂,因为失落、害怕而癫狂。
“我很遗憾,但省省吧,我会像以前一样顺从,也会跟以前一样有用处,但你得走自己的路了,还有得少惹麻烦,否则没人能救你,醒醒吧!”月牙好心劝告。现在不同以往了,她们都有危险,她们现在是难友,当然也是旧情人。
皮球看着月牙,心里感叹地说:“看,她多善良啊。可......可好像也贱了点。”
他见过月牙是如何帮飞蝶取乐的,那时她需要她的嘴巴、舌头、手指头,她会在她的抚摸和摆弄下,浑身挺直,乳房肿胀,尖叫连连。那时,他真想扑过去,一把抱住两个。
她们是另一种形式的情人呀!他才是外人。
飞蝶不再歇斯底里,她蹒跚地走开,但在门口停下转过身来,说:“让我安静会儿,我能怎么办呢?这个世界……可笑,疯狂……野猪都能长上翅膀,呵呵呵……”
飞蝶进入自己的房间,屋里头还在传出她不甘心的宣告:“……这里非常危险,我们的生命,我们的名字,我们的一切的一切,都很危险,一场空心的游戏。”
楼主:四都中学  时间:2020-01-05 23:32:06
第60节 建立同盟
雨水时节前的第三天的晚上,雪末儿飞飞扬扬,临近地面变成了雨丝,美利达火山的喷发的烟雾更浓烈了些,摩里城的人们更是惶惶不安起来,对着这个烟柱,每个人都在跟其他人交流看法和预测,流言四起。
近阶段,事情有点多,绿林大盗事件,虞美人的审判,尖角天神即将走人,新来了一个四眼天神正在揪查尖角天神相关的档案,很多事情变得不确定。

飞碟找上门来,问他想不想跟她们一起到三眼的五指山集中营。一听这话,皮球的心马上跟敲鼓似的,跳得厉害,不是害怕而是欣喜。他问这是她的意思还是女祭司的意思,飞蝶说女祭司的意思。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个女人没忘了他。
三眼已经送过他一个大礼,难道让他再送一次吗?可是看情况,摩里城更可怕,尖角的礼包更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使他做出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来。慎重的他问飞碟有没有什么提示。飞碟表情严肃地说最好还是回集中营。皮球自然愉快地热烈响应,问什么时候动身。飞碟说就这两天吧。
飞蝶还没有能决定他皮球或者图灵命运的权力,这个决定的背后一定是女祭司撺掇的结果。
隔天早上,当着皮球的面,女祭司已经把女儿飞蝶“许配”给皮球,当然,飞蝶强烈反对。从飞蝶的表情看,先前,她们已经有过这方面的讨论,以及其它方面的沟通,明知女儿反对,女祭司还是要当着皮球的面说出来,很明显是要他帮忙的,即使飞蝶不想跟他好,女祭司也是要把飞蝶托付给他。
皮球知道女祭司的意思,当即表态说不管将来怎样,他会一如既往照顾好飞蝶,努力保护她的安全。
女祭司深情地看了皮球一眼,表扬说你就是聪明,同时给飞蝶解释说这就是开智的表现。这个解释让人感觉莫名其妙,飞蝶却好像有些心领神会的样子。
接着,女祭司对飞蝶说出了许配的理由:假如飞蝶不得不离开摩里城,皮球是一个很好的保护者,也是目前唯一一个适合她的人,一个可以依靠的聪明人。
飞蝶还是看不起皮球,说就是不论出身,他的能力也不如她,现在更加比不上了。
女祭司知道飞蝶指的是什么。解释说细胞有两种功能,一种是自我复制,这跟繁衍有关,生生不息,但是最终会分解,会死亡;另一种是停止复制,但寻求优化,最终达到永生。可是在外头,哪有靠个人能力就可以走遍天下而毫无生命危急的。只有活着,并到了一定的程度,细胞才能不断自我优化到永生。只有皮球这样善于沟通的人才能找到最多的朋友,只有他那开智的头脑才能化解一场场生存危机,保护她这个温室里的花朵,并最终达到优化的阶段,在永生之前,她尤其需要皮球这样的人护着。
什么跟什么?女祭司跟飞蝶这是在说什么?女祭司似乎是在向皮球传达什么信息,故意的样子。飞蝶仍然看不起皮球,就是女祭司透露这么多信息。他也不。果然,他一脸疑惑地在她们的脸上转来转去。就是她也不大懂,相信她的妈妈也是这样,但是她妈妈知道什么是重点,她这个女儿必须活着,活到细胞的自我优化完成,这才是重点,为此,她给她找了这么个小人当保镖。
飞蝶明白妈妈的意思,可他真的是开智15%的那个人吗?能保护她吗?不会是因为他里头住着个不死不活的天神吧。
分别之前,尖角天神送给她一份礼物,一是永生,二是开智。永生是细胞的自我优化,自我进化,不分裂,不繁殖,最终达到永生,而开智只来源于大脑的容量,来源于它的开发程度,普通人的大脑只开发了10%,这就够用了,这是开关打开的起点,主要功能是知识的创造和传递,细胞和细胞之间会慢慢地互相传递,互相学习,变得越来越来越聪明,这就是遗传。当然,这个过程会很慢,经过几千万年,也许人类的开智能达到15%,这时候,他们制造的东西就可以上天入地了;如果20%,他们就可以了解宇宙,制造控制环境的物体出来;30%,人类可能会改造世界,改造生物,搬山填海都是小菜,已经算是半神;40%,基本是神了,接近非人的状态,跟他们亚娜人中的个别科学家一样,可以创造出万花瞳这样匪夷所思的神器。50%?一半人脑,一半非人脑,这就是最高级的金乌人,他们也不知道称这样的生物叫什么,应该不能归入“人”这种生物的范畴了,只知道金乌人中有这样的人,控制小行星,制造人造太阳,只有这样级别的人才能干得出来。她们可以创造出自己所需要的小宇宙。不用像他们这样辛苦寻找伊甸园,到处在星际间穿梭。
金乌人分成三种:纯粹的人;半人半神;神;开智50%的非人非神的生物,不知道算什么,无形无影,能聚能散,他们有一个称呼叫“鬼魅”。开智越多的人,“鬼魅”的成色也就越足。
填充在端木和炉鼎中的这些圣灵是有区别的:只有10%的圣灵填充到端木里会成为傻瓜,因为填充过程中能量还有损耗,低于10%的人,开智的开关不会触发。10%至15%之间的圣灵会成为正常的端木,凡人;15%至20%的圣灵会成为机灵鬼的端木,这就是苏美尔人;20%至30%是天才,这部分人能带领人类改变这个世界;30%至40%的圣灵会成为超人,鬼才,这样的人,要么疯了,自己疯或者带领其他人跟他一起疯,要么创造一个新世界,走向宇宙,并把它当成自己的家园。
因此把亚娜人的圣灵充入端木中,是会变傻的,很多人自然不愿意当端木,重新在修炼,重新回到20%甚至更高的水平是很难的,越往上爬越难,开智达到40%的科学家也是屈指可数的,那个叫万花瞳的科学家,设置出万花瞳后,他也脑力耗尽而死。
这就是神很难出现的原因,开智越大的人,细胞的活动越剧烈,能量损耗越快,死得越快。这也是飞蝶选择永生这一条路的原因,它跟开智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方向。尖角天神也希望她选择这一条路,理由是飞蝶是个自私自利的人,而自私自利又开智的人是很可怕的,她能毁灭他人,也能毁天灭地。永生的人除了活到万万岁这个优点外,还有另外的好处——她们属于巫师,能看透他人,控制他人,最高级别是控制没有生命的物体,呼风唤雨、制造冰霜等等。她们也有一个缺点,会渐渐失去人的三情六欲。
许配是最好的办法。从皮球的表现上,女祭司老早就知道他喜欢飞蝶,他可以保护飞蝶,直到她细胞优化成功。
女祭司为什么不跟女儿飞蝶一块儿离开呢?还有什么秘密吗?女祭司有不得不留下来的理由吗?连飞碟也得躲一边去,可见不仅仅是美利达火山有可能要爆发的问题,一定是尖角自己出了什么大问题,而且跟他正在毁灭一切证据有关,难道是“种族卫生”不吃香啦?改“多种族融合发展”吗?可是这些又跟女祭司有什么关系呢?
忍不住,皮球把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女祭司算是他的情人,这样的询问表示的是关心,应该不算出格。
对于皮球这个疑问,外人的飞蝶是感到有些突兀的,奇怪地看着他。女祭司觉得有必要给皮球一个解释,说西城的高塔里有一个灰眼睛的厨师,那是她们部落里曾经的巫师,也是她的情人,如果她独自走了,他可能一辈子都找不着她,她得等等看,甚至到塔里去找找他。
“挺危险的,那个塔是禁区,您知道吗?”皮球好心提醒说。
“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得去一趟,现在飞蝶已经成人了,她必须自己学活独立生活,我......我已经顾不上她......无论如何,我得去看看,这次不去,将来更没用机会,我得去,我欠他的......”女祭司有点神神叨叨的,不过看她的面色,她已经下了决心,不会回头呢。女儿的事已经安排好了,不需要她再操心。
“您为什么要这么坚持呢?”皮球问。女祭司没用回答她,有些走神。

他真想问一问月牙是不是跟他们一起。他担心她的命运,不会化为灰烬吧?最终还是忍住。飞蝶是他见过的第一个最合适的女人,飞碟不会这么想,但是他仍然担心这么问会引起女祭司的误会。在熔岩洞,女人没来由争风吃醋的事他可没少见。
先等等,他可以跟比较不在意他的飞蝶聊聊,旁敲侧击一番,到时候相机行事,实在不行,做做飞蝶的工作。这个小公主,心高气傲,执行力又有限,一般离不开仆人伺候,相信女祭司会考虑到这一点的。到了集中营,他可不是她的仆人,也不可能指使他做任何事,相信这一点,女祭司也是看得明白的。这就是她要把她强行许配给他的原因。
当然,他也担心仆役营众人的命运,不过那已经是比较次要的,他们还没那么熟,没那么多割舍不去的情感。此刻,他最担心的只有月牙,她刚刚受到打击,即使是现在,她依旧傻乎乎的,一坐下来就是一整天,跟雕塑似的。他甚至都不敢让她长久地待在神庙,怕露陷。她有一半时间在东区的001室。

又是一天早上,豪宅的大门口有两个天兵像门神那样守着,屋里的天井和会客厅没看见飞蝶和女祭司,皮球偷偷在公主的卧室门口瞄了一眼。公主正在沉睡,侧身趴在一张羽绒被褥床上,羽绒被又厚又软,感觉就象是被裹在云朵之中,她的裙摆掀开,到了大腿的根部,他看到了一些,一下子感到口干舌燥,而老二硬得象根铁棍。
还是赶紧出来吧,不然要犯错误的。他进入女祭司的屋里,墙上的窗户紧闭,光线不足。女祭司坐在床上,手握一把短剑,穿戴得很浓重,却像个彩绘的石雕。
皮球走在软软的像青草的地毯上,到西边,站在凳子上,打开二米多高的窗台上的窗户,他看见了那个圆砖塔,一座红色的墓穴。“真有那个灰色眼睛的巫师吗?”他回头看了看女祭司。女祭司依然挺直,像一根桅杆,她会跟他一起远洋吗?
屋里的空气很不一样,有种枯萎的气味和寒意。
“曾经?我去过别处。”女祭司微微晃着头,喃喃说,“有一阵轻风抚动着一池清水,他抚弄我的头发……不是这样的,他身上有股味,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听话语就知道女祭司还在跟那个灰眼睛纠结,爱情和生命之间的纠结,很多时候,生命都是最紧要的,愿意放弃生命,选择爱情的人都是极少极少的。
月牙也走了进来,像警察那样警惕地注视着他。
皮球给女祭司鞠躬,说:“上午好,美丽的祭司大人,您今天有什么事要吩咐吗?”该交代的事,昨晚已经交代,现在最主要的是女祭司的决定。她想干嘛?
没有得到回答,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女祭司动了动肩膀,她看了看皮球,又看了看月牙,似乎清醒过来,又有一小会儿,她对月牙说去把飞蝶叫来,她有事要交代。
月牙走后,女祭司抓了他的手,一起出了卧室,来到会客厅。会客厅的东面墙边有一桶酒,橡木桶外长了黑色苔藓,看来是有点年头了。女祭司倒了两碗,一碗给皮球。这酒色泽深紫,入口柔和,过了会儿感觉到它的劲头,有劲。
皮球接受了女祭司的感谢。这是她最后的托付。

飞蝶出来了,发髻上少了点装饰,用的发簪还是光溜溜的的金簪,甚是奇怪,她的身材露出慵懒随意的样子,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爆破的力道,她的脸留着睡觉的一道凹痕,以及先前的泪痕。她看人的眼里还是有刺,没有多少温情,依然让人不敢靠近。真是遗憾,皮球确定自己收服不了她,这个时候了,她还如此高高在上,这是他没想到的。
月牙是个聪明人,感觉女祭司母女和皮球可能有私事要聊,她沿着游廊走出了豪宅,去了河边。大门口站着两个天兵,就因为这,她不会一个人走太远。
“要来点酒吗?”他问飞蝶。飞蝶用不认识的目光打量着他,一番审视后,没有回答。
“你可以喝我这杯,我自己另外去取。”皮球高举着陶碗,递了过去。
“告诉我,我能信赖你多少?”飞蝶说。在妈妈面前,她必须表个态,让她安心离开。
“全部。”皮球见到转机,低声地笑了起来,“你知道我早就喜欢你,不可能拒绝你的任何要求,你可以当我是傻瓜。如果你……我会非常感激。哦,不行也不打紧的,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至于以后会怎样,我们暂时都别管,怎么样?”他冲她笑了笑,迷人的微笑,讨好的样子。
“你的样子很滑稽,”飞蝶尖刻地说,她接过了皮球手中的陶碗,“我妈妈说得对,你很聪明,我……愿意跟你合作,不过,现如今,我们只是合作的人,其它的,你别想太多。你瞧,你……你比我矮太多了。”
“行,欢迎入伙。”皮球对飞蝶的恶言并不计较,他被刺的可不是一次两次。另外,他对她本来也没抱太大期望。

托付仪式完成。女祭司跟飞蝶又唠叨了一会儿,最后的,拎起篮子,飞走了,往西城的方向。篮子里有几件男人的衣服,一顶帽子,一双皮靴,她老早准备好的。
去尖角天神说的那个冰雪世界之前,她被允许见见那个灰色眼睛的男人。

楼主:四都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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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9-12-11 17:28:24

更新时间:2020-01-05 23:3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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