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语不多，却显得成稳理性，让我觉得她对我充满一种十分珍贵的同情、理解，和女性的温情鼓励，几年来我由幼稚被伤害满怀着自卑，自贱，忧郁多愁中走了过来，在一次次艰苦的劳动中，我的体格己成长成熟健壮起来，在与那些善良忠厚悲苦的民工和吃苦耐劳训练有素的工人队伍中，也逐渐感悟到人生中的得失、冷暖，体察到更多人世间的春暖冬寒。每次简短的接触，每次简单的交谈，我被她的善良，理解、热忱打动。因为她在州医院任职护士，常要值夜班，很难按照正常礼拜休假，每当我休星期日恰又逢她上班，而她轮休时我又在上班。尽管那时处于自然灾害最为严重的日子，大多工作、生产单位都处于半休歇状态，要不都在大办农业中走向了农场、河汊、田野。可在戈壁矿区城镇，公路交通却成了生命线，我那时工作的任务是对外货运的接洽与安排，自然有些忙碌。她多是在她休息天的下午到来，一同吃过晚饭，与何一起在宿舍中作有趣的无聊的闲谈，然后由我陪同护送她回去，沿着一条长长的不太明亮发出澄黄色的路灯照射下，显得有些朦胧隐约的碎石公路相并相依缓缓前行。夜空深幽缀着不停闪动的星光，从阿尔金山口挤进来的风冰凉彻骨寒冷，横行驰骋在大漠中的旷野，真有“天水光摇秋万里，星河凉转夜三更”的感怀。我知道我俩同时都溢洋着一股青春澎湃，欲望升腾的烈焰，多想把这个让人惜爱的可人儿揽入怀中，吻她的额，吻她脸，吻她唇，吻遍她可爱而动情的全身，然而…我很难说清，是由于我虚弱的自傲，或是悲苦的自怜，或是长期瘀心的痛苦促使心理的压迫扭曲，我却强烈地自我控制着、挣扎着、抗拒着。我知道她在热切地盼望、等待。当在外表克制下平静地握手相别，就在不出十步的相背相隔的距离，我却又懊恼地捶打着自己，咒诅自己的怯弱、虚伪，在一次又再一次。斗转星移中，一天晚上，当浩月挂在中天，从天宇上空传来嘶鸣迁徙南去的天鹅掠过，是苍穹的呼唤，还是神助之力创造出如此这般美丽的夜色，令人陶醉心眩，瞬时，我俩坚守的防堤终被冲破，疯狂而贪婪地相拥相抱，如火烤炙、任它融化。

不久，我收到了母亲的来信，信中母亲的语气是那么柔和，思路是那样清晰，心情是那么深沉。她说：“孩子，你信中谈到的小李，我相信她是一个懂事重情难得的好姑娘。在你当前这种情况下，她能理解你，同情你，并且答应与你相好相爱，这需要多大的勇气，真真难为了她。孩子你知道吗，青年男女相爱相好的背后是结婚成家，生儿育女，你的政治包伏还没放下，经济上也只能刚够你自己生活，儿呀，你好糊涂啊！再说做人不能光顾自己，还得多替对方着想尤其象小李这么好的姑娘，你能让她幸福快乐吗”？母亲的信写得很长，写了许多页，看来她也不是一次就写下的，有的地方留下她伤心的泪水浸染字迹模糊的迹痕。“儿呀！世界上有那位母亲不关心不喜欢看到自己的儿女找到了自己心中喜爱的心上人呢，但我要说，孩子你现在还不能谈这个事，它会使你增添更多的痛苦，也会给小李带来更大的伤害。望你三思！切！切！”我在迷茫、煎熬地反复中，再三阅读母亲的来信，仔细解读母亲深情良苦的教训，的的确确是我错了。在尔后的日子，护士长让老何给我捎话说，“小李那点得罪你了，她说她感到你对她愈来愈冷淡。我们医院有的是从上海、北京、东北医学院分来的大学生大夫，有个大夫追求小李，在开处方时把小李的名字都写在处方上。小李是个多好的姑娘，不嫌弃计较你，你还让她伤心流泪，真不应该。”我倾听着，以坚强地毅力忍受着，我知道那是处在“不得语，暗相思，两心之外无人知”，“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的苦争苦斗中。
一天假日的午后，局文工队杨来到我的住房听音乐。小杨叫杨世禄，青海西宁人，是文工队的小提琴手，他毕业于青海师专，也是宋永寿的同学，他的表哥原当过运输站站长，当年在运调科为主管业务，住在我的隔壁，他的表姐在柴达木文工团。杨氏家族在西宁是个大家族，人才济济，很有影响。杨长得高挑单簿，端庄清秀，一双高挑眉下配着双浪漫幻想好看的单凤眼，两颧突起，高隆的鼻，簿簿的双唇显得很有西北人那种不屈不挠诚实忠信的特质。共同的爱好，共同相近的年龄，加上都是学生出身，在交往中互相增进了信任彼此间无话不说，自然年轻男人在一起话题最多最来劲的是姑娘、是女朋友，我把和小李的前后情结如数向他坦露，也得到了他的理解和同情。他说，“你母亲说得对。我看长痛不如短痛，我想小李也会理解的，她不会记恨的。”我说，“我想了好些天尽管很痛苦很难过，对小李有种欠疚的对不起，但为了她好，我还是在冷静理智地考虑后，给她写了封信，向她真诚坦露了我的心境，我想她会理解我，原谅我的。想来想去只有你帮我把这封信送去最为合适，好吗？”杨可能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友谊的信任，拜托毅然接受了下来。我于是从抽屉里把早己写好的信，以及小李送给我的照片、手绢、一只精致老式怀表，装在一个信封中请他交给她。

不久，我收到了母亲的来信，信中母亲的语气是那么柔和，思路是那样清晰，心情是那么深沉。她说：“孩子，你信中谈到的小李，我相信她是一个懂事重情难得的好姑娘。在你当前这种情况下，她能理解你，同情你，并且答应与你相好相爱，这需要多大的勇气，真真难为了她。孩子你知道吗，青年男女相爱相好的背后是结婚成家，生儿育女，你的政治包伏还没放下，经济上也只能刚够你自己生活，儿呀，你好糊涂啊！再说做人不能光顾自己，还得多替对方着想尤其象小李这么好的姑娘，你能让她幸福快乐吗”？母亲的信写得很长，写了许多页，看来她也不是一次就写下的，有的地方留下她伤心的泪水浸染字迹模糊的迹痕。“儿呀！世界上有那位母亲不关心不喜欢看到自己的儿女找到了自己心中喜爱的心上人呢，但我要说，孩子你现在还不能谈这个事，它会使你增添更多的痛苦，也会给小李带来更大的伤害。望你三思！切！切！”我在迷茫、煎熬地反复中，再三阅读母亲的来信，仔细解读母亲深情良苦的教训，的的确确是我错了。在尔后的日子，护士长让老何给我捎话说，“小李那点得罪你了，她说她感到你对她愈来愈冷淡。我们医院有的是从上海、北京、东北医学院分来的大学生大夫，有个大夫追求小李，在开处方时把小李的名字都写在处方上。小李是个多好的姑娘，不嫌弃计较你，你还让她伤心流泪，真不应该。”我倾听着，以坚强地毅力忍受着，我知道那是处在“不得语，暗相思，两心之外无人知”，“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的苦争苦斗中。
一天假日的午后，局文工队杨来到我的住房听音乐。小杨叫杨世禄，青海西宁人，是文工队的小提琴手，他毕业于青海师专，也是宋永寿的同学，他的表哥原当过运输站站长，当年在运调科为主管业务，住在我的隔壁，他的表姐在柴达木文工团。杨氏家族在西宁是个大家族，人才济济，很有影响。杨长得高挑单簿，端庄清秀，一双高挑眉下配着双浪漫幻想好看的单凤眼，两颧突起，高隆的鼻，簿簿的双唇显得很有西北人那种不屈不挠诚实忠信的特质。共同的爱好，共同相近的年龄，加上都是学生出身，在交往中互相增进了信任彼此间无话不说，自然年轻男人在一起话题最多最来劲的是姑娘、是女朋友，我把和小李的前后情结如数向他坦露，也得到了他的理解和同情。他说，“你母亲说得对。我看长痛不如短痛，我想小李也会理解的，她不会记恨的。”我说，“我想了好些天尽管很痛苦很难过，对小李有种欠疚的对不起，但为了她好，我还是在冷静理智地考虑后，给她写了封信，向她真诚坦露了我的心境，我想她会理解我，原谅我的。想来想去只有你帮我把这封信送去最为合适，好吗？”杨可能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友谊的信任，拜托毅然接受了下来。我于是从抽屉里把早己写好的信，以及小李送给我的照片、手绢、一只精致老式怀表，装在一个信封中请他交给她。

半个多小时后，杨骑着车回来了，进门后一屁股坐在床上背部斜靠在被褥上，一脸不高兴地从口袋取出包香烟抽出一只扔给我，又掏出只衔咀上，点燃猛吸几口，半天才说：“以后打死我也不送这样的信了。太窝囊，太让人难堪！”我说：“怎么啦，怎么啦，你快说好不好。”原来他去后在值班室见有两个女护士正在值班，我敲门问，请问那位是李某，其中一个回过头来客气地说，你找她有什么事呀，我就是。我说有个朋友请我代封信给你。她顿时一脸红云，两只亮晶晶的大眼表示出期待、渴望、兴奋地神情，从我手中接过信。笑着说，谢谢您啦，我刚转身出门，从门框玻璃窗就看见两个女孩在快乐戏笑中争抡那封信，我想她们肯定认为是封委婉缠绵信誓旦旦的情书，可那确实是份簿情寡义的绝情信啦，对一个姑娘来说太残酷，太无情了。我真想闯进去把那封信抢过来扯了、烧了。我一路上骂自己，什么忙不能帮，怎么去帮这样缺德的忙啊。我沉默无言，我又能说什么呢！
过了好些日子，一天午后，我去百货公司买牙膏肥皂。当年大柴旦的百货公司就是一排干打垒用土坯建起长约十间平房的一排简易房，东西各有一个门，门上成年累月挂着幅棉布门帘。在十里长街的大柴旦它位在中间一片空旷的碎石沙土上，别看它简陋矮小却承担供应几十个单位职工、家属的日用生活用品，每逢星期休假也就成了人们游逛消闲的集中地。上班了门前却可落雀，很少有人光顾。我一路轻松从东头走来，任凭冷冷的风吹抚着我柔软的头发，在我走到公司门前望见从西面走来一个俊俏秀丽的少年郎，他低着头匆匆走来，让我觉得有些好奇，他一抬头我俩同时都惊异得目瞪口呆，而且彼此又相距那么近，竟然是小李！她变了，原有一头秀美的长发失去了；红润白晰的脸庞变得瘦削无力，她一对圆睁的双眸透着惊异、混合着哀婉、幽怨、恻隐、迷茫的凄情，刹时从那里涌出两股长泪，顺着鼻沟倾泻而下，这是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孩是如此伤心动容痛苦的泪流满面，让人难以直视的哀怜，我无所事从不知如何是好。她显得那么单簿弱小，那样无助地令人心酸心痛，我想此时她多想靠在我的肩头，或多想投入我的怀中给她一片温暖的阳光；一席温柔情爱的抚慰；让她如同一只被狂风暴雨击后帆拆船漏的小舟驶进安全的港湾。我没动。我想我那时在她眼中如一座冷漠而曲扭了五官的冰凉雕塑，使她心灰意冷。往日的情爱火花，瞬间被旷野冰凉冰凉的风吹灭并随着风扬撒在无痕的灰茫茫的天宇渺无踪迹。她一转身双手捂面消失在屋的遮栏处。我再也无法看见，她走了，她消失了。忽地，我深沉地感受出她对我的痴爱，对我的深情，深深地镌刻在我的心的最深处…
后来听老何讲，她剃了光头，不久申请调动去了东北。
“你问爱是什么？爱就是笼罩在晨雾中的一颗星。你亲切的、难以忘怀的容颜，时常呈现我的面前没有改变，但无法接近，就象一颗哭泣的寒星…”
（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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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昆仑无语（1962年一1963年)（一）

1、车行盐桥
不久,我随柴达木交通局运调科抽调出的干部工人共计五人，派往局属在诺木洪自办开发的农场。据说农场己在七，八月份前就在全局各属运输公司，车间、车队、公路工程建设、养护，机关科室抽调了三千多人下去搞农业基地建设了。王科长在召开的会上说:你们这次下去，先到格尔木运输站搞集肥，到明年春垦春播时好派上用场，你们的劳动生活由格尔木运输站代管。明天由科里苏培毅同志送你们过去。我知道，这是科长的善意，用心良苦的特意安排吧。因为运输站人员少，与地方政府，当地驻军部队都保持有良好关系，生活条件要比农场好得多，尽管上命难违，但能拖一时迟去一些日子，在那大饥荒的年代，就能少挨些饥饿和艰苦的开渠、拓荒的辛劳，对保护好大家身体想得极为周到。在那种极为严酷己经提出“要以阶级斗争为纲，阶级斗争必须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形势下，能遇到这样充满人性、仁爱的领导人，真是人生艰苦生存中的幸事。
迪二天，我们一行五人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在狗皮帽、老羊皮大衣、羊皮裤、长统毡靴里，捂着厚厚的口罩，戴着皮手套相互挨挤着坐在敞逢货车里各自简单捆绑起来的行李上。这时的天空堆积着浓浓厚重的云团，象一只硕大无比的锅盖扣在单调、凄凉、冰冷僵硬的旷野。在柴达木寒冷冬季的平均气温在零下二、三十度，最冷的地方可在零下四十多度。这样的寒冷虽不象传闻的形容：男人小便还要带根棍边撒边敲,不然就会成了根冰柱的那样邪乎。但是当你在办公室从棉上衣口袋取出钢笔，你会发现笔管的墨水冻住了。早晨给汽车水箱加水时，那是的确需要师徒密切配合，一人往水箱注水，一人则要不断敲打盆里的水面，不然很快就结成了冰而无法再注入。那种冷是一种冰心徹骨的，加上无影无踪寒风的助虐，似乎要将一切敢于进入，冒犯这片圣洁领地的外来者，全部冻杀！

大柴旦到格尔木行程约有两百公里，它栏腰横穿过柴达木盆地的中部，经过小柴旦，锡铁山，达布逊，察尔汗，加尔苏到达阿尔顿曲克。在当年新疆地方军阀混战以及民族分争中，一支哈萨克族部落艰难地翻越过横埂在青海与新疆交界五千七百多米的阿尔金山山口进入柴达木盆地，一路南下，最后在乌图美仁草原格尔木河畔的阿尔顿曲克的地方定居了下来，人口约两千人。解放后阿尔顿曲克成立了哈萨克民族自治县。1956年中国人民解放军在穆忠祥将军率领下，为修建青藏公路在格尔木西河阿尔顿曲克哈胞民族定居的对岸安营扎寨。公路修通后，一座新的城市即格尔木市诞生成立起来，成了青海省第二座最大的县级市。各种地方政府机关也相继建立。同年，从山东青岛，河南等地来的支边青年在此建立了军垦农场。而在此时，中印边境自卫反击作战，正在激战中，我们乘坐的货运卡车，夹在长长开往西藏的运输物资的游龙似的车队长列中，没有感觉到那种战事的紧张和惊恐，依然是平和，从容的自定。为了躲避纠扰难缠无孔不入的风击冷冻，我将自己的身体尽量倦缩成一团来保持一丝丝暖意，透过睫毛凝成的细细的冰棱，眯眼望着远远逶迤的昆仑山脉阴坡上覆盖着的白雪，天地间仿佛有种苍茫、寥寂的悲壮。

在巅簸摇晃中，我想起了离别雾锁山城的江边的吼鸣；想起了告别时候母亲给的“午餐”；想起了姐姐在蓉城晚秋绵绵雨中的叮嘱；想起了大煤沟星光之夜的天籁之音；想起了夜走风雪口的怯懦；想起了那位善良多情女孩喷涌而下的泪帘，…真快呵！自发配西域已经走过了四个年头了。四年里我是在期待、渴望、祈求、奢想、梦幻、痴心地挣扎、苦熬、苦守中，从坚守着自我灵魂的肉体的思想精神的无情博击中走了过来，在惊悚、小心翼翼，谨小慎为，唯唯诺诺中，盼望着那一缕阳光，一滴雨露，一片云彩，一道令牌的施舍与光顾。然而一切一切的努力与谦卑都化为了一片片破碎了的烟云。
但在内心深处，我仍然坚守的清白与无辜，自傲与正气，是我做人做事的底线，支撑着自己不倒而立。也就是这年的五月，我根据1962年4月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加速进行党员、干部甄别工作的通知》精神，彻夜难眠，悲愤激情地向中共西南政法学院党委和胡光院长；向中共柴达木交通局党委和左局长，分别写出长达十余页蒙冤含屈被无辜错划为右派的“申诉"书。尽管如石沉大海渺无踪影，但我却敢为自己被不实诬词的陷害站出来呼喊辩驳，以求证明清白磊落之举，是许多冤魂怨鬼缩肩乍舌芶活止步的。这年9月24日至27日毛泽东主持召开了中共八届十中全会，毛对原党中央农村工作部部长邓子恢，以“单干风”；对彭德怀两次向党中央提请审查的“申诉”；以及报刊发表的长篇小说《刘志丹》，都被斥为“阶级斗争新动向”，是股逆流而动的“翻案风”。邓子恢被撤职。彭帅不但没有平反，反而被认定为“翻案风”之首。他的企望已灭，一生出生入死无限忠诚的革命生涯，被永远地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一场原令人振奋地复萌生机的“甄别”，一场决定多少人的生死、荣辱的政治生命大事，就如同一场活报闹剧在自讽、自嘲、自编、自弃中草草收场，想想这些前辈，我又算什么呢？

随着一声尖利刺耳的刹车声，汽车摇晃一下骤然停了下来。也让我从四年里那些点点滴滴的人、地、时、物、景、情的思绪回望中清醒了过来。苏站在黑色的公路边高声地喊道，“喂！下来，下来吧，看看我们己站在盐湖中了。大家活动下，解解手。”我们真的是被长时的一个姿势的倦曲，弄得麻木僵直的难受，大家逐一攀扶而下，捶背踢腿弯腰活动了老半天才算回过神来。极目四望，灰蒙蒙的地与灰蒙蒙的天连混在远端地平线的尽头，地面成灰褐色的折皱层层叠叠如同凝固不动的海波，天地间找不到一丝生命的痕迹，甚至连那无所顾及任意驰骋的沙尘，也荡无影痕，实在太难以想象，这里曾是浩瀚无边具有无坚不摧、无与伦比巨大魔力令山摇地动的大海，如今却是如此的安祥沉寂，甚至也会悄然死去，成了一具如此巨大宽广、深邃无底的干冻冰冷的僵尸。我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惊心动魄颤栗的恐俱，我真切地，心悦诚服地充满敬畏——对天地间那无影无形的神功威力，使我想跪拜宇宙万灵。这时，我想起了母亲的平安，想起了人类的平安，想起了万物生灵的平安。

楼上的郑,,,.睨视的问题,在今天看来是没什么,但是那时候,是现在的人无法想像的

后来听人说：柴达木在蒙古语为“盐泽”之意。柴达木到处是盐湖，走在柴达木就象走进盐的世界。柴达木这个巨大的盐泽，是大自然的产儿。穿越时空隧道，在几亿年前，青藏高原还是一片汪洋大海。后来地壳发生了变化，地块上升，大海中火山爆发，充斥着水与火的搏斗厮杀，想象那冲天灿烂的火光从大海中蓬勃奋勇突起直抵天空，火的威风凛凛，勇猛异常，水的张牙舞爪，咆哮怒吼只搅得满世界天昏地暗，鬼哭神嚎，那是何等的壮观神奇，古老的大海终敌不过地火的神威，纷纷汹涌地经过印度大陆板块流向阿拉伯海和孟加拉国湾的印度洋海域，喜马拉雅海变成了青藏高原。没有来得及逃回的海水被雄壮威武的大山阻隔形成了无数大小星罗棋布的湖泊留在了青藏高原，留在了柴达木。随着时间的推移，西马拉雅山剧烈上升，象一堵高大的墙体阻住了从印度洋北上湿润的空气和充沛的雨水，柴达木盆地的气候也由潮湿温润变得干旱寒冷。风也加大了它的肆虐吹来了满天的沙尘，干旱的土地水份蒸发退化成了沙尘。雨水稀少，河流枯竭，湖泊水份蒸发失去了雨和河流水源的补充和支持，大部分盐湖干涸，湖面逐渐结成盐盖达一米多厚，下层则形成几米甚至几十米的结晶盐，结实而坚硬。今天人们要穿越它，已经再也不是碧波荡漾深不可测的海湖，更不是万顷的汪洋了。

汽车缓缓地平稳地穿行在黑色盐湖的盐盖上，我想起了它的过去的辉煌威风与狂暴，如今却连一个弱小的生命都可从它的胸中任意辗过。历史可以无情地嘲弄摧毁那些任何称霸欺世的狂魔恶孽。
2、沙原追思
第二天小张来叫我说，“老苏在袁站长房里，叫你过去”。因为小张是苏昨天上午指定的为我们五人集肥组的负责人。
我去，站在门外，苏正在洗脸，招呼我进去、他向我介绍袁站长，只见袁斜靠在床的被褥上，脸上带着笑意算是回应。袁，山东人，年约四十来岁，转业军人，经年轻的老乡介绍与一位来青海的山东女知青结了婚，女人很年龄很小，也很漂亮。老苏边擦脸边说了一些老生常谈的教训话，什么好好改造啦，会有前途的啦。我觉得好笑，沉默的听着，反正什么人都可以说几句广播里喊的，报纸社论里写的几句套话，重要的一是：表明他是革命的，敢训人，二是：他与你分清了界线，不是一类人。

格尔木运输站占地很大，紧挨着青藏公路的路边，前面一排灰色砖木结构平房，是售票室，办公室，站长宿舍兼办公。侧后又是一排平房为过往车队司机等人员的住房，那时货运卡车驾驶室顶端有个木架，是专为司机师徒出车放行李的地方。房前是一片很大空旷的停车场，四周围着高高的土墙。司机到站后停车摆靠整齐，然后到业务室办理登记手续，落实好住房，取下行李，自行生燃火炉，到水房打开水，到总务去买饭菜票，碗筷都是随身自备。紧挨司助住房是饭厅，摆放三、四张四方餐桌，厨房与饭厅紧连，站里职工不多，就五、六个人吧，因为是内部人打饭打菜就在厨房，但也得交饭菜票，当然饭菜数量就比过往的司助人员要多得多，袁站长吃饭也到厨房，他比大伙优越些，可以自己动手。在科里王科长很少排队打饭也不入厨房，多是厨房班长送过去。厨房大师傅对人很客气满脸堆着笑，大家都说厨房工作做得好，墙上挂着几面烟熏灰盖的锦旗就是证明。
来的那天晚餐，袁站长一手端着一只兰花大瓷碗，碗里盛着份有份量的牛肉汤，浮着层厚厚的油；一手握着只杠子馒头，夹着根山东大葱，蹲在地上呼噜噜地喝着嚼着，边望着大家高兴地说：“上面号召励行节约，口粮少，要多以瓜菜代”，我们没有瓜，也没菜，只有肉，以后就“肉菜代”吧。他冲着厨师说，“以后每天每人不能少于两斤肉。”随即转向我好意的说，“你现在定量粮也改成每月四十九斤了，放开吃，有个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算是聚餐，也算是开会吧，只不过形式显得更为轻松、随意，自然。虽然在以后两个多月的相处，平日很难再见到他，他也没有找过我。我想他对我说的这些再简短平常不过的话，却让我感受到他对我这样的年青人出于同情的关心、照顾，实很难得。充满了一个北方军人、一个山东汉子的朴实、厚道、正气的孔圣遗风的仁爱。

我们五人分成了两组集肥，我和小张，还有小王为一组。小张和小王都是河南荥阳农村人，还带点亲戚关系，他们原在柳园运输站，后调回大柴旦在科里干装卸工，小张年纪稍长，上过一年高中，单簿的细高个，一双绿豆小眼，远瞅近瞧感觉老带着付笑脸，说起话来尖声秀气，操着娘们腔，最好的是看古典历史小说，成天抱着书躺在被里看到深夜。小王不同，好动好说，身板显得宽厚结实，爱说女人，爱往女人堆里钻。他说，在老家农村一次雨天几个男孩和一个叫黑妞的女孩在门洞里躲雨，他见黑妞羞怯地用手捂着双眼只冲他笑。他问，“笑啥呢？”黑妞说，“门开哩，丑死人哩”他低头一看，逑，裤档扯了口漏出来啦，狗娃那群伙伴一起哄，觉着没劲，被人瞧不起，冲过去扭着黑妞非要她脱裤子，黑妞说，“评啥哩？”他说“你都瞅过我的了，那你的我们也得瞅一眼。”黑妞说“那你们离远点”，黑妞将裤子往下一袴，吓得他们三、四个跑了一里多地，笑得在草旮拉挤作一团。
我和张抬着个藤筐。小王夹着把小铲，满格尔木的草滩、厕所乱转，一边听着小王讲些近的、远的故事。转悠得差不多了，筐里也有点东西了，抬着往站上停车的大院门角一倒，半天任务就算完了。然后洗手，往厨房一钻，吃“手抓”羊肉，喝羊肉汤就杠子镆，吃完睡午觉到三点多才又抬着筐乱转。

一天，我和张抬筐走在后边，小王猫着腰，贼头贼脑在前面一个小土丘后挥着手，让我们不要走过去快蹲下来。我和张只好停下来相互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小王搞什么名堂悄然跟进，抬头下望，见个带红头巾的女人蹲在一堆垮塌的猗角。张一看有点生气敲打小王的头说，“真孬种，这有什么好瞅的。”说话间那女人扎好裤带走了。小王扛着铁铣就冲了过去，这时只见另一组的小刘俩提筐扛铣也从另一边土堆后跑了过来，都朝那个女人蹲的地方跑去，只见地上留下象小碗口大小，黄绿簿簿层的稀屎，已冻成了冰块。大家相互望着，愣了会，突然都大笑起来，直笑得牙巴磕都发痛。
冬日的高原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总是灰雾迷蒙、狂风呼啸，飘撒着大片大片的雪花。而恰好相反在柴达木盆地气温虽低寒冷，但白天仍多是阳光灿烂，天空碧蓝，蓝得是那种带着透明、清亮，无尘无染的洁净，偶尔也会在天的远处挂着一条长纱似的轻云，如赐福吉祥如意的哈达般纯美，让你心里充满了一种迷惑晕轮般似的，不知是在环型拱顶的天幕；或是深弋于海底的另一人世，让人生发出许多奇异的奢想，忘形得忘却了自己。一片天高日远，惨白的日头照得大地的万物生灵，落叶枯枝的红柳林，宽敞高大的楼群、营房、长龙似的汽车、河床中的沙石，冻结的冰河都象镀上了一层银色的耀眼亮光，编织出一幅幅移动飘忽的极其怪异浪漫变形的白日梦，那天我们集肥组的五人随着厨房的一位师傅被派去沿着干涸格尔木河的河床，到俗称鸟图美人草原的大灶火去打柴。汽车如同一叶扁舟在摇晃跳跃中择路前行，缓慢地爬出河床，弯曲地沿着流水冲刷过的沙石小径，驶进了沙掩盖着突起的红柳堡，一座连同一座伸向视野的尽头，好象你来到一处被遗忘千年的古战场留下的阵亡士兵的公墓。师付说，“这里就是大灶火，以前也有村庄，但都被西来的沙漠撵走了。在向前行就是小灶火，从这里可以直通老茫崖，过阿尔金山山口直抵新疆。”跳下车，见沙堡的上端还留存着些奇型怪状丑陋恶态的古胡杨的庞大驱干，弯扭的枯枝顽固地直指天空。一些破碎的瓷片和陶具遗失在半埋半淹的沙里，象注释证明着司机的介绍。

这里曾确有过村庄，有人居住生活过。我环堡四巡，心中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感慨，面对生命的顽强挣扎、不屈不挠的坚定而肃然起敬。我蹲下来手捧起细小柔美的耀闪如金的黄沙，它们却如水泻似的从我的指缝中狡滑而俏皮地悄然流下。我疑惑难解人世万物，大干世界，丰茂的草原，苍莽的森林，奔腾的江河，城堡、村庄都在沙的“渐进”与“突进”中默然死去。我记起印度一位哲人在谈到沙的智慧与性格时指出：“沙，是以它的细小柔弱，常被人不屑一顾；但它的坚定聚合的特性，能使他做到坚而无不摧的后果”。并说：沙的侵入是很有特色也很有艺术的，在一个月高轻风之夜，沙乘着风的翅膀派出它的先头小分队悄然来到你的城池、或村庄。或山峦的外围，成纵向散落状占入，如果你未引起注意，不警觉设防应对，它会在短期内急骤地补充扩大，而它的后续部队正在更大规模地调动整合，并发出隆隆的嘶喊，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借助一次次驰骋过来强劲的西风，飞舞起来遮天敝日，呼叫呐喊着扑了过来，当它落下时让你促不急防，一切生命物体都被其掩埋吞噬。
眼前，望着那团团围着死缠蛮聚在这一片硕大的胡杨林的黄沙，还又一一将每株高大的胡杨分割抱住，相互绞织着对抗着，直至胡杨全部倔犟伫立而亡。使人感到一种凄美的悲壮！这就是大自然的神奇，也是漫漫时光隧道的魔力。我望着白炽的晕轮圈状的日头，想象着几亿年前从印度洋吹来的温润的潮湿的海风，带着丰富的雨水，这里原是一片丰美的森林，林中栖息着飞禽走兽，湖明如镜，河水荡漾，草原青青，牛壮羊肥，鲜花怒放，蜂飞蝶舞。一幅美仑美幻的自然美景，人世天堂啊！俯首，我作为一转瞬即逝的人的短暂生命，能亲历眼看到眼前这长河岁月变迁成为如此令人不堪入目残忍悲凉的终结，我觉得天地万物有种天堂、炼狱、地狱般难以捉摸惊恐惶惑的变数。

劳动开始了，我们用铣撮开黄沙，古胡杨形在却己枯化，人说：胡杨树能站着活三百年，死也立三百年而不倒。此时却轻轻一敲即断裂碎节，或抬或扛着装上车厢，待装满一车，我们坐在柴堆上汽车启动返行时，夕阳己翻过昆仑山的山脊，夜色的天空缀满了星罗棋布大小各异亮晶晶闪烁的星光。我仰望夜空，在我今生今世只有这唯一的一夜，觉得星空是如此与我最为接近的相视，仿佛就在我的头顶，我只要站起来伸手便可以摘下那些大大小小闪闪烁烁的明亮星星，真的细细端祥我发现她们都是那么美丽、那么慈祥、那么仁爱地充满深情地对我微笑。汽车比白日更缓地更小心翼翼地沿着被星光照耀的河床巅簸，三十多公里的路程，我们跑到临晨一时多方回到站上。
隐隐的，昏昏地，我看见袁站长手提一盏煤油马灯在厨房门前挥着手讲着，我被大家搂着抬着从车上接了下来，坐在暖暖的厨房里，火炉窜着红红的火焰，灶的锅里罩着雾气。大伙围着我注视着，谁脱去了我的毛皮鞋和袜子，一双脚泡在温温的水里。我慢慢地觉得有一股热气正从脚底，逐渐向上移动直抵腹部，两耳突然“轰”地一响，周围的声音清澈的回响在脑腔。大师傅手端一碗浮着葱花的羊肉面，笑着对我说：“趁热吃吧，好好暖暖身子。刚才可真把大伙吓坏啦”。原来我晕了过去。
“智者能成历史的、自然界的演进变化如外科医生手中的一把手术刀，剔除摘去你心中怨恨痼疾，能成平凡劳动者的朴实微笑，为一缕阳光驱逐心中灰暗沮丧的寒冷”。 （愽比）

3、走进昆仑
在春节前夕，我们五人结束了在格尔木的集肥任务，将两个月来收积的肥料装在车上，好心的司机用一块大帆布蓬布盖在上面，我们把行李放在蓬布上，再坐在各自的行李上面，好在天寒地冻的，各种粪便都冻成了冰疙瘩，闻不到什么异味。车顶罩了层蓬布，倒也舒适暖和。人啊，最大的特点就在于适时的相适相应。能适应，就少了许多怨气、怨愤与不满，自然也就心平气和，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车开出运输站己是下午时分，从远处吹来的风撵着屋前街沿的废纸垃圾满街四处乱窜，售票室的门外的地上坐着几个等车的藏胞，无言的木然的张望着我们离去。站内没人出来相送，只有在车启动时，袁站长的小夫人懒懒地斜靠在门边，闪着一对好看的黑亮亮的大眼，那眼神里带着寂寞孤独的无奈，小王故作多情地伸出头去，一只手抓牢车蓬帆布，另一只手轻轻地摇着。从车篷的后车门望去，留在眼中的只有不断倒退着的荒凉单调，灰色宽广的沙石，重复，又重复，让人眼乏眼累。男人们在一起，打发寂寞，空泛的聊奈就是谈论女人，谈者可以创造出许多“意淫”的激情，以满足缺失的空虚，同时又可显示自己男性的威武和魅力。小王呢，绘声绘色地讲起了他在格的风流“性”史，讲得两眼发红，就象头发情叫骚的驴的爆扯眼，只见两片簿咀皮子上下不停地翻着，咀角边冒出白泡沫子，把小刘听得那肥厚鼻孔一扇一张，肥胖的圆脸弊得一脸扉红，小王越发来劲，把一些细节添油加醋，涂红抹绿地说得更加邪乎。正兴奋间，张抬起手在王的脑袋上打了下，骂道，“你他妈啥能耐，尽是些臭鱼烂虾的恶心烂事，还成人熊呢。”大家一阵哄笑。

只觉得汽车在坑洼不平的黑夜里不停地颠簸摇晃，突然间停了下来，司机、助手下车站在车前的车灯阴影里沮丧地嘟囔着说，“应当就在这里的嘛，怎么他妈的就不见点灯光，也不见点屋的影儿呢，真他妈的够邪乎的。”。“他妈的”过去在中国是句流行的脏话、骂人的话，鲁迅先生的笔下曾称它为“国骂”。今天社会提倡文明语言已经很少听见，而那时却是种顺咀的口头禅。司机大声的说“不走了，把被子拿下来就地睡半夜吧，凑合到天亮再说。”显然，是向我们说的。助手抽了小半桶汽油倒在一个沙窝里，然后点燃了汽油，在火光中大伙七手八脚地摊开行李钻进被窝，就着油燃的一点暖意，还未侍油燃尽，都呼呼地在野地睡着了。至今回忆那晚月黑风静，尽管正是在隆冬的严寒，又是在传说中充满神奇的昆仑山，确实没有感到恐惧寒冷，睡得很香、很沉，这也许是人年轻体质好；也许是格尔木站的“肉菜代”政策，牛、羊肉吃多了的缘故；也许是坐车太累…总之，那下半夜露宿昆仑山的奇事，实难让人忘怀。

第二天醒来，睁眼却是一片银色白茫茫的世界，莽莽昆仑如原驰腊象雄浑伟然地伏在天地之间，苍茫无垠，辽阔无际，白皑皑的大地纯静得了无声息的沉默，让人疑是误闯入了天国的无尘无染洁美的圣殿；或是错踏入了地狱太平门的终场，是梦？是幻？是再一次新的生存方式的起点，再一次迎接命运之神的安排，我无法选择，就象一羽随风起舞的鸿毛，一片轻盈飘荡的雪花，一粒旋驰的沙尘，我鼓足勇气轻轻拭去眉、眼上的霜花，惊骇地发现我们就在农场住地头顶的地窝旁，真庆幸司机停车就地安顿，不然汽车碾上地窝的头上掉进睡满地窝中的人群，天哦！那后果真不堪设想。
报到后，我们五人被安排在一间大地窝里，地窝里挖有一个约二十多平方米的大坑，两边留下两排土炕，中间留出条小道，顶头留出个火灶，可以放进炭火，过道另一头有个斜缓的坡作为进出通道，再在土坑上端的四周地面压着两三根报废的货车大梁，在大梁上蒙上货车用的大帆蓬布，用土石块一压就成了可挡风遮雨住十一、二人的地窝。地窝别看简陋，可冬暖夏凉。晚饭后，与几个能相合的年轻人，在附近林边野地就着一抹昆仑山脊的夕阳闲步，然后回到燃烧起的沟火旁，围成一圈作无主题的瞎吹胡侃。尽管那时都是平均平等分配，每天早上是二两，中午、晚餐各四两馍，蔬菜很少，肉食就更少，但人们都忌讳，不能说“吃不饱”。谁说了后果不堪设想，轻者挨批、挨斗，重者以“污蔑社会主义”、是要以反革命罪名被投入大牢的。那谈什么呢？大家多以过去吃过的什么“红烧肉”，“回锅肉”、“清炖鸡”的制作、味道呀，说得自己和听的人口水四溢，称为“打精神牙祭”。深夜，野外的寒风吹击得半个身背冰凉，只好站起来背身对火，可面对黑夜的冷风又吹得清鼻涕直流。金同学诗性一发，在我们几个老右中悄然低吟：“烤我身前暖，难御背上寒。转身相对换，清鼻滴湿鞋。”郭说，“妙。真实写照”。就是这种忍饥受冻无聊极至的“沟火论坛”，要挨到十一点前后，树杆烧尽才由组长用铁锨或旧脸盆撮起红红的尚未燃尽的炭火，端进地窝倒在火炕，这时你才发现，原先冰凉浸骨的地窖瞬时暖意充斥，于是大家才敢脱衣窜被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