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我与唐磊煮了一大锅菜，猪肉，干菌，干笋，黄花菜，油果，豆腐干。。。我也不知道唐磊往锅里放了多少种菜品，反正有肉吃就是好年。
那天晩上，我平生第一次喝了白酒。
唐磊给他爷爷奶奶敬了酒。他让我也给我的奶奶与父亲敬酒，我学着他的样子，把酒杯里的酒往火塘里倒一点，然后叫着亲人来一起过年。
白酒喝起来好说呛，一开始我非常不习惯那味道，便跟唐磊说：我不喝白酒了，喝汤当酒吧。
唐磊说：过年就得喝酒，都一年过去了，怎么也得喝一次酒，这是他爷爷定下的规矩。
我不想扫他的兴，就喝一口酒，然后马上吃菜或者喝汤。喝了三杯酒，我就把自己吃撑了。
唐磊不紧不慢地吃喝着。他对我说，今年过年热闹，好几年他一个人过。唐磊自顾自地说话，他好象说给自己听，给我听，给他爷爷听。。。
因为我是第一次喝酒，酒喝下去二十来分钟，我便开始迷糊了，歪在竹椅上睡着了。
火塘的火熄灭了，我才冷醒。
唐磊也歪在竹椅上睡着了，他杯子里还有酒。
看着随着煤油灯火光跳动的物品与唐磊的脸，我仿佛觉得自己在做梦。
这个年，我竟然醉酒了。
不过，这是一个快乐的年。
忽然，我发现有了一点家的感觉。

大年初一早上，我与唐磊开始鼻塞流涕，昨晚着凉了，山里的冬天确实冷。
早上，我们俩都没吃饭，头天晩上都喝醉了，没味口。中午我们喝了姜茶。下午，我开始发烧。酒，马上给我教训。唐磊体质比我好，他只是头痛流鼻涕而已，他不发烧。
唐磊领着我去山下的赤脚医生那里打针拿药。
连续三天，我打针吃药，昏昏沉沉，难受得要命，酒给了我一生的恐惧。
初四，唐磊的妈妈与姐姐弟弟妹妹来看他，带了很多吃的，可我只下床打了招呼，又躺回床上，实难受，头重脚轻。
我那个样子，弄得唐磊也内疚，他认为是他要我喝的酒。这那能怪他，是我自己喝的，他又没逼我。
躺在床上，我看完了两本没有封面与封底的《薜仁贵》。
这个年让我永生难忘。

清明节

新的学期，我没有再上街去捡废纸了。
唐磊带我挣的钱足够开销，我在银行还存上了钱。
不去唐磊家挑炭，挖药材的周末，我便用桶去图书馆借书看。图书馆每本借书证只给借两本书，每次去图书馆，为了多借些书，我只得问宿舍的同学们借用他们的借书证。
那些趴在通铺上看书的日子，真是幸福。
唐磊不喜欢看闲书。我也不知道他周末去了哪里，去干了什么。就如我不喜欢人家关注我一样，我一向不关注人家。
出着板报，挑着炭，接下来的三个学期如水一样流了过去。
高考结束了。
我与唐磊卖掉了所有的书。用卖书本的钱，买了四个大西瓜，坐在学校后山的庙门台阶上，吃得肚子滚圆。
我卖书是因为我没有家，没地方安放他们。
唐磊卖书，是因为他不想再看到他们。
估完分，填了志愿，我们去他家，继续在山上扒拉出东西去山下换钱。
我填了一个林业类的学校，在唐磊家的日子，我喜欢上了大山，喜欢上山上的树、草、花、虫子、野兽。。。。。。
高考成绩出来了，我考得不错，是班里的第四名，高出重点线好几十分。唐磊考得不好，他中专线都没上，比他估的分数少了很多很多。。。。。。
我们相对无言。
我为唐磊难过。
他也为他自己难过。
我们无言地又回到他家，继续在山里扒拉着可以卖钱的东西。
分别的日子很快就到来。
唐磊送我到火车站，我要去一个城市念我的大学，而他，将继续在那个高中，继续等待明年跳农门的结果。
站在火车上，听着咣当， 咣当，咣当的火车声，脑袋里一片空白。
学校所在的地方是个热门的旅游城市，我只有站票，我要站三十多个小时才能到达。站在车厢的连接处，看着窗外的景物快速掠过，我又奔上了未知。
火车上，我梦到了桂生叔，但没有梦到奶奶与父亲，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梦到他们了。

站了三十多个小时，我到达学校所在的城市。凌晨五点的城市，感觉灰蒙蒙的。
那时候，火车站没有现在那么多学长去接站，入学通知书中夹有去学校的公交车路线图，也有学校派的大巴车发车时间表。
我扛着我的尿素袋子在站前广场 闲逛。
第一班接站车还要两个多小时才来。我喝着白色塑料酒壶里带的水，还是我从桂生叔加的。桂生叔曾经在外打工，他说人在外，吃喝最中要，水土不合，人就倒了大霉。他一定要我带上这个十斤装的塑料酒壶装水。站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我也只是喝了壶中三分之一 的水。吃了桂生伯娘给的那种面上 撒有白砂糖的饼。他们为我考上大学发自内心的高兴。给我买了新衣服，帮我把钱缝在内裤上，还给我买了一个肩背的牛仔包，但我没要，我怕他们的女儿们心里不快。我只要了那套运动服，那个白酒壶，还有那一包白砂糖饼。
记得我扛这尿素袋，挂着酒壶离开村的时候，我没有回头看，只是翻过村后的山后，我朝村的方向拜了三拜，我感谢生养我的这个村庄。
以后这里我也许会很少回来了，即使这里奶奶与父亲还在这里，但我真的不太想回到这里，我怕。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怕着什么。
拿到大学入学通知书的第二天，我分别在奶奶与父亲的坟前也说过这件事情，让他们不要责怪我。
在站前广场我在花圃睡着了，让保安踢醒已经接近八点钟。广场上热闹起来，到处是人，还竖起了很多接站的形色各异牌牌。
我找到了我所在学校的牌牌，一块白色的牌牌，上面是绿幽幽的字。

大巴车开向我大学。我透过陈旧的车窗，看着外面陈旧的房屋。这是一个全国文明的古城，可房子很是低矮，除了绿色的树叶，目光所及只有黑白灰三色。我突然有种回到家的感觉，我那倒塌了的家，我那些曾经的亲人，我满脑子的心思，何曾不就是黑白灰三色？
大巴穿过一条形如隧道的窄窄小路，到达了学校的正门。学校的正门与这条路被那些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这里让人在这炎炎夏日感到不可明状的舒适。
我们一车人被拉到食堂，后来才知道这是第一食堂，最大的食堂，新生在食堂的二层报到。
我一进入这个报到处，马上就成了众人的视线焦点。我一直想让自己没入尘土，可总是被人扬起来，浮在空中。我知道，这只能责怪我自己。扛着尿素带，挂着大酒壶，那变了颜色的短袖，乱七八糟的脸色，所有的一切，让人觉得我走错了地方。
我看到我临近的人都皱起了眉头，才突然发现，汗水让我带有让人生厌的气味。这还不是最让我尴尬的。最让我尴尬的是，这里是缴费处，我的钱被缝在内裤里，我要怎么拿出来？

我应变能力太差，只能木在原地。脑子里空白了那么几分钟，我想起两种办法，要不找个厕所去把那个小布袋扯出来，要不先找到宿舍晚点再来缴费。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那个隆起，突然想起来，桂生伯娘可是缝得密密麻麻，光靠手是没发扯下来的。我伸出我那细长的脖子，去寻求能帮我找到宿舍的办法。
我在缴费桌的最里处，发现两块大大的红板，板前围着一群人，在那里指指戳戳。我觉得先去那边看看，实在不行再问其他人，我是最不愿意向人求助的。
红板上写着新生报到须知，有详细的根据专业对应的名字、班级、宿舍、辅导员信息。我根据入学通知书，找到我的学号与班级，再找到宿舍的楼栋与房号。便随着一群人走出了食堂。绝大部分新生都是家长陪同来的，像我这样一个人前来报到，是少之又少。
穿过一片篮球场，后面是三栋宿舍。 我的宿舍在2号楼，位于三栋宿舍楼的中间。我的宿舍在六楼，最顶楼，宿舍朝南，只是宿舍门正对着厕所门。我们的宿舍不像现在的学生宿舍有专用厕所，而是那种带有大盥洗室的公共厕所。
我是宿舍里最后一个报到的。我在宿舍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时，一个中年男子把我让了进去。宿舍里摆有四张双层铁架子床，七张床上贴有一张绿色的卡片，上面写着名字，靠门口的上铺空着，上面堆着一堆行李箱。
我的床是靠阳台的上铺。我把我的尿素袋扔了上去。棉胎、被套、床单、席子、洗脸盆、饭菜盆、漱口杯，上面都印有一串数字，那是我的学号。
我取下脖子上挂着的酒壶，才扫视一圈宿舍的人，发现他们也都直勾勾地盯着我。血一下子涌上了脑袋，这里人这么多，我怎么取下我的钱？
宿舍里，突然安静了一段时间，一个家长说，你是一个人来的？我木然地点点头。你真能干！他们看我我还是木木的，便又继续上他们手里的事情了，有第铺床，有的叠被，有的整理门口每人一格的小柜子。。。。。。

“你们谁有剪刀？”我的一句话让大家停下了手上的事，“请问。”隔了很久，我又补上两个字。
他们互相看看，都摇着头。
“指甲剪可以吗？”一个胖胖的家长说。
“行的！”照样，隔了较长时间我说两个字，“谢谢！”
拿着指甲剪我在厕所的隔间里，光着屁股， 剪下了那个小布包，布包上有股淡谈的汗馊味。
还了指甲剪，我马不停蹄地去食堂里的缴费处。
钱在我手上总是担心，我太没安全感，总会产生一种马上失去它的感觉。
在缴费处先缴费，手里一半的钱，换成了几张红红绿绿的收据。
在最后一张桌子，我正填着一张表格，一个声音让我一震，我突然感觉世界好像停止了那么一下子。
“你是园林班的？”这句话响起的第三次我才回过头来。
我看到一个黄头发的女孩，头发卷卷的，很壮实，不胖。
“嗯！”我马上回过头，继续填我的表。
桌子对面的老师，检查着我填的表，不时打量着我。我知道，我父母的那一栏，写着已故与失踪，一定让她感到有些异样。虽然我也想向高二以前一样填上伯父伯母的名字，但他们禁止我那么写。
交完表，在我下楼梯的时候，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你去存钱吗？我们一起去？”我知道是那个黄头发的女孩子。那个让我头脑会暂时空白的声音，这声音太 特别了。我从小与人交流都不会看着人家的脸说话，只会看着自己的脚尖。
“嗯！”我不知道存钱的银行在哪里，有个伴总是好的。
“我也是园林班的。我叫周玉梅。”我侧身望了望已经与我并排的她，有些巧，这里也有一个玉梅。
“你是哪里的？”
“嗯！”
“我问你，你是哪里的？”
我这才发现，我刚才脑子又空白了。

"你的声音真是好听！”我答非所问。
“什么？”
“你的声音真是好听！”
“啊？哦！没有了？”
”什么？什么没有了？“我被她的答案弄的有些糊涂。
”后面应该是我这人看起来应该不配着种声音？“
”不，不，不，绝对不。。。“我有些紧张。
”哈哈哈哈哈，他们都这么说！”她的笑声引来路人的目光，赶紧低下头走快了些。
“嘿！你走那么快干么？你还没说你是哪里的啊！“我在想她应该看我填的表上写有籍贯啊。
”你没看到我填表？“
”没有，我只看到你姓朱，跟我一样没有父亲。。。“
我们沉默了很久，我告诉她我那个南方的小城。
”哇！你来自那里！难怪你那么像赵文瑄,只是你没有酒窝。嘿嘿，嘿嘿。。。。。“
”赵文瑄？赵文瑄是谁？“我翻着我的记忆，我的印象中好像没有这个名字。
她见我停下来，有嘿嘿地看着我笑了起来，“他是台湾的！”
台湾？台湾跟我家乡好像一点关系也没有吧？我的脑子有一下子空白了。
“唉？那个谁，嗯！我叫你小朱吧？”
我点点头。
“你可以叫我阿梅，我爷爷奶奶从小就这么叫我。嗯。。。。你母亲失踪了？”
我突然觉得她怎么把我当成熟人了？我以前不认识她啊。
我便闭上了嘴巴，任她怎么说，我都是沉默。
我觉得没说话的必要了。
她几次停下来，其实我一直没有看她，只是没听到走路的声音。

接下来便是军训。
那是一个全国学生运动过后的军训，所以比较严。我们的教官不是像以前那些武装部邀请的退役军人，我们的教官据说是现役的教导大队。
看着那些满面严肃的教官，我心生害怕。
从教官的话语中，我获知，我们班分成了男女两个班，每个班十人。我有些好奇，难道老师招生也按男女比例？后来才知道，其他班级并不是这样，我们这个学校还是男生多，女生少，我们班这么多女生也是一个特例。
其他专业的班级，一般是七人一个半，我们是十人一个班，感觉走起队列来，我们班就很难整齐。特别是我动作不协调，又站在排首，那就是个很大的麻烦。
教官为了帮助我这个后进生，应是要求我做班长，给我开小灶。其他人坐下来休息了，我还在那里立正稍息，一二一，一二一，若大个操场，就我一个人在那里走着。成百上千双眼睛，随着我移动。我知道，从我懂事以来，我感觉我活得就像是一个笑话。不用言语，人家只要看我那么一会，他们就会笑起来。
这种万众瞩目的事情，对来说是家常便饭，那些一二一，一二一，立正稍息，对我根本无所谓，谁叫我手脚不协调呢？总不能老是拖人家后腿嘛。不过我练习时，我的眼里是不看人的，就如平时看自己的脚尖一样。

第一次军训的饭后，我被其他同学投诉了。
我吃得太多！虽然我是按规定吃完碗里才去盛下一碗，但我吃饭的速度太快了。他们的说法是：我吃饭是不用咀嚼的，是直接倒进胃里！他们没去过建筑工地，你吃慢一点看看，不一会，那菜盆里就只剩下汤汤水水！
我竟然把学校的军训，当成了工地。虽然我知道这两者最大区别，军训的伙食是免费！工地的伙食，可是按人头一月一报，不吃也是扣钱的！
唉，军训几小时站下来，本来就饿，可免费的菜又那么好吃，我那能管住我的嘴？
这事就成了一个问题。
教官与辅导员在第二天傍晚把我叫去办公室。可这事又没法说清楚，你说，不可能不让我吃饭吧？
让人监督我盛饭？给我一个人单独打一份？限定我只能吃两碗？。。。。。。
好像这些提议，他们都觉得不合适。
我自己当然更觉得不合适，饭总要给吃饱吧。虽然，我以前经常饿肚子。现在军训吃饭没有规定要限制一个人食量啊！
他们两位最后协商的结果是：明天早上带我医务室给医生看看，我那么瘦，又吃那么多，是不是有病！他们怀疑我是-------甲亢！

第二天早上，辅导员把我从队列中叫了出来。我们一起来到学校的医务室。医务室里有三四个穿着白褂子的医生。
辅导员把我的情况跟一个年长的女医生说了，医生让我转一圈给她看了。她还用手摸我的脖子， 腋窝，非常认真。她忙完这些后，让我到走廊等待。
十来分钟后，辅导员出来跟我说：“我们还得去趟人民医院."
我听后吓了一跳，”这下又麻烦了，不会是我以前的什么病有要复发了吧？“
辅导员看我神情呆滞的样子，拍拍我的肩膀说：”没事，没事，别怕。。。。。。刘医生说你应该没事，她看你应该没什么事。但有些指标要去大医院化验，我们学校没有机器。。。。。。“
辅导员带我到一辆摩托车前，说：”等公交车太麻烦，我们开摩托车去吧。“
坐在摩托车上，我使劲抓着后座上的铁条，感到非常紧张，这是我第一次坐这种车。辅导员本来叫我从后面抱着 他，但我觉得有些别扭，就没按他说的做。到医院后，我的手意见被铁条压出几条深深的白印子。辅导员开摩托车太快了，急加速，急刹车，把我吓得下车后，腿抖了好长时间，好在军训发的军装裤腿大，很难看出来。
在三楼的诊室，医生也像校医一样摆弄我一阵，最后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在一楼的抽血处抽了好几试管的血，辅导员便开车带我回学校。
他说：”结果要明天下午才有，拿到结果前我跟教官说一下，你别去军训了！“
我没吭声，我在想吃饭怎么办？

在宿舍呆坐了一会儿，想想吃饭问题，我还是下楼去了操场，加入了军训的队列。同学们对我的到来没什么反应，吃饭的时候，他们才好奇的看看我，因为去了医院后，我吃饭还是那样多、那样快。
第二天下午，辅导员有从队列里把我找了出来，一起去医院取检验结果。
医生看了我的检验报告，说：”这小伙子没什么问题，指标一切正常，就是好像有点营养不良。“
在医院的院子里，辅导员没有马上走，把我拉到椅子上坐下，他好像要跟我聊点什么？
看着一大群，穿着白褂子的、条文病号服的人在面前晃游，让我想起我住在医院的那些日子，心里莫名地升起恐惧。
"估计你忘了我叫什么了吧？”辅导员看着我说，“你一直叫我老师，可没带上姓。”
“嗯。。。我有些心虚。”我不敢看辅导员，盯着自己的脚尖说。我对人的姓名一向记不住。
“今天早上，我去看了你档案才明白，你为什么是这个样子。”辅导员说，“噢！我姓张，叫张瑞芳，是有草字头的那个芳。哈哈，哈哈哈。。。。。。我妈给我取了个女孩子名字！你不奇怪吧？“
我抬起头看着辅导员，突然感觉他好亲切，我很少见地看了一会儿。我从小不看人家的脸，更别说看着人家的眼睛了。
”你以后叫我张老师吧！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就算我不是你的辅导员，你也可以来找我！”
我看着张老师，认真地点头。
“看着你这个样子，我挺难受！”张老师扭开头不看我。“你需要打零工挣学费吗？”
“如果时间允许，我想找点事情做。。。。。。我高中就自己做点事情。。。。。。”我语无伦次地说。
“我知道了，我给你的高中校长打了电话。”张老师还是不看我，看着远处轮椅上的一个病人。
我心里涌起一丝酸楚。我不想人家可怜我。可我这个样子，我做的事情，总让人怜悯我，天下好心人太多了。
“我家开装修公司的，需要人帮忙，你以后有空就帮帮我吧！”张老师转过头看着我。
“嗯！”我强迫自己看着张老师的脸，用力地点下我的头。

军训很快就过去了，我们班的会操成绩中等偏下，我是影响成绩的主要责任者之一。
接下来开始了大学的课程与生活。
这个大学还是像高中一样，早上需要出早操，晚上需要上晚自习。辅导员会点名，某些时候，还会去宿舍检查，揪出那些赖床的人。
大学的课程好像没有高中时候的紧张感，课程表也排得挺满，低年级有较多的公共课，只是老师布置的作业很少。
这些课程中跟高中有联系的数学、政治方面的都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新接触的美术课程让我感到特别困惑，我以前几乎没画过画。美术老师第一节给我们介绍，接下来的四个学期，我们要学习素描、钢笔画、水彩、水粉、马克笔。。。。。。如果第一个学期美术不合格就要被调到其他专业。。。。。。那时候我根本分不清，每个专业有什么区别。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第一次美术课程作业。老师让我们画一个石膏球体，我画了一个黑黑乎乎的半椭圆球，圆不圆就算了，没有黑白灰，球上的高光也是我用橡皮擦出来的。高老师看了我的作业直摇头，说：“我教了二十多年美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素描作业。。。。。。”
听了这些话，我心里也没什么波澜。毕竟， 在陌生人眼里，我一直活得就是一个笑话。 只是，第一次美术课后，我发现我挺喜欢画画。
班里有几个同学是有美术基础的，画得挺好。接下来的美术课程，我与另一个辽宁同学的作业就是老师批改范本，我们会把所有注意事项的错误都会范一遍。这位辽宁的孙同学与我就被老师安排坐在第一排，这样就方便老师给大家讲解，绘画过程中不该范什么错。
这位孙同学就把我当成了朋友，不时跟我嘀咕些事情。我呢，是不会有什么话语的。
阿梅的美术挺好，老师不在的时候她会过来指点我。这时的她，被辅导员张老师指定为班长。帮助我与孙同学，是她的份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