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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日子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钱丢了,我心情非常不好,虽然不影响吃饭问题(饭菜票放在教室的课桌里,看来蛋不放在一个篮子是多么重要!),但回家没钱坐车了,只能走回去,想想六十多里路还是挺累人的。
周五中午,吃完饭,我马上就踏上归途,怕天黑到不了家。
一开始走在公路上,公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很多地方混凝土没有了,露出下面的黄土,路上的大货车开得很快,噪声大,还带起一地的灰尘。每次听到身后的货车声,我必须要捂住嘴,走到马路边,等货车过去一段时间才能继续走,不然一脸、一眼、一嘴的灰尘。
这样走走停停,严重影响速度,我天黑都回不到家。我没办法,只好冒险去走铁路了,那条曾经要我命的铁路线。当然我是不敢走在铁道上的,我走铁道边的维修道,虽然窄,走起来也比公路快多了。
沿着铁路走,我发现铁道的石渣上有废弃的道钉、小钢板(那时候用泡过沥青的木头坐枕木),我知道这个可以卖钱,比纸贵多了。我走路的同时把这些钢铁捡入我的尿素袋,走了十来里我就感觉扛不动了,袋子估计装了不下四十斤。从学校出发的时候,袋子里只装了一瓶水,一身换洗衣服,现在袋子这么重,提不动,肩扛着,那些铁疙瘩压着肩膀、颈子生疼。我一路走,一路埋怨自己贪心。走了一半路,我实在扛不动那袋铁疙瘩,只好倒出那些钢板,留下道钉。又走了十来里,道钉也被我扔掉一半,我实在扛不动了,虽然这些铁疙瘩
可以变成钱。
还剩十多里路,天就黑了。前面在公路让货车过,在铁路上捡废铁耽误了太多时间。
铁路上没火车经过时好黑,虽然有些指示的红灯、蓝灯,根本照不亮路。天太黑,路又窄,我摔了好几次脚,膝盖也磕破了。袋子里的那些道钉,我也全部扔了,没办法,肚子饿,又累,有些走不动了。
走着走着,我总觉得后面有东西打我,打在腿上、屁股上、背上。我走快些它就打得多,走慢些它就打得慢,我停下来往后看,发现什么也没有。我心里开始害怕起来。
走得又累又饿,还心里害怕,我好后悔不该在路上浪费那么多时间。
晚上九点多我终于到了伯父家,我从学校回到家,走了差不多九个小时。
伯父看到我,问明情况,狠狠教训了我一顿,质问我自己没钱了为什么不问同学借点路费。说实在的我从小到大还真没借过钱,我想应该是没人借钱给我的。
我吃饭的时候,跟伯父说,我走在路上,有人扔石头打我。伯父哈哈大笑,说:“那是你拖鞋带起的石头打你!”原来我是自己吓自己。
看着是钱,自己又带不走,加上走得又累又饿,还自己吓自己,那个晚上我永生难忘。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第二天,天还没亮,做村支书的桂生伯伯就来敲我的窗了。
“嘎嘎!嘎嘎!起来帮我抬水泥去了!”他在外面喊,“昨天我就跟你伯伯说过了的!”
我迷糊着,说:“我马上来!等下我去找你。”
昨天晚上,伯父好像没跟我说过啊,不过桂生伯伯可能不说假话的。
桂生伯伯家里三个女儿,家里没男孩,重体力活得满村找人帮忙。桂生伯伯人好,村里人都愿意帮他。在我读小学的时候,他有时候会给我零花钱,我不敢要,怕奶奶与伯父骂,他就让我捡猪粪、牛粪、狗粪等去跟他换钱,一框从五分钱到一角五分不等,他特别注意帮人的方式。
伯母曾经说过,我父亲过世后,他曾经跟我奶奶商量想把我过继给他坐儿子,奶奶拒绝了。后来,奶奶过世后,他找我伯伯,伯伯也不敢同意,因为奶奶反对的。
我去村里的小河边洗漱好赶到桂生伯伯家,就等我一个人了。雨生哥发动拖拉机去乡政府边上拉水泥。桂生伯伯准备盖新房,他大女儿准备招郎上门,也就是为上门女婿准备新房。
搬好水泥,中午吃饭陈,趁他们喝酒的机会,我去四腿开的镜子店看了一下。店里挂了一些画了画、写了字的镜子,摆了写有红字的暖水壶。
四腿看着到是我,高兴得在那里哇哇直叫,我们都好几个月没见面了。我上学、打工,他在乡里开店,我们只有春节的时候才有机会见面。
四腿跟我说,他现在店里的生意很好,他是残疾人,可以免很多费用。他现在不仅能养活自己,还可以给家里补贴家用了。
我挺替他高兴的。
我仔细看了看他的镜子与暖水壶,跟四腿说:“这上面的字太难看了!”
四腿指了指远处的一张大桌子说:“我在练啊!”
他摇轮椅到那张桌子前,桌子比较矮,适合他用。
桌子上铺着块白色毛茸茸像布又不是布的东西,他拿起毛笔递给我,说:“你试试?以前余老师可教过我们的,你也还给他了吧?”
我接过笔,在黄色的草纸上写下“窗前明月光”,四腿看了,说:“写得不错啊!你练啦?”
“我没练毛笔字,但我练钢笔字。”我看着那五个字,心里挺不满意的,字虽工整,但看起来不美。
还没聊多久,我就听到雨生哥在街上大喊:“嘎嘎!嘎嘎!。。。。嘎嘎。。。。”
我只得与四腿告别,他不舍地送我出门,我走到街口回头望他,发现他还在门口目送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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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完水泥,弄得自己也成了个灰人,眉毛头发都成了灰白色。
桂生伯娘叫我回去带衣服过来洗澡,顺便把头发剪了。
以前天冷的时候,都是桂生伯娘叫我到她家洗澡,剪头发。桂生伯伯、她小女儿海燕都是桂生伯娘帮他们剪头发。
有时候,桂生伯娘帮我剪头发的时候,她会唉声叹气,说:“你到我们家来过多好,你少遭罪,桂生也少受气!(在农村没儿子,会被人背地里叫绝代公)”她说完我们就会沉默好久,她生海燕的时候出了状况,不能在生小孩了。
因为他们有这种想法,村里人会开海燕的玩笑,他们要她叫我哥,所以海燕不喜欢我,见到我都不给好脸色看。以前,我捡粪换的钱,她也问我要回去过。她的两个姐姐春燕、秋燕对我倒是挺好,为我的事情还跟我伯母吵过架。
雨生哥他们还在猜拳喝酒,我受不了吵,便去村里闲逛。
不知道多久,听到小哥叫我:“嘎嘎!嘎嘎!。。。。”
我说:“我在这呢,有事情啊?”
小哥拿着手电走过来说:“你今天一天去那里了?到处找不到你!”
“我帮桂生伯伯运水泥去了,他不是跟伯伯说了的嘛!”我有些奇怪的答道。
“跟我走吧有,有事跟你说!”小哥有些不耐烦。
去的路上,我做好挨骂的准备。
到了伯伯家,伯父他们全家都在,我见伯母脸色也还不是乌云密布,心里没那么紧张了。她一骂,伯父就不敢说话,我有时候就没法带米去学校,我一天只能吃两顿饭,我还是挺怕她的。
伯父见了我示意我坐下,他说:“向阳、向明没考上大学,向明自己不愿意读了,去打工。向明还想复读,他不想去他原来的学校,听说你们学校收复读生,明天向明跟你去学校问问情况?”
我们学校收复读生,但有什么要求,我还真不知道,我只能含糊的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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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早上,我跟小哥就去学校,地里的活也不用我们去干了。
到达县城,小哥说他要先去办其他的事情,叫我明天早上请假陪他去报补习班的事。
下午我一个人去招生办问了报补习班的事,晚自习的时候我去四班咨询了以前的班主任,补习班主要看高考成绩,成绩不达线不收。另外,根据成绩收取学费,如果高考成绩达到大专线以上可以跟应届生一起上课。
周一早上第三节物理课,小哥把我叫出教室,我陪他一起去招生办。在一楼梯口,小哥叫一个穿裙子的女孩过来,叫我叫她霞姐。我们三个一起去礼堂旁边的招生办。那个霞姐高考成绩过了中专线,顺利报了名。小哥的成绩不够最低分数线,我们好说歹说老师就是不给报名。小哥挺生气,骂了招生办的人,我们仨被他们给轰了出来。
我打算回教室去上课,被霞姐叫住说去校外一起吃饭。我看小哥生气了样子,我想不去,平时我不愿跟他打交道,但拗不过霞姐的热情便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在饭店,小哥因为菜的味道又跟饭店老板吵了起来,饭没吃好就走了,不走,估计小哥要跟他们打起来。
我中午饭没吃饱,一个人回到学校,一直饿到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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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大周,新生的军训结束了,我被肖毅强与唐磊带去试球衣,他们成立一支足球队,叫超蓝队,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们怎么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我钱丢了,是他们帮我付的款。试裤子的时候,他们看我一腿的疤,好奇的问我,我没忍住直接告诉他们了,我其实讨厌把自己的事告诉别人。上周末搬了水泥洗了澡,有几处伤口还有点发炎了。
回学校的路上,唐磊一直追问我的情况,我还是忍住没跟他说。他倒是告诉我,他家里有两个姐姐两个弟弟,他排中间,但他不受父亲待见,因为他生下来就是一个白化病患者,他父亲一直认为他是个怪物,往外丢了几次,都是他母亲或爷爷捡回家,后来他爷爷带着他单过,爷爷过世后他一人单过,他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挣的。我听了特别佩服他!他还问我可以跟他一起去挣钱,但怎么挣他没具体说。
从此以后,每隔一天,我捡完纸就去跟他们踢球。我太瘦,跑起来感觉自己在做慢动作,加上我身体协调性差,每次挨其他队友埋怨,都是肖毅强帮我解围,他说:“我相信你过段时间你肯定行,因为你跑起来就像假动作,根本不用做,等你球感好了,比队里大部分人强!”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
这周还去出了黑板报,赵玉梅在出板报期间一直评论我的新发型,让我非常烦躁,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我头发少还剪那么短,配上大脑袋,瘦长身子,穿着宽大的短衣物特别象个稻草人,说实话,我没见过这么大的稻草人。
出黑板报成了我的煎熬。
这一周,我们教室后面空的座位坐满了。小哥送霞姐来学校上学,他自己去他原来的高中复读,由于文化课成绩不好,他改学体育生。霞姐被分在复二班,一个坐一百多号人的大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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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从学校回到伯父家,伯母正在喂鸡。她用扫把撵鸡,说:“吃里扒外的东西!没东西给你吃!。。。。。。”她侧过身,看着站在侧门不知所措的我,接着说:“晚上没你的饭,别来了!早点去报名不好,偏要帮人家去扛水泥!。。。。。。你去给人家做儿子吧!让人家管你的饭吧!。。。。。。”我在那里,进门不是,往外走也是不妥,好是尴尬。
这时候,伯父从对面的侧门扛着锄头进门,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我只好转身,拧着我的袋子去我的小黑屋。
坐在我的床上,我不知道那里又出了问题。
我在床上呆坐着,直到天快黑,蚊帐外面的蚊子发出嗡嗡声,我才回过神来。虽然其他地方蚊子已经很少了,我面对紧挨猪栏及沤肥天井的小黑屋仍然还是蚊子的王国。
天黑了,伯父也没像往常一样叫我过去吃饭。我呆坐在没有电灯的小黑屋里,听着蚊子的嗡嗡声。我的肚子好饿,但抵不过一肚子的委屈,而且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又不争气地哭了。
第二天,我去柑子地里去找伯父,他埋头整理着地瓜藤,也不搭理我。我蹲下来也去整理一垄藤。伯父发话了:“别弄啦!你走吧!反正你也不拿我们做亲人,去报个名还拖那么晚。”
我一时没明白过来,说:“什么报名晚?”
“向明啊!向明不是没报上名嘛?”伯父狠狠地说。
我到现在才明白,伯父母认为小哥没在县高中报上名是因为我们去学校晚了!我跟伯父解释学校招复读生是有最低分数线的,伯父根本听不进去,只是一个劲地叫我走。
我没有办法,饿着肚子走了。
我拿上袋子,去铁路上捡了些道钉与钢板挑着去坐车回县城俩,两顿没吃饭,感觉自己头昏眼花。
在县城,我原来卖纸的那家收购站,老板娘说什么也不收我那些铁,说怕是我偷的,铁路上的东西查到了会很麻烦。我挑着两袋子铁,奔走了七八个收购站,才换到十几块钱,总算可以解决肚子问题。
周日,我拧着尿素袋,跟黑牙人一样,开始在街上的垃圾桶找东西卖钱。我心里委屈,可不知道跟谁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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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晚上,我躺在空荡荡的寝室,感觉自己心里也是空荡荡的,伯父虽不负担我的学费,但解决了我的粮食问题,最重要的是感觉我还有一个家可以回,虽然伯父的家不是我的家,我只住小黑屋,可我心里还是把伯父家当成自己的家,他们是我可以见到的亲人,可现在他们不理我了,我就象河里一片落叶,没有人把我捞上岸,只能顺江而流了。我胡思乱想着,不自觉地又流泪了。我已经十六岁了,自己应该能养活自己,但对自己就是沒有信心,总想有个依靠。我一胡思乱想就会哭,我恨我自己,怎么这么爱哭。
接下来的几天,我有些心不在焉,唐磊叫我踢球我也没去,我在捡完纸后去后山或鱼塘边呆坐。我感觉自己周身在形成一层厚厚的壳,我不想说话不想见人,我只想呆在自己的壳里。
黑板报我也不去写了,朱琳与赵玉梅找我我根本不搭理她们,后来周老师找我,我还是一声不吭,我不想说话,我只想活在自己的壳里,谁也别理我。最后,黄校长找我,说:“你再这样下去我就去找你的家长。。。。。。”
听到这句话,我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现在真没有家长了。估计是黄校长想起了什么,挥手让我走了。
在我难过的这些日子,唐磊经常会陪陪我,他只走在我旁边或跟在我后面,不说话。
一个大周很快就过去了,我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回去看看,心想伯父只是一时生气,他还是会理我的。
当我站在伯父家门口,他看见我就走进里屋,然后是伯母的叫骂。
我又像上次一样,饿着肚子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回县城,只是没去捡铁块。
直到现在我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时候不理我,要不理我应该从奶奶去世开始啊。
我想不明白。
估计到死我也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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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大周假,我都呆在县城捡东西卖。我一天可以去收购站卖两次货,运气好可以卖三次,一天有七八元的收入。
在学校里,我生活在自己编织的壳子里,不再与人交往,唐磊跟我说话,我也只会嗯,哦,地对付。球衣我放到肖毅强的课桌里了,包括那双我没拆塑料包装的红色长袜子,鞋子我没还给他,因为他说了他再也不会穿布面鞋踢球。
上课我有时听课,有时候梦游。课后就去捡人家不要的东西,只要能卖的我都捡,我要保证自己每天能吃上两顿饭,不然,晚上会饿得睡不着觉。我装垃圾的袋子堆在楼梯间下,为这个我被后勤处的老师教训过许多次,后来就变成了宿舍的床底。
段考了,我的总成绩排名第三十七,我对读书已没有信心。
三天两头被后勤处的说教,还担心自己饿肚子,我决定退学。我要去找韦师傅学手艺,我要养活自己。
十一月中旬,一个有些寒意的晚自习,我在走廊上拦住班主任,我递交了我的退学申请书。
班主任把我带到楼下的鱼塘边,她接连问了十来个为什么,我告诉她,我没钱读书了,我要去打工。
交了退学申请书,我其实非常难过,我还是喜欢读书的,这里可以让拥有希望,也有成就感,我的学习成绩还不错。但是我不得不离开了,我要解决吃饭问题,最主要的是,即使我考上大学,我也没钱去读。
交退学申请书的第三天,我被叫去了校长办公室,我第一次见到了所有的校领导,他们批准我的退学申请,后来我才知道,校长是我高一下学期班主任的丈夫,他知道我家里的情况。
伯父与桂生到了学校,校领导与班主任跟他们谈了话,我被他们带回了村里,一路上,伯父也不说一句话。
在村里的祠堂里,我与伯父一家真正地割离,我与他们再无关系。伯父分给我四亩二分水田,八亩旱地(包括二亩柑子地),因为我们村的田地是五十年不变,所以我得我与父亲的全部田地,外加属于奶奶的田地中的一半。
柏生哥承包种我的田地,毎亩田一年一百五斤稻谷,折米六十五斤,旱地加柑子,每年给我一百元。
我坐在祠堂看着这二十几个哥,叔,伯,爷爷们把我独立成人。
晚上,我住在桂生伯家。
我伯母在桂生伯屋后骂到半夜,海燕坐在门口学着伯母的话大声地回击,一句也没少下。
早上,我带上黑屋的蚊帐与床垫,锁上门,把钥匙挂在窗后,我走了。
我站在村后的山上,看着村里冒起的几缕炊烟,心里莫名地难过,我感觉到我已经不属于这里了,虽然这里有我的田与地,还睡着我的父亲与奶奶。
我走了。
这次我没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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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到学校,便去班主任那里要我的退学批文,我准备第二天就离开学校去G城打工,韦师傅与陈工应该还在G城。
班主任问了我回家的情况,然后提给我一个信封,说是学校组织大家捐的款,一共有七百多元。我不想要那个信封,我觉得我去打工能养活自己。班主任看着我的样子,她眼睛有些红,毕竟她也是个母亲。
她说:“这些钱是大家捐给你的,捐的时候又没留名字,叫我怎么退给人家?”
我犹豫了一下,说:“那我先放你这里,我没地方放,钱又那么多,会被人偷去的。”
周老师接着说,:“你以前的班主任叫你去找找她,她有话跟你说。”
第二任班主任张老师住在高老师的住过的那排房子,只隔三间。我去敲了门,张老师看到我,微笑着把我迎进家,伍校长不在。她没让我坐在客厅,带我来到房子中间的天井,天井里种着两盆月季,有一棵开了花,一棵没有开。天井上面盖有透明的薄膜,不像高老师那个天井那样敞开着。
张老师去里间拿出一张矮的四脚小木板凳给我坐着她的对面,她在摘菜。
她抬头望望我,微笑着说:“向辉,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
“恩,好了!分了田地给我。”我说
“他们没为难你吧?是我教伍老师联系你们村里人的。”张老师说。
“没有!我。。。。。。谢谢你!”
“你真的准备退学?”
“我。。。。。。恩,还是退学吧。”
张老师起身去客厅,拿过来一张纸,是我的退学申请书。
她把纸递给我,说:“改一下吧,别写退学申请书,写休学申请书,以后想上学了,还可以来,退了学就没学籍了。”
“嗯!。。。”我分不清退学与休学的差别。
我起身准备走。
张老师叫住我,说:“在这里吃了饭再走,伍老师马上就回来了。他想跟你谈谈心。”
我想我跟校长应该没什么好谈的吧,便扬扬手里纸,支支吾吾地说:“我回去改改这个。”我还是想走。
张老师站起身,看着我,说:“你都准备离开学校了,就在我这里吃餐饭也没关系吧?我还做过你的班主任的吧。”
她这么说,我真不好意思走了。
张老师进了厨房,她叫我去看电视,我没去看,继续坐在天井里看着那两盆月季发呆。
在厨房的乒乒乓乓声中,伍校长回来了。
他看到天井里的我,我站起来,叫声:“伍老师好!”其实我应该叫他伍校长,那时的我只知道叫人家老师。
伍校长坐到刚才张老师的竹椅子上,问:“张老师把申请书给你了吧?”
“嗯!说了,我回去改一下。”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能不休学吗?”他问。
我摇摇头,说:“读了也没什么用了,考上大学也去不了。”
“你怎么知道考大学去不了?我在这里做了三年校长,在其他学校也教过书,见过比你经济还困难得多的学生,他们都可以坚持高中毕业,有了高中毕业证,你去打工、去参军也比没有高中毕业好啊!”
这些倒是实话,记得大姐回来说过,她在深圳就是因为只是初中毕业,工资加得好慢。
我没吭声。
我们正说着,张老师叫我们去后面的厨房兼餐厅吃饭。
张老师给我倒了一杯橙子汁,我没喝,我不喜欢甜食。
吃饭的时候,伍老师、张老师给我说了很多很多,我有些心动了,还有一年多,我应该可以坚持到高中毕业的啊,我捡破烂的收入,加上田地的租,应该可以解决生活问题。
但我低着头,一直听他们说,我没有表态。
吃饭完饭,张老师送我出门,说:“别冲动,别休学了,熬下这一年多,有困难可以来找我跟伍老师!”
我抬头看着张老师,说:“我回去想想......”
我一时下不了决心。
张老师、伍老师说得对,以前韦师傅也说得对,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没回宿舍,我揣着我的退学申请书去了后山。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坐在墓前的供台上,风吹得脸有些麻木,我望着山下不同颜色的树叶随风飘落,感觉自己也像一片叶子不知道自己要被风吹向何方。
他们说说得都对,读书有读书的好,打工有打工的好。昨天,他们也为我争取到今年的口粮,读完高中应该是可以的。但是,读完高中拿个文凭有多大用,我还真不知道。师傅几乎是文盲,但他收入比陈工还高。我决定还是先休学,去给韦师傅当徒弟。
我走下山来,心想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便在寺庙里到处走走。我站在大殿门口,看着低眉慈祥的菩提,我心里也慢慢变得越发平静,只是为听不到“多、多、多、当。。。”的声音而有些依憾。
我回到宿舍,同学们都去上课了。我趴在床上写好我的休学申请书,然后好好睡一觉,在学校多呆一会儿,也算是纪念吧,我心里还是舍不得离开这里的。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我一觉睡到傍晚,同学们从食堂打饭回宿舍把我吵醒了。我不想起床,就继续躺在床上。
唐磊也打饭回到宿舍,他趴上床去取他带的辣椒酱。他看到躺在床上的我。
“朱向辉!朱向辉!。。。。。。你回来了?”我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关切、高兴、着急。。。。。。
“我中午就回来了。”我坐起来说。
“你不吃晚饭?”他问。
“我好像还不饿!”我睡一下午,确实不饿。
“还是去打点饭吧,晚点饿了,买吃的好麻烦!”他爬到我的枕头边拿我的饭碗。
“我还是自己去吧!”我拿了碗,发现没饭菜票,饭菜票还在教室的桌子里。
“算了,我还是不吃了。”说完我丢下碗,又想躺下。
“还是我去帮你买!”唐磊不由分说的过来拿了我的碗下床,去食堂打饭了。
我们坐在去寺庙的大台阶上吃饭,我没什么胃口,胡乱的扒拉着碗里饭。
“你现在怎么样了?”他磊问。
“不怎么样。分家了。我一个人过了。”我有些丧气地说。
“没事啊!一个人过怎么了,我就一直一个人过!”唐磊停下手里的勺子,看着我说,
“我爷爷去世后我就一个人过,都快四年了。”
“但你还是有父母的啊!”
“有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他们跟我住离得远,我爸不管我,我妈想管有管不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以前伯父理我,我觉得心里很踏实,现在他们不管我了,我感觉自己突然没了依靠,心里空落落的。
“我准备休学了。”我说。
“啊?。。。。。。”唐磊张着嘴,吃惊地望着我,“为什么?”
“我想去打工,暑假有个师傅说收我做徒弟。”我不敢看唐磊的眼睛。
“你怎么会这么想!”唐磊用勺子敲了敲他的饭盒,“就还有一年多,怎么不读了?你不觉得可惜?”
“是有些可惜,可读书也没什么大用处啊,考上大学我也没钱读,还不如早点去赚钱。”我继续扒拉我碗里饭。
“无知!”唐磊霍地站了起来,然后又慢慢地坐了下来,他把我吓了一跳。
“我有个堂叔,在外面打工了五年多,后来还是回来去读书,然后考上了大专,现在在一家钢厂工作,过上了“人”的日子!”
我不太理解他的话,谁过的不是人的日子?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我问:“唐磊?你觉得什么才是人的日子?”
唐磊望着我,“。。。。。”一时语塞。
“就是,就是。。。。。。就是不为吃穿发愁,知道明天,后天,自己该干什么,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唐磊满面涨红的看着我,红的脸与白头发、白眉毛让人看着有些恐怖。
唐磊说得是对的,人的日子不就是活得安心嘛,对过去、现在、将来的满足。我与他都还需要照顾的年纪,可需要自己照顾自己长大,我们害怕自己的过去,担心自己的现在,恐惧自己的将来,就像一只丛林里被遗弃的小动物,说不定那天就被猛兽、灾害给吞噬。
唐磊他说了很多,后面的我也没听进去多少,我在想,我的希望在那里?读书,打工,那个才是我的希望?那个希望更大?。。。。。。我一时想不明白。
就这样,唐磊一直说,我发我的呆,但是我去打工的愿望没早上那么强烈了。
我得仔细考虑下。
究竟读书与打工那个希望大。
那个能让我过上人的日子。
我得为过去闹心,现在不窝心,将来舒心的日子打算下。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晚上,我跟唐磊到了教室。虽然教室我只是几天没来而已,但我觉得我好像离开了很长时间。我的到来,引得班里的同学都回头看我,我对大家笑笑,肖毅强把我拉出教室。在楼梯口,他焦急地问我遇到了什么问题,他不知道我的家事。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另外,我也不想告诉他我的具体情况,家事,家事,我觉得只有家人才能知道的事,那才叫家事。
我们正聊着,带着值班红袖套的黄校长从楼梯走上来,说:“怎么不去教室上课,站在这里干什么!”
等他走近看到是我们两个,说:“朱向辉,你回来啦!肖毅强你回教室,我跟他有话说。”肖毅强有些不情愿地走了。
黄校长说话嗓门大,引得班里好几个同学从教室里探头出来观望,他便把我带去他的办公室,我第一次来学校报名注册的那栋小楼。
在办公室,黄校长给我倒了杯水,然后坐下来说:“我向你道歉!伍校长批评我了,我没尽到我的责任!”
我吓得赶紧站了起来,有些惶恐地望着黄校长。
黄校长,也站起来,抬手示意我坐下。他说:“我是主管学生与教学的副校长,你来报名注册也是我负责的,你的情况我知道,但我没有关心你,是最近我才知道你靠捡垃圾卖钱来维持读书,我对不起你。”
“没有!没有!。。。。。。不是这样的。。。。。。”我又站了起来说。
黄校长再次抬手示意我坐下,说:“你的困难我们去你们村里了解过了,以前高老师也回来向我汇报过,你这种情况以前也有,比你更困难的也有,所以我没上心,对你关心不够,你不要怪我啊!”
“没有,没有。。。。。。”看着一头白发的黄校长,我有些紧张。
“你的退学申请伍校长给你了吗?”
“给我了,张老师建议我改成休学申请。”
“我看,你还是别休学了吧?我组织学校给你捐款了啊,那些钱够你一年伙食费的。”
“谢谢黄老师!”我再次站了起来。
“坐下!坐下!。。。别站起来了。唉。。。”
我赶紧坐下来。黄校长喝了口水,继续说:“你还是别休学吧,我问了下张老师,你一年级的成绩挺好的,你应该读书,争取去上大学。估计你担心没钱上大学,其实,这个你放心,上大学除了伙食费不需要太多钱的,学费很少。如果你报师范大学或者农林渔牧基本就不太花钱!你。。。。。。还是别休学吧?”
黄校长望着我,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嗯?别休学?你一休学,我工作又失误一次。。。”
我看着黄校长,点了点头。我看着他的眼睛,我看不出他的想法。
“你答应不休学了?”
我继续点点头。
黄校长把头往椅子背仰着,用手抱住,看着天花板说:“嗯!好!别休学了!”
他那姿势保持了一会,突然坐正身子说:“我们走吧,我还得去巡教室呢。”
我回到教室,肖毅强又把我拉到楼梯口。他说:“刚才唐磊说你要休学?”
“嗯!。。。。。。”
“你为什么要休学?你成绩还可以的啊,不像我除了体育,我什么都不行啊,我都不休学,你休什么学?。。。。。。”肖毅强连珠炮的嚷嚷开了,都容不得我插上话。
。。。。。。
他语速很快,好多话我也没听清楚。肖毅强的说话声引得几个班的同学从教室到走廊看我们,以为我们吵架了。
等肖毅强停下来,我说:“黄校长跟我说了,我不休学了。”
肖毅强呆了一下,望着我,然后突然笑了,说:“对!对!可不能休学!。。。。。。”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一番折腾,我又继续以前的生活,读书、发呆、捡纸,还有就是继续踢球、出黑板报。心比以前跟安静了,觉得每天睁开眼,眼前的景色不再是黑白两色,能感觉到有一丝彩色。我知道那是希望。
肖毅强组织班里的男生成立了足球队、篮球队、排球队,他的体育好,是校运会的绝对明星,是学校目前的一百米、跳高、跳远的纪录的保持者,他说的话,班里人还是挺服他的。段考后,因为他的成绩不好,黄校长要撸掉他的班长头衔,周老师不同意,她认为班长就是要为大家服务,并不是谁成绩好就能做班长。他们争执不下,最后全班同学投票表决,最后肖毅强只差两票就是全票通过,同学们认可他。
我只参加足球队,班级里高人多,篮球、排球我就不用去凑数了。
校级足球赛已经进行了几轮,我们积分排在中游。前两场我们都输了,最近两场,肖毅强调整了几个人的位置,我被提到后卫前面做后腰,我跟另一个大块头同学做双后腰。我们队在守门员前面有五个防守队员,唐磊的压力自然少了,失球也少了。我们抢下球只管往前高吊,肖毅强去追,他跑得快,经常追上球就直接面对守门员了,然后就在欢呼或惋惜声中,球进了或打偏了。
每次我们比赛,来观看的人总是挺多的,肖毅强是学校的体育明星,粉丝挺多。另外,我们的比赛也欢乐多。每次,我或者那个唐胖子后腰拿球,就会引来一阵哄笑。他们形容,我踢球就像一根竹竿戳着足球在晃悠,还慢动作;唐胖子带球就是两个球同时在滚。
每周的周二、周四傍晚,操场就在尖叫、欢呼、咒骂、敲饭碗等噪声中,天色在足球的滚动中变黑。
那是一段金色的日子。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我每周又去写黑板报了。赵玉梅不再取笑我,但她会抱怨我们三个出黑板报太无聊,我不说话,朱琳只会笑不说话,有时候她会生气地丢下彩色粉笔,坐在黑板下台基上,翻白眼看着我们,有时候她赶朱琳走,说:“板报内容你都选好了,你别在这里晃悠,我看着难受,两个木瓜!"朱琳也不生气,只是笑笑。
出黑板报的时候,肖毅强会来,他一来就说过不停,赵玉梅又嫌他吵。在赵玉梅的眼里好像全世界都在跟她做对,她看什么都不顺眼。也许是她长得好看?学习成绩优秀?我搞不懂,我一般不会认真看其他人的脸,也不关注其他人的成绩。说朱琳、赵玉梅好看那是我从宿舍夜话中听来的,说赵玉梅成绩好的是肖毅强,他说他以后就要找赵玉梅这样聪明漂亮的女孩做他孩子的妈妈,这样才有好基因,即要四肢发达,头脑还不能简单。我与唐磊对他的看法不置一词,除了一起踢球,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看到与想到的东西都不一样。
写黑板报的时候,我遇到一件麻烦事儿,就是肖毅强买的零食两个女生不要,肖毅强让我转给她们,为这事我常挨挖苦。
“讨好班长”
“他给你什么好处,你做他狗腿子?”
“你怎听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使唤,你连头脑简单都算不上?”
。。。。。。
我挺奇怪,有人好心送吃的给你,不要就算了,还骂人,真是不可理喻。
这世界很多事情我想不明白。
我也不想,不说,一个发呆好了。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这个周末唐磊邀我去他家,去帮他做些事情。
去之前他问我:“你周末捡废品(他在我面前从来不说垃圾)能卖多少钱?”
“看运气的,两天十几元吧。”有时候有三十元,但那种情况很少,一般是遇上商家进货,他们忙不过来,我去帮他们搬会东西,他们会送给我纸箱。
“那你跟我回家,我们挣的钱两半分,你得的肯定比这个多。”
我同意了,我相信唐磊。
早上最后一节课一下课,我们马上去食堂打了饭,装在袋子里往车站赶,唐磊说我们早一点赶回去做事。
去唐磊家不像我回去,可以坐火车,他们回家是坐一种车,叫三马车。三马车是三个轮子的汽车,司机左右可以各坐一个乘客,后面车厢两排凳子可以坐十来个个人,如果椅子间站人,还可以容下四五个人。
路上灰尘大,司机在车厢挂了个布帘,但也挡不住滚滚的红尘。
这种车是随上随上,路边一招手就停,一捶车厢就停车。
车子在红尘中慢慢地摇着,我着急地问什么才到。唐磊一脸淡定,他习惯了这种行进速度。
不知道摇了几个小时,我们到了一棵大樟树下。唐磊叫我下了车,我们去树旁的一个小卖部。
他在门口喊:“蒋伯娘,蒋伯娘……”
店里走出一个瘦瘦小小的中年妇人,她朝我们笑着说:“磊仔,你回来了!吃了饭再走?”
唐磊指指我说:“不啦!这是我同学,过来帮我的。我们在车上吃了。”
我跟唐磊走进店里,店的门脸小,店里很是宽敞,比我们村的小卖部大好多倍。店里杂七杂八地摆满了东西。
店里最里面的角落里坐着个人,黑黑的看不太清。唐磊走过去叫声:“蒋伯伯,我回来了。”
我跟过去,发现蒋伯坐在一个木桶里,他没有腿,手里正在编竹筐。蒋伯指指他对面的长凳慈爱地说:“坐一下再走?”
“不啦,不啦,我得赶紧回去装窑。”唐磊说。
“噢,每次都这么急!你的炭篓在鸡笼旁。”
唐磊拉上我又走向大门,回头对蒋伯说:“这是我同学。”
“我看到啦,太瘦了,风都吹得倒。。。。。哈哈哈,哈哈哈”
我突然有些脸热。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我跟唐磊每人挑着十来个炭篓去他家。唐磊说还得走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家。
回去的路上,唐磊说,那个蒋伯是个篾匠,织箩筐、簸箕等卖,有一次他上山去砍竹子,不小心摔坏了腿,家人找两天也没找着,蒋伯晕死在山上,幸好他爷爷去才草药,他蒋伯给救了,蒋伯虽然命保住了,但双腿没了。从这以后,蒋伯家人就把唐磊爷爷当做救命恩人,走上了亲戚。唐磊爷爷的山货就在蒋伯开的小卖部寄卖。蒋伯家人去县里进货时,会带上山货去卖,那里价钱好,也容易卖。
我们路上说着说着话,我就开始接不上来气,那路太难走了,路窄不说,还很陡。路两边的树枝不时勾住我的炭篓,我就走得更慢了。走在前面的唐磊只得不时回头提醒我,要把炭篓顺着路走,不要横着挑子走。
一路上,磕磕碰碰,总算熬到了家。
山上比县里冷,上山我出了身汗,唐磊找了条毛巾帮我塞在背上,说:“以前我每次上山爷爷都在我背上塞条毛巾,到家后再扯出毛巾,这样就不会感冒了。”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唐磊背上背篓,背篓装有柴刀、水及我们从学校带回来的饭菜。他提给我一盏黑呼呼的马灯,带着我出门匆匆往窑上赶。
炭窑离唐磊家隔了几座山,从家这个山腰看得见,但走过去差不多用了一个小时。
唐磊的炭窑有五个,两个大的,三个小的,都是他爷爷在是时候挖的。窑一侧靠着山坡,中间三个小的,两旁是大的。窑前有一块狭长的地,堆着几堆竹席盖着的柴火。
唐磊放下背篓,掀开竹席,用柴刀,把那些木棍砍成五十公分左右长,按粗细分成三堆放置。我也照他的样子砍树枝。那些树枝特别结实,比一样粗细的松树枝重多了。唐磊告诉我用这种杂木烧的炭好卖,重量足,耐久,还灰尘少。
砍出三堆大的树枝后,唐磊点上马灯放在窑里,他开始装窑,他装中间的小窑。他从大到小地拿树枝进窑,我有些好奇地过去看看,窑口很小根本看清楚里面的情况,我继续看树枝。
过了一会,唐磊从大窑里拿出一把锄头,两只木桶,提给我一只桶,说:“你沿着那条小路往前走,前面有山涧,你去提大半桶水回来,等下天黑了走起来不方便。”
山涧是用竹筒从山上接下来的,水量很小,我等了很久才接够大半桶。
等我到窑前的时候,唐磊整个人差不多都成了黑乎乎的了,尽管他的皮肤、毛发那么白。
楼主:00嘎嘎00  时间:2020-07-15 10:38:50
我放下水桶,桶里水漏了大半,桶底与桶壁的缝漏得厉害。
唐磊见水漏得厉害,便往桶里放了些土,和成泥,补缝。他自言自语:“唉,下次回来一定买新桶,省点钱真误事!”确实,眼见天就要黑了。
唐磊补好一只,我补好一只,弄一手的黄泥。
我提着两只桶又准备去打水,被唐磊叫住,他说:“两只桶,就挑嘛,别再提了啊!”嗨,我确实笨!
等我接好两大半桶水,天差不多黑了,路都有些模糊了。我肚子也饿了,挑着一担水,摸索着到了窑前。他在窑前,已经烧火热好了饭。我们狼吞虎咽地吃饭,忙了这么久,确实又累又饿,饭虽然烧得焦了,也被我们很快下肚。
吃完饭,唐磊说:“我先送你回去跶米,不然明天我们两个就没饭吃!”我跟他提着马灯回到家,他带我堂屋右边的房间,点亮一盏煤油灯。
唐磊叫我去扫石坎,他去舀稻谷。山里没有电,去山下碾米要走好远,只能在家自己跶米。跶米就是稻谷放在石坎里,一人扶着身前的横木,用脚踩着一根丁字形的木头去冲石坎哭的稻谷,脱掉谷壳。
唐磊舀来稻谷,然后拿来米筛、簸箕,说:“你在家跶米,我去封窑,点好火我回来帮你。”说完拧着马灯就走了。

楼主:00嘎嘎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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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08-03-07 23:43:00

更新时间:2020-07-15 10:3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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