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敌舰（2）
六点三十六分，“目击15艘以上敌舰”的“信浓丸”电报经“严岛”号、“笠置”号转到“三笠”号，“信浓丸”随后在南方发现煤烟，转向而去，实际上是远离了波罗的海舰队和联合舰队。
取而代之，“和泉”号与俄舰保持着接触。在“信浓丸”发现“阿柳尔”号之际，“和泉”号在第4警戒线JU地点东南，东行中获悉了敌情，立即掉头迎向俄舰。
六点四十五分，“和泉”号在左右前方的雾中发现林立的煤烟，已接近航向东北的俄舰队的右翼纵列。此时波罗的海舰队通过截获的密集电报信号推测出舰队已被发现，进一步加强了戒备，后尾的巡洋舰“纳西莫夫”号和领头的“苏沃罗夫公爵”号先后注意到了“和泉”号的接近。罗日杰斯特温斯基回忆道：“七点不到，右舷正前方两点位置，一艘军舰在雾气中与我舰队同向行驶，时隐时现，太阳出来后确认其为和泉舰。”
“和泉”号舰长石田一郎大佐发出发现敌舰的消息后继续跟踪以确认俄舰数量和航向。
七点十分，“三笠”号驶出加德水道，向对马北端韩崎东北10海里的CI地点进发。东乡决定先到冲之岛附近，控制东水道。
七点二十八分，“三笠”号收到“和泉”号发送给“严岛”号的电报：“敌舰11艘，先头‘珍珠’号，后尾两艘医院船，地点225。”
罗日杰斯特温斯基在确认了“和泉”号后，将最前方的“斯维特拉娜”、“金刚石”和“乌拉尔”号调往特务船队后方。“和泉”号报告的正是这个新队形。
第3战队正从第4警戒线南下，与225地点的方向相反，接到“和泉”号的新报告后出羽重远立即下令调头并以最高的16节航速北进。
东乡此时放心了，根据“和泉”号的225地点（北纬33°30′东经128°40′），再结合“信浓丸”的203地点，已可以判断俄舰队将走东水道，在冲之岛附近迎击再合适不过了。
八点，波罗的海舰队各舰都升起了国旗，向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加冕纪念日致敬，很快各舰都响起了警报，右翼各舰的尾炮都指向了右后方约8000米的“和泉”号。不过罗日杰斯特温斯基并未下令开炮，也未令特务船队后方的巡洋舰采取措施。
战后调查委员会指出此“不作为”严重失当。罗日杰斯特温斯基的辩解理由是：担心和泉舰后方的雾中有敌主力舰队，派巡洋舰出击易落入陷阱，并且巡洋舰队司令恩格伊斯特少将也是这个意见。恩格伊斯特则表示罗日杰斯特温斯基未宣布舰队的行动计划，所以不能擅自行动。参谋谢苗诺夫补充说明，能攻击和泉舰的只有“奥列格”、“阿芙乐尔”和“斯维特拉娜”，其它巡洋舰的火力、速度和运动能力都不足。
虽然委员会认为罗日杰斯特温斯基过于保守，但他的担忧也不是没有根据，此时，舰队左翼后方医院船“卡斯特罗姆”号收到“乌拉尔”号的报告，4艘日本巡洋舰正从南方接近中。那是北进的第3战队，不过第3战队尚未发现目标。
同是八点，“和泉”号向“三笠”号发报：“敌舰队位于237地点，方向东北偏东，航速12节。”
航海参谋清河纯一大尉感到不解，237地点（北纬33°30′东经129°）在半小时前报告的225地点东方20海里处，航速和距离存在很大的差距，难道是因为天气恶劣，各舰测定的位置有误么？在没有雷达、计算机、卫星的当时，测定位置和时间基本靠太阳和星星，恶劣的天气确实会引起偏差。但不管怎么说，自发现敌踪以来，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敌舰队的航向和速度了。清河在海图上标出了俄舰队的方向线，其先端在冲之岛西侧。不过之后的情报却越来越混乱。
八点三十分，“笠置”号发来电报：“第3战队在251地点，速度16节，航向东北偏北。”251地点在237地点西北，航向与俄舰队一致，那么第3战队应该在俄舰队的左侧了。就在“三笠”号以为第3战队打算超越俄舰队时，“和泉”号报告：“‘珍珠’号单独前进，航向东，地点251。”敌主力改变航向了？“三笠”号立即询问“笠置”是否发现敌舰。
“笠置”号并未注意到自己测量的位置有误，也很震惊，八点五十分，回复：“我在251，未见敌踪。”
“三笠”号注意到第3战队的航向是东北偏北，俄舰队的航向是东北偏东，两队的间隙应该是在拉大。目前，所有的情报都来自“和泉”号，其保持接触的程度和情报的准确度将直接左右海战的结果。参谋长加藤友三和参谋秋山真之在考虑是否要让第3战队和“和泉”号汇合，以防止“和泉”号被攻击。

上午九点，罗日杰斯特温斯基判断可以按预定计划航进，“和泉”号虽依然尾随在后面，但似乎其后并无主力舰队，“卡斯特罗姆”号报告的4艘日巡洋舰也消失了踪影。他指示参谋长克隆格上校：“通知舰队，航向北23度东，正午抵达朝鲜海峡东水道中央。”
罗日杰斯特温斯基认为日本一直掌握着波罗的海舰队的动向，但一直没有发起攻击，特别前晚也没有发动鱼雷艇夜袭，显示出日本人缺乏战意。“和泉”号伴行已超过两小时，说明日舰队主力还在从韩国方向赶来的路上，因此在通过东水道前，不会遭遇联合舰队，即使通过后与日舰队交手，由于离符拉迪沃斯托克已很近，返港的目的也会很容易达成。他确实有理由乐观，此刻东水道和日本海是真空状态，日本军舰尚未出现在那里。
此时，联合舰队主力刚刚抵达对马北端，第3战队仍未发现其右侧的俄舰队，第3舰队主力正绕过对马南端向东疾驶。
片冈七郎担心俄舰队取道西水道，便令第7战队（老式战列舰“扶桑”、炮舰“筑紫、摩耶、高雄、鸟海、宇治”）前往鸿岛与尾崎湾之间巡哨。第5战队巡洋舰“松岛”号的上甲板上，舰长奥宫卫大佐让人弹起了萨摩琵琶，选奏的曲子是《川中岛》，那是衬托上杉谦信杀入武田阵营的配乐。
九点三十一分，“和泉”号报告了俄舰队的兵力：“战列舰5、一等巡洋舰0、二等巡洋舰3、驱逐舰0、鱼雷艇0、特务舰8，总数22艘以上。”
虽然雾气的干扰使得情报与实际有出入，但“三笠”号已经很满足了，敌舰队的位置、航向、速度已经探明，只要继续探明实力便可从容应对。
九点三十九分，“三笠”号到达韩崎东北约10海里的CI地点，随即转向东南，向冲之岛西北的SU地点驶去，同时通知了“严岛”号。
九点五十五分，第3舰队到达对马南端神崎南面7海里处，发现了南方海面林立的煤烟，片冈立即率领第5战队（巡洋舰“严岛、松岛、桥立”、老式战列舰“镇远”）北进。
十点，第5战队确认波罗的海舰队在右舷后方13000米距离上，开始接触伴行。但是并未向“三笠”号进行通报。
此时，波罗的海舰队也发现了第5战队，也没有发动攻击。
战后调查委员会认为这是波罗的海舰队的第四点“失策”——错失先发制人的机会！如果能对第5战队发动攻击并向西水道追击，结果会完全不同。
罗日杰斯特温斯基完全没有此意，在他的思想里，日本舰队主力的动作已经迟缓，这部分日舰是不会对俄舰队采取行动的。在转换成单纵列战斗队形后，第5战队并无相应的动作。进入东水道后，各舰调整了航速，缓缓前行。

十点二十分，“三笠”号接到“严岛”号电报：“十点，地点305，航向东北偏北，敌主力距我后方约5海里。”
继和泉之后，第3舰队也盯上了敌舰队，此报令联合舰队司令部非常高兴。
航海参谋清河在海图上划出了线路，305地点在北纬34°东经129°20′，向东北偏北是沿着对马岛的东岸，和泉舰报告的251地点向东北偏东是指向冲之岛西侧，俄舰队是否调整了航向呢？
十点二十八分，“三笠”号要求“严岛”号确认俄舰队航向。七分钟后，“严岛”号答复：敌位置280，航向东北偏东。
280地点在北纬33°50′东经129°30′，位于壹岐西约10海里，其东北偏东的方向与和泉舰行进方向平行，指向冲之岛东侧。海图上出现了三条关于波罗的海舰队航向的线，左右两条线皆出自“严岛”号。秋山真之判断，新位置是“严岛”号的修正报告，可排除其前一次汇报的线路，那么剩下的两条路线，究竟哪条是正确的呢？到底是在冲之岛的东面还是西面呢？
此时，北进中的第3战队到达神崎南方约15海里处，透过雾气望见了朦胧的舰影。根据“严岛”号第一次发出的“地点305”，第3战队认为那可能是第3舰队。
十点四十二分，第3战队最终确认那就是波罗的海舰队，便在其左侧四五海里的距离上同行。因为海雾，第3战队并未和前方的第3舰队取得联系。俄舰队也未注意到第3战队的出现。
十点五十分，“和泉”号报告：“敌兵力15艘，博罗季诺型4艘：奥斯利亚比亚、西索伊－维利基、纳瓦林、纳西莫夫，左列谢尼亚文、亚历山大三世、奥列格、阿芙乐尔，珍珠号为前卫。后续为改装巡洋舰。”这正是俄舰队向单纵列战斗队形转换时的序列，此时尚未完成。
十一点五分，波罗的海舰队完成单纵列队形，各舰开始轮换午饭。
十一点六分，“严岛”号报告：“敌舰队航速12节，航向东北偏东。”
十一点十分，“三笠”号询问“严岛”号：“所见是否为敌右翼？”
十一点十二分，“严岛”号答复：“确认为敌左翼。”
联合舰队司令部根据和泉舰汇报知道俄舰队是两列队形，海图上的两条线路，东侧是严岛报告的，西侧是和泉报告的，那么为什么现在两舰报告的是同一列呢？海战中要占据好位置就必须事先掌握敌舰的位置，如果追上敌舰却不能分清左右队列显然就无法占据有利地位，雾中的海面视界只有五六海里，报告说明俄舰队离左右的日舰都不远，那么究竟该相信哪条线路呢？一般来说，两列队形间隔差不多是五六海里，必须明确俄舰队的方位。因此“三笠”号急电“严岛”号，要求和“和泉”号确认。

上午十一点十五分，“笠置”号报告：“第3战队在307地点，敌位于东南7海里！”
307地点在北纬34°东经129°40′，报告显示俄舰队在“严岛”号线路东侧。海图上的这条线令司令部再度迷惑起来。
此时，“和泉”号接到“严岛”号的位置确认联络，加上“笠置”号的情报，察觉到目前敌舰队的位置测定有些混乱，随即先后发出两条电报：“笠置看到的应是敌右翼先头（11时30分）、十一点半敌先头舰位于306地点东北，航向东北微东（11时40分）。”306地点在307地点右侧10′，所以笠置应该在俄舰队右侧。
司令部无法接受这个结论，和泉的情报等于间接否定了笠置的报告，要么是俄舰队采用了分散队形且两队之间距离在10海里以上，要么就是和泉舰的自身定位有误。相对而言，作为第3舰队旗舰，片冈七郎所在的“严岛”号的情报更值得重视，司令部暂时放下和泉线路，判断俄舰队从冲之岛东侧通过的可能性比较大。以军阶来确定情报重要性的做法是错误的，实际上是“笠置”号弄错了自身的位置。

变换完队形的波罗的海舰队在雾气中发现了第3战队。
十一点四十二分，双方接近到6千至8千米距离上时，战列舰“鹰”号开炮了，第3战队还击了数炮。不过“鹰”号很快中止了炮击，第3战队也消失在雾气中。
正午，“三笠”号抵达冲之岛西北10海里处，继续向东南航进。司令部判断无论波罗的海舰队采用一列队形还是宽间隔的两列队形，都将从冲之岛东面通过，“三笠”号为此还下达了动员令：“一小时后将与敌遭遇，我们至少要消灭其一半以上的军舰！”
波罗的海舰队按计划调整了航向——北23度东。主要将领都只在甲板上吃了点东西，原本为庆祝皇帝加冕而准备的盛宴则被士兵们享用了，加上日第3战队一触即退，士兵们的心情愈发良好起来。
十二点十分，警报响起，刚刚消失的日第3战队再次出现，有在前方横穿的趋势，罗日杰斯特温斯基判断日舰是要布雷，便挂出信号旗，指示第1分队4艘战列舰横向展开。
4艘战列舰原本应先右转90度，然互再左90度转向，但是当“苏沃洛夫公爵”号左转时，“博罗季诺”号和“鹰”号看到二号舰“亚历山大三世”号依旧跟在“苏沃洛夫公爵”号后面，便也继续跟随行驶，结果是第1分队在右翼单独形成了一个纵列。罗日杰斯特温斯基并未纠正。
十二点二十五分，“三笠”号收到“和泉”号电报：“正午，敌舰队位于若宫岛北12海里，航向东北微东。”这份电报使得司令部重新开始审视和泉舰报告的俄舰队线路的可靠性。
之后“严岛”和“笠置”分别发来报告：“我在363地点，航向东偏南”、“敌舰队位于307地点，航向东北偏东，视界5海里。”
“笠置”号报告的位置与一个小时前的内容相同，与和泉舰的“若宫岛北12海里”一致，航向都是东北，而“严岛”号的363地点则在307地点的西面，且航向是东南。司令部对“严岛”的报告产生了疑问。
十二点三十四分，第6战队巡洋舰“须磨”报告：“敌航向北北东。”第6战队紧跟在第5战队后方，可以理解为对头舰“严岛”的报告的订正，随后“严岛”号报告：“敌转向东北，位置307。”
至此，三舰报告的敌舰队位置和航向统一起来，海图上只剩下一条线，指向冲之岛西侧。东乡立即命令联合舰队主力转向。
十二点四十七分，“三笠”号在冲之岛东北9海里处调头向西，期望能拦截俄舰队。由于之前报告的混乱，司令部非常担心俄舰队已乘机向北而去了。

本章完 下一章 Z字旗高扬

第六十八章 Z字旗高扬
对马海峡西南风强烈，雾气弥漫。
下午一点，波罗的海舰队以4艘战列舰在右、其它34艘舰只在左的队形继续向东北方航进，此时，右前方是第3战队（笠置、千岁、音羽、新高），左前方是第5战队（严岛、镇远、松岛、桥立）、第6战队（须磨、千代田、秋津洲）两列纵队，日舰占领着两侧前方，形成了引导并监视的态势。
在视界之外的东北方，联合舰队主力正由东向西疾行，计有第1战队（三笠、敷岛、富士、朝日、春日、日进）和第2战队（出云、吾妻、常磐、八云、浅间、磐手）共12艘舰只。其后方是第4战队（浪速、高千穗、明石、对马）。联合舰队的作战方针是第1、第2战队为主力，其它4个战队策应。
海面雾气弥漫，视界不足五六海里，而且波高浪急，舰只摇晃剧烈，有的舰倾斜可达30度，巨涛直击甲板，浪沫飞溅至舰桥，导致舰上多处浸水，指挥员则湿透透地在舰桥上抵抗着晃动。面对即将到来的决战，联合舰队司令部心怀不安，如此糟糕的天气，能抓住敌舰队吗？能在如此剧烈的摇晃下瞄准射击吗？能发挥炮击的效果吗？
一点十五分，“三笠”号在西南发现朦胧的舰影，随即确认那是第3战队，但仍未看见波罗的海舰队。而此时波罗的海舰队已经发现了联合舰队：“左舷三点出现日舰队主力，其航向与我航路形成丁字形。”当时两国舰队使用的望远镜、测距仪等光学设备性能相当，这个差异也许是俄国方面在时间上有误记。
一点二十分，罗日杰斯特温斯基指示第1分队提速至11节，向左四点转向，抢至左翼队列前方，巡洋舰队进至第1分队右后方，保护特务船队。11节已是第1分队的最高速度，只比左翼队快2节，所以需要不少时间才能完成转换。
一点二十八分，“三笠”号发现了西方的第5、第6战队，虽然仍未发现俄舰队，但根据各战队的报告可知俄舰队正从第3战队和第5、6战队之间北上。
一点三十一分，“三笠”号向西南偏南方面转向，第4战队则向北暂时脱离了队列，第3战队也为了不妨碍主力舰队的行动，向北航进。日舰队已开始了战斗准备！
一点三十九分，雾气渐渐被吹散，视界扩大至8、9海里，“三笠”号望见了西南方的波罗的海舰队，根据各战队的位置以及那些冒着黑烟的灰黄色烟囱颜色，很容易确认。不过由于雾气和距离，俄舰队的队形和行进方向尚不能判定。
一点四十分，“三笠”号转换航向西北微北，抢占俄舰队的上风位置。
此时，波罗的海舰队第1分队仍未完成战斗队形变换。“苏沃洛夫公爵”号已经确认了日舰队主力的12艘舰，罗日杰斯特温斯基等人进入指挥室，各就各位。

一点四十四分，“三笠”号的桅杆挂出了“准备战斗”信号旗并鸣响了警报。
一点四十九分，罗日杰斯特温斯基下令变换航向“北23度东”，迎向联合舰队，依然是单纵列队形。
一点五十分，东乡下令提速至15节。
一点五十三分，“三笠”号升起了“Z”字旗，向全舰队训令：“皇国兴废在此一举，诸君一同努力。”
东乡矗立在舰桥上，不时用手帕擦拭望远镜上的飞沫，加藤友三等幕僚站在周围，其中秋山真之的的军服上扎着“显示决心”的剑带，很是特别，战后画家东条征太郎的舰桥图描绘了当时的摸样。
一点五十七分，向西航进的“三笠”号确认了俄舰队的先头——南微西一万米。西南风吹来的雾气使得视界再度降至五六海里，可依稀看出俄舰队是两列，但具体阵型无法辨识。加藤几次请东乡进指挥室，都被拒绝，只能指示其他人进入指挥室，并分散部分幕僚去其它地方，以防“指挥部门全灭”的意外。
两点，北方的第3舰队虽尚未望见俄舰队，但也知道大战在即，片冈七郎指示“严岛”号升起战斗旗并发出旗令训示，随即率第5、6战队向东转向，向主力靠拢。
两点二分，“三笠”号确认俄舰队的头舰为“苏沃洛夫公爵”号，位置“南1/2东九千米”。东乡命令转向“南56度西”，准备与向东北航进的俄舰队交错。
“苏沃洛夫公爵”号上，参谋谢苗诺夫在后舰桥上观察到了日舰的动向，猜测日舰准备利用其优势速度迂回俄舰队后方再发起攻击。
“三笠”号上，炮术长安保清种少佐已清晰地看到了“苏沃洛夫公爵”号的左舷，测距仪显示距离8500米。根据事先的战术，联合舰队将采取丁字战法，射击距离限定在7000米内，而目前的航进方向似乎有采用其它战术的倾向，安保感到了疑惑。
两点五分，安保亲自测距，报告“距离8000米”，东乡的右手离开望远镜，在胸前摆出向左的动作，加藤确认后立即指示“三笠”号左转。联合舰队主力开始实施丁字战术，一齐随“三笠”号在敌前转向。
“苏沃洛夫公爵”号上的谢苗诺夫看此情形，深感惊诧，难道日本人不知道“特拉法尔加海战”吗？1805年，纳尔逊指挥的英国舰队（27艘军舰）以两列纵队突击横向布阵的维尔纳夫指挥的法西联合舰队（39艘军舰）并大获全胜，虽然纳尔逊战死，但凭此一战，英国确保了大西洋的制海权并奠定了海上霸主的地位。在谢苗诺夫看来，眼下的情形简直就是那场海战的重演，而且转弯中的日舰更是绝佳的射击目标。
罗日杰斯特温斯基也关注到了日舰的动作，“敌人要么是过于自信，要么就是一个失误！”日舰调头时会相对形成一个“不动点”，如以16节的最大航速也需要十分钟才能完成，两舰队相距2.8海里，俄舰队航速9节，十分钟间可接近1.5海里，这个距离对俄舰十分有利，俄舰队可集中所有左舷大炮及大口径炮消灭“日舰”。
罗日杰斯特温斯基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向参谋长克隆格下达了攻击命令。
两点八分，“苏沃洛夫公爵”号首先开火，随后第1分队和第2分队各舰跟着开炮。日本海海战（俄方称对马海战）开幕！

然而罗日杰斯特温斯基所期待的“黄金十分钟”并未产生效果，桅杆的信号旗“1”指示的目标是敌先头舰“三笠”，但第2分队将之理解为跟随第1分队，所以并未瞄准头舰，而是随意选择了目标。
此时，“三笠”号刚刚转过头，“敷岛”正在调头，其它十艘舰还未到达调头地点，即大部分日舰尚距俄舰较远，风浪颠簸中射击的准头不高，前几炮的试射也没有能调整好准星，反而形成了乱射的状态。
波罗的海舰队的战术在战后受到了调查委员会的质询，为什么不事先调整成单纵列？为什么不令第2战队直接突击？
“西索伊－维利基”号上的奥瓦德上尉记述道：战斗打响时，第2分队头舰“奥斯利亚比亚”号在第1分队尾舰“鹰”号的左侧并行，为了迅速调整成单纵列，“奥斯利亚比亚”号减速让过“鹰”号，“西索伊－维利基”号也跟着减速，一度距“奥斯利亚比亚”号只有50米，这个调整花费了约3分钟时间。
战斗开始后，第2分队这相对停止的3分钟，和日舰的“不动点”一样，留下了危险的因素，也耽误了整场战斗的进程，成为了最终失败的诱因。
“三笠”号还在冒着射击等待“必中距离”——7000米内——的到来，期间，东乡命令片冈的第3舰队进攻俄舰队尾部。
第3舰队此时尚在战场北部东进之中，雾气之中既未观察到友军，也没有发现俄舰，接命后，片冈率第5战队只能向烟雾和炮声方向急进。

Z字旗高扬（2）
两点十分，“三笠”号被6英寸炮弹击中，无线电天线被截断。在距离约6400米上，炮术长安保下令向“苏沃洛夫公爵”号开火，“敷岛”号几乎也同时开了火，目标则是6800米外的“奥斯利亚比亚”号。在波罗的海舰队的主力舰中拥有三个烟囱的“奥斯利亚比亚”号比较显眼，而且正在减速等待变换队形，所以成了理想的目标，“敷岛”号后面的日舰也将目标定格到了它身上。
两点十一分，“富士”号调完头，向6200米外的“奥斯利亚比亚”号开火。
两点十二分，“朝日”号和“春日”号分别向7000米、5800米外的“苏沃洛夫公爵”号、“奥斯利亚比亚”号开火。尚未到达调头点的第2战队尾舰“磐手”号也开始向8500米距离上的“奥斯利亚比亚”号开炮了。
两点十五分，第1战队殿后的“日进”号瞄准了5800米外的“奥斯利亚比亚”号，紧接着第2战队头舰“出云”也在8000米距离上加入了对“奥斯利亚比亚”号的炮击。“吾妻”号选择了相同距离上的“苏沃洛夫公爵”号。
两点十七分，“常磐”号没有选择距离更近的“博罗季诺”号，而是向5500米外的“奥斯利亚比亚”号开火。
两点二十分，“八云”号、“浅间”号向“奥斯利亚比亚”号射击，“磐手”号在调完头后，变换目标为第3分队的头舰“尼古拉一世”号。
至此，联合舰队主力完成了敌前的调头，一边向东北航进，一边与右后方的俄舰交火，其中9艘战舰的目标选择了“奥斯利亚比亚”号。
冲之岛西面的对马海峡顿时陷入了大战之中，“敌我的炮弹或在水面掀起巨大的水柱，或命中舰体扬起浓烈的黑烟，火光闪闪，炮声隆隆，怒涛中显现出惨淡的光景。”
日舰相继观察到“奥斯利亚比亚”号中弹，“多发炮弹命中敌舰。”（“敷岛”号）、“敌舰前舰桥坍塌，火起。”（“富士”号）、“在我集中射击下，敌舰扬起爆炸的烟雾。”（“春日”号）。
“三笠”号也在集中射击下被弹12发，造成3死44伤。其中击中前舰桥下面的一发造成的损失最大，飞散的弹片使得指挥室里的鱼雷长菅野勇七、参谋饭田久恒和前舰桥上的副舰长村龙雄、参谋清河纯一等17人受伤，好在舰桥上的东乡等要员安然无恙。战后，在中央罗盘防护网下找到一枚弹片，这个位置离东乡站立的位置很近，如果弹片从几厘米的右侧飞出的话，就能击中东乡，为了表示对好运的庆祝，舰长伊地知特意将弹片做成饰物赠给了东乡。
从“苏沃洛夫公爵”号开火算起，“黄金十分钟”实际上共有12分钟，但波罗的海舰队却未取得什么成果，除了“三笠”号，没有命中任何一艘日舰。
俄舰使用的是双重引信的穿甲弹，落入水中基本不会爆炸，有不少钻入目标后也未能引爆，因此效果不佳。而日本炮弹落水即炸，弹片随着水柱在空中飞鸣，其势非常惊人。
“苏沃洛夫公爵”号中部炮塔附近首先中弹，炮弹击中医务室，十数名卫生员被炸飞，边上祈祷室里的神父也受了重伤。随后，一发炮弹贯穿舰长室后在士官室炸裂并引起大火，令许多初上战场的士兵惊慌失措。就在谢苗诺夫忙着指挥灭火之际，一发炮弹命中了指挥室，12名信号兵血肉模糊地飞落在炮塔前的甲板上，谢苗诺夫的怀表幸运地挡住了一个弹片，指针指向两点十六分。
“三笠”号此时虽第6次中弹，但反击的准头却越来越高，不仅命中了“苏沃洛夫公爵”号，还不时向其它俄舰开火。
“苏沃洛夫公爵”号上火灾频起，日本炮弹的爆炸温度极高，舰上的小艇、支柱、网板、油漆频频起火，烟雾弥漫。
当时的舰炮炮弹分为两种，一种以穿透内部爆炸的法国制式穿甲弹，一种是杀伤上层构造和兵员的英国制式钢制榴弹。参加过黄海海战的谢苗诺夫认为日本炮弹的性能超过了那一战，应该是改进过的新型炮弹。
实际上真正发挥作用的是其中的“下濑火药”，这是由海军技师下濑雅允研制出的、有别于无烟火药等混合型火药的纯苦味酸制品，苦味酸极易与金属发生反应，储存要求较高，为此炮弹内壁涂了漆，外面套上法兰绒袋子。装填下濑火药的炮弹灵敏度非常高，遇物即炸并引发燃烧。

两点二十分，战况开始有利于日方，“苏沃洛夫公爵”号桅杆折断、烟囱破碎，燃起了大火；“奥斯利亚比亚”号更是像个蜂窝，烟囱如筛、前炮塔被毁、大樯折断、吃水线部的弹孔正在浸水，舰上到处是火，死伤狼藉，舰体向左倾斜了12度；“亚历山大三世”、“博罗季诺”、“鹰”号也包裹在烟火之中。“苏沃洛夫公爵”号和“奥斯利亚比亚”号渐渐脱出了战列。
“三笠”号在主力舰队完成调头后，航向定为“北67度东”，保持在波罗的海舰队的左前方并行。调头后，“三笠”号又中了三弹，但没有人员伤亡，其它各舰仍未中弹。
两点二十三分，谢苗诺夫惊异地发现12艘日本军舰和战斗前一样整然，没有一艘起火、倾斜或舰桥破损，对照本方舰队的“惨状”，他感到了绝望。舰队依然保持着原有的航向，不断接近拦在前面的日舰，近战对缺乏速度和火力的俄舰更不利，“苏沃洛夫公爵”号不断中弹，炮塔被炸飞，前烟囱被击碎，舰内烟雾弥漫……
两点二十四分，“苏沃洛夫公爵”号指挥室附近中弹，弹片飞入室内，罗日杰斯特温斯基等人都负了伤，罗盘也被击坏。罗日杰斯特温斯基留下了航海长希里鲍沃斯基上校，向下甲板的战斗指挥所转移。离开指挥室的罗日杰斯特温斯基被周围的情景所震惊，到处了大火和热浪，两根桅杆全部折断、16艘小艇全在燃烧、中部甲板和炮廊被火焰包围、大部分炮塔损毁起火。
又一发炮弹引起了剧烈的摇晃，希里鲍沃斯基接到了舵机损坏的报告，虽然他还不清楚外面的“惨状”，但却知道“苏沃洛夫公爵”号已失去自由行动的能力了，随即他指示“右16点转向”脱离战列。
随着“苏沃洛夫公爵”号缓缓地向右转弯，继战列舰“奥斯利亚比亚”号之后，“战斗中枢”退出了战列，波罗的海舰队因此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此时为两点二十六分——距战斗开始仅仅18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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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波罗的海舰队溃乱（1）
波罗的海舰队以9节的速度继续向东北航进，其前方，联合舰队主力的12艘战舰以单纵列从西向东运动。联合舰队利用15节的优势速度，采取丁字战术，保持着5、6千米的距离压制俄舰队的头部，在联合舰队的压迫下，波罗的海舰队的航向向右偏去。
激烈的炮战持续不停，到两点半左右，“三笠”号中了第22弹，“富士”和“朝日”依旧“无伤”，其它各舰也只不过被弹一发而已。其中“浅间”号的伤势较大，右舷舰尾的舰长卧室被弹，虽然无人伤亡，但巨大的震动造成了前舰桥舵轮的故障，不得不左转退出了队列，随着掉队，“浅间”号遭到了集中的射击。
两点四十分，炮战达到最高潮，烟雾遮日，水柱翻腾，茫茫的雾气使得舰影朦胧，识别越来越困难。“三笠”号为此暂停了射击，转向东南偏南，进至波罗的海舰队右前方，保持了丁字头的位置后，重新开火。
两点四十五分，第3战队和第4战队出现在波罗的海舰队的背后。从战场西侧南下的这两支巡洋舰战队以两列纵队从俄舰队左舷通过，并在7800米距离上展开了炮击。交错过后，两战队向俄舰队右后部迂回，追上了俄巡洋舰分队并继续展开攻击。至此，形成了波罗的海舰队头部被压制、尾部被咬住的形势。
罗日杰斯特温斯基头、背、腿多处负伤，倒在了上甲板的炮塔边，失去知觉的他被抬进了炮塔内。此时，作为旗舰，“苏沃洛夫公爵”号已基本失去动力和战斗力，引擎和螺旋推進器虽仍能运转，但三个传动轴全部破损，由于引擎室的电话被破坏，指令无法传递，直接操控推进器的可能性也丧失掉了，只能在原地右转。上甲板的火焰从升降口和破孔向下甲板蔓延，无线电室外作为防护用的煤袋也烧了起来，附近堆放的40毫米炮弹弹夹眼看就要被引燃了。
波罗的海舰队的队形开始混乱。占据头舰位置的“亚历山大三世”号遭到了集中射击并燃起了大火，也退出了队列，“博罗季诺”号因此成了头舰。向右打转的“苏沃洛夫公爵”号冲向了后面的队列，“西索伊－维利基”号和“纳瓦林”号急速向左闪避，“苏沃洛夫公爵”号从两舰之间穿过，驶向“珍珠”号。“珍珠”号先是掉头至其左侧跟随，随后发现了旗舰的异常，便再次掉头横穿队列回到右侧前往护卫头舰。
联合舰队并不清楚波罗的海舰队的混乱状况，“珍珠”号的运动被当成了向“三笠”号突击的举动。
两点五十七分，“三笠”号挂出信号旗：“左八点同时转向！”
第1战队6艘战舰向左90度转向，形成横队，航向东北，舰尾对着俄舰队，双方距离约4700米。
俄舰队抓住机会展开炮击，“三笠”号的第27发被弹造成了主桅杆的折断。中弹部位和去年8月10日的黄海海战中相同，战斗旗和将旗都掉落了下来。正当舰长伊地知担心旗帜的掉落会影响舰队士气之时，信号兵柏森源次郎在前桅杆上升起了备用将旗，炮手上森弥吉则将掉落的战斗旗重新挂在主桅杆的右中桁上，随后，数十名水兵将折断的桅杆绑起固定，两面旗帜重新升起。
第2战队并未左转，“出云”号上参谋佐藤铁太郎中佐和下村延太郎少佐认为“苏沃洛夫公爵”号舵机已出现故障，是绝佳的攻击机会，俄舰队已在压迫下向右偏行，此时不能左转，应继续完成丁字战法。征得上村彦之丞的同意后，“出云”号率队继续前进，从第1战队和俄舰队之间通过。
相对“大舰巨炮”而言，第2战队的巡洋舰只能算“中舰中炮”，而且是在4000米左右的距离上，属于相当冒险的“突击”行动。
第2战队6艘巡洋舰提速至17节，继续占据丁字头。双方距离缩短至3000米，炮火的效果越发明显，先头俄舰燃起了熊熊大火。
此时战场位于冲之岛东北偏北约5至7海里处。

三点五分，“三笠”号再度挂出“左八点转向”的信号旗，转向后，殿后的“日进”号巡洋舰变成了头舰，第1战队恢复为次序颠倒的单纵列，航向西北偏西。俄舰队此时位于战队左后方，“三笠”号率队重新开炮。
三点八分，第2战队从俄舰队前面通过，俄舰队则向右转弯，双方距离拉大。第2战队随即左转掉头，保持的单纵列队形追赶第1战队。
在第2战队掉头之前，跟随第2战队后面的通讯舰“千早”号向右舷前方2500米距离上的“西索伊－维利基”号发射了两枚甲种鱼雷，这是日本海海战中日本舰队最初的鱼雷攻击，不过并没有命中。

三点十分，“奥斯利亚比亚”号沉没了。这是波罗的海舰队被击沉的第1艘战舰，由于它脱离战列漂泊在南方，并不为人关注。
驱逐舰“贝德维”、“比斯德伊”、“布伊涅”号和特务舰“思维利”号随即前往救援，救起了约800名船员中的380名。
孤立在西北面的“苏沃罗夫公爵”号还不知道“奥斯利亚比亚”号的沉没，“贝德维”、“比斯德伊”号原本承担着在紧急情况撤离旗舰人员的任务，谢苗诺夫对这两艘驱逐舰迟迟不来救援深感不解。就在此时，舰内响起了欢呼声，士兵们把“奥斯利亚比亚”号的沉没当成了日舰被击沉，只有舰长伊格纳奇乌斯上校对此表示怀疑。
联合舰队主力向西转向后，战场在雾中恢复了平静，日舰消失了踪影。俄舰则乘此机会加紧灭火、救助伤员。
俄舰队的“喜悦”并未持续多久，巡洋舰分队遭到了右侧的第3、4战队的炮击，“纳西莫夫”号舰桥附近中弹，灭火的海水灌进了驾驶室。
三点二十一分，第1战队在左前方发现“苏沃罗夫公爵”号，“三笠”号发射了鱼雷，但未命中。
三点二十三分，“三笠”号从漂泊着的“苏沃罗夫公爵”号横头通过并对其猛烈射击，远处的波罗的海舰队则消失在雾气之中。
三点三十四分，第2战队发现了孤立的“苏沃罗夫公爵”号并向其靠近，一阵齐射之后，“苏沃罗夫公爵”号的上层构造基本被摧毁，眼见其丧失了抵抗力，上村彦之丞下令停止了射击。随行的第5驱逐舰队队长广濑顺太郎中佐决定发起突击，下令提速至20节。
三点四十五分，驱逐舰“不知火”、“丛云”、“夕雾”、“阳炎”左转至“苏沃罗夫公爵”号的左舷，在距离400米上发射了鱼雷，但5枚鱼雷无一命中。
“苏沃罗夫公爵”号在第2战队的炮击中失去了舰长伊格纳奇乌斯，但水兵们仍在奋战，他们用唯一一门尚能转动的舰尾47毫米炮击退了日本驱逐舰。
这期间，第3战队和第4战队继续在波罗的海舰队尾部与俄巡洋舰分队交火，“高千穗”号中弹造成舵机故障，脱离了战列，“笠置”号左舷的弹孔造成了大量进水。
第3舰队的第5、6战队也赶到了战场，加入了攻击俄舰队尾部的战斗。至此，联合舰队已全力投入了战斗，并形成了南北夹击的态势。只不过因为雾气和硝烟，两头的舰队并不能相望。
三点四十七分，第1战队再次同时左转调头，恢复了“三笠”号领头的单纵列队形并出现在第2战队前面，第2战队为此右转至第1战队的北侧前方。
第2战队望着右侧的正在燃烧冒烟的“苏沃罗夫公爵”号，并未开炮。在得知之前掉队的“浅间”号跟上了第1战队后，上村安下心来。
“浅间”号舵机故障后，遭到了集中射击，右舷后部吃水线附近中弹，进水漫至中甲板，速度降至了10节，形势一度非常危急，舰长八代六郎爬上桅杆用麦克风进行指挥。在让过第1战队后，“浅间”号经过抢修，跟在了后面，不过由于速度上不来，始终无法追上第2战队，而第2战队也没有时间等待“浅间”号归队。
波罗的海舰队完成右转后，继续向东北方向航进，其主力排成了一个单纵列：“博罗季诺”、“鹰”、“亚历山大三世”、“尼古拉一世”、“阿普拉克辛”、“谢尼亚文”、“乌沙科夫”、“纳瓦林”、“纳西莫夫”、“西索伊－维利基”。后面的巡洋舰分队的顺序是：“奥列格”、“阿芙乐尔”、“D.顿斯科伊”、“莫诺马赫”、“珍珠”、“绿宝石”、“斯维特拉娜”、“金刚石”。

波罗的海舰队溃乱（2）
四点二分，波罗的海舰队向北转向。
占据先头位置的第2战队开始掌控战场的主导权，“出云”号感到第1战队“战意不足”，在察觉到俄舰队的动作后，向东航进，继续执行压迫俄舰队头部的方针。
第1战队则将目标锁定为孤立的“苏沃罗夫公爵”号上。
四点二十八分，“三笠”号向东南方2700距离上的“苏沃罗夫公爵”号发射了鱼雷，没有命中。六分钟后，穿越“苏沃罗夫公爵”号前方的“三笠”号又发射了一枚鱼雷，依然没有命中。
上村彦之丞命令第4驱逐舰队前往攻击“苏沃罗夫公爵”号。第4驱逐舰队（朝雾、村雨、朝潮、白云）原本在南面跟随着第3战队，随着波罗的海舰队北进，此时已到达了第2战队的北侧后方。
四点四十三分，铃木贯太郎中佐率队以18节的速度逼向“苏沃罗夫公爵”号。“该舰前舰桥和烟囱消失，上甲板和侧舷大火，包围在浓烟之中，仍在以10海里的速度航行，尾炮还在开火。”
在距离600米上，“朝雾”、“村雨”、“朝潮”发射了四枚鱼雷，没有命中。随即“朝雾”和“村雨”调过头来，在距离300米上又各发射了一枚鱼雷，“村雨”的鱼雷在“苏沃罗夫公爵”号左舷后部自爆，海水激起两米多高，舰体一时向右倾斜了10度。
四点五十分，第3、4、6战队在俄巡洋舰分队东侧并航，第5战队则绕到西北方再南下实施了反航战术。
波罗的海舰队的头部在第2战队、第1战队的压迫下向右调头，向巡洋舰分队与日本战队之间驶去，并同时向日舰开火，双方距离约4000米。日舰顿时陷入苦战。
五点，出羽重远下令撤退。第3战队以16节的速度同时右转退向东方，第4战队向东北方避退。第5战队绕过俄舰队尾部跟在了第6战队后面。此时，南面的日本战队集中到了东方，西方海面空了出来。
南下的波罗的海舰队主力继续右转，巡洋舰分队也右转跟随行动。第2战队和第1战队南进追击，驶向俄舰队左侧。
跟随在第2战队后方的“三笠”号对俄舰队的行动产生了疑问，是向南方逃窜呢？还是准备二次迂回呢？加藤友三判断：速度处于劣势的俄舰显然是逃不掉的，即使逃到清国的中立港也会被俘，从南海回国更不可能，但是迂回运动也是愚蠢的举动，最多是拖延一些时间而已，最终的目标肯定还是符拉迪沃斯托克。
就在俄舰队消失在雾气之中时，“三笠”号的右侧出现了离散的俄特务船队，显然，第1战队已经到达了俄舰队的后方。
五点三十分，东乡指示第1战队北转，追寻俄舰队主力。第3、4、5、6战队见状跟随在了第1战队后面。
第2战队在“浅间”号归队后，继续南下搜寻俄舰，他们也不知道第1战队的动作，形成了单独行动的局面。
此时，“苏沃罗夫公爵”号宛如一座燃烧的小岛，士兵们一番努力终于控制住了下甲板的火势，同时修复了一门火炮，不过上甲板还在燃烧，弹药不时被引爆，形势依然危急。罗日杰斯特温斯基由于头部负伤，基本处于半昏睡状态，参谋长克隆格决定尽快转移。
驱逐舰“布伊涅”号在从“奥斯利亚比亚”号接走204人后又靠近了起火的改装巡洋舰“乌拉尔”号，此时舰长卡拉缅措夫中校注意了北面的“苏沃罗夫公爵”号，作为“尼古拉一世”号的指定救援舰，“布伊涅”号并未袖手不管，而是全速趋近“苏沃罗夫公爵”号。
联合舰队各战队此时都在北上，因此留给了“苏沃罗夫公爵”号大约30分钟的“喘息”时间。
五点三十五分，“布伊涅”号距离“苏沃罗夫公爵”号大约300米，寻找靠近点，最后在右舷中央炮塔下的破孔附近发现了克隆格，随后准备靠近协助人员撤离。罗日杰斯特温斯基拒绝撤离，谢苗诺夫则在舰上搜寻其它参谋人员，最后只找到两人。
五点四十六分，残存的指挥人员在炮塔前集合，然后强行将罗日杰斯特温斯基架离了炮塔，“布伊涅”号冒着碰撞的危险尽量靠近破孔，在水兵们的协助下，罗日杰斯特温斯基被抛上了驱逐舰，随后克隆格、谢苗诺夫、航海长希利伯沃斯基等人也跳上了“布伊涅”号。
此时，第1战队击沉了“乌拉尔”号后，正从“苏沃罗夫公爵”号的东侧北上，后面跟着第3、4、5战队，第6战队则在炮击“苏沃罗夫公爵”号和修理船“卡姆恰斯卡”号。
炮弹在附近落下，“布伊涅”号告别了旗舰，缓缓后退。“苏沃罗夫公爵”号的命运已经到头了，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但是舰上的残兵并未慌乱，似乎已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六点三分，第2战队在雾气和黑下来的天色中失去了俄舰队主力的踪影，为避免孤军作战，第2战队向第1战队可能出现的方向驶去。
左转北上的第2战队很快便经过了“奥斯利亚比亚”号沉没的地点，海面上满是残骸、碎片和求救的俄兵。
目前时点，战斗出现了松懈的摸样，联合舰队虽已击沉了“奥斯利亚比亚”号、“乌拉尔”号和运输船“露丝”号，重创了“苏沃罗夫公爵”号和修理船“卡姆恰斯卡”号，“佐渡丸”和“满州丸”也正押着俘虏的医院船“阿柳尔”和“卡斯特罗姆”号前往对马。但舰队的行动已经混乱，主力第1战队和第2战队也走散了。
六点六分，第3战队旗舰“笠置”号通知第4战队旗舰“浪速”号：“将旗已移至‘千岁’号，第2小队暂由你战队指挥。”
“笠置”号左舷弹孔的进水因靠近煤库无法排出，随着气缸进水，周围的防水隔断的水压不断上升，出羽重远本想转移到“千岁”上，但风浪太大，因此决定两舰前往山口县油谷湾，转移后再返回战场，期间“音羽”和“新高”暂跟随第4战队行动。
第4战队的“高千穗”号经过抢修归队，加上“音羽”和“新高”，6艘战舰以单纵列队形北上。至此，南方四个战队变成了三个。
第4、5战队也加入了炮击“苏沃罗夫公爵”号和“卡姆恰斯卡”号的行列，两舰基本属于漂浮，对日舰来说犹如一次射击演习。
六点二十分左右，“布伊涅”号上的罗日杰斯特温斯基指示寻找战列舰转移。克隆格、谢苗诺夫经过商议认为，司令伤势太重，恐怕无法转移，驱逐舰上收容着200多“奥斯利亚比亚”号的水兵，相当拥挤，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其它战舰移交指挥权。经过请示，“布伊涅”号向附近舰只发出手旗信号，要求传递“移交指挥权”的命令。驱逐舰“贝茨布留奇涅”号找到“尼古拉一世”号并用麦克风通知：“司令官重伤，在驱逐舰上，返回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行动转交给涅波卡德夫将军指挥。”运输船“阿娜茨里”号则挂出信号旗：“舰队指挥权移交给涅波卡德夫。”
涅波卡德夫原本对舰队的行动和作战计划就一无所知，此刻也没有了解计划的参谋和幕僚人员前来，虽然非常困惑，但只能接受现实，他下令发出信号：“跟随我，航向‘北23度东’。”
但是，信号刚刚发出，舰队便遭到了联合舰队的紧逼，右前方是第1战队，右后方是第2战队，波罗的海舰队被迫向西北偏北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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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黑夜围歼
战场临近了黄昏，西南风依然强烈，浪高雾浓。
波罗的海舰队自右向左分了几列：
第一列：“博罗季诺”、“鹰”、“尼古拉一世”、“西索伊－维利基”、“纳瓦林”、“阿普拉克辛”、“谢尼亚文”。
第二列：“乌沙科夫”、“纳西莫夫”、“亚历山大三世”。
第三列：“奥列格”、“阿芙乐尔”、“斯维特拉娜”、 “D.顿斯科伊”、“金刚石”、“莫诺马赫”、“珍珠”、“绿宝石”。
第四列：驱逐舰9艘、特务船、运输船4艘。
总计31艘。由于四列队形很不规整，在日舰队看来显得相当“杂乱”。
第1战队基本与俄舰队并行，速度相差不大，很难接近，在夕阳的逆光照耀下，命中情况的观察受到了干扰。
六点三十三分，“三笠”号等舰在距离5400米上对“博罗季诺”号展开了集中炮击。“博罗季诺”号伤上加伤，炮塔被毁、舰桥坍塌、烟火冲天。
“鹰”号反击激起的水浪溅到了上舰桥，东乡被淋得透湿。当日舰将炮火转向“鹰”号时，俄舰队向西南变向，拉开了与日舰的距离。
六点四十二分，第1战队距俄舰队约6600米，再度集中炮击“博罗季诺”号。
此时，第2战队接近了第1战队的后方，第4、5、6战队则在俄舰队主力的西侧攻击“苏沃罗夫公爵”号和“卡姆恰斯卡”号。“苏沃罗夫公爵”号仍在低速航进并用仅剩的一门尾炮还击，“卡姆恰斯卡”号则停在约900米外。
六点五十分，瓜生外吉认为此二舰已无攻击价值，便率第4战队向北方炮声隆隆的主战场驶去。
七点，“卡姆恰斯卡”号沉没。第6战队也驶向了主战场。
第5战队担心错过主力决战，决定不在奄奄一息的“苏沃罗夫公爵”号上浪费炮弹，片冈七郎命令随行的第11鱼雷艇队（73、72、74、75号）发起突击。
同一时刻，“亚历山大三世”号沉没。“亚历山大三世”号处于第二列，在大火中右倾，甲板没入水中，推进器翘起，最后侧向倾覆，露出舰底，舰底上爬着30多人，周围水面约有数百人，第三列中的“绿宝石”号驶来救援。
七点七分，第2战队从东南方驶入战场，炮击了“绿宝石”号，“绿宝石”号一个人也没救起便匆忙逃离了。
波罗的海舰队在第2战队出现后，转而向北航进，其右侧前后分别是第1战队和第2战队。“博罗季诺”号在集中射击下主桅杆折断、全舰火光冲天。
七点十三分，“三笠”号距离俄舰队超过了8000米，停止了炮击并发出了电令：“七点半调整航向‘东北东’，八点调整航向‘北偏东1/2东’。”联合舰队准备结束当天的战斗，前往朝鲜半岛中部东方的郁陵岛附近展开下一步拦截行动。
“三笠”号的左后方，“博罗季诺”号后部扬起了大火并向舰塔蔓延。
七点二十分，“三笠”号着手准备夜间行动，向北转向，同时下令休息、清扫甲板。
七点二十三分，随着第1、2战队北去，波罗的海舰队向东北变向。“博罗季诺”号在数声爆炸声中向右倾覆，然而各舰都想乘尽快撤离而无暇救助落水船员，最后只有1名水兵被日本驱逐舰“胧”号救起。
“博罗季诺”号翻沉后，“鹰”号向左转舵，后续的舰只也跟着一起行动，队列显得相当杂乱。
七点二十七分，第11鱼雷艇队向近乎静止的“苏沃罗夫公爵”号发射的7枚鱼雷命中了2枚，“苏沃罗夫公爵”号向左倾斜，随后又1枚鱼雷引爆了弹药库，“苏沃罗夫公爵”号在巨大的烟火中翻沉了。
七点三十分，“苏沃罗夫公爵”号消失在海面上，地点在冲之岛东北约13海里。第5战队在确认“苏沃罗夫公爵”号被击沉后随即北上。
不久，修复舵机故障的“松岛”号经过上述海面，许多落水俄国水兵在呼救，不过“松岛”号并未施救。后来，“卡姆恰斯卡”号的两艘救生艇漂泊到了山口县的见岛和越浜，艇上分别有56人和8人。

同一时刻，“三笠”号按计划向东北转向，9分钟后，第2战队跟了上来，恢复了12艘战舰的单纵列队形。
八点，“三笠”号向北微偏东变向并电令各舰：“明晨在松岛集合。”松岛是郁陵岛当时的称呼，如同矶竹岛和竹岛当时统称竹岛一样。
白天的战斗结束了，俄舰队被击沉7艘（4艘战列舰、1艘修理船、1艘特务舰、1艘拖船）、被俘2艘医院船，日舰队没有沉没舰只，主力损失情况如下：
第1战队 被弹数 死者 伤者 第2战队 被弹数 死者 伤者
三笠 32 8 105 出云 9 4 26
敷岛 8 13 24 吾妻 16 11 29
富士 11 8 22 浅间 11 3 13
朝日 至近弹 8 23 八云 7 3 9
日进 11 6 14 常磐 8 1 14
春日 3 7 20 磐手 16 1 14
总计伤亡386人（其中阵亡73人）。
从战果看，联合舰队已取得了大胜，不过东乡的野心是要全歼波罗的海舰队。为此东乡决定实施夜战，一方面可把握俄舰队的动向、不给敌以喘息之机，另一方面也为翌日的郁陵岛伏击歼灭战奠定基础。指示早在下午四点四十分即已发出：“驱逐舰队、鱼雷艇队跟踪敌舰队并在日落后不间断的发起袭击。”
驱逐舰队、鱼雷艇队相当踊跃，计划中的队伍为：随第1战队行动的第1、3驱逐舰队（各5艘、4艘）；随第2战队行动的第2、4、5驱逐舰队（各4艘）；随第6战队行动的第10、15鱼雷艇队（各4艘）；随第5战队行动的第17、18、20鱼雷艇队（各4艘），以及在对马待机的第1、9、14、19、16鱼雷艇队。总计驱逐舰21艘、鱼雷艇36艘。对马的鱼雷艇队在下午两点海战开始后便赶往了战场。
战场环境对小型舰艇来说极其不利。当时鱼雷艇分为89、109、126、152四个吨级，都不及“三笠”号（15140吨）的百分之一，连“三笠”号的舰桥都被浪花波及，鱼雷艇的航行难度可想而知。
“猛烈的风浪越过指挥舱，灌入烟囱，船体颠簸，犹如在巨浪中穿行，有时倾斜度达到了60度，没有倾覆真是奇迹！”第9鱼雷艇队的情形也是夜袭舰队都遭遇到的。
第15鱼雷艇队是比第9鱼雷艇队（152吨级）小两个级别的109吨级的法国造诺尔玛型，队长近藤中佐回忆道：“波浪漫过舷侧，颠簸不堪，连进食都不可能，拼尽全力才能跟上第6战队……可以听见远处隆隆的炮声……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天黑后风浪能小一些。”
驱逐舰虽比鱼雷艇大些，但也不过在247至375吨级左右，境况和鱼雷艇一样。“罗盘几乎失灵，望远镜进水无法使用，船体似乎要折断了……”
七点半左右，夜袭舰队开始行动，形成了第1、2驱逐舰队和第9鱼雷艇队从北、第3、4、5驱逐舰队从东、第1、10、15、17、18、20、14、16、19鱼雷艇队从南的三面包围态势。不过第20、14、16、19鱼雷艇队迷失了方向，未能参加战斗。
波罗的海舰队望见了三面而来的驱逐舰和鱼雷艇群，涅波卡德夫决定避让，占据了头舰位置的“尼古拉一世”号率队左转，驶向西南方。

晚上八点，涅波卡德夫在参谋的建议下再度更改航向为“北23度东”，依旧想返回符拉迪沃斯托克。
转向之后，形成了“尼古拉一世”、“鹰”、“阿普拉克辛”、“谢尼亚文”号在前，“乌沙科夫”、“纳瓦林”、“西索伊－维利基”、“纳西莫夫”号在后的单纵列，“绿宝石”号在“尼古拉一世”号的左侧伴行，其它舰只（包括7艘巡洋舰和9艘驱逐舰）则不见了踪影，其中“莫诺马赫”号掉队，4艘特务舰和运输船驶离了战场。
巡洋舰队指挥官恩奎斯特少将此时已丧失了战意。战后的调查委员会指责他：“只顾自身，消极避战，完全忘却了作战的责任。”委员会同时指责“奥列格”号舰长德布罗特沃斯基上校：“过多地强调困难并臆想各种危险因素，令优柔寡断的恩奎斯特完全丧失了正常的判断。”俄巡洋舰队的临阵脱逃严重影响了波罗的海舰队主力的安全，而日本驱逐舰和鱼雷艇不用面对“天敌”则就非常“幸运”了。
波罗的海舰队主力的9艘舰只中，“西索伊－维利基”左舷舰首的两处中弹使得舰首下沉，速度降低，“纳瓦林”则舰尾弹孔进水，行驶缓慢。舰队上下沉浸在“伤虎入群狼”的绝望之中。

黑夜围歼（2）
夜袭舰队中领头的第2驱逐舰队于八点多进至俄舰队右侧。俄舰后队4舰则打开探照灯并猛烈开火。
八点十分，并航的第2驱逐舰队超越俄舰后队后调头展开攻击，一号舰“胧”号向最尾部的“纳西莫夫”号发射了两枚鱼雷。两枚炮弹击中了“胧”号，造成1死5伤，“胧”号向左避退。
接着二号舰“雷”号接近至距“纳西莫夫”号400米处，未及发射鱼雷便蒸气管中弹，水蒸气喷涌而出。
八点十三分，三号舰“电”号在500米距离上向“纳西莫夫”号发射了两枚鱼雷，“电”号上甲板中弹，一度引起的大火被海浪浇灭。
八点十六分，四号舰“曙”号也发射了两枚鱼雷。一分钟后，“雷”号超越“纳西莫夫”号并发射了一枚鱼雷。
日本海海战的第一轮夜袭结束。在夜袭舰队的记录中，都未能明确目标的舰号，只有对舰型的描述。
“纳西莫夫”号被一枚鱼雷命中，造成了致命的损害。中弹部位在右舷舰首，弹孔直径约3米，随着海水涌入、供电故障、舰首下沉，“纳西莫夫”号退出战列抢修。
第2驱逐舰队前往东方5海里处重新集结，“雷”号在穿越俄舰时又中了一弹，造成1死12伤。“胧”号在途中救起了一名俄国水兵，那是“博罗季诺”号上唯一的幸存者。
这之后，夜袭舰队陆续展开了攻击。
东面的第4驱逐舰队承担着友舰攻击结束后实施连系水雷的任务，正在黑暗中望着友舰扑向远处的探照灯。不过日舰的攻击显得比较无序。
第1驱逐舰队队长藤本秀四郎大佐指挥着“春雨”和“吹雪”，“有明”和“霰”则单独行动，“晓”号在后待机实施连系水雷任务。第5驱逐舰队到达战场前即已分开，各自展开行动。
八点三十分，第5驱逐舰队“夕雾”和“阳炎”号各发射了一枚鱼雷，随后避退。不知火”号未能发现敌舰，“丛云”号被击退。
八点四十分，“夕雾”与“春雨”发生了正面碰撞，“春雨”的右舷前部撞出了一个近一米的裂口，锚舱进水，“夕雾”舰首右前部粉碎，停船抢修。
第1驱逐舰队重新集合后继续搜寻目标。
九点，东面的第3驱逐舰队和北面的第9鱼雷艇队及南面的鱼雷艇队共20艘陆续加入了战斗。
第3驱逐舰队在俄舰队右侧并航并不断靠近，一号舰“东云”发射了两枚鱼雷后向右转舵，后续的“薄云”、“霞”和“涟”则左转冒着交叉炮火冲向俄舰队列。
北面的第9鱼雷艇队分成“苍鹰”、“雁”和“燕”、“鸽”两组逼近俄舰队右后方，南面的第17鱼雷艇队冲入敌阵、第1、第18鱼雷艇队则绕至敌前方。
《明治37、38年海战史》记载着夜战的情形：日本舰艇全速穿行，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犹如电光在黑暗中闪过。
九点七分，第二起碰撞事故发生。
第1鱼雷艇队突向左前方的敌舰舰影，在接近至1200米左右时，驱逐舰“晓”号突然出现在前方，先头的69号艇左转避让不及，在“晓”的右舷后部撞出了一个小口子并引发了浸水，69号艇头部向右偏折，漂浮在海面上。余下的三艘鱼雷艇则分散行动。
九点八分，第1驱逐舰队“有明”和“霰”先后向敌舰发射了鱼雷。
九点十分，“苍鹰”和“雁”向最后尾的俄舰各发射了两枚鱼雷，“燕”和“鸽”绕回头各发射了三枚鱼雷。
第17鱼雷艇队34号艇向两艘俄舰各发射了一枚鱼雷，同时被弹两发，第1发击中左舷造成4人死亡，第2发击中前部发射管造成2人死亡，由于舵锁被切断，失去了动力。随着进水，34号艇发出了红色求救信号。另外三条艇中，31号艇发射了两枚鱼雷后出现故障，33号和32号艇却始终无法接近到射程内。
第3驱逐舰队的“薄云”号险些与敌舰相撞，在距离拉大到400米后发射了两枚鱼雷；跟随的“霞”号也同样发射了两枚鱼雷；“涟”号从俄舰队左侧穿出，向看似巡洋舰队的队列冲去，并向头舰发射了一枚鱼雷。

九点二十分左右，波罗的海舰队主力的前队关闭了探照灯，日本舰艇扑向了后队。南面的第10、15鱼雷艇队此时也进入了战场。第10鱼雷艇队队长大泷道助少佐记道：“许多舰艇前后左右包围敌舰，不时被探照灯照耀，有的因中弹冒出白烟，有的漂浮在波涛中，情形极其壮烈，友舰来去如风，在黑暗中穿行，不时从面前掠过。”
九点三十分，第10鱼雷艇队接近敌舰队右后方800米，第15鱼雷艇队从敌舰队前方穿越，准备发起夹击。
第17鱼雷艇队的33、32号艇此时终于发起了攻击，发射了三枚鱼雷。
第18鱼雷艇队中61号艇因舵机故障掉队，36号艇从敌舰前绕了一圈，并航后发射了两枚鱼雷，60号艇迂回到敌舰队后部，向尾舰发射了一枚鱼雷，35号艇从右侧直进，发射了一枚鱼雷。过程中，36号艇中弹，4人负伤，35号艇由于距离太近，遭到了集中射击，2死9伤，蒸汽管被击碎，失去动力，但艇员仍在搬动发射管准备继续攻击。
九点四十分，第15鱼雷艇队的“云雀”、“鹑”、“鹞”从俄舰队左侧迎面突进，掉头从右侧穿至左侧，然后又穿行回右侧。“鹭”则掉队单独行动。
第10鱼雷艇队43号艇从右侧穿越时撞上了“鹭”，这是当夜的第三起碰撞事故。“鹭”号的驾驶舱被撞破，海水立即涌入了左舷的大洞，艇员丢弃了煤炭、弹药和水雷等重物，封闭了隔离舱，才避免沉没。43号艇舰首破损进水、舵机故障，只得返回对马。40号艇并未注意到这起事故，调头接近俄舰队，发射了一枚鱼雷，41号艇和39号艇望见43号艇左转，以为是要按计划实施连系水雷攻击，在发射完鱼雷后，从左侧绕至俄舰队前方，来回穿梭了两次，分别投下了4颗连系水雷。
十点十分，“云雀”在600米距离上向敌舰发射了三枚鱼雷，“鹑”、“鹞”则跟丢了“云雀”，由于俄舰队关闭了探照灯，两艇失去了攻击目标。
至此，约两个小时的夜袭告一段落。海面上只剩下第4驱逐舰队和“鹑”、“鹞”还在搜索目标，还有落水的俄国水兵和几艘发生碰撞和故障的舰艇。
一部分夜袭舰艇开始救助友舰。
修复了舵机故障的61号艇发现了闪着红灯的34号艇，正准备靠近时，34号艇突然舰尾翘起，沉了下去，61号艇救起了18名艇员。
31号艇则发现了受伤的35号艇，几次想要拖曳都失败，最后只能用小艇转移了伤员和部分水兵以及文件和军舰旗，不久35号艇沉没。
“雁”号在九点半左右就发现了撞损的69号艇，由于浸水严重，无法曳航，准备靠近转移人员，69号艇舰首不断下沉，第1鱼雷艇队队长福田昌辉少佐下令降下军舰旗，全员跳入了海中，十点四十五分左右，69号艇沉没，“雁”号打开探照灯救起了24名落水艇员，只有两人未找到。
十点五十三分，东乡致电大本营：“本日在冲之岛附近攻击了敌舰队，至少击沉4艘并击伤多艘，我方损失极小，天黑后驱逐舰和鱼雷艇执行了新一轮攻击。”这份战报比较保守，因为各舰保持无线电静默，暂时只汇报了第1战队确认的战果。
夜袭作战一共出动了17艘驱逐舰和24艘鱼雷艇，真正参战的分别有15艘和17艘，发射了54枚鱼雷，投下了两组连系水雷，由于天色和速度因素，战果并不十分明确。实际上夜袭给予了波罗的海舰队以沉重的打击。
首先，战列舰“纳瓦林”号被击沉。“纳瓦林”后白天即已重伤，晚上九点后舰尾没入水中，漂泊在了队列之外，日本舰艇的攻击命中了舰尾和右舷中部，导致舰体右倾，随后两枚鱼雷使其倾覆。日本方面暂时还不知道这个战果。
其次，战列舰“西索伊－维利基”号重伤。28日凌晨两点半，第4驱逐舰队在其前方约600米处投下了两组连系水雷（24枚），“西索伊－维利基”毫无察觉，舰首和两舷同时触雷，导致了舵机故障和严重浸水。
另外，巡洋舰“纳西莫夫”号舰首中弹造成的浸水越来越多，准备就近寻找陆地停靠。脱离队列的“莫诺马赫”号在和驱逐舰“格罗姆金”号驶向东北方途中，右舷中部被鱼雷击中，向右倾斜后，选择了驶向对马投降。
日本舰艇的夜袭战果为击沉战列舰一艘，重创战列舰一艘、巡洋舰两艘。
波罗的海舰队的状况愈发惨烈了。涅波卡德夫虽然仍执行着前往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航向，但9艘主力舰只剩下了6艘，而且各舰的罗盘多少都出了故障，无法在黑暗中测定位置，巡洋舰分队则因指挥官恩奎斯特丧失战意，向西南方逃散。波罗的海舰队已失去了舰队的机能，残余舰只彷徨在黑夜的大海上。
日本海海战实质上已经结束了。

本章完 下一章 扫荡残敌

第七十一章 扫荡残敌（1）
5月28日破晓前，联合舰队向北前往郁陵岛海域，第1、2战队排成单纵列，第4、5、6战队各自行动。
波罗的海舰队已经四分五裂了，除了15艘舰只仍在向符拉迪沃斯托克前进外，其余的都已丧失了这样的意志和能力。
北行方面，第一群有“尼古拉一世”、“鹰”、“阿普拉克辛”、“谢尼亚文”、“绿宝石”及后方的“乌沙科夫”，右后方的第二群有”D.顿斯科伊”、“贝德维”、“布伊涅”、“格罗茨涅”，冲之岛东方的第三群有“金刚石”和“布拉维”，靠近朝鲜半岛的第四群有“斯维特拉娜”和“比斯德伊”。
受伤向陆岸退避的有：前往山口县的运输船“伊尔钦”、前往对马的“西索伊－维利基”、“纳西莫夫”、“格罗姆金”、“莫诺马赫”。
逃散的有：“波德尔伊”、“普莱斯恰西奇”在对马南方，“奥列格”、“阿芙乐尔”、“珍珠”在五岛列岛附近正向马尼拉方向逃窜。
夜半过后，雾气渐渐消退，上弦月出现的夜空。
凌晨四点四十二分，太阳升起。前往郁陵岛的联合舰队阵容如下：
第1战队，三笠、敷岛、富士、朝日、春日、日进；
第2战队，出云、吾妻、常磐、八云、浅间、磐手；
第4战队，浪速、高千穗、明石、对马以及第3战队的音羽、新高；
第5战队，严岛、镇远、松岛、桥立；
第6战队，须磨、千代田、和泉、秋津洲。
第1、2战队在郁陵岛南偏西30海里，第4战队在其后方约30海里；第5战队在第4战队左后方约30海里，距朝鲜半岛的冬外串约43海里，第6战队在第4战队西侧约20海里（冬外串东北约53海里）。
天气晴朗，视界良好，达到了12海里多。不过东乡仍然在担心不能捕捉到俄舰队。

涅波卡德夫望着阳光照耀下的海面，瞠目结舌，跟在“尼古拉一世”后面的只有寥寥4艘军舰，没有人知道其它舰只去了哪里。5艘军舰硬着头皮以13节的速度继续向东北航进。
五点，“三笠”号后方约60海里、位于冬外串东约40海里的第5战队在东面发现了数条煤烟。四分钟后，“严岛”号发出电报：“五点，地点603，军舰5艘，航向东北！”
涅波卡德夫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现了第5战队，“绿宝石”号奉命侦察，其余舰只保持着原先的航向。
五点四十五分，“三笠”号南方约30海里的第4战队也发现了东南方的俄舰队，“浪速”号发出电报：“发现战列舰4艘、巡洋舰2艘。”
六点五分，“三笠”号指示第4战队与敌接触并向南转进。各战队卯足了干劲，期待着扫荡残敌的行动。第6战队也开始南进，向俄舰队预计出现海域开进。
晴朗的天气对联合舰队非常有利。
六点四十五分，“浪速”发报：“敌巡洋舰一艘，地点765，航向西北微西。”765地点在郁陵岛南方50海里、第4战队的西侧，被发现的是“斯维特拉娜”号，由于距离较远，伴行的驱逐舰“比斯德伊”尚未被观察到。
瓜生外吉指示同行的第3战队的“音羽”和“新高”去收拾这艘巡洋舰，两舰以18节航速驶向俄舰。
七点三十分，第1、2战队提速至15节，做好了战斗准备，不过敌踪尚未出现。
八点，第4战队在6海里的前方确认了“尼古拉一世”号等第一群俄舰。此时，“明石”号因浸水严重而脱离编队，瓜生指示“对马”号自由行动，自己率领“浪速”、“高千穗”和第19鱼雷艇队的“鸿”、“雉”与俄舰并航，保持接触。
第6战队和第5战队汇合，跟随在第一群后方。
八点二十分，第3战队“千岁”号出现在第一群俄舰的南方。第3战队旗舰“笠置”已返回山口县油谷湾维修，出羽重远移乘到了“千岁”号，途中击沉了俄驱逐舰“贝茨布留奇涅”后北上而至。
八点三十五分，“三笠”号仍未发现第一群俄舰，东乡希望利用晴好天气尽快了解战斗，指示第2战队前出索敌，第2战队提速至17节，向左前方驶去。
与此同时，冲之岛北方，“信浓丸”、“台南丸”和“八幡丸”俘虏了“西索伊－维利基”号。打扫战场的“信浓丸”等三舰在六点半左右发现了舰首几乎没入水中的“西索伊－维利基”，七点二十分在距离6000米上展开了炮击，很快“西索伊－维利基”的桅杆升起了“投降”的信号旗，“信浓丸”舰长成川揆大佐指示山田虎熊中尉带30人前往受降，八点半，“西索伊－维利基”桅杆的上桁升起了日本军舰旗，俄舰的军舰旗却因梯子损坏一时还保留着。经过清点，所有火炮均已被破坏，文件全部被处理掉，中甲板上约有20具尸体，山田开始安排曳航作业。
也是在八点半过后，“纳西莫夫”号迎来了最后时刻。凌晨四点多，严重浸水的“纳西莫夫”号望见了对马的陆地，接近到对马东岸约4海里时，引擎停转，船员开始乘救生艇划向岸边。五点多，刚刚结束夜袭返航的驱逐舰“不知火”发现了“纳西莫夫”。“纳西莫夫”此时已打开了船底的阀门，船员或转移到救生艇上或抱着救生圈等漂浮物跳入了水里，救生艇上都挑着白布条，“佐渡丸”也赶到了现场，舰长釜屋忠道大佐一面安排救助一面令航海长犬塚助次郎大尉登舰，八点不到，犬塚登上“纳西莫夫”，舰上只剩下舰长罗杰奥诺夫上校等几名军官，而舰尾已经翘起，眼看就要沉没，犬塚想要带离俄舰长等人却遭到了拒绝。
八点多，“莫诺马赫”出现在现场东北方16000米处，“佐渡丸”将扫尾工作交给了“不知火”，迎向“莫诺马赫”。在距离10000米时，“佐渡丸”开了一炮，“莫诺马赫”随即降下了军舰旗并转舵向北逃去。
未几，“莫诺马赫”与“格罗姆金”汇合，重新升起了军舰旗。“不知火”上第5驱逐舰队指挥广濑顺太郎中佐和舰长桑岛省三少佐决定先攻击“格罗姆金”，八点半过后，“不知火”向“格罗姆金”驶去。
九点，“纳西莫夫”舰尾竖着沉入了水中，有523人被“佐渡丸”救起，另有99人游上对马茂木海岸，舰长罗杰奥诺夫则被渔船救起。数年后，有传闻称“纳西莫夫”号上装载有金银财宝，引来了许多探宝活动，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九点三十分，第2战队在右前方望见了单纵队的5艘战舰，其后是第4、5、6战队。第一群俄舰也发现了第2战队。
九点四十五分，“三笠”号望见了第一群俄舰，距离约20000米。
“尼古拉一世”号舰桥上，涅波卡德夫和幕僚们愁容满面，感到已经无能为力了。“鹰”号重伤、“尼古拉一世”和“阿普拉克辛”号轻伤，连同“谢尼亚文”和“绿宝石”号，不过区区5艘，而日本舰队主力和昨天一样采取了迎头拦截的战法，除了“三笠”号主桅杆折断外，整个舰队看起来毫无损伤，队列严整。
十点三分，第2战队横在俄舰队左前方，第1战队距“尼古拉一世”号约14000米。
十点十三分，距离12000米，“三笠”号右舷炮塔换上了锻钢榴弹。
十点十六分，距离11500米，“三笠”号率先升起战斗旗。
十点二十五分，距离9000米，“磐手”号发出灯光信号，提醒“三笠”号注意突出在外的“绿宝石”号，防范鱼雷攻击。不过“绿宝石”号并未表现出发射鱼雷的迹象。
十点三十六分，距离7000米，东乡下令开火。“春日”号和第2战队同时向“鹰”号射击，“鹰”号也开始还击。
十点三十七分，涅波卡德夫判断抵抗已毫无意义，决定投降。“尼古拉一世”号降下了战斗旗，换上了代表投降的“XGE”万国信号旗。不过除了“春日”号，双方其它舰只都未注意到“尼古拉一世”号发出的信号，仍在继续交火。
十点四十分，“三笠”号开始炮击“尼古拉一世”号，“尼古拉一世”号并未还击。
十点四十三分，4艘俄舰升起了投降信号旗。“绿宝石”号向东逃去，“出云”号发炮但并未追赶，第6战队和第3战队的“千岁”前往追踪最终未能追上。
东乡盯着仍在运动的俄舰，不知其是否是真的投降。随着“三笠”号发出停船信号，十点五十三分，“尼古拉一世”号停了下来，随后投降信号旗上方挂出了日方军舰旗，以示被俘，其它三舰也跟着照做。
投降地点在竹岛西南约18海里。各战队向现场集中，并向“三笠”号三呼万岁。
虽然尚未全歼波罗的海舰队，但“尼古拉一世”号等舰的投降意味着其主力已然毁灭，战列舰的灭亡也意味着联合舰队的胜利已经毫无疑问了。

扫荡残敌（2）
在南方，“音羽”和“新高”于九点左右追上了“斯维特拉娜”号，“斯维特拉娜”号急忙向西逃窜。眼见无法逃脱，舰长谢因中校做好了自沉的准备。十点左右，“斯维特拉娜”号舵机中弹，航向失控，在海上蛇形起来。
十点四十分，伴行的驱逐舰“比斯德伊”号逃离，“新高”前往追赶。
“音羽”号在约1000米距离上绕着“斯维特拉娜”号并展开炮击，“斯维特拉娜”号大火熊熊、浓烟滚滚，海水涌进吃水线附近的弹孔。由于弹药库进水，无法引爆，“斯维特拉娜”号只能听天由命了。十分钟后，“音羽”号停止了炮击。
十一点六分，“斯维特拉娜”号倾覆，291名俄舰水兵被救起。“比斯德伊”号在北方5海里海岸搁浅，85名水兵逃上了岸，后来都成了俘虏。
同一时刻，“西索伊－维利基”号在冲之岛北方向右倾覆。“信浓丸”等舰的曳航失败，不过救起了613名俄国水兵。

对马海域，“佐渡丸”和“不知火”在分别追踪“莫诺马赫”和“格罗姆金”号。
“莫诺马赫”已失去战意，当“佐渡丸”在6000米距离上发炮时，水兵们便降下了军舰旗并纷纷放下了救生艇。等“佐渡丸”接近，残余的水兵基本集中在了后甲板上。由于带着“纳西莫夫”号的俘虏，“佐渡丸”于是从三浦湾调来“满州丸”，收容“莫诺马赫”号的俘虏，同时福田一郎大尉等17人先登舰检查。十一点半前后，“满州丸”接走406人，随后“莫诺马赫”进水加剧处于半沉状态，直到下午两点半才沉没。
“不知火”一边炮击一边追赶“格罗姆金”，双方距离维持在5000多米，十一点半不到，“格罗姆金”号被进入蔚山海面，第20鱼雷艇队突然出现前方，“格罗姆金”连忙调头并与“不知火”交起火来。一番激战过后，“不知火”中了30余弹，舵机故障，打起转来。正午过后，“格罗姆金”火炮全毁，舰长凯隆中校下令弃舰并打开了阀门。“不知火”和63号艇救起了54人，“格罗姆金”于十二点四十三分倾覆，地点在蔚山东北约15海里。

联合舰队主力开始办理受降手续。
十一点五十三分，东乡指示秋山真之面见涅波卡德夫并将他带回，秋山随即和法语翻译山本信次郎大尉乘“雉”号出发。
涅波卡德夫和秋山见面后。首先下令各舰维持现状，随后换了套礼服，在上甲板召集了全体船员，做了投降前的最后训示。
下午一点半过后，涅波卡德夫和幕僚随秋山来到“三笠”号。望着须发皆白的涅波卡德夫攀登绳梯的身影，炮术长安保等不少日本军官深深领悟到了“情愿一死”的心情。
东乡在司令长官室接见了涅波卡德夫，由“浅间”号舰长八代六郎充当俄语翻译。在告知了投降条件后，东乡答应协助传递给沙皇的报告以及安排水兵宣誓回国。
两点半，涅波卡德夫离开“三笠”号。
两点五十分，东乡开始安排四艘俄舰的接收事宜。
就在各舰安排人员登舰之际，“乌沙科夫”号从南方驶来并随即调头，“磐手”和“八云”立即追了下去。
四点，“敷岛”号副舰长山田犹之助中佐带着200人登上“尼古拉一世”号，涅波卡德夫刚刚和幕僚们举行完“告别酒宴”。巡视舰内，山田发现许多士兵在喝酒，军纪涣散，毫无反抗之意。一番处置之后，奏响了君之代，升起了军舰旗。
战后，调查委员会指责涅波卡德夫缺乏荣誉感，为了所谓的避免无谓牺牲而轻易投降，失去了鼓舞国民士气和机会，愧对已经牺牲的将士，更是为懦弱者树立了一个极坏的榜样。
“朝日”号副舰长东乡吉太郎中佐带了200人接收“鹰”号。“鹰”号虽然受伤最重，但军纪严整，接收作业进行得非常顺利。

同一时刻，在郁陵岛西南约40海里，波罗的海舰队司令罗日杰斯特温斯基被俘了。
“布伊涅”号和“贝德维”、“格罗茨涅”号跟随者“D.顿斯科伊”号向符拉迪沃斯托克逃亡，晚间，“布伊涅”号舵机发生故障，罗日杰斯特温斯基被转移到了“贝德维”号，“D.顿斯科伊”号舰长勒贝德夫上校指示“贝德维”和“格罗茨涅”号先行，在转移完其他人员后，击沉了“布伊涅”号。
下午三点，“涟”和“阳炎”在郁陵岛西南发现了“贝德维”和“格罗茨涅”。
四点，随着日舰的逼近，“贝德维”号上参谋长克隆格决定投降并通知“格罗茨涅”独自行动。
四点四十五分，日舰在3000米距离上发炮，“贝德维”号随即停船升起了白旗和“本舰载有重伤员”的信号旗。“阳炎”前往追踪“格罗茨涅”。
五点十五分，“涟”号靠近了“贝德维”，伊藤伊右卫门中尉等8人上舰检查，惊异地发现了罗日杰斯特温斯基，立即向本舰发出了信号，舰长相羽恒三少佐本打算将其转移过来，但考虑到伤势严重，便直接将“贝德维”号带往蔚山。
“阳炎”未能追上“格罗茨涅”。“阳炎”的最高航速可达30节，比“格罗茨涅”快4节，它的“失手”令人懊恼。
“磐手”和“八云”追上了“乌沙科夫”，五点十分在接近到距离约15000米之际，两舰收到“三笠”号的指示：“告知敌舰，其司令官已投降。”“磐手”号随即挂出信号旗要求“乌沙科夫”放弃抵抗。
五点二十五分，“乌沙科夫”号以炮击做出了回应，然而二对一的结果可想而知，20分钟后，“乌沙科夫”哑火并停了下来，两艘日舰围着它继续开火，六点多，“乌沙科夫”号沉没，地点在隐歧岛正西约60海里。

联合舰队司令部根据手头的情况总结了战果：击沉7艘（战列舰“苏沃罗夫公爵”、“亚历山大三世”、“博罗季诺”、“奥斯利亚比亚”、改装巡洋舰“乌拉尔”、修理船“卡姆恰斯卡”、驱逐舰“贝茨布留奇涅”）、俘虏4艘（战列舰“尼古拉一世”、“鹰”、装甲海防舰“阿普拉克辛”、“谢尼亚文”）、正在追踪1艘（装甲海防舰“乌沙科夫”）。夜袭的战果和当天扫荡残敌的结果仍未汇总。
当天的扫荡多为不期而遇之战，参战的舰只都认为主力还在“决战”中，所以并不急着报告，比如“磐手”号直到晚上十点才汇报了情况。
司令部眼下确定的战果包括“乌沙科夫”在内，一共是12艘，波罗的海舰队38艘舰只中作为主力的战列舰四分之三、装甲海防舰全部被摧毁，余下舰只却状况不明，司令部就此作出了判断：残余敌舰要么从东面逃往了符拉迪沃斯托克要么就已经四散奔逃了。
东乡认为残存的敌舰有可能重新组织起来，重新拥有发动袭扰的能力，但他也在犹豫是继续搜寻位置不明的敌舰呢、还是暂时回去休整？

本章完 下一章 日本海海战结束

第七十二章 日本海海战结束（1）
夜幕降临，联合舰队主力仍在忙着接收4艘俄舰，由于追踪“乌沙科夫”耽误了不少人手，直到六点半左右，“出云”号副舰长上村经吉中佐才带队完成对“阿普拉克辛”号的接收，而此时，“常磐”号副舰长上村翁辅中佐等62人刚刚登上“谢尼亚文”号。在等待接收的这段时间里，俄兵将武器尽皆破坏或投海，甚至连电线都被剪得七零八落，由于人手不足、语言不通，接收工作迟迟未能结束。
东乡看到天色已晚，而且接收工作比预计的要繁复，仍需耗费大量时间，同时也不放心被俘舰只单独回港，所以便放弃了夜间追击，决定回港休整。东乡指示片冈七郎率第5、6战队在朝鲜海峡警戒、命上村彦之丞稍后押送“阿普拉克辛”和“谢尼亚文”号回佐世保。七点四十五分，第1战队带着“尼古拉一世”和“鹰”号离开了战场。九点半，上村率队启程。
同一时间，郁陵岛附近进行了“最后的战斗”，目标是“D.顿斯科伊”号。
五点五十分第4战队发现了“D.顿斯科伊”号，一个小时后，“音羽”和“新高”也追了上来，同行的还有5艘驱逐舰（胧、电、曙、朝雾、白云）。
六点五十分，“浪速”号向“D.顿斯科伊”号发出信号：“涅波卡德夫已经投降！” “D.顿斯科伊”号舰长勒贝德夫上校已无心抵抗，全速冲向郁陵岛。
七点十二分，“音羽”号追至郁陵岛南12海里处，在距离6000米上开始炮击，随后日舰陆续加入战斗。“D.顿斯科伊”号载有200多被救起的其它舰只的人员，每次中弹都会造成伤亡，光景十分惨烈。
八点十分，第4战队准备绕至前方阻止“D.顿斯科伊”号向郁陵岛逃窜时，“浪速”号左舷后部被击中，发生了倾斜，只得退出战斗。
八点二十三分，“音羽”和“新高”也在黑暗中失去了“D.顿斯科伊”号的踪影，停止了炮击。驱逐舰队汇合了“吹雪”号，继续追踪。
“D.顿斯科伊”号舵机和气缸损坏，以5节的速度靠近了岸边，驱逐舰也无法绕前攻击，只能在后面发射鱼雷。
九点十分，驱逐舰队驶往郁陵岛北侧待敌。“D.顿斯科伊”号的船员开始登陆，同时打开了进水阀。
日本海海战正式谢幕，结果相当惊人。
波罗的海舰队的38艘舰只中16艘被击沉、5艘自沉、6艘被俘，6艘在中立国被解除武装。抵达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只有3艘，另外2艘正驶回国内。算上被解除武装的舰只，整个舰队损失了87%，人员方面，阵亡约5000人，被俘约6100人。日本方面仅仅只损失了3艘鱼雷艇、伤亡700人（其中战死117人）。
这是一场真正的大胜，只是联合舰队司令部还没有及时把握这些情况。
司令部目前向东京只汇报了三次：27日的“出击”和“击沉4艘敌舰”以及28日的“涅波卡德夫投降”。
28日当天，伊集院五郎已经将前两次的报告上奏了天皇，但因战况不明并未对外发表。除了靠近战场的岛根县、山口县和对马部分民众外，基本没人知道海战的发生。
对马最北端的西泊村是个只有23户人家的贫村，住民几乎没见过外国人，27日下午，“莫诺马赫”号的163名俄兵漂到了这里。住民们虽然知道和俄国开战的事，但对这些俄兵还是表现出了友好，提供了食物和休息的地方，还帮着清洗、晾晒衣物。俄兵们很是感动，凑了不少钱币出来。村民到左须奈向竹敷的海军当局发出了“外国兵登陆”的电报，海军派了“越后丸”和“竹敷丸”前来收容了这批俄兵。
“纳西莫夫”号的99人在西泊村南方的茂木海岸上陆，然后到了琴村。同西泊村一样，村民们提供了帮助，伤兵安排在小学里，其余人安排在4间民房中，尸体则安置在了寺院，还提供了一些食品。之后，俄兵由“竹敷丸”接走。
六年后，在西泊村东面树立起一块“俄兵上陆纪念”碑，碑文“恩海义峤”由东乡亲笔题写。

运输船“伊尔钦”号的258人则漂到了岛根县的小渔村和木（现江津市），穷乡僻壤上的村民根本不知道这两天海上的炮声意味着什么，直到28日下午海面上出现了一艘“四桅一囱”的军舰才意识到可能是敌人——俄国人，村民们拿着棍子或农具向岸边跑去，7500吨级的“伊尔钦”号是艘村民们从未见识过的“巨舰”，连附近村庄的人也有不少跑来“看热闹”，一时间，平静的渔村兴奋起来。
江津警署的警察用望远镜确认了是俄舰后，连忙招呼妇孺向山里避难，不过大部分人并未离开，“伊尔钦”号挂起了求救的信号旗，但是村民们并不明白，等到6艘小船打着白旗驶向岸边时，人们就更不担心了。小船靠岸后，俄兵举着手请求帮助，村民们七手八脚地将俄兵引上了岸。晚上七点多，第21连队赶来，俄兵被安置在了小学和部分民房中，伤员则由随军军医照料。
为了纪念这段往事，村里不仅竖立了纪念碑，还设立了“俄国节”，每年5月28日要举行日俄战争战死者悼念仪式和运动会。
和木所属的石见地区附近海岸，陆续发现了大约170具俄兵尸体，山口县的荻、丰浦郡阿川村也有不少尸体、小船漂来。
由于没有正式公报，包括东京在内的各地市民仍“操心”着海战的结果。

5月29日一早，大本营收到了联合舰队28日的电报。综合监听到的各战队之间的战况电报、各瞭望哨的报告，可以推算出以下战果：击沉战列舰2、装甲海防舰1、巡洋舰5、驱逐舰3、特务舰2，俘虏战列舰2、装甲海防舰2、驱逐舰1、特务舰1。总数量超过了波罗的海舰队总数的一半，而日方的损失很小。由此可以判定，日本已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伊集院五郎于下午一点将战报上奏了天皇和皇后，皇宫里顿时响起了欢呼声。随后，大本营向全国发表了战报，战报综合了东乡的三份电报和其它情报内容，称歼灭了波罗的海舰队一半以上。
《东京朝日新闻》的编辑们接获消息后兴奋得手舞足蹈，连忙安排号外的印刷。自波罗的海舰队到达上海附近海域以来，对联合舰队会错失对手的担心、对可能出现重大损失的担心从未断绝过，而今这场大胜一扫编辑们的担忧了。
满州部队的感受和编辑们相似，海军的胜利确保了满州军的安全，各部队毫无例外地都举行了庆贺仪式。
胜利号外发表后，东京街头满是市民欢呼的声音和乱舞的身影，庆祝游行连日举行，从新桥到日本桥的主干道更是挂满了灯笼和国旗，高呼万岁的人群终日不绝。到了晚间，东京成了“光之都”，烟火、霓虹灯、花灯车、灯笼交相辉映。
小村寿太郎向驻美、英、德、法、清、韩公使、香港和上海总领事发出通报，并要求通知所在国政府和报界。

5月30日上午九点，第2战队押着“阿普拉克辛”和“谢尼亚文”号驶入佐世保。十点半，“三笠”号押着“尼古拉一世”进港。“鹰”号因进水加剧转去了舞鹤军港。
抵港后，东乡立即致电东京，报告了最新汇总好的战果：击沉战列舰5、装甲海防舰1、巡洋舰5、改装巡洋舰1、驱逐舰3、修理舰1，俘虏战列舰2、装甲海防舰2、驱逐舰1。沉没的“西索伊－维利基”号尚未在这份报告中体现。关于损失，报告中表示无重伤舰，人员伤亡在1000以内。另外报告中提到罗日杰斯特温斯基被送进了佐世保海军医院、涅波卡德夫被关押在海军陆战队部，并请示受降工作的安排。
伊东祐亨经向天皇请示后，通知东乡：海军部已将涅波卡德夫的书信发给俄国政府，“宣誓回国”手续及释放事宜由佐世保镇守府司令长官执行。
海军部也是欢声雷动，波罗的海舰队一半以上被歼灭，战列舰几乎全部被摧毁，而联合舰队主力几乎未受损失，真是一场出乎预料的“完胜”！
下午四点五十分，小村电告高平小五郎，要求他向罗斯福总统转告最新的战报。随后，汇总了“西索伊－维利基”号的最新战果通报到了八个大使馆，并向全世界宣布了战果——击沉17艘（含6艘战列舰）、俘虏5艘（含2艘战列舰），总计22艘。
世界立刻为之震惊，很多人联想到了百年前的“特拉法尔加海战”，当时纳尔逊指挥的英国舰队歼灭了法西联合舰队的18艘军舰，并且英舰一艘未沉，大获全胜，那场胜利奠定了英国海上霸主的地位。相比“特拉法尔加海战”，日本海海战的成果更加惊人，法西联合舰队的损失为54%，而波罗的海舰队的损失高达71%。
《东京朝日新闻》报道：消息传到北京，所有外交官和清国官吏都认为结果不可思议，感叹和疑惑的表情相混杂。
德皇威廉二世接到日本公使井上胜之助的通报后，表示了祝贺：这是继特拉法尔加海战以来、也是日俄交战以来最具意义的一场胜利。德皇还向自己脸上贴金，称日本军队从德国学去了很多知识，这令井上很不痛快，日本海军可是师从英国的呀。

日本海海战结束（2）
美国，因为时差关系，5月28日便已接到了长崎领事馆发来的日本海军取得大胜的电报：“日本海军在日本海会战中，击沉俄舰6艘、俘虏9艘，且自身损失极小。”罗斯福起初并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在美国进行舆论工作的金子坚太郎也同样不敢相信，当天是星期天，他在亚特兰大接到铃木纯一转来的大使馆的通报，“出乎意料的胜利令人半信半疑、夜不能寐。”
美国东部时间5月29日早晨，日本已是30日夜，在车站，金子接到三井物产纽约分社转来的小村公报，其中详列了击沉和俘虏军舰的舰名，这才终于相信了战果，欣喜起来。在列车上、纽约市内，人们拿着号外，微笑着向金子致意。当时围绕日本移民的土地所有问题正在激烈辩论，美国人对日本人还比较冷淡，面对美国人的“致意”，金子也是感到意外。
回到酒店，金子又收到了华盛顿日本大使馆转来的电报以及好友、哥伦比亚大学国际法教授穆阿发来的贺信。晚上，在一个饭馆里，和金子握手致意的人络绎不绝，甚至店里还奏起了君之代，这令金子十分感动和自豪。
罗斯福看到日本的公报后扫去了心中的疑云，在接见驻美武官竹下勇海军中佐时连连称贺，大赞“伟大”、“精彩”、“惊人”，原本罗斯福还担心日本即使取得胜利也要付出巨大代价，从而留给法国干涉的机会，眼下的胜利彻底打消了这层顾虑。
送走竹下后，罗斯福致信金子坚太郎，称赞日本取得了像特拉法尔加海战那样的成功，信的结尾还写着“万岁”两字汉字。此信内容报到东京，小村上奏了天皇。
各国报纸一致认为日本海海战的结果意味着日本将取得战争的最终胜利，俄国则败局已定，双方即将展开谈判。
英国《泰晤士报》讽刺了法国的“倾向性中立”，称其“好意”将波罗的海舰队送入了死地，还嘲笑海军的无能导致俄国如今束手无策，不仅在远东丧失地位，在欧洲的处境也岌岌可危。《每日电讯报》分析认为俄国如果继续战争将是愚蠢的犯罪行为，眼下要解决的问题不是如何缔结和平，而是如何接受日本提出的条件。
德国报纸认为目前沙皇有两个选择，一是将原本应对国内革命党和欧洲边境的数十万兵力派往远东以挽回败局，二是抓住机会提出和谈要求，否则继续战争，不仅可能会失去国外的资金支持，一旦失败就不得不接受更苛刻的条件。
奥地利《新自由报》认为俄国目前只能在撤出远东和接受和谈之间选择其一，因为继续战争既无目的也无利益可言，俄国在亚洲必须视日本的脸色行事了。
意大利《观点报》讽刺俄国开战16个月以来连一场胜利都未取得，完全失败。
同盟国法国的报纸也对战争的前途表现出绝望，《时报》认为俄国已经彻底丧失了制海权，目前最佳选择就是尽快谈判。《不妥协报》认为俄国选择讲和等于选择“灭亡”。
美国《纽约太阳报》称日本海军取得了海战史上最大的胜利，同时也确立了日本战胜国的地位。《华盛顿时报》则称俄国的失败是文明世界的胜利，和平是大势所趋，对日本来说更是提出和谈的好时机。罗斯福之前就表示过，海战的结果会生出协调和谈的机会，他对日本取胜而感到欣慰。
小村寿太郎和桂太郎商议后，决定请罗斯福牵线，展开和谈。
5月31日，小村致电高平小五郎，要求他向罗斯福转达以下意见：（1）日本海军的胜利彻底打碎了俄国挽回战局的希望，俄国方面应该要考虑和谈问题了；（2）日本政府相信两国必须进行面对面的直接交涉；（3）在直接交涉前，仍需要适当的中立者进行斡旋，日本政府希望寻找一个值得信赖且观念基本一致的中立者；（4）总统是最佳人选；（5）交涉斡旋完全由总统主导，期间日本不会与俄国就和谈进行任何接触。
小村另指示高平：“为推进总统的斡旋工作，是否需要日本在适当的时机给予相应的支持？”言下之意，试探总统的意见，是否需要日本发动一定的军事行动。
陆军方面，特别是长冈外史，在日本海海战胜利后，更加主张占领桦太，扩大战果。长冈始终认为满州和海上的胜利不足以令日本在和谈中取得有利结果，必须触及俄国的“自身领土”。在28日海战结果尚未明朗之际，长冈便拜见了山本海相，要求海军协助桦太作战，山本答复需等结果明确后再做考虑。29日，长冈向伊集院五郎陈说此事，伊集院表示考虑到天气因素，作战需等到七月初。
海军确实也在考虑“间接支援”外交交涉，波罗的海舰队主力虽然被歼灭，但仍有部分巡洋舰漏网，军令部为了确定俄国“完全败北”的事实并确立和谈有利地位，打算派遣优势舰队封锁符拉迪沃斯托克，第一步是计划向朝鲜半岛北部的元山和城津方面出动。伊东祐亨在向东乡询问可行性时，东乡却给出了否定的答复：联合舰队尚需警戒逃脱的俄舰，舰艇向北方集中存在难度，且各舰长时间备战，急需修整，北方海域目前是多雾季节，行动不便，因此这段时间应重点考虑恢复战斗力，等七八月份过后再采取大的行动。
长冈外史并不知道上述的海军内情，虽然他对海军拖延支持陆军行动的做法十分愤怒，但也无法辩驳，由于第13师团已经动员完毕，他只能再去请山县有朋出面，希望能说服海军方面并强调只需要若干军舰即可。
上述交涉也是小村发给高平指示的背景，当然小村并未明说。
6月1日，罗斯福在知悉了小村的训令内容后对高平表示：最初提议和谈时曾非常担心日本舰队能否击败俄国舰队，没想到日本舰队取得了完胜，这也预示着日本将能取得最终的胜利，考虑到国际间利益，和平是大势所趋，眼下应是和谈的好时机，日本既然有和谈的意愿，那就要考虑好和谈条件，尤其是赔偿问题，恐怕是俄国最难接受的，如果日本提出赔偿，和谈很可能会胎死腹中。因此，日本提出的条件中应舍弃赔偿，直接要求割让桦太，这样才能让俄国人坐到谈判桌前。
罗斯福随后分析了其它国家的顾虑和态度。英国担心俄国在缓过气来后会将目光转向印度，作为对英国“亲日”的报复。德国可能希望俄国在今后的战争中遭受更大的打击。
那么俄国的态度是什么呢？不管各国的希望如何，即使美国介入和谈斡旋，如果俄国缺乏和谈的意思，则战争仍将继续。日本海海战的结果也许会进一步刺激俄国的战意，俄国难道会就此放弃百年以来一直坚持的向东方扩张的政策吗？
俄国，尼古拉二世在日记中记道：“5月29日，我舰队传来了令人痛心的情报，舰队损失巨大，而敌人的损失情况几乎可以忽略。”这些情报指的是日本驻外使馆向各国驻俄公使和新闻记者发表的战况公报。
由于新闻审查的原因，俄国报纸在5月30日前对海战的消息只字未提。随着日本公报的发表，消息已经无法再隐瞒了，31日，部分报纸报道了相关消息，并一致以激烈的口吻指责战斗指挥的问题，同时要求召开国民代表大会，追究战败责任和商讨今后的对策。
报纸认为海战的失败对满州俄军产生了致命的影响，当下唯一的希望就只能依靠残存的力量争取“体面的”言和。
6月1日，沙皇读完涅波卡德夫的报告书后，在日记中记道：“舰队几乎全军覆灭的消息得到了证实，罗日杰斯特温斯基也负伤被俘，心情十分沉重。”
沙皇的叔父、海军总司令阿历克塞•亚力克山德洛维奇大公提出了引咎辞职。
在海战的失败消息得到确认后，俄国国内的强硬言论喷薄而出，报纸的态度出现了变化，《新时代报》以代表民众的口吻发出了战斗的呼声：“即使海上失败，我们仍能在陆地上继续战争，日本有海路补给，而我们有西伯利亚铁路，我们的‘制陆权’完全可以抗衡日本的‘制海权’，那些认为俄国会求和的人完全想错了！”
俄驻美大使卡西尼也在记者会上表示：“和平为时尚早，这次战败意味着战争将无限期进行下去！”
6月2日，罗斯福在白宫召见了卡西尼，提出了和平的建议：“波罗的海舰队的毁灭令俄国的前途十分黯淡，继续战争只能徒然牺牲生命，于俄国毫无益处，为了‘国际人道’，应尽快恢复和平，虽然不清楚日本的和谈条件，但相信不会过于严苛，只要俄国能割让一些土地、支付一些赔偿，和谈一定能成功。”
卡西尼表示感谢之后婉拒了总统的劝告，并拿出了一封电报，内容是5月30日在皇宫召开的军事会议的决议：“俄国不会向日本发出和谈请求，目前俄国‘寸土未失’，此时求和，有失国体。”
罗斯福的“战争与和平”理论与俄国的“领土与荣誉”观点格格不入，他深感失望：“和平之门就此关闭了吗？”

日本，东京和各地持续举办着庆祝日本海海战胜利的活动，国民的自信、兴奋和战意像肥皂泡一样迅速膨胀，在人们的意识里，日胜俄败的结果已经确定，俄国定会提出和议要求，卡西尼的“战争无限期进行”的论调严重刺激了人们的心理，“那就继续教训教训他们”的叫嚣愈发高涨。
《东京朝日新闻》刊载了“最好能无限期打下去”的社论：“俄国人继续战争的论调正合民众的意愿，日本将能继续取得胜利，让俄国从‘无海军国’变成‘无陆军国’，最终使这个所谓的俄罗斯帝国彻底丧失祸害他国的能力，从而保全清韩两国的领土和开放、复兴芬兰和波兰、促使高加索地区独立、瓜分俄国领土。继续战斗能让我们发扬开战的‘初愿’并展望‘美好’的未来！”
如果日本能正视青壮年人口的减少、国民的负担问题，也许还能走上期待和平之路，但现在已经体现出了盛气凌人的架势了。
《东京朝日新闻》另外还报道了一个超能力预言者——神奈川县橘树郡高津村的长崎七右卫门，这位由日本红十字会会长佐野常民资助的老汉曾预言了日清战争的开战时间、海战爆发地点时间及结果，这次报道的是老汉在攻陷旅顺口后的预测：日本将占领奉天和萨哈林岛，战争将在六月份结束，九月份握手言和……

本章完 下一章 罗斯福的策划

第七十三章 罗斯福的策划（1）
6月3日，德国开始了行动，驻美大使斯特隆堡出现在日本大使馆，带着前所未有的热情态度向高平小五郎表示：“俄国人与清国人一样愚钝，日本的胜利在预料之中，和谈已近在眼前，谈判场所可以在东京或是华盛顿，德皇与沙皇关系亲密，定有办法令沙皇坐到谈判桌前。”
高平也知道这层“亲密”关系，德皇出面的话很有成功的可能，只要沙皇点头，和谈即可启动，但他仍不动声色地向斯特隆堡表示感谢并试探德国的态度。
事实上，在拜访高平之前，斯特隆堡已经向罗斯福转达了德皇的意向：“考虑到各方利益，现今应敦促俄国参加和议，我将响应总统的努力，提供最大的帮助。”
美驻德大使思贝克也向罗斯福汇报，德皇在接见他时表示：“战争的失利令俄国国内形势险恶，重大骚乱随时可能发生，我已修书奉劝沙皇接受和议，日本素来尊敬美国，因此美国总统是协调日本提出‘稳妥条件’的最佳人选。”
德皇威廉二世为何如此积极呢？他难道真的是为了世界和平吗？他的动机可从四个方面进行分析：
一，个人感情。从纯粹的亲戚角度关心沙皇。
二，对法意识。法国也已显露出了促进日俄和议的意向，法驻俄大使博姆巴尔已回国接触了日本驻法大使本野，试探日本可能会提出的和谈条件，如果法国赢得了促成和谈的名誉，相对来说德国就‘有失体面’了。
三，维护君主制。俄国如果在和谈中处于被动，很可能导致政治体制的变革，一旦俄国选择共和制，肯定会给君主制国家造成重大的不利影响。
四，德国利益。波罗的海舰队的覆灭使德国在该区域取得优势地位，俄国海军的重建也会令德国获得更多的订单。
这几点都没有考虑日本的立场，仅仅是为了削弱俄国的影响力，保持欧洲的秩序。包括美国在内的主要国家领导人介入日俄和谈的出发点事实上和德皇的基本思想是一致的。
6月4日，罗斯福召见了斯特隆堡，就思贝克的汇报询问德皇向沙皇传达的具体消息内容，特别是“稳妥条件”一节。斯特隆堡告知，关于此节，书信中是这样写的：“只有请罗斯福总统出面才能让日本提出‘适度的’条件，我和我的大使与总统保持着友好关系，只要您同意，我们将为您创造有利的和谈局面。”
罗斯福皱了皱眉，他实际上并不打算站在哪一边，仅仅只是想让双方坐下来谈判而已。他清楚德皇一直是“黄祸论”的支持者，估计德皇想当然地认为他当然会站在“白人”一方，这完全误解了他的立场。因此罗斯福觉得有必要向德皇表明美国的态度。
6月5日，罗斯福电告玛雅向沙皇转达如下意向：“作为俄国的友人，美国和大多数局外者一样认为应该停止战争，否则俄国将在今后的战事中失去亚洲的领土，俄国目前的最上策是和日本直接谈判，商讨议和的可能性，如果俄国愿意议和，总统将以‘个人身份’向日本提出劝告，在此基础上再向两国发出正式倡议。谈判场所可以选在哈尔滨与奉天之间的某个地点。”
当夜，罗斯福又召见了高平小五郎，通报了与德国大使的会谈概要以及发给玛雅的训电内容并请他向国内汇报。

6月6日，有关议和的法国报纸的论调与俄国报纸的论调大相径庭，这令本野一郎深感不解。
俄国报纸认为：“俄国尚未失败，除非日本舰队侵入波罗的海或占领彼得堡，否则俄国定能扳回战局。”、“现在还不是考虑和平的时候，应立即下达全国戒严令、加征战争税、镇压内乱、建立军政府。”法国报纸则报道了来自“确切渠道”的消息：“各大臣都认为应尽快恢复和平。”
维也纳的驻奥公使牧野伸显收到一份意外的情报。这份是一个名叫“特罗茨基”的俄国人送来的，此人本名安德烈耶夫，自称是俄国革命社会党党员、地下通信社特派员，四月份开始出入日本大使馆，用俄国情报交换日本方面的战报，此次传递的是5月31日沙皇主持的御前军事会议的会议记录概要，俄国将在6日至7日召开国会会议，商讨对日和平条件，概要中还列出了19项条件内容，其中有两项是“可向日本支付10亿卢布的赔偿和割让萨哈林岛”。10亿卢布接近日本19亿日元军费的一半，这两条也是日本最关注的条件。
俄国人会如此“慷慨”么？果然，其它条件令牧野感到了不快：俄国不承认日本在满州的特权和太平洋的制海权、俄国将继续保有东清铁路、俄国可在满州及辽东半岛驻扎与日军相同数量的军队、日本放弃对韩国的保护权、俄国不承认日本在韩国军事上和经济上的特权、和约签署后日本立即从韩国撤军等等。
这相当于俄国用10亿卢布和萨哈林岛换取满州和朝鲜半岛的支配权！然而这些条件即便是在和平时期也未必能够达成，更何况是如今俄国在陆海上遭受大败之后呢？这种姿态超出了“常识”，难道有什么特别用意么？是为了要国会表示出强硬姿态么？
当问及情报来源时，特罗茨基透露是他们的同志从维特那里获取的。牧野在疑虑重重中将这份情报发回了东京。

6月7日，罗斯福仍未收到沙皇的答复，开始感到不安。
下午一点半，金子坚太郎应邀来到白宫与罗斯福共进午餐，席间，罗斯福表示：“虽然我一向同情日本，但是对俄国我更为其堕落感到可悲，我已向俄国发出了劝告，可是俄国人像清国人一样顽固，缺乏对人道和文明的理解。我建议日本应迅速占领萨哈林岛！”
最后那个出兵建议令金子十分吃惊。也许是因为卡西尼之前的表态刺激了罗斯福，所以罗斯福才提出了占领萨哈林的建议，以此来迫使俄国坐到谈判桌前。金子答应向政府转达总统的意见。
送走金子不久，罗斯福却接到了玛雅的“好消息”。
沙皇因为日程安排的原因，延误了接见玛雅的时间。在获知了罗斯福的提议后，沙皇表示：日本正在策划进攻萨哈林岛，只要日本在进攻萨哈林岛之前接受总统的调停，俄国同意展开直接对话，商讨和谈事宜，但他的态度在日本表态之前不能对外透露。
晚上九点，罗斯福约见了高平，告知沙皇已接受了他的劝告，准备派全权代表与日交涉和谈事宜，并询问日本是否能接受全权代表的方式。在得到高平的肯定回答后，罗斯福表示翌日将通过美国驻日俄大使分别向所在国政府提交相同内容的提案公文。
玛雅的通报仅仅只告知沙皇接受了调停，而且前提是日本先同意，更并未提及全权代表的方式，罗斯福的做法很明确，就是要双方相互让步，尽快开始谈判。
十点半，金子和高平在大使馆碰面，在得知俄国同意谈判后，金子认为罗斯福提出的占领萨哈林岛的提议暂时没有必要报告东京。

6月8日下午两点四十分，罗斯福在白宫召见了金子。
这段时期，罗斯福与大使高平、哈佛同学金子频繁进行正式和非正式的会见，保持与日本政府的联系，所以许多人评论日本有“两个大使”。
当天，罗斯福向金子出示了由美国大使递交给日俄两国政府的议和劝告公文。随后就谈判地点交换了意见，巴黎、柏林、伦敦被一一否决，关于“哈尔滨与奉天之间的某个地点”，金子也认为不合适，因为离前线太近，很容易遭到军人的干扰，金子提出了清国的山海关或芝罘，罗斯福表示要再考虑。之后话题便转到了赔偿问题上。
十九世纪的四场主要战争及赔偿情况为（金额折算为日元）：第一次俄土战争，军费1.5亿，土耳其赔偿0.55亿；普法战争，军费4.7亿，法国赔偿24亿；第二次俄土战争，军费13.3亿，土耳其赔偿3.7亿；日清战争，军费2亿，清国赔偿3.6亿。
罗斯福指出，虽然有赔偿先例，但不能简单地认为日本就有提出赔偿的理由，必须要对俄国的财政状况有所了解。
4月8日美国《金融时报》对俄国的经济状况进行了分析：俄国资源丰富，拿破仑战争后的十年间经济便得到了恢复，从未出现过外债违约，但为应对此次战争，俄国在1904年分别从法德举债3.1亿和2.4亿卢布（1909、1911年前偿还），加上4.32亿内债，债务总额为9亿，光每年的利息就将近1亿，而1904年的预算只有2.12亿，因此财政负担空前巨大，国民经济很可能出现危机。法国已经明确表态，在俄国政体转为君主立宪制之前不会提供新的援助。
罗斯福引用了这份报道，询问金子是否有方法能保证俄国支付赔偿。金子告知之前随高桥是清在伦敦募债期间曾和罗斯柴尔德谈起过赔偿问题，罗斯柴尔德表示可以承担俄国的债务。罗斯福表示需尽快让俄国知悉此事，并要求高桥进一步和罗斯柴尔德接触。
随后罗斯福又说道：“日本取得了陆海上的大胜，当然有权利从战败一方得到相应的补偿，但是这些要求必须合理，必须能得到其它列强的认可，否则万一谈判破裂又失去列强的认可，日本将无法取得外部援助来支持战争的继续，即使日本以巨大代价获得最后胜利，那么肯定会提出更多的补偿要求，那些列强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呢？选择干涉的可能性大于认可。因此应该趁现在的有利态势结束战争，并且要提出能让世界各国能够认可的适当条件，希望贵国政府能放弃赔款以争取谈判成功。”
金子表示会在适当的时候向政府传递此意向，以促使政府不提出过分要求的方案，但他的心中却略带不满。为什么罗斯福只考虑俄国的财政困难却不考虑日本的巨大经济负担呢？战争本就是因为俄国的侵略所挑起的，美国等列强也希望日本能将俄国驱逐出去，为此还采取了“倾向性”的中立，日本等于是在进行一场“反俄阵营”的代理战争，最终却不能要求赔款，为什么要如此“关照”俄国呢？罗斯福确实是对日本表现出了友好，那为什么现在却倾向俄国了呢？此前总统一直强调日俄两国应直接交涉，此刻却“干涉”了进来，言行不是很矛盾么？……

罗斯福的策划（2）
6月9日上午十点，东京，首相官邸内召开了例行内阁会议，会上出示了高平于7日晚传回的消息：俄国同意和谈，罗斯福将向两国政府正式提出倡议。阁僚们非常高兴，最后由小村给高平发出训电：政府接到公文后会立即表示接受，政府希望的谈判地点是芝罘，另速探听俄国的全权代表人选。
下午两点，小村和伊藤、桂、寺内前往参谋本部同山县有朋商讨今后的策略。会后，小村将近期的情况电告了儿玉。
长冈外史注意到了几个大人物的到访，等到傍晚他来到总长办公室，屋内只剩下了山县和伊藤，当得知政府决定接受美国总统的提议准备进行和谈后感到非常突然。
长冈重新提出了占领桦太的作战计划，伊藤和山县都表示可行，伊藤认为战争的进行和罗斯福的谈判建议并不冲突，山县则认为只要不妨碍外交，作战可以付诸实施。长冈对此结果欣喜万分。
晚上八点，美国大使格里斯姆来到外务省，向小村递交了罗斯福的举行议和会议的建议书：“美国希望日俄两国政府本着文明世界和自身的利益，平息战火，举行和谈，和谈不需要任何中间人，美国愿就谈判时间和地点提供协调。美国衷心希望日本政府能响应倡议，并已同时向俄国政府发出了相同的建议。”
6月10日，小村向格里斯姆递交了日本政府的正式答复：“与俄国恢复和平并使其得到充分保障，符合世界利益和日本利益，日本政府接受总统的建议，和谈时间和地点确定后，日本政府将任命全权代表。”
下午一点，格里斯姆将日本的答复发往华盛顿，随后，小村将罗斯福的建议和日本政府的答复对外披露。
东京街头立即响起了“号外”的铃声，“俄国乞和啦！”、“日本胜利啦！”、“战争结束啦！”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长冈外史则一早便开始安排桦太作战，他指示大泽界雄联系宇品运输部准备船只，然后前往枢密院拜访伊藤博文，请求协调山本权兵卫并提请关注东清铁路问题。长冈认为东清铁路对日本的国防具有重大影响。
长冈其实对请求伊藤的支持仍心存顾虑，他知道伊藤与山县面和心不和，而山县城府极深，很难猜透，如果被山县知道他与伊藤商议作战事务定会遭到呵斥，说不定事情还会适得其反。但眼下只能借助两人昨天的表态强行推进了。
下午四点，长冈又拜访了小村。小村表示：“作战只要不妨碍外交，并能赶在和谈开始前实施，我都同意，但是海军方面一直很难协调啊。”
长冈对海军方面满腹不满，但他下定决心要实施桦太作战。
6月11日，报纸刊载了罗斯福总统提出议和的报道，大部分论调都认为战争不会就此停止，前途依然不“平坦”，要求人们不要“得意忘形”。
《东京朝日新闻》评论道：“眼下议和对俄自然是有利的，但对日本来说应该继续战斗，我们要让哈尔滨成为第二个辽阳，要让符拉迪沃斯托克成为第二个旅顺，我们要让俄国遭受连年的大败！日本如果在这个时候接受建议参加和谈，那就会拱手让出胜果，给俄国以喘息之机。所以日本应进一步巩固优势地位，充分赋予陆海军以自由行动的权力，彻底消除俄国的反抗能力。战争代表国家最高政治，其凶也吉！国人在大是大非面前绝不会犹豫！”
《东京日日新闻》评论道：“罗斯福总统确实带来了和平的曙光，但眼下并不是议和的好时机。即使俄国人先提出停战，日本也不必响应，而是应该实施既定作战计划，尤其是要尽快占领萨哈林岛！占领此岛将夯实和谈的基础、充分声张日本的条件，也为谈判破裂后的战争争取有利态势。”
长冈外史读了这些评论，认为实施桦太作战定会得到国民的支持，便冒雨前往桂太郎的府邸陈说他的计划。桂告知长冈，山县的态度出现了变化，他认为桦太作战会分散兵力，所以反对实施。长冈建议召开首脑会议强行通过，桂表示可以一试，但首要条件是海军方面同意，长冈立即前往军令部面见伊集院五郎。伊集院的态度依旧，因为修理和大雾，最早七月份才能提供相应的协助。无论怎么商议，伊集院就是不松口，似乎海军方面已经受到了“和谈风”的影响。
送走长冈，伊集院就此事向东乡平八郎征询了意见，东乡回复：“从长期战略考虑，占领桦太和朝鲜咸镜道确实是当务之急，联合舰队会全力配合，如果在月底实施，舰队将立即开始准备，且需要设立新的编制。”
伊集院本以为联合舰队会表示反对，因为他拒绝长冈的那些理由都是“转述”自联合舰队，没想到此次联合舰队转变了态度。既然联合舰队表示同意，伊集院立即向伊东祐亨报告，安排舰队改编。不过，此事并未通知陆军方面。
这期间，长冈又拜会了寺内正毅，寺内答应翌日的御前会议之后召集会议讨论此事。
长冈觉得事情进展还比较顺利，陆军方面要协调的主要是参谋总长和陆相，如果陆相与首相态度一致，那么山县一定会改变同意的。

同一天，华盛顿，斯特隆堡向罗斯福转达了德皇的建议：“日本的苛刻条件可能会刺激沙皇，从而影响和谈之路的开启，因此需事先了解日本的条件，并由总统过目，适当的时候进行干预，以便条件能为沙皇所接受。只要是总统判断‘合适’，德国定能劝告沙皇予以接受。”面对如此倾向于俄国的要求，罗斯福未置可否。
高平接到了小村的训令，要求他向罗斯福转告：日本希望谈判尽快开始，地点希望能在芝罘，另希望俄国能派一位人格高尚且有相当地位的全权代表。
正巧斯特隆堡前来拜访高平，提出俄国希望的谈判点是巴黎，谈判代表人选可能是新任驻美大使罗森和前满州军总司令库罗帕特金。高平表示日本希望在芝罘进行谈判，斯特隆堡认为芝罘离北京太近，可以考虑奉天，如果在清国之外选择，华盛顿比较合适。会面后，高平将谈话内容汇报了东京。

6月12日，小村电告高平，谈判地点可以考虑华盛顿，另尽量请罗斯福总统协调俄方安排更高规格的谈判代表。
小村考虑，两年前的日俄交涉中，俄方代表缺乏相应的权限，任何事都要向国内请示，使得交涉时间严重拖延，如果本次和谈对象依然是像罗森或“败将”库罗帕特金这样的代表，显然会重蹈覆辙，因此需要高规格的全权代表。
上午十点四十分，在宫中的东溜间召开了御前会议，听取东乡平八郎的《日本海海战战斗报告》，报告由秋山真之执笔、伊集院五郎宣读。由于海战取得了空前的胜利并带来了谈判的机会，参会众人都是满脸喜色。长冈外史回忆道：“元老、将相都抑制不住欣喜，倒好了葡萄酒，迎接陛下到来。”继伊集院之后，山本权兵卫做了“戒骄戒躁”式的总结，然后一同到锦鸡间宴会。
下午一点四十分，首相、外相、陆相、海相、参谋总长、军令部长等六人离席到另一个房间商讨桦太作战问题，会议进行了约一个半小时。
回到参谋本部，山县有朋向长冈外史、松石安治和大岛健一传达了会议结果：“考虑到满州军有可能继续采取行动，暂缓桦太占领计划。”
下午的会议中，伊藤和小村表态支持，但山县认为分散兵力会影响满州军的行动，山本和寺内也同意山县的意见，最后会议否决了桦太作战计划。
长冈即愤怒也失望，但他仍没有死心，而是给儿玉源太郎发了一封密电，请儿玉再从中斡旋。密电使用的是两人之间约定的暗号，参谋本部没人能够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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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通往朴茨茅斯之路（1）
6月14日上午十一点半，长冈收到儿玉的回电。
儿玉答应推进此事：“为了进一步获取谈判的有利态势，有必要采取积极的作战方式，打痛敌人，迫使俄国坐到谈判桌前，在占领桦太及向乌苏里推进后，满州军会继续给予俄军打击。将此意见转达相关要人，使其重新考虑。”长冈一方面将回复告知了山县，一方面又建议儿玉针对性的将此意见直接发给桂太郎。
6月15日，参谋总长室举行了例行会议，就军事和政治方面交换意见，参会者有山县、桂、小村、寺内和曾祢。
会上，小村着重就儿玉的建议进行了陈说：“我国历史上还从未出现过敌人投降后再谈判的情况，十年前的日清战争中，清国也并未投降，只是我们消灭了其北洋水师，又做出了进攻北京的姿态，才令清国主动请和，并指定在下关谈判。此次日俄和谈，俄国也同样缺乏投降的基础，并且和当时的清国状况有较大的区别，虽然俄国也同样丧失了海军，但却没有首都遭到威胁的担忧，日清战争是在清国国土上进行，而此次作战却不是在俄国领土上发生，陆海上的胜利只能是为日本争取了谈判有利条件而已。”
小村又出示了报纸上登载的两首流行歌曲，强调国民虽然不明战争的实情，但很乐观，政府不能完全无视国民的感情，一旦国民了解到谈判并非是因为俄国“乞和”，很可能会引发国内的不满。要安抚国内的情绪，就必须争取提出能满足国民心理的谈判条件。
小村还指出，在桂提出的四个谈判有利条件中，新募集三亿日元外债这一条（其余三条是歼灭俄满州军主力、实施北韩作战、占领桦太）已获得通过，国库尚能拿出一亿，日本完全可以继续战斗，争取更好的谈判地位。但是仅靠财政能力对俄国施压是不够的，必须实施作战计划，特别是歼灭俄满州军主力。新任俄满州军总司令里涅维奇曾放出“豪言”，要在九月份集中54个师一举击溃日满州军，因此只有挫败俄满州军，才能令俄国上下丧失战意，为“有利的”谈判铺平道路。北韩作战除了击退跨过图们江的俄军、显示日本在韩国的存在感外，对谈判并无多大帮助。而桦太作战则能很好地迎合国民的“割地”心理。
陆军方面的态度是，由于奉天会战以后没有大的战事，加上国内的增产，武器弹药得到了充分的补充，火炮到达1046门，炮弹约45万发，兵力对比三比二，火炮数量为一比二，但是因为国内动员能力枯竭，兵力无法进一步增强，如果想要占领俄军的大本营哈尔滨，预计架桥、铁路的投入需要一亿日元，准备时间需要四到五个月，并且没有胜算！
海军方面则一直就反对实施北韩和桦太作战。
小村表示，照这个形势发展，日本只能以奉天会战胜利、制海权和举债能力等三个条件进入谈判，并不足以令俄国屈服。一旦俄国保持战意，外债募集这个优势反而会因国内财政窘迫而变为劣势，那样俄国会采取更高的姿态应对谈判。
关于谈判地点和全权代表人选，小村指出，谈判一方如果自认为是战胜方，自然可以在其国内或靠近本国的地区指定谈判地点，如同日清战争中的下关，本次日本选择芝罘也是出于这层考虑。俄国提出的巴黎是其同盟国首都，显然有违日本的立场。已指示高平请罗斯福协调俄国派出高规格的全权代表，以防止俄国假借谈判为其充实战备争取时间。
综合上述情况，小村总结道，只有军事层面的结果才能确保日本的有利立场，前线代表儿玉的意见认为歼灭俄满州军主力存在困难，因此必须实施出兵北韩和占领桦太的行动！
桂太郎表示同意小村的意见。
山县有朋沉思之后表示，既然前线判断可以分兵支持支线作战行动，他不反对。
随即，山县指示长冈：“速实施占领桦太的计划，同时成立北韩军司令部，向北韩出兵！”长冈推荐松石安治出任北韩军参谋长，山县点头同意。
长冈欣喜万分，回到自己办公室，立即命令驻扎在弘前的第13师团长原口兼济和参谋长小泉策郎进京，又指示宇品的运输部长大久保德明着手准备运输船。
参谋、副官齐聚长冈办公室，举杯庆祝苦心策划的作战计划得以实施，松石表示一定在和谈开始之前肃清韩国境内之敌。
长冈又命松石前往海军部安排翌日的参谋总长与军令部长的会议，松石带回了伊集院的一条个人意见：桦太作战的实施可能会影响支援北韩作战。例会后，军令部已通知联合舰队七月份实施桦太作战，但却没有告知支援北韩作战一事，显然，海军方面还有所犹豫，态度尚未能完全转变过来。

这几日，金子坚太郎与罗斯福讨论了谈判地点问题。
罗斯福表示华盛顿并非理想的地点，他已向俄国传递了华盛顿作为候选地点的提案，但俄国尚未答复，俄国可能认为美国是日本的支持者，在华盛顿谈判对其不利。而且其它国家也会认为美国是想独占促成和平的名誉并左右谈判的进行。
对于罗斯福提出的候选地点荷兰海牙，金子表示反对，他认为海牙是沙皇于1899年召集裁军暨和平会议的地方，在此谈判，易给人造成俄国是谈判主导者的错误印象。而且海牙靠近俄国却远离日本，易导致日本前往求和的错觉。本次和谈，本就是在总统的倡议下才得以实现的，是美国外交的成果，赢得回复和平的名誉无可厚非，华盛顿是历史名城，在和平条约中出现，更能将让这份荣誉保存在世界历史之中，决不可错失这样的机会，并且美国人民肯定也会支持的。
会后，高平向金子传达了小村的训电：政府不希望在欧洲举行谈判，华盛顿则是理想地点，或者可以选择避暑胜地纽波特。
金子立即将此意向通报了罗斯福，罗斯福觉得纽波特和曼彻斯特虽是避暑胜地，却不适合举行国际会议，倒是可以考虑朴茨茅斯军港，这样安全上也能有很好的保证。金子表示可以向国内征询意见。
随后，高平拜见了罗斯福，就全权代表人选问题表达了政府的意见。小村训电的另一部分内容就是围绕人选问题的：如果俄国派出有名无实的谈判代表，则无法达成总统的初愿，徒然浪费时间，希望俄国代表能像日本代表一样具有完全的缔结条约的权力。
当了解到日本政府可能因俄国代表不够规格而会拒绝谈判时，罗斯福立即当面起草了发给俄国大使的建议书：“目前，世界正为日俄两国恢复和平竭尽全力，日本已准备派出握有‘商议和决定’权力的全权代表，希望俄国能派出权力对等的代表，代表的任命将能证明俄国的和平诚意。”
不过，罗斯福认为全权代表权限问题比较敏感，为防止意外，最好先行试探。
所以，罗斯福单独约见了卡西尼，向他出示了建议书。卡西尼认为俄国不会在谈判代表人选问题上敷衍了事，建议书是对俄国诚意的曲解。对此，罗斯福并不意外，在征得了高平的同意后，撤回了这份建议书。
此时，玛雅传回了新的消息，俄国同意在华盛顿举行谈判。
虽然事情的进展比较顺利，但罗斯福对日本的的姿态仍心存疑虑，他给驻英大使里德发去训令，要求他与兰斯顿会面，希望英国从同盟国的立场敦促日本参加和谈。

6月16日，长冈外史在参谋本部等待松石安治的消息。根据他的安排，松石一早便前往山县有朋的府上送呈北韩军作战计划，计划的核心是罗津湾登陆。
然而松石带回的消息令长冈十分失望。原来山县获悉伊集院五郎的“个人意见”后，改变了态度，决定暂缓出兵北韩行动。
上午十一点，山县将长冈叫到办公室，指示他中止松石的任命和北韩军司令部的编成。长冈抗辩称海军并未正式反对支持北韩作战，希望收回成命，但山县坚持他的决定。
长冈心里十分愤懑，仅仅一个“个人意见”就令“陆军第一人”放弃了既定的决定，难道是因为他年纪太大了吗？！
长冈决定在与海军方面的会议上扭转这个局面。他又找来以“雄辩”出名的大岛健一，指示他去军令部想办法驳斥伊集院的“个人意见”：“从对韩政策、陆军情况及为和谈争取有利态势等方面出发，说服军令部接受出兵北韩的计划！”不过，一个小时后，大岛铩羽而归。
下午一点，伊东祐亨、伊集院五郎、财部彪等三人来到参谋本部，一方面告知海军已为桦太作战做好了准备，另一方面陈述了反对北韩作战的原因。
财部彪展开海图，指出罗津湾口有一座岛，如果不封闭该岛与湾岸之间的海面，船队极其容易遭受来自波谢特或符拉迪沃斯托克的鱼雷艇的袭击。伊集院最后声明了海军的结论：海军无法向北韩作战部队提供掩护，如果今后陆军有进攻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计划，海军将重新考虑此事。
长冈认为这是“萨长意识”和“功利主义”在作祟。陆军首脑多为长洲人，海军则以萨摩人为主，由于首相是长洲人，看起来陆军占着主导地位，海军显然是想从中作梗，不希望陆军抢占更多的风头，这种心理从海军之前的态度中就能明确感受到。海军对军舰的追求使其丧失了大局观，日本海海战取得了偌大的名誉并俘虏了多艘敌舰，但是海军就是舍不得将其投入到新的战场，唯恐有所损失，像个暴发户一样斤斤计较。
山县的一句“就这么决定了”的话宣布北韩作战正式中止。
长冈虽对身为萨摩人的山县倒向海军方面深感恼怒，却也无计可施，只能跑到寺内正毅那里发了通“总长软弱、首相也不强硬”的牢骚。

通往朴茨茅斯之路（2）
华盛顿，罗斯福接到玛雅的报告，称拉姆斯道夫坚持要将谈判地点设在巴黎。
罗斯福感到俄国的态度仍在摇摆，立即指示玛雅：“日俄两国刚刚才接受了华盛顿作为谈判地点的决定，不宜变更，必要时直接向沙皇说明情况。”
作为协调人，罗斯福深感说服工作的困难，甚至有时候还不落好，目前看来谈判前途尚存在诸多的不定因素。
6月17日，玛雅报告，拉姆斯道夫传达了沙皇陛下同意华盛顿作为谈判地点的意见。卡西尼也递交了正式公文予以了确认。
罗斯福刚刚对谈判地点的确定略感心安时，里德的电报又让他烦心起来，兰斯顿反应冷淡，称由于不清楚日本的和谈条件，无法针对性的开展施压工作。
日本关注的两个问题中，谈判地点已经解决，而谈判代表还悬而未决。罗斯福现在开始担心起来，俄国人的满不在乎和虚伪的态度对上日本人的较真个性，发生矛盾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

东京，当天下午，山县有朋觐见天皇，呈上了桦太作战计划，以第13师团第29旅团（第49、50连队）首先在亚庭湾的科尔萨科夫登陆，占领桦太南部，然后第26旅团向亚历山德罗夫斯克挺进，占领北部。然而这个计划并没有得到天皇的批准。据说是因为前一天小村曾向天皇表示，占领桦太有可能影响德国对日本的支持，因此天皇对此有所犹豫。这令长冈外史的郁闷心情还在继续。
当山县就此事询问桂时，桂认为其中定有“误会”，他立即会同小村向天皇说明情况。晚上九点，“好消息”传来，天皇批准了桦太作战计划。长冈终于舒了一口气，筹划了近一年的作战计划终于获得通过。
伊集院五郎随即将决定通知了东乡平八郞。
6月18日，原口兼济和小泉策郎在参谋本部接受必要的指示。东乡也接到了伊东的命令，指示第3舰队和新编成的第4舰队护送第13师团登陆。在奥陆湾集结的陆军运输船队出现延误，要到月底才能准备完毕。

6月19日，高平拜会了罗斯福。罗斯福答应协调俄国的谈判代表问题，但同时也希望日本不要因为这个问题而使商讨陷入僵局。
小村接报后指示高平，不必在此问题上纠缠，听凭总统的安排。
小村认为只要有占领桦太和军费筹集两项有利条件的配合，就能在谈判桌上占据优势，在此基础上争取谈判早日开始。
高平向罗斯福转达了小村的意见：日本在“日清战争”和“日俄协商”中曾因对方代表缺少权限饱受谈判拖延之苦，因此才在代表问题上有所顾虑，日本政府相信总统的有能力协调此事，将不会在此问题上再提意见，日本政府很快就将任命全权代表，预计八月上旬可抵达华府。
罗斯福对日本的态度表示满意，这样就不需要借助英国的影响力了。罗斯福又提醒高平，与俄国谈判要有所准备和策略，要尽可能地表现出宽大的态度，充分顾及对方的颜面，这样即使谈判破裂，也能赢得各国对日本的支持态度，当然，希望谈判能最终达成一致。罗斯福最后告诉高平，俄国已同意华盛顿作为谈判地点，其公文中还使用了“全权代表”一词，因此日本方面不必多虑。
高平立即将此情况汇报了东京，政府判断和谈会议召开的障碍已经消除，应着手考虑全权代表人选问题了。
商讨全权代表人选的八人会议于首相官邸召开，与会者有伊藤博文、山县有朋、松方正义、井上馨、桂太郎、山本权兵卫、小村寿太郎和寺内正毅。
报纸早就针对这个问题有了结论，那就是伊藤和小村，与会的其余六人也是这个意见。不过伊藤表示拒绝：“解铃还须系铃人，日清战争时我是首相，当然是我出面谈判，所以本次和谈代表的第一人选应该是桂首相。”
贵族院议员谷干城中将曾给伊藤写过一封信，反对他担任谈判代表：“本次战争与日清战争不同，国内的情况相当糟糕，此次谈判谁都拿不出好方案，而且肯定会引来埋怨。建议您提前致信全体元老和内阁成员，推荐桂和小村。另外，本次和谈前俄国并未投降，再结合军、政、财界的状况，反而是日本有‘乞和’的姿态，因此谈判最终很可能以日本让步而告终，肯定会招致大部分国民的‘声讨’，希望您绝不要接受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角色。”这封信对伊藤的影响究竟有多大已无法得知了，但会上，伊藤坚决地拒绝了任命。
桂太郎只得进宫上奏会议情形，请求圣裁。
6月20日，天皇召见了伊藤。伊藤陈述了本次战争的实情，表示国内可能出现状况，因此在和谈期间需要在天皇身边处理不测。他的陈述基本是谷干城所分析的内容。
召见结束后，天皇随即向桂太郎表示，伊藤和小村长期在外不合适，伊藤需要留在国内，重任可交予小村。最后，全权委员定为小村和高平两人。
小村立即致电高平：“因伊藤元老拒绝，全权代表最终内定为你我二人，可预先告知罗斯福总统，并速探听俄国全权代表人选。”

6月22日，海军加紧了桦太作战准备工作，第3、第4舰队组成北遣舰队从镇海湾出发，将于30前在大凑集结。由于陆军方面的计划推迟到七月初，北遣舰队的当前任务是警戒津轻海峡和千岛水道。
华盛顿，罗斯福接到里德的电报，称英王爱德华七世提出如果俄国阻扰和谈，建议日本出兵符拉迪沃斯托克，逼迫俄国就范，只是虽然英国是日本的同盟国，但从中立角度考虑，不宜直接向日本提出这样的战略建议，建议由美国转告。
在世界各国看来，握有制海权的日本是可以为所欲为的，谁曾想到日本已经放弃了北韩作战计划了呢？罗斯福认为这与自己考虑的占领桦太的设想不谋而合，这也是英国向日本示好的一个方式吧。
另一封电报来自玛雅，电报称俄国希望知道日本全权代表的人选。日本已通过高平告知了人选，而且表态不会在人选问题上过多纠缠，俄国则尚未正式提名。为了保证双方全权代表能有对等的资格，罗斯福回电：“日本政府将会任命高级别人物出任全权代表，希望俄国也能派出同等规格的人物，并且需要明确拥有相应的谈判权限。”之后几天，罗斯福一直在为相关问题奔波着。
6月24日，他电告思贝克：“转告德皇，美国将尽力促使日本提出妥当的要求，由于日本取得的胜利，应有权获得补偿，建议劝说沙皇，做好适当让步的心理准备。”
6月25日，他再次通过玛雅告知拉姆斯道夫，俄国全权代表应由一位大使级别和一位外相级别的人物的担任，以与日本代表的规格相匹配。
6月26日，罗斯福询问高平：“根据各国的报道，俄国目前很希望停战，日本是否愿意接受在和谈会议前停战？”
小村认为在当前阶段停战对日本不利，在他的四个支撑谈判的条件中，军事方面只有桦太作战值得期待，如果停战，谈判中将会缺少必要的“筹码”。小村回电：“战场远离华盛顿，是否停战应不影响谈判会议的召开。情报显示，俄国国内人心尚稳，正在动员向远东增兵，停战要求可能是其为增强军备而找的借口，我方会实施既定的作战计划，等到双方代表真正坐下来谈判且俄国确实有和谈诚意时，才会考虑停战问题。此时不能示弱，否则将落入对手的步调中。”
6月27日，罗斯福获悉了小村的意见后，并未反对：“满州即将进入雨季，战斗将自然休止，停战问题可以在和谈会议上再讨论。”根据副国务卿路密斯的建议，谈判地点最后定在了朴茨茅斯。
小村对朴茨茅斯并无异议，和谈会议的大门已经敞开，但“战”的脚步也在加快。桦太作战的准备顺利进行，当天在青森，第3舰队司令片冈与第13师团长原口会面，协调登陆相关事宜。
6月30日，小村确定将在7月8日搭乘美国客轮“明尼苏达”号从横滨出发。按这个日程推算，7月20日可达到西雅图，25日可抵达纽约。
7月1日，伊集院五郎指示片冈：“和谈预计八月初开始，必须在此之前占领桦太南部，如有可能占据全岛，以月中结束为目标周密计划之。”
高平汇报，美国方面通知，俄国全权代表为驻意大使穆拉维约夫。据说之前确定的是驻法大使涅里德夫以“年老体衰”为由推辞了任命。
7月3日，宫中举行了小村的全权委员任命和桂的外相兼任仪式。
当天小村仍以外相名义指示内田康哉，回绝清国方面提出的派团参加和会的要求。原来，清国提出，由外务部左侍郎那桐率30人出席日俄和谈会议，协商与清国利益相关的条款。小村认为虽然战场是在清国，和谈中会有与清国相关的各种权益要交涉处理，但清国的参与肯定会令本就艰难的谈判更加难航，这件事一定是俄国大使波科契罗夫操纵的。因此，小村指示内田断然予以回绝。


本章完 下一章 小村出马

第七十五章 小村出马（1）
7月4日，俄黑海舰队战列舰“波将金”号驶入了罗马尼亚的康斯坦察港。“波将金”号1899年下水，排水量12500吨，最大速度16节，装备各种口径火炮36门、鱼雷发射管5具，乘员636人，是俄国海军最新式的一等战舰，但是，军舰桅杆上的红旗才是吸引世界视线的原因——它“叛乱”了！
“波将金”号叛乱的背后是日本对俄反政府组织的援助、特别是明石元二郎的活动。明石记述道：“出资4万円资助了一位革命党领导人到敖德萨开展活动，终于在六月份促成了骚乱，该党所属的奥美尔丘克和费尔德曼领导了‘波将金’号的叛乱行动。”
叛乱发生于6月28日，停泊在敖德萨的“波将金”号上，部分士兵因不满食品变质和伙食恶劣举行了秘密聚会，并选水兵瓦克兰丘克为代表，向舰长递交情愿书，要求改善伙食和生活条件，但舰长格里科夫上校早已注意到了赤色分子的存在，当场开枪打死了瓦克兰丘克，并将尸体抛入大海，舰上的水兵在“打倒专制”的呼喊声中发动了暴动，击毙了格里科夫和三名士官，升起了红旗，瓦克兰丘克的遗体也被捞上来送往岸上。随遗体送上岸的还有一份事件情况说明。岸上的工人、群众在“波将金”号叛乱的鼓舞之下也高呼“革命”，并与警察和哥萨克骑兵发生了冲突，“波将金”号将炮口对准了岸上，表示对群众的支援，岸上的人群开始掠夺仓库、商船，到晚上随着三艘商船被纵火，骚乱向市内蔓延。
翌日，戒严令发布后，因担心“波将金”号的炮击，当局并未对骚乱采取行动，商店紧闭，报纸停刊。傍晚，数万群众参加了瓦克兰丘克的葬礼。晚上，“波将金”号要求当局提供补给，遭到拒绝后开始向市内开炮。30日正午，黑海舰队12艘军舰抵达敖德萨海面，舰队司令克鲁格尔向“波将金”号发出劝降信号，而“波将金”号却迎着舰队并发出了呼吁“参加起义”的旗号，一艘驱逐舰竟然响应了，克鲁格尔慌忙带领舰队返回了塞瓦斯托波尔。为避免不测，“波将金”号驶离了敖德萨，4日抵达康斯坦察港，但罗马尼亚当局拒绝提供帮助并要求舰上人员弃舰投降，“波将金”号只得离去并在周边“彷徨”。后来，“波将金”号回到康斯坦察港向罗马尼亚当局投降。
同是7月4日，参加桦太作战的第13师团乘坐11艘运输船，在第3舰队的护卫下离开了大凑。
陆海军对此次作战充满信心，桦太俄国驻军中北部为“5917人、火炮8门、机枪8挺、马516匹”、南部为“1363人、岸炮4门、野炮6门、机枪4挺、马198匹”，其中2400人的志愿团都是农民、流放犯组成，素质低下，纪律松懈。日本方面则有各型舰艇59艘、兵力17561人、火炮72门、马3249匹，南部攻击部队为第25旅团两个连队，兵力达10400人、车辆836台、马1612匹，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
东京，天皇向小村颁发了全权代表的委任状，高平也被任命为全权代表。同时公布了谈判代表名单：驻墨西哥代理公使佐藤爱麿、外务省政务局长山座円次郎、外务省参事安达峰一郎、外相秘书官本多熊太郎、候补外交官小西孝太郎、驻美使馆陆军武官立花小一郎大佐、海军武官竹下勇中佐，外务省顾问丹尼逊随团出行。
当天，对俄同志会的小川平吉、大竹贯一、长谷川芳之助、国友重章拜会了山座円次郎，就大陆政策陈述了相关观点，希望能在谈判中获得波谢特湾，打开北满入口。虽然山座表示目的很难实现，但在大陆政策上，他们的观点是一致的。

7月5日，桂太郎收到内田康哉的回电，称清国外务部总理庆亲王表示可以不派代表参会，但是为了应对国内压力，清国将向日俄两国发出通告，一切与清国有关的事项如果不和清国磋商，清国将不予承认。
从俄国手中接手辽东半岛租借权及南满铁路是日本的主要条件之一，清国的通告很可能给谈判带去不良影响，其背后定是俄国人在弄鬼。桂指示内田警告庆亲王：“如果清国政府执意发出上述声明，日本政府将撤回交还满州的承诺，并将自由采取相应的行动！”
7月6日上午八点五十分，桂感到昨天的指示过于强硬，可能适得其反，所以指示内田暂不要“警告”清国。
十一点，桂和小村进宫见驾，天皇指示一定要尽最大可能达成和议。
回到首相官邸，桂向小村正式传达了日本方面准备在谈判中提出的条件，这些条件已经获得了天皇的首肯，小村其实也很清楚，条件分为三类：为贯彻战争目的、确保日本的地位而不可缺少的绝对必要条件；尽可能达成的比较必要条件和由全权代表把握的附加条件。
绝对必要条件：韩国完全由日本支配；日俄两国军队在规定期限内撤出满州；俄国转让辽东半岛租借权及哈尔滨至旅顺口的铁路。
比较必要条件：军费赔偿，最高额15亿日元，根据情况可适当降低；引渡逃往中立国港口的俄国军舰；俄国割让桦太及附属岛屿；沿海州渔业权共享。
附加条件：限制远东及俄国海军力量；符拉迪沃斯托克去军事化。
除了规定其它“细目”的具体交涉由全权代表便宜处置外，训令还特别要求：“谈判经过须及时、详细向国内汇报，如遇谈判可能破裂，务必等待国内指示方可行事。”
小村素以胆大心细出名，经常会有些出格的举动，由于缺少了伊藤的牵制，不少人（比如山本权兵卫）担心小村会超越训令行事，因此训令中做了特别要求。小村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他觉得这些都是“多余”的顾虑。
三组条件分别包含政治、经济、军事方面的要求，其中最重要的是韩国的支配权和满州撤军。俄国已经透露出除了割地赔款都可接受的态度，这就意味着与俄国没有直接利益关系的条件俄国方面都会接受。而割地赔款被置于次要条件中，因此和谈的基础已经建立。小村也不希望在谈判中节外生枝，而且也不具备在训令范围之外提出额外要求的条件，所以对这层“顾虑”小村只能报以苦笑。
桂太郎随后来到外务省办公，傍晚收到内田的电报，内田认为对清国的警告不宜撤销，可采取以他个人名义发出忠告的形式向清国表明日本的态度。在征询了外务次官珍田舍巳的意见后，桂太郎指示内田按他的建议照办。
7月7日凌晨两点五十分，内田电告：“尚未约见到庆亲王，但已收到外务部的通牒，通牒发给了所有与清国有邦交关系的国家，内容即5日庆亲王的表态。”内田认为这是清国希望列强干预和谈的手段，因此必须向其表明日本的态度。
谈判代表团启程在即，桂实在是没有时间处理这“令人不快的杂音”。
上午十点，桂前往伊藤官邸，和山本、寺内一起为小村饯行。十二点半，又前往帝国饭店，参加驻日外交使团主办的送行会，共有14国大使出席，主持人是比利时大使达内丹。会上小村致了答词，桂发表了简短的演说。
回到官邸，桂太郎又处理了“第4次外债募集”等事务，还接见了长冈外史，又听他唠叨了一番北韩作战的陈词。
当天下午三点，第25旅团兵不血刃地在亚庭湾附近的麦兰登陆，并向科尔萨科夫（大泊）推进。长冈再次找到伊集院五郎，请求协助北韩作战的实施，支援屯驻北韩的后备第2师团，但结果依然被伊集院拒绝。不死心的长冈又找了山县、寺内、桂，痛陈他的计划。
晚上九点十七分，桂回电内田：“通报清国，本次和谈仅限于日俄之间，清国日前的通牒对日本没有约束力！”
十点十五分，桂将与清国交涉的情况电告了高平，要求他协调美国对此事的态度。
桦太方面，旅团长竹内正策分兵两路，首先向萨维拿帕奇（雄吠泊）推进，沿海岸道路行进的第50连队于晚上九点抵达目标，没有遭遇俄军。另一路的第49连队则因路况恶劣，行动缓慢，直到夜半才抵达目标东北方的高地，而此时第50连队第3大队第9中队已经占领了科尔萨科夫。
第9中队奉命收集情报，于晚上七点到达了科尔萨科夫南郊的博罗安特马力，根据情报显示俄军已经撤出了市内，九点，中队出发，十点十五分抵达日本领事馆附近。接报后，竹内命令两连队连夜前进，并在天亮时分在市内张贴了《占领布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