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战况对我有利（四）

密西琴科前进骑兵支队的赤塔骑兵连渡过鸭绿江向义州进发。
义州的日本领事馆驻有武官东乡辰二郎少佐等12人。东乡辰二郎和外交官冈部三郎等人原本已于2月5日带着一批从安东、凤凰城、龙岩浦、大东沟、大孤山等地撤离的日侨离开了义州前往安州，2月10日在安州的东乡接到了驻京城的松石安治大佐转来的参谋本部的电报，命令他和宪兵返回义州继续履行职务。东乡和冈部都不知道当天发布了宣战诏书的事情，也没有听说仁川与旅顺口海战的消息，安州至韩清边境一带并没有什么特别状况，所以他们除了接到松石的一封电报外，什么信息也没有获得。不过电报是参谋次长命令发出的，似乎意味很深。冈部记载道：“撤离意味着断交，返回是因为关系缓和了吗？撤离的人中有人抱怨走的太急了。仔细考虑过后，觉得东乡回义州凶多吉少。”
电报中所说的宪兵指的是领事馆配备的五个人，他们也在撤离队伍中，包括军曹中山重雄、上等兵坪仓悌吉、古贺贞次郎、牛场春造、山下荣太郎。东乡决定再带上韩语翻译宫嶋敏雄、中文翻译须藤诚吉和俄语翻译富田长二郎，但是富田却不愿意回去，从龙岩浦来的佐佐木菊主动提出担任俄语翻译。佐佐木菊只有17岁，虽然只有小学文化，但与俄国人之间的交往使她俄语很熟练，而冈部的记载里她是一名混迹于俄国沿海州的妓女。算上东乡的女佣人吉村德，一行十人于11日启程返回义州，冈部则带着其他人前往平壤。
2月15日，一行人到了义州南方的赞市村，遇到了东乡的眼线渡边哲平，渡边带来了一封电报。渡边是前一天回到义州领事馆的，发现人已撤离，便拆开了电报，由于事关重大，连夜追赶而来。电报内容是：“九日，在旅顺口和仁川发生海战，我军大胜。”东乡终于知道了开战的消息，为喜报高兴的同时也感到一丝紧张。渡边另外报告了义州对岸俄军战备的状况，认为义州太危险，建议去平壤。东乡则判断回义州不会有危险，一行人带着渡边继续前进。来到下一个村落时，遇见了从凤凰城撤来打算去平壤的金子传，他过去曾在凤凰城为一些日本和俄国妓女烧饭，和佐佐木菊相认，碰到一行人后，决定加入队伍去义州。途经白马山山麓时，遇到了一队俄国骑兵，双方都端起了枪，形势一触即发。东乡带着翻译向俄兵队长说明是去义州赴任的，俄兵队长倒是很客气，还向东乡打听了去龙岩浦的近道，然后带队离去。一行人抵达义州后，除了渡边住在附近百姓家外，都住进了领事馆，之后几天都在向韩国人打听情报。
2月19日上午六点半左右，渡边透过窗户看到约300名俄国骑兵包围了领事馆，那是两天前渡过鸭绿江的赤塔第一骑兵团的主力。半小时后，俄兵退去，渡边来到领事馆，发现只剩下了佐佐木菊和吉村德两个女人，佐佐木说，俄兵包围领事馆后，一名军官带着二十名士兵进来把东乡等九人都带走了，说要带去安东，还说很快就释放回来。渡边一边等待一边找到了开办日语学校的韩国人徐丙辙，托他到安州给京城的日本大使馆发电报通报情况。
下午三点十分，武官伊地知幸介急电儿玉源太郎：“据安州韩国人报告，今早俄兵三百余从义州带走了东乡和宪兵等人，现正向南山岘进发，安州已受影响。”东乡少佐和五名宪兵成为了日俄战争开战后的第一批俘虏，这让参谋本部非常震惊。
义州，翌日，三名俄国骑兵带走了佐佐木菊和吉村德，渡边和徐丙辙于晚上十点逃离。
东乡少佐于战后的明治39年2月14日才通过交换战俘回到了国内，虽被陆军部追加了处分，不过后来还是升到了少将。

2月20日上午八点，韩国西南牙山附近的八口浦，联合舰队第三次出击旅顺口。这次出击的目的有了变化——两天前下达的《联队机密第151号令》：“为防止敌人修复损伤，联合舰队实施闭塞旅顺港口的作战，阻止敌舰队的全力活动，并适时进行威慑炮击。”闭塞作战如果成功，俄军将被困守在旅顺口。
闭塞作战的方案早在战前就在海军部制定完成，特别是去年年底，巡洋舰“常磐”号大副有马良橘中佐向军令部次长伊集院五郎递交了具体方案并最终形成了作战计划。有马最早的构想是用两艘内部填装水泥的大型汽轮沉没在港口，而最后确定的方案是用五艘。
五艘用于沉没的舰船都是船龄在15至34年不等的老旧船，收购情况如下：天津丸（日本邮船会社，21.67万円）、仁川丸（日本邮船会社，10.13万円）、武扬丸（日本商船会社，9.9万円）、武州丸（日本商船会社，14万円）、报国丸（森三树三郎，9.8万），1月12日以“特别运输船”的名义编入海军，隶属于佐世保镇守府。
有马的原方案中是由他自己带九名士兵驾驶闭塞船，扩大到五艘后，人员配备变更为每船招募军官两人，分别担任船长和轮机长，另招募舵手等船员12人。有马秘密地从军官里招募志愿者，先确定了各船的指挥官：天津丸（他本人、“初濑”号分队长山贺代三）、报国丸（“朝日”号鱼雷长广濑武夫、“敷岛”号分队长栗田富太郎）、仁川丸（第1舰队参谋斋藤七五郎、“霞”号乘组南泽安雄）、武扬丸（“高砂”号炮术长正木义太、“初濑”号分队长大石亲德）、武州丸（特别运输船监督鸟崎保三、“常磐”号乘组杉政人）。
广濑武夫从俄国回来后担任“朝日”号鱼雷长，当他的驻俄前辈、“浅间”号舰长八代六郎大佐告之闭塞作战一事时，广濑立即提出了加入志愿。八代本来也想参加招募的，但被东乡司令否决了。
这批指挥官在五艘闭塞船开始在佐世保装填煤屑的期间参加了第一次旅顺口海战。准备工作完毕后，五艘船于2月16日驶入八口浦，18日联合舰队下达了第151号令。随即开始公开招募闭塞船船员，各舰水兵踊跃报名，志愿者多达2000人，甚至有人写下了血书，仅“朝日”号一舰就有231名（水兵119人、船员112人）志愿者。最终，考虑到闭塞作战的危险，根据家庭情况和本人意愿，确定了天津丸15名、报国丸和仁川丸各14人、武扬丸和武州丸各12名船员，加上指挥官，总计77人。
2月19日，77人分别登上闭塞船，各舰都为各自的志愿者举行了“壮行”仪式，八代舰长还特地给广濑留言、赠照，以兹鼓励。
2月20日，联合舰队以第3战队为先锋出发。当天天气恶劣，暗云密布，东南风中夹带着浓重的水汽，到了下午已变成了一片浓雾。
站在船桥的广濑四顾无物，便回到舱房里给家人写信：“武夫有幸加入了旅顺口闭塞作战的队伍，正乘报国丸前往目的地……定不辱武士道精神……”
大雾在晚间消散，21日凌晨一点左右，刮起了强风，考虑到闭塞船的船况，东乡决定将原定23夜实施的闭塞作战计划推后一天，并通过牙山的“浪速”号向东京做了汇报。
强风也肆虐了旅顺口，准备在这一天移驻奉天的阿列克谢耶夫在车站被吹飞了帽子。

第十五章 完 下一章 广濑武夫之死

第十六章 广濑武夫之死 （一）

冬天的黄海一片酷寒。即使万里晴空，空气和海水依然冰冷，碰上坏天气，雪花与浪沫混为冰粒，人和船仿佛置身在冰魔的世界，船身除了烟囱都裹着冰壳挂满了冰柱。军舰上的居住环境原本就只能满足基本要求，小一点的驱逐舰和鱼雷艇就更加恶劣了，取暖设备只有火炉，却无法在颠簸的海上进行固定，为了防止煤气中毒，舷窗或门需要留缝通风，使得取暖效果大打折扣。
舰队实施灯火管制和无线静默，舰长除了要保证本舰的安全，还要保持与僚舰的协同，神经紧张加上寒冷与疲劳，相当辛苦，甚至有舰长需要靠吗啡才能睡一觉。
2月22日，强风渐退，闭塞作战令继续执行，联合舰队像苏醒了一样又充满了活力。各舰上的闭塞船船员开始通过“金州丸”转移至闭塞船上。
2月23日下午四点，舰队抵达円岛东南约20海里处，五艘闭塞船出发朝旅顺口驶去，舰队向闭塞船队行礼告别。
闭塞船队的前卫队是第5驱逐舰队（阳炎、不知火、丛云、夕雾）、护卫队是第1驱逐舰队（白云、朝潮、霞、晓），两边的第14鱼雷艇队（千鸟、隼、真鹤、鹊）和第9鱼雷艇队（苍鹰、鸽、雁、燕）负责闭塞船员的撤离接应任务。
晚上十一点三十五分，闭塞船队来到了旅顺口标志地老铁山东南方，“风平浪静，月亮时隐时现，四边渐暗，山影朦胧。”第151号令规定的攻击时间是凌晨三点半，船队在老铁山海面等待突击时机。第5驱逐舰队则抵近港口试探敌情，并向黄金山南方靠岸停泊的敌舰发动了鱼雷攻击，凌晨一点多撤退，没有击中俄方军舰。
闭塞船队按计划于三点二十分启程，五艘船排成一个纵列，沿陆岸航进，尽可能地利用射击死角并躲避探照灯的照射。出发点距离港口约12公里，要开40分钟，这段时间对船队来说真是“噩梦之旅”。早在第5驱逐舰队攻击之际，俄方已进入戒备状态，探照灯不时捕捉到船队，炮弹犹如“雨点”般袭来。
船队跟着头船“天津丸”的航迹在弹雨和光柱中艰难行进，三点三十三分，“天津丸”在炫目的光柱下航向偏向西，在老铁山东方搁浅。“报国丸”上的广濑武夫听见了“天津丸”指挥官有马良橘的叫声，向右转舵，带着“仁川丸”向旅顺口而去。
后面的“武扬丸”和“武州丸”看到“天津丸”桅杆上亮起的白灯，那是“沉没位置合适”的指示信号，两船觉得位置不对，赶紧进行确认，此时白灯变为了红灯——意思是“沉没位置不好”。就在“武扬丸”指挥官正木犹豫之际，“武州丸”因为船舵被击中无法继续前进，而在“天津丸”的旁边自沉了下来。
“报国丸”和“仁川丸”继续北进并分头行动。左侧的“报国丸”以“列特维赞”号为目标，“仁川丸”则选择了黄金山的探照灯为参照，向其变向。不久，“仁川丸”搁浅，指挥官斋藤下令抛锚并引爆，人员集中到船尾右舷，船体在爆炸声中剧烈晃动继而开始下沉，人员转移上了小艇。“报国丸”在炮台和列特维赞的交叉炮火中数次中弹，仍坚持在前进，在距离“列特维赞”号大约300米时，被击中船舵，船头燃起了大火，广濑判断火势足以使船只沉没便下令向救生艇转移。
其它闭塞船的救生艇已脱离了探照灯的范围，“天津丸”和“武扬丸”的船员已撤到了“鹊”号上。“报国丸”的救生艇落在最后，成为了射击目标，有四人受了轻伤，五点三十五分，撤到了“隼”号上。但前来接应的鱼雷艇却没有发现“武州丸”和“仁川丸”的救生艇，，第1、5驱逐舰队和第9、14鱼雷艇队搜索到黎明前，撤退了。
“武州丸”指挥官鸟崎在天亮后仍未找到接应舰艇，便根据事先指示扬帆南下清国的芝罘，前往那里的日本领事馆。
“仁川丸”救生艇向沉船位置东南方寻找接应舰艇，结果却在东北风和洋流的作用下被吹到了老铁山的南方，天亮后指挥官斋藤判断接应舰艇已撤退，便向隍城岛划去。下午两点多到达了北隍城岛，并与“武州丸”汇合。“武州丸”先一步到达，从岛民手中征集了四艘帆船，正在做准备工作。下午四点多，一行29人出发。
第二天清晨五点左右，一行人在芝罘西面的登州靠岸，随即给芝罘的日本领事馆发去电报，领事和武官都感到非常疑惑，因为他们事先并不知道闭塞作战计划。不久登州的中国官员前来通知有日本海军军人到岸。水野在下午三点向小村外相汇报：“转告佐世保海军当局，斋藤、鸟崎等29名乘员已安全抵达登州。”之后，斋藤一行人在清国士兵的护送下沿陆路前往芝罘。
2月26日下午三点，领事馆接应人带来了衣物，遮住了他们的军服，晚上九点陆续进入领事馆。武官森义太郎为了保密，只把两名指挥官留在领事馆里，其余的27人安排到了汽轮“挟贯丸”上。
但是斋藤一行人的存在还是被外界知道了，特别是欧美记者，发表了“发现被俄舰击沉的日本舰艇乘员”的新闻。清国也注意到了“向战斗人员提供归队便利违反中立法”一事，要求水野领事提供人员名单并签署回国后不从事军事任务的保证书。
海军军令部接到森义太郎的通知后，立即指示联合舰队尽快接回这批乘员。第2战队受命派改装巡洋舰“秀港丸”前往芝罘，由于天气原因，直到28日晚上十一点才从“挟贯丸”上把斋藤一行人接走。
这段时间里水野领事则在应付清国方面要求的保证书一事，一方面保证书写得很含糊，一方面签名除了斋藤外都用了假名和假头衔，而且都是领事馆工作人员代签的，好在清国方面并没有深究。
从第一次旅顺口闭塞作战的结果上看，只有“报国丸”在“列特维赞”号南侧沉没，作战以失败告终。
俄国方面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闭塞作战，陆军甚至以为五艘闭塞船是运送登陆部队的运输船，当天晚上还有日军在黄金山炮台山麓登陆的传言出现。
2月27日，旅顺要塞司令斯特塞尔发布命令，要求陆军官兵做好“殊死奋战”的准备，他相信日本此次行动是牵制俄国舰队的花招，后面一定还会有登陆作战的尝试。斯特塞尔的判断和日本陆军的作战企图的确是一致的。
就在同一天，参谋本部第一部（作战部）部长松川敏胤大佐的房间里，大庭二郎、田中义一、小池安之、尾野实信等四名少佐参谋提交了建议变更作战计划的意见书。
陆军正在实施的作战计划是以近卫师团、第2师团和第12师团组成第1军，通过韩国向满州推进。继先遣队木越安纲部之后，第12师团主力也已在当天完成了在仁川的登陆，第1军司令部和近卫师团正在广岛集结，准备前往大同江口的镇南浦，第2师团也已开始向广岛输送兵力。另外为了呼应第1军的行动并压制俄国海军，准备以第9、10、11师团组成第2军，在鸭绿江西方大洋河口的大孤山实施登陆。
四位参谋提出的新作战计划是，第12师团计划不变，而近卫师团、第2师团和第11师团则在辽东半岛的大连湾附近登陆，原计划在大孤山登陆的第2军也改在大连湾登陆，从而占据辽东半岛上的兵力优势地位。
该建议的主要依据是地形，陆军的目标是击破集结在满州辽阳附近的俄军主力，而从韩国北部平安道至辽阳的地形过于艰险，且沿途贫瘠影响部队补给，还要为炮车的通过修建道路。而大连至辽阳则地势平坦、道路良好，考虑到俄国正从欧洲向满州运兵，时间紧要，必须抓紧眼下时机抢先夺取满州南部至韩国北部一带的战略要地，所以从大连登陆北上是“最合理的战术”。

第十六章 广濑武夫之死 （二）

一周前，驻柏林武官大井菊太郎中佐给参谋本部发了一封电报，转告了梅克儿少将的意见，即日军应该从马山、仁川附近登陆牵制鸭绿江方面的俄军，然后集中主力出其不意地在锦州附近登陆，向奉天方向攻击前进。梅克尔是普鲁士陆军少将，卓越的战术家，明治18年（1885年）还是少校的梅克尔来到日本，执教陆军大学三年，带出了第1至6期的学员，他对日本陆军很有好感，在日俄开战后就坚信日本能够取胜。大井是陆大第4期生，这次也算是给老师当了回信差。
四参谋没有师从过梅克尔，也不赞同从锦州向辽东半岛迂回的提案，但梅克尔的战略思想给了他们“自信”。而参谋本部的部长里总务部长井口是1期生、第一部长松川是3期生、第三部长大泽和第五部长落合是2期生，都是梅克尔的学生。四参谋希望借助梅克尔的影响推行他们的意见。
此时，海军方面也传来了“有利”的情报，1月21日，军令部长伊东与参谋次长儿玉会面，提出由于俄国舰队缺乏主动出击的行动，第1军主力可以考虑在镇南浦登陆。
之前的第一次旅顺口闭塞作战，陆军事先并未获通知，直到25日晚上十点，外务省收到了天津总领事伊集院彦吉的电报，说俄国发表的公报称，日本舰队23日攻击旅顺大败而归，并说外电报道有四艘日本军舰被击沉，参谋本部才联系海军询问情况，军令部参谋财部彪这才说明了闭塞作战的情形。
四参谋虽知道闭塞作战未取得成功，但愈发认为大连湾登陆变得容易了，所以借机向松川递交了建议书。松川并未被说服，他认为仅靠第12师团是无法牵制满州的俄军，第1军和第2军一旦在大连湾登陆，道路情况仍将影响部队向辽阳推进。不过儿玉支持四参谋的建议，最后决定变更第2军的编成，以能适应良好道路的附有野炮部队的第1、3、4师团替代原定的第9、10师团，第11师团不变，另外再增补第1野炮旅团。为了保证登陆船队的安全，要求等到海军在旅顺口取得“确实”的战果后再实施登陆计划。
命令下达后两天，3月2日，军令部次长伊集院拜访了儿玉，告知第一次闭塞作战并未到达目的，但28日海军在海洋岛发现了敌舰遗留的煤炭、淡水和栈桥，表明敌舰已撤离，因此第2军可以利用柳树屯作为登陆地点，海军将配合此次行动继续对旅顺口展开攻击。
海洋岛位于旅顺口东方，长山列岛的东南，有情报显示该岛是俄军的通讯所、海底电缆仓库、驱逐舰和鱼雷艇的煤炭库，联合舰队指示第3战队对其进行火力侦察，战队司令出羽重远于27日命令陆战队上岛调查，上岛后发现俄军自2月9日离开后再未返回，通讯所里只有1根旗杆、电缆仓库是空的、煤炭库外裸放着约40吨煤。
柳树屯位于大连湾北部，有个火车站，扼守着通往金州的铁路。田中义一和同在大本营工作的海军联络参谋上泉德弥也曾讨论过这个登陆点。
儿玉感到海军方面是很积极支持这个登陆计划的，所以向大山岩进行了汇报，大山立即进宫请示，并于4日获得了天皇的批准，6日向第2军下达了动员令。
联合舰队在判断第一次闭塞作战已失败之际即决定实施第二次闭塞作战，3月4日发起了第4次旅顺口攻击作战，作战目的是压迫旅顺方面的敌人使其无法出动。舰队主力中第1战队对旅顺口港内进行间接射击，第3战队对旅顺口港进行监视，第4战队对大连湾外的三山岛进行炮击，第1驱逐舰队在老铁山海域准备伏击俄巡逻舰，第3驱逐舰队接近港口寻机袭击敌舰。根据之前的经验，联合舰队认为俄国驱逐舰不敢与日本驱逐舰正面交锋，但事实出乎联合舰队的预料。
就在联合舰队出动的翌日，3月8日，新任太平洋舰队司令马卡洛夫到任，马卡洛夫的到来极大地鼓舞了俄军的士气。与斯塔尔克交接完毕后，他指定“阿斯科尔德”号巡洋舰为临时旗舰，登舰巡视并听取了2月9日的战况汇报，祈祷仪式后升起了帅旗。连搁浅了近一个月的“列特维赞”号也奇迹般地在此时被拖出了困境，令俄军官兵觉得马卡洛夫的到来是神的眷顾。
当晚，马卡洛夫获得了日本舰队将要进行第二次闭塞作战的秘密情报：“29日，日本海军准备以大量的装载炸药的闭塞船冲入旅顺口港，企图围困要塞、消灭舰队和守兵。”之所以选这个日期，是因为五年前的3月29日俄国从清国手里得到的旅顺口。

3月9日，马卡洛夫传达了针对日本舰队的策略：
（1）日本舰队如果前来攻击，则立即出击并击破之；
（2）加强港内舰艇的修理和训练，迅速提高战斗力，铺设防御材料对应日本的闭塞行动，可以用汽轮沉置于港外作为障碍物；
（3）巡逻任务由两艘驱逐舰担任，巡逻范围为90海里，注意隐蔽，如果遭遇敌巡洋舰或运输舰，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实施偷袭。
上午，马卡洛夫查看了第一闭塞作战日本船只沿老铁山东岸北进的路线，指挥将汽轮“海拉尔”号和“哈尔滨”号沉没在老虎尾半岛中部的东海岸。
下午五点，联合舰队抵达円岛西南18海里处，第1、3驱逐舰队向旅顺口进发。
晚上七点，担任巡逻任务的俄驱逐舰“莱西特里涅”号和“斯特莱克西奇”号出港，出发前两舰接到指示：“注意搜寻闭塞船，凡无灯航行的汽轮或其它可疑汽轮，一概击沉之；凌晨两点结束侦察，天明前返回。”九点左右，两艘驱逐舰发现了帽岛南方日本驱逐舰队的灯光，但两舰遵循“注意隐蔽”的指示，让过了日舰。
被发现的第1驱逐舰队（白云、朝潮、霞、晓）于十点二十五分来到老铁山海域，在东西4海里范围内搜寻俄国巡逻舰。
第3驱逐舰队（薄云、东云、涟、曙）于十一点二十分接近到港外2500米处。俄方在探照灯的引导下向日舰开炮，由于射程不够，俄方开了30炮后便停止了射击。
接到炮台关于发现日本驱逐舰队的通报，马卡洛夫认为巡逻的两艘驱逐舰有危险，所以在凌晨三点派出了四艘驱逐舰（维纳斯里维、乌拉斯茨涅、乌尼马特里涅、贝茨斯特拉希涅）前往接应。俄国驱逐舰队南下老铁山海域，与日本第1驱逐舰队迎头遭遇，战斗从三点半起进行了近一个小时，“乌尼马特里涅”号、“贝茨斯特拉希涅”号被击伤退出了战斗。
旅顺口港口外的第3驱逐舰队一直等到天明也没有引来俄方的炮击，只能撤退，六点左右在老铁山海面与第1驱逐舰队汇合，然后向南驶去。此时，巡逻结束的俄国驱逐舰“莱西特里涅”号和“斯特莱克西奇”号正好回航，出现在日本驱逐舰队东南约2海里的朝雾中，双方几乎同时发现对方，第3驱逐舰队立即开火，俄国驱逐舰一边开炮一边向旅顺口急进，第3驱逐舰队不断变换队形追击，形成了“莱西特里涅”、“曙”、“斯特莱克西奇”、“涟”、“东云”、“薄云”号的顺序向北驶去。
六点四十分，“斯特莱克西奇”号气缸室中弹，水蒸气狂喷，被迫停了下来。“莱西特里涅”号舰长波赛中校经过权衡，认为面对优势日舰无法救援友舰，便继续向旅顺口退去。“斯特莱克西奇”号在第3驱逐舰队四艘战舰的包围下，仍然拼命抵抗，舰长塞尔凯耶夫大尉阵亡，接替指挥的库德列维奇少尉和格罗威茨宁大尉也先后战死，虽然失去了指挥官，剩下的士兵仍然坚持战斗，直到七点十分时，炮声才静默了下来。
第3驱逐舰队指挥土屋光金中佐将“斯特莱克西奇”号的曳航任务交给了“涟”号，“涟”号在救起了两名俄兵后派了山崎平太少尉等五人登舰检查，发现前桅杆倒塌，上甲板破碎，到处是碎片、血迹、尸体和伤兵，下甲板进水已无法进入，山崎将两名俄伤兵送回“涟”号，栓好绳索开始拖曳，但在颠簸的风浪中绳子断裂了。九点，“斯特莱克西奇”号在老铁山灯塔东南约7海里处沉没，55名乘员中只有被日方救起的4人生还。“斯特莱克西奇”号的战斗精神给日本士兵留下了深刻印象，俄军的战斗士气也使日本方面提高了戒心。
参谋本部第一部总结了第一次闭塞作战，认为非武装的低速闭塞船在探照灯和炮火下，加上驱逐舰的攻击，很难达成目标。但是大多数普通民众和陆军内部却不这么看，海军进行了四次攻击，没有损失一艘军舰，所有关于海战的公报都被冠以“大胜”，国民的“士气”越来越高涨。
3月10日，联合舰队在旅顺口实施威慑作战，这一天也是一亿円战时国债应募的最后一天，申购额达一亿两千五百多万，总申购额超出预期四倍，达到四亿五千两百多万，最大一笔达一千六百三十多万，普通市民的小额申购中签率只有4%。此外，针对陆海军的捐款也有很多。

第十六章 广濑武夫之死

3月12日上午，英国《每日邮报》登载了有关联合舰队威慑作战的现地访谈，该报记者是包了“芝罘”号汽轮前往战地采访的。报道中说：“航行到距离‘列特维赞’号一海里的地方时，毫无入港的阻碍，给人奇怪的感觉……面对港西的新市街有火焰扬起，可能是日舰炮击造成的，但观察了四周的情况，更有可能是俄国人自己放了火并撤出旅顺了，本次日本舰队的攻击给俄国人造成了致命的打击。”仅凭一处起火就推断俄国撤离了，完全是胡乱猜测的虚构报道，这就是盟国英国记者的“现场采访”。
《东京日日新闻》据此报道了“即将攻陷旅顺口”的消息，又一次刺激了民众的心理，而且这种心理似乎已传染到了陆军内部，因此大山岩派井口省吾向第1军黑木为桢大将传达了以下注意事项：“海上几番胜利，使我陆军尚未接敌却已起轻视敌人之心，是为大忌！尤其要注意纠正高级将领的不良观念！”

另一方面，海军已开始准备第二次旅顺口闭塞作战了。
3月13日，威慑作战结束，联合舰队主力返回新的基地——京城西北的海州。下一次的四艘闭塞船已就位，分别是“千代丸”（2707吨，船龄19年）、“副井丸”（2943吨，船龄22年）、“米山丸”（2693吨，船龄21年）、“弥彦丸”（2692吨，船龄16年）。四艘闭塞船各装载了一两千吨石头，还在前甲板加装了两门机关炮，爆破装置和上回相同并做了双线点火的改进。
3月18日东乡下令招募第二次闭塞队员，各船的指挥官沿用上次，乘员重新招募，每船再新设一名驾船指挥官。东乡认为普通士兵不适宜“连续参加敢死任务”，所以队员中只保留了写过血书的林纹平和赤松虎太郎两人。各船人员如下：
“千代丸”：马良橘、鸟崎保三、山贺代三，乘员15人；
“副井丸”：广濑武夫、杉野孙七（广濑推荐）、栗田富太郎，乘员15人；
“弥彦丸”：斋藤七五郎、森初次、小川秀松，乘员13人；
“米山丸”：正木义太、岛田初藏、杉政人少，乘员13人。
总计68人。入选的官兵都留下了遗书或诀别信。广濑也给兄长胜比古、嫂子春江夫人和侄女馨子写了信，除了叙述别离之情外，便是“相信上苍保佑”之语。
广濑还对斋藤七五郎等人说：“如果闭塞作战成功，我又能有幸生还，我希望能实现一个愿望，我在俄国留学数年，俄国算是我的第二故乡，虽然公愤私情不能混为一谈，但我仍希望对第二故乡有所报答。我将征得长官的同意，单身驾一艘帆船前往旅顺口，拜见阿列克谢耶夫总督，向他述说利害关系，劝他投降，一能报国，二能回报俄国。希望诸君助我一臂之力，达成我的志愿。”
广濑把俄国当成第二故乡，也许是因为牵挂着彼得堡的阿里阿茨娜吧。从现实情况来看，他的志愿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就算能到旅顺口并见到阿列克谢耶夫，但想要说服把日本人视为“猴子”的总督是不可能的，而且马卡洛夫到任，太平洋舰队士气正旺，库罗帕特金也被任命为陆军部队司令，正赴满州上任，就算旅顺口被闭塞，俄方还能派出新的海军力量，陆军的战斗还没开始呢。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对这个“破天荒”的志愿提出质疑，八代六郎、斋藤七五郎等人深受感动，表示支持。

3月23日，联合舰队主力在小青岛南方约10海里处集结，东乡下达了“联队机密第249号”令，发起第二次旅顺口闭塞作战。
3月24日上午六点三十分，担任先锋的第3战队出发了，没多久天气转而恶劣，“浓雾袭来，四顾迷蒙，水陆不分，昨夜以来的西北风依然猛烈，波高浪大，不适宜驱逐舰和鱼雷艇航行”，东乡只得推迟预定计划，召回了第3战队，舰队移往巡威岛东方，等待天气转好。
3月25日，风力减弱，浓雾间歇袭来，阴晴不定。下午六点五十五分，东乡让航速只有6节的“米山丸”先行一步。
3月26日凌晨两点三十分，舰队出发前往旅顺口。
旅顺口的太平洋舰队主力于凌晨四点四十五分出港，出动了5艘战列舰、5艘巡洋舰、11艘驱逐舰，马卡洛夫在旗舰“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号战列舰上督战。舰队向庙岛列岛一带侦察并顺便当做舰队训练。出港南下后，马卡洛夫安排“诺维克”巡洋舰和三艘驱逐舰（乌尼马特里涅、鲍沃伊、格罗佐沃伊）去侦察庙岛列岛，余下的舰只开始舰队运动训练。
上午九点五分，侦察分队在南隍城岛北方发现了一艘从南方驶来的挂着日本国旗的小型汽轮。这艘汽轮是往来于芝罘与威海卫之间的客货轮“繁荣丸”，“繁荣丸”受《大阪朝日新闻》记者柴原龟二的委托，拖一艘帆船（清国船员4名）前往砣矶岛，船上有13名日本人和7名清国人。“乌尼马特里涅”号逼停了“繁荣丸”，随后舰长带人上船检查，发现有与威海卫之间的电报文书，便怀疑其是要在庙岛列岛一带设置军事通讯所，在旗舰的指示下，俄舰扣留了10名日本人和11名清国人，然后开炮轰击“繁荣丸”及其曳航的帆船。躲在船舱里的大山船长和两名日本人等俄舰离开后才从正在下沉的船里逃出来并向附近的渔船求救。
中午十二点半，马卡洛夫命令中止训练，返回旅顺口。

下午六点四十二分，联合舰队抵达円岛东南25海里处，闭塞船队在第1、2、3驱逐舰队和第9鱼雷艇队的护送下出发了。
3月27日凌晨一点，闭塞船队到达老铁山南方，然后以千代丸、福井丸、弥彦丸、米山丸的顺序单纵列向黄金山探照灯方向航进。
当夜风平浪静，海面略有薄雾，月色昏暗。旅顺口港内，炮舰“波布尔”号和“阿茨瓦吉涅”号担任警戒任务，驱逐舰“希尔涅”号和“莱西特里涅”号则随时待命出动。马卡洛夫接到密报，称“29号是最危险的日子”，所以提前安排了警戒措施。
凌晨两点，月亮被浓云遮住，海上的烟雾越来越浓。闭塞船队指挥有马中佐向各船发出信号，指示全速冲向港口。
两点二十五分，先头的“千代丸”被探照灯发现，陆岸炮台开始开火。闭塞船一边开炮回击一边突进。港内待机的两艘驱逐舰接命出击，“千代丸”在探照灯光的干扰中搁浅在了上次“仁川丸”的西侧，随后爆沉，后面的三艘闭塞船继续航进并向右转舵。“福井丸”船头被“希尔涅”号的鱼雷击中，左侧的“弥彦丸”自爆了。
“希尔涅”号随即开出港外，后续的“莱西特里涅”号则发现了低速航进的“米山丸”，立即展开攻击，一枚鱼雷命中其右舷。右倾的“米山丸”仍缓慢的向前，两点四十五分沉没在上次“报国丸”的边上。
从“千代丸”被发现到“米山丸”沉没，一共只有二十分钟时间。四艘闭塞船两艘被驱逐舰击沉，一艘在黄金山下，一艘在港口西侧，依然没有达成闭塞效果。闭塞船沉没后，俄国的炮弹朝撤离艇开炮，“千代丸”、“弥彦丸”乘员全部安全撤离，“米山丸”乘员也带着伤员全部撤回，只有“福井丸”出了问题。
广濑武夫经过点名，发现杉野孙七不在，三次在沉船中搜寻不果，最后撤离的他们遭到集中射击，船员小池幸三郎被弹片击中身亡，随后广濑武夫便失去了踪影。
后来的报纸描述道：“速射炮弹击中其后颈部，脑浆四溅，身体飞出，边上的人没有抓住他的脚，人消失在了大海里。”

第十六章 完 下一章 歼灭敌船作战

第十七章 歼灭敌船作战 （一）

广濑武夫之死感动了日本全国，也使国民进一步振奋起来。
战争中军人战死是不可避免的平常事，第一次旅顺口攻击中，就有和广濑平级的山口幹少佐（富士号战列舰炮术长）阵亡，但作为闭塞作战的敢死队员，又是因为搜寻部下而耽搁造成的阵亡，使得广濑的死给人留下了优秀指挥员的印象，加上认识他的人都认为他是个性格优雅的美男子，像“浅间”号舰长八代六郎、与他海军学校同届的联合舰队副官永田泰次郎少佐、军令部参谋财部彪、森越太郎等人都给予了他很高的评价，永田更是将广濑奉为“军神”。财部彪等人还组织了募捐为广濑竖立铜像和纪念碑，《东京日日新闻》也发布了募捐声明，推波助澜，后来一共募集了3242.5円，加上其它资金，一座广濑和杉野的铜像竖立在了神田须田町，这座铜像一直是东京的观光名所之一，直到昭和20年10月才被美国占领军拆除。
广濑之死因其体现出了基督教的献身精神而受到了欧洲各国的赞叹，将其比肩为罗马围城战中孤身战斗的勇士豪拉提乌斯•科克莱斯，德国还发行了印有汉字“旅顺口闭塞敢死队队长已故海军少佐广濑武夫”的明信片。
一个年仅35岁的青年军官之死会引起如此轰动，可谓绝无仅有了。闭塞作战的壮举和广濑武夫之死给日本海军留下了深远而强烈的影响，舍身攻击成为了日后的常态。
广濑的死虽然在日后的影响巨大，但在当时更取得了间接的战果——马卡洛夫之死。

4月3日，“三笠”号旗舰上召开了联合舰队首脑紧急会议，根据军令部参谋财部彪和植田谦吉从东京带来的旨意调整今后的作战方针。这个调整是基于“陆军方面的强硬意见”而做出的。
军令部在派遣两名参谋之前，曾向参谋本部征询有关第2军的登陆地点变更一事。之前，陆军方面根据军令部伊集院次长的意见，正为在大连湾登陆做准备。但由于第二次闭塞作战失败，俄国舰队依然保持着自由行动的能力，在大连湾登陆就变得相当危险了，军令部就此询问陆军是否可采用最初的计划，即在靠近鸭绿江口的大孤山登陆。
陆军方面对海军的出尔反尔非常愤怒第2军的大连湾登陆计划是根据海军建议修改的，陆军方面欣然接受，并将山炮部队调整为了野炮部队，目前正在广岛集结。第1军的运送虽然在3月29日已经完成，但俄国也在向旅顺口、辽阳方面集中兵力，登陆难度和对旅顺口攻击的难度与日俱增，如果此时改在大孤山登陆，第2军的编成就必须再做调整，同时也将招来辽阳俄军的攻击，相当于完全放弃了攻击旅顺口的计划。陆军方面的结论是登陆地点第一选在大连湾，第二选在辽东半岛基部的“盐大澳至大沙河河口”一线，其它地点不予考虑。“如果第二地点仍不能成行，那么等于宣布黄海沿岸已无合适登陆地点，那也就表示战争大体不能顺利进行下去了！”
陆军的主张虽说也有道理，但却引起了联合舰队和海军部的不满，。即使封锁了旅顺口，甚至歼灭了俄国舰队，但俄国军队依然占据着满州，日本并不能实现“确保朝鲜半岛”这个开战目的，而为实现这个目的必须依靠陆军驱逐满州的俄军。
根据参谋长岛村速雄大佐的建议，东乡做出了两项决定：实施第三次闭塞作战，且不论闭塞作战结果如何，协助第2军在盐大澳登陆。
为了尽可能限制旅顺口俄国舰队的行动，根据作战参谋秋山真之少佐的提案制定了“第七次旅顺口攻击作战”计划：
（1）在旅顺口港外敷设水雷，提高封锁效果；
（2）敷设水雷的同时，联合舰队以第1、2、3战队为基干采取行动，在敌要塞炮的射程之外亮相新战舰“春日”号和“日进”号用于威慑，另第3战队尽可能将敌舰诱出要塞炮的射程之外，并由后方埋伏的第1、2战队发起决战歼灭之。
行动定于4月9日至10日实施，4月7日下发了“联队机密第287号”命令。

俄国方面对日本的企图还是有所了解的。
4月2日，马卡洛夫收到密报，称联合舰队于3月29日决定实施第三次闭塞作战，目前正在调集12艘闭塞船，船上装有石油，准备在港内点燃，时间预定在复活节（4月10日）晚上。得到消息后，马卡洛夫立即将两艘汽轮作为防材沉没在黄金山下，并提高了戒备等级，他自己也每晚随值班巡洋舰一起防备日舰的袭击。
联合舰队下发“287号”令的翌日，马卡洛夫再次收到密报，称日军以在辽东半岛登陆为目的，在朝鲜准备了大量的运输船，这些运输船在军舰掩护下等待登陆时机，基地设在内长山列岛。
第2军的登陆预定地点盐大澳至大沙河口一线就在内长山列岛对面。
马卡洛夫接报后，判断眼下正是歼灭日本陆海军的好时机，准备采取驱逐舰夜袭和主力舰队攻击的计划，但首先要应对“复活节”闭塞作战。
复活节当夜却什么也没发生。联合舰队原定于8日下午五点出发，但因天气恶劣而延期，到了10日，海上波涛依然很大，只能继续等待。
4月11日，天气好转，下午五点，联合舰队离开朝鲜半岛向旅顺口进发。
同一时刻，马卡洛夫收到俄国驻芝罘领事的急电：“据当地日本人消息，两天后有一大情况发生，地点是盐大澳。”综合两份情报内容分析，马卡洛夫得出了日军将于4月13日在盐大澳登陆的结论。
4月12日，马卡洛夫下令驱逐舰队和舰队主力出动阻止日军的登陆作战。下午六点三十分，8艘驱逐舰首先出发。分别是第1驱逐舰队（鲍沃伊、格罗佐沃伊、维纳斯里维、贝茨希姆涅）和第2驱逐舰队（斯特罗杰沃伊、拉斯特罗布涅、斯特拉希涅、斯迈尔），以两艘舰为一组的队形向东航进。当夜海面漆黑一片，夹杂着风雨，舰队由于夜航训练不足，队形散乱开来。
十点多，与俄驱逐舰队擦肩而过的日本水雷敷设队从东南方向接近了旅顺口港口。先头是担任护卫的第2驱逐舰队（电、雷、胧、曙），后续是第4驱逐舰队（速鸟、村雨、春雨、朝雾）、第5驱逐舰队（阳炎、丛云、夕雾、不知火）、第14鱼雷艇队（千鸟、隼、真鹤、鹊）及改装炮舰“蛟龙丸”，总共17艘。“蛟龙丸”带了12个水雷，“村雨”曳航的两艘拖船各带着8颗，第5驱逐舰队每艘带了3颗，“真鹤”和“鹊”各带了2颗。天气似乎对日本舰队来说正适合布雷，不容易被发现。
但实际上俄方已发现了日本水雷敷设队，当夜值班的“狄爱娜”号和陆上探照灯都在海面上发现了舰影，“疑似敌驱逐舰及小艇停在以前的位置上。”“狄爱娜”号舰长扎莱斯基上校请示出击，未获马卡洛夫同意。马卡洛夫认为那可能是因天气恶劣而回航的己方驱逐舰队，等天亮再做决定。
这是一个“致命”的误判！在这个判断的12小时后，马卡洛夫便阵亡了。

第十七章 歼灭敌船作战 （二）

4月13日凌晨一点四十五分，敷设完44颗水雷的日本舰队撤离。

四点，“斯特拉希涅”号接近了日第2驱逐舰队，刚刚上任的舰长尤拉索夫斯基中校以为是友舰，继续安心回航，而日舰却加速向前准备包抄。
四点五十分，“斯特拉希涅”号终于注意到同向航行的四艘驱逐舰是日本方的，但为时已晚，“雷”号的炮弹击中舰桥，尤拉索夫斯基当场毙命，大副马列夫大尉继续指挥战斗，但一发也未命中日舰，只靠弹片造成了“雷”号上4人负伤。在1对4的情况下，“斯特拉希涅”号舰尾被鱼雷命中，主汽缸受损，接着前部燃起大火。五点三十五分，舰尾入水，开始下沉。此时，“巴扬”号巡洋舰出现在北面，日舰向东南方撤去。
“巴扬”号是专程前来接应驱逐舰队的，当发现“斯特拉希涅”号遭到攻击时，一边向马卡洛夫汇报一边赶往现场，在现场附近并未发现日舰的踪影，却在南方的水平线上发现了6艘巡洋舰，那是担任诱敌任务的第3战队的“千岁”、“高砂”、“笠置”、“吉野”、“常磐”和“浅间”号。“斯特拉希涅”号沉没十分钟后，六点二十五分，“巴扬”号来到现场，救人的同时向接近的日舰开火，救起5人后，在日舰的炮击下全速撤离。
第3战队希望“巴扬”号能带俄舰队出来反击，原地等待着。

马卡洛夫接到“巴扬”号遭遇日本第3战队的报告后，立即下令出动战列舰。但港内强风加上港务作业，战列舰出港很困难。等“巴扬”号进港后，马卡洛夫命令由其引导舰队再次出港。
上午七点五十五分，“巴扬”号在东南方发现了第3战队，在距离7000米处开始炮击。一开始日舰只看“巴扬”号一艘舰，随着交火，发现了其后方单纵列的俄舰队主力——战列舰“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号、“波尔塔瓦”号、巡洋舰“阿斯科尔德”号、“狄爱娜”号、“诺维克”号。
马卡洛夫命令“巴扬”号后撤到“狄爱娜”号和“诺维克”号之间。
八点五分，出羽重远通知东乡：“敌舰队主力已在港外！正与之炮战中！”虽然接到了诱敌成功的电报，但此时东乡率领的第1战队离旅顺口尚有30海里。第1战队以战列舰“三笠”、“朝日”、“富士”、“八岛”、“敷岛”、“初濑”的顺序单纵列急进，巡洋舰“春日”号和“日进”号殿后。
八点十分，第3战队继续诱敌，向右掉头以16的节航速朝第1战队方向驶去。俄舰跟着变向在后方追击。
八点二十分，诱敌战术成功，俄舰已离开要塞炮的射程，来到了距离港口15海里的洋面上。
八点二十五分，第1战队旗舰“三笠”号发现俄舰，八点四十三分升出战斗旗。然而就在三分钟前，俄国舰队也发现了第1战队，掉头回航了。
东乡为了避免因追击而进入俄方要塞炮射程内，遂令第1战队在港口外减速巡航待机。
从俄国方面观察，日舰似乎是在停在了水平线附近。马卡洛夫推测日舰是害怕要塞炮火，便也想采用“诱敌”战术。来到港外泊地，略晚出港的“胜利”号和“佩列斯维特”号加入队列，鱼雷巡洋舰“盖德马克”号和“福萨德尼克”号配置在旗舰左右，向东南航进。“塞瓦斯托波尔”号最后出港，跟在后面。俄国舰队保持着距海岸约2海里的炮台射程距离，准备“诱敌”，日本方面却没有明白俄舰的用意，并未采取行动。
此时，“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号的航向正是夜里第4驱逐舰队和“蛟龙丸”敷设的水雷阵方位，联合舰队静静地观望着，“三笠”号舰桥上参谋长岛村和参谋秋山紧紧盯着前方。
九点三十九分，在老虎尾灯塔东方约2海里处，“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号突然发生了爆炸，正如岛村期待的那样，水雷被触发了。舰首首先触雷爆炸，引爆了吃水线下的鱼雷仓库，接着引爆了舰首12英寸炮弹库，最后气缸爆炸。触雷的瞬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舰首升起了一大团黑烟，炮弹库的爆炸的同时喷出了绿褐色的烟雾，舰首炮塔、舰桥、前桅杆、烟囱全被炸毁，舰体右倾，舰首开始下沉，浓烟退去，火焰升起，只有舰尾还翘在水上，螺旋桨兀自在旋转着，随着气缸的爆炸，“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号消失在了海面上，从触雷爆炸到沉没仅仅只有两分钟。
日本舰队只看见一团黑烟升起，然后黄白色的硝烟和蒸气在四周扩散，随后烟火渐消，头舰的影子不见了，各舰顿时爆发出欢呼声。
俄国各舰紧急放下救生艇，“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号上共有773人，包括舰长亚麻列夫上校总共只有129人被救起。失去旗舰后，指挥权自动移交到了“佩列斯维特”号上副司令乌弗特姆斯基身上，乌弗特姆斯基在救助结束后命令舰队回港。
十点十分，正在掉头的“胜利”号又触雷了，右舷舰首附近被炸开了一个口子，引擎和舵机并未受损。俄国舰队以为爆炸是日本潜艇袭击造成，并把海面上漂浮的碎片当成潜望镜，各舰便开始向周围海面胡乱开炮，一边炮击一边全速驶往旅顺口。
十点五十五分，联合舰队撤离了战场。

马卡洛夫之死对俄国冲击极大。
阿列克谢耶夫急电沙皇：“据斯特塞尔电，向您沉痛禀报，我们失去了太平洋舰队司令马卡洛夫将军和他的旗舰‘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号。”
沙皇在日记中写道：“今早接到令人痛心的电报，一天都觉恍惚不安……神为什么不眷顾我们呢？”
翌日，沙皇亲自主持了纪念马卡洛夫的仪式，两天后，4月16日，黑海舰队司令斯科尔伊多夫中将被任命为新的太平洋舰队司令。
旅顺口官兵遭到的打击并未因新司令的任命而有所缓和。马卡洛夫自上任以来，精力旺盛，亲力亲为，赏罚分明，不仅是舰队，连陆军和一般市民的士气都被极大地提高，舰队对这位司令寄予了极高的期待，他的死使旅顺口“笼罩在一片愁云之中”。

第十七章 歼灭敌船作战 （三）

广濑武夫和马卡洛夫之死都发生在战争初期，但两者对各自国民的影响却完全不一样，一个激发了士气，一个则带去了极度的沮丧。
马卡洛夫的死使日本方面对战争乐观起来，然而随着日本“非军人”的“战死”消息传来，民众终于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
4月24日，各报转载了路透社的报道：“两名日本人‘Sutosewa Fukooka’和‘Tesika Oki’在满州哈尔滨被俄国军事法庭判处死刑并已被枪决。”直到5月4日，库罗帕特金的上报内容被披露，两人名字才被最终确认为“横川省三”和“冲祯介”。两人后来被称为“义士”、“烈士”，甚至被奉为“民间军神”。
这两人是驻清武官青木宣纯大佐组织的“特别任务组”成员。青木于去年11月前往北京赴任，并带着儿玉源太郎的三项秘密使命：一，组织日清协作的敌情侦探机关；二，伺机破坏敌后交通线；三，组织马匪威胁敌侧后方。“特别任务组”便是此刻成立的，青木、内田、武官佐藤安之助大尉、翻译岛川毅三郎、清国顾问兼警务学堂监督川岛浪速等人参与了人员的甄选，从年末到今年1月底方才基本敲定。2月9日战争爆发时，人员编成最终确认为：第一组伊藤柳太郎大尉等12人、第二组井户川辰三大尉等10人、第三组津久居平吉大尉等5人、第四组桥口勇马少佐等11人。
“特别任务组”的活动地点都在满州，其中第二、第四组负责马匪的组织工作。第一、第三组负责铁桥、隧道的爆破任务，第一组向海拉尔和齐齐哈尔方向行动，第三组前往了牡丹江。各组准备完毕后陆续出发。
第一组的12人分别是：
伊藤柳太郎大尉，33岁，原蒙古喀喇沁王府教官；
横川省三，39岁，原《东京日日新闻》记者，内田公使私人顾问，基督教徒，曾留美；
大岛与吉，32岁，法学院（中央大学前身）毕业，内田公使私人顾问；
冲祯介，29岁，东京专门学校（早稻田大学前身）英语经济系退学，北京文明学堂教习；
松崎保一，30岁，步兵少尉，直隶省保定定武中学教习；
田村一三，22岁，宫崎县宫崎中学毕业，宫崎高等小学教员，北京文明学堂教习；
吉原四郎，32岁，步兵上士，东京专门学校法律系毕业，青木的雇员；
中山直熊，23岁，熊本县济济夤中学毕业，北京振华学堂教习，《北支每日新闻》记者；
肋光三，23岁，日本中学毕业，台湾协会专科学校清语系退学，北京东文学堂教习，《北支每日新闻》记者，号“华堂”，其父是华族女校干事浅冈一；
若林龙雄，27岁，熊本县济济夤中学毕业，炮兵中士，浙江浔溪公学教习；
另两人前田丰三郎、森田兼藏情况不详。
第一组人员分散居住在原清国内务部大臣师曾的别墅“朴园”、日本大使馆和川岛浪速府几处进行训练和准备。由于清国人中“俄谍”也不少，所以特别注意保密。前往海拉尔和齐齐哈尔的路线预定为从北京经内蒙古及外蒙古外缘到大兴安岭，然后从东西山麓分别前进，每人分别前往马市买马以避人耳目，化装为蒙古人和清国人，穿的是买来的旧衣服。随后第一组在工兵中尉井上一马的指导下学习爆炸装置的制作与使用。2月20日晚，在日本守备兵营举行了宣誓仪式，青木训示道：“……诸君是陆上的水雷……你们将和炸药一起爆破……今宵举杯在此诀别……”之后各人领取了炸药、导火线、雷管、银两等物。
2月21日未明，第一组在北京德胜门外集合，用两匹马驮着帐篷、铁锹、电线剪刀、粮食等向北而去，直隶总督袁世凯派了5名清兵着便装随行。从北京经顺义、密云、石匣镇，从古北口越过长城进入满州，再过承德，于28日抵达喀喇沁王府，王府家庭教师、秘密情报员河原操子在这里接应他们，她是肋光山父亲的学生，和肋光山相识，伊藤柳太郎也曾是王府的教官。
在喀喇沁王府补充了给养，又买了六匹马，3月3日继续在未明时分上路。在赤峰又买了6匹马和六头骆驼，扮成商队摸样，向林西前进。旅程愈发艰难，积雪很厚，饲料匮乏，炊事取暖亦成难事，随行的清兵给了他们很大的帮助。途中在蒙古人的指引下，一行人在18日找到在一座喇嘛庙，好好地休养了一番。
3月20日，第一组按预定计划分成两组行动，齐齐哈尔组由横川、冲祯介、松崎、田村、肋、中山和3名清兵组成，海拉尔组由伊藤、大岛、吉原、若林、前田、森田和2名清兵组成。爆破日定在4月3日“神武天皇节”这天。

海拉尔组的行动概况根据后来大岛与吉的《爆破秘史》一书可以有所了解，而全军覆没的齐齐哈尔组只能根据俄方的记录和几份遗书来推测其情况了。
根据黑龙江军管区契卡科夫中将的报告，横川等人的爆破目标是齐齐哈尔南方嫩江上的富拉尔基铁桥。4月12日，第1旅26连从位于铁桥西侧的杜尔齐哈车站出发例行巡逻，下午五点回途中在车站西南约20公里的小山丘上发现人影，巡逻队在山丘背后的四间废弃屋子边发现帐篷、马匹、骆驼，队长凯金中士进入帐篷，看到四名蒙古人正在烧饭，其中两个是喇嘛摸样，问话期间，两个普通装扮的蒙古人提着水桶出了帐篷，凯金随即搜查了行李，发现了大锯、地图、手册等，不像僧侣和普通人的携带的物品。凯金中士连忙通知帐外的士兵抓住刚才那两人，结果由于周围全是枯草灌木没能搜获，最后只能将两名喇嘛带回车站。
接到报告，排长西瓦涅巴夫中尉带人前往现场勘查，达到现场已是半夜，发现山上有六到八个骑马的人影，在枪声中马蹄声向西南方遁去，天亮后进行了仔细的搜查，搜出了炸药、雷管等物，中尉回去后向连长麦嘉克中校进行了汇报。
麦嘉克中校通过英语翻译进行了审问，横川供述道：“我是大日本帝国陆军中佐横川省三，另一个是陆军大尉，我们在步兵第六连队服役，最近担任北京日本大使馆的护卫。我们是来破坏东清铁路和通信线的。”
身为普通民众的横川为什么要冒充军人呢？军人穿军装被抓可享受俘虏待遇，而穿便装就只能当间谍处理了，这是1874年布鲁塞尔宣言中陆战法规所规定的，国际通用，日俄两国的军法中也采纳了。横川应该是知道可能被处死刑的，，冲祯介也没有否定，两人也许是想“牺牲”得名誉一些吧。
两人被押送至哈尔滨，4月20日，在新建的兵营内军事法庭开庭，审理过程很简单，两人承认间谍行为，检察官请求判处绞刑，律师请求俘虏待遇，经过五分钟合议，审判长宣判：“根据俄国陆军刑法第二章第281条，以间谍罪判处两被告绞刑。”之后，审判长经过向库罗帕特金申请，决定给予两人军官“待遇”——枪毙。审判结束后两人写了遗书并给家人留下了钱。
4月21日，两人喝完一杯伏特加，横川做了祷告，冲祯介用水淋湿了身体，拒绝捆绑走向了刑场，下午六点，24名行刑队员齐射，行刑结束。两人的死确实赢得了“赞赏”，但另外四个人就没有这种“荣誉”了。
四个人的消息是在九月份由清国商人李金英向天津日本领事馆报告后才知道的，据李金英讲述，他在齐齐哈尔南方碰见三名清兵，这三人说他们曾和六名日本人前往齐齐哈尔，其中两名日本人被俄军抓捕，另外四人逃到了蒙古扎赉特王府，随后继续向齐齐哈尔方向逃窜，5月5日在库伦河过夜，翌日遭到11名蒙古人追杀，三人在山麓被枪杀，最后一个在山上躲了几天，还是没有逃脱。内田和青木获悉后十分黯然。
战后，明治40年（1907年）夏，桥口勇马少佐一行到现地进行调查，在当事蒙古人的指引下，找到了一些散乱的遗骨。

第十七章 完 下一章 世纪初的大陆战

第十八章 世纪初的大陆战 （一）

4月22日，第2舰队进入朝鲜半岛北部的元山。
旗舰“出云”号于上午九点十五分投锚，大木安之助副领事登舰拜访了上村彦之丞。大木告知当地一切平稳，北方边境镜城附近有俄军出没，一周前曾骚扰过周边一带。
对于上村来说，日本海是日本海军的“痛处”。联合舰队的主力和注意力都在旅顺口，日本海几乎变成了“俄罗斯海”，浦盐舰队横行于此，第2舰队此行就是想要直插符拉迪沃斯托克歼灭浦盐舰队，但不知能否成功捕捉住它。送走副领事之后，上村又接见了元山守备队长、第17连队第3大队长高木錬吉少佐。
高木建议向城津地区派出一部分兵力以确认俄军是否进入，上村表示由4艘鱼雷艇组成的第11鱼雷艇队将护送煤炭运输船“金州丸”来元山，完成护送任务后可留在元山协助他。高木随即向上司韩国驻屯军司令原口兼济少将汇报，原口又向参谋本部做了请示。
4月23日晨，第2舰队出港。晚上，上村给第11鱼雷艇队队长武部岸郎少佐和“金州丸”监督官沟口武五郎少佐发去指令，命他们派兵协助元山守备队的行动。
4月24日，参谋本部回复原口，同意在充分保护海军舰艇的情况下抽调兵力采取行动。高木随即和武部、沟口协商，决定由“金州丸”运送第3大队第9中队至城津进行侦察，计划24日下午六点出港，25日到达城津，于26日下午返回元山。但由于天气原因，推迟了出发时间，运送目的地也变更为利原。晚上八点，椎名三藏大尉的第9中队登上“金州丸”。
4月25日上午六点，“金州丸”出港。船上除了第9中队的125人外，还有负责镜城方面情报任务的樱井久我治大尉一行人、监督官沟口和海军士兵18人、3名商人、77名挑夫、船长八木政吉和72名船员，总计302人。第11鱼雷艇队担任护航。第2舰队的出动，因为是短途贴岸航海，谁都没想到会遭遇俄国军舰。上午八点，遇到从端川前往釜山的“五洋丸”客货轮，似乎表明了元山以北沿岸的安全。
十一点半左右，正在元山港装货的“五洋丸”在港外4海里处发现了鱼雷艇。伊森少将率领浦盐舰队一部前来元山侦察，准备随后前往津轻海峡炮击函馆，鱼雷艇205号和206号的后面是巡洋舰“俄罗斯”号、“格罗姆鲍伊”号和“波卡茨里”号。
浦盐舰队在浓雾中与第2舰队交错航行，由于雾大，陆岸也未能分辨出俄舰，以为见到的鱼雷艇是早上刚出港的第11鱼雷艇队的一员。两艘鱼雷艇快速接近“五洋丸”，很快岸上的人发现那是俄国鱼雷艇，并且雾霭中看见了巡洋舰的影子。高木赶集召集守备队在山丘上集结，大木副领事连忙安排居民向山里避难。
俄国鱼雷艇派出小艇将“五洋丸”上人全部押走后，于中午十二点半发射鱼雷击沉了它，之后俄国舰队依然停留在港口。元山市内一时陷入了混乱。
下午两点，高木向原口汇报了情况，大木向元山北方的北青和端川电报局发去电报，要求当地电报局联络“金州丸”和第11鱼雷艇队，但被韩国人拒绝。
四点时分，俄国舰队在雨雾中离开了元山，行驶到五点时，拦截了从城津开往元山的商船“荻浦丸”，扣押了23名船员后击沉了它。

“金州丸”和第11鱼雷艇队下午两点抵达利原海面，第9中队和樱井等人乘小艇登岸，在附近进行了侦察，并向当地韩国人打听了俄军的动静，下午六点回到了“金州丸”上，对元山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这期间，海上一直风雨交加，波涛汹涌。鱼雷艇队长武部考虑到鱼雷艇吨位太小，无法承受风浪，遂让“金州丸”独自回元山，自己率队去北青南方的遮湖湾躲避风浪。沟口监督也认为有第2舰队牵制俄国舰队，且雨雾中夜航也不易被发现，因此也同意了。六点半，月光在海面上闪烁，“金州丸”在一片弥漫着的雾霭中启航了。
此时的第2舰队也因为连日的浓雾，终止了前往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计划，南下返回元山。
晚上十点四十分，“金州丸”航行至马养岛西南方，在右舷方向发现两条没有灯火的船影，昏暗的雾色中分不清是军舰还是商船。实际上那是返航中的浦盐舰队，他们和第2舰队再次擦肩而过。八木船长和沟口监督在船桥上密切观察，最终辨别出是三艘巡洋舰和两艘小型舰，但他们没想到是俄国舰队，还以为是第2舰队或英国东洋舰队。
十一点三十分，随着一发停船指示的炮弹，终于认清了那是“俄罗斯”号、“格罗姆鲍伊”号、“波卡茨里”号和鱼雷艇。
4月26日零点，“俄罗斯”号和“格罗姆鲍伊”号从左右两方靠近“金州丸”，另两舰则在距离200米和400米处监视。
沟口与海军军官饭田商议对策，船上的陆军不习海战，仅有的三挺哈齐开斯机枪，根本无力对抗，只能尽最大努力保证人员的生命安全了。“俄罗斯”号舷侧的一名军官拿着扩音器询问船名和国籍，八木安排陆军人员隐蔽好，用英语回答：“本船是日本商船金州丸。”俄方随即命令全部人员离船。“金州丸”放下了12艘小艇，沟口在其中一的艘小艇上安排了两名水兵，准备伺机冲上岸去向元山报告，但被俄国鱼雷艇俘获了。11艘小艇无法一次将人员送上岸，八木、饭田、樱井的两条船驶向俄舰，想要争取转移时间。剩下9艘小艇撤离人员，非战斗人员的船员和挑夫第一批上艇撤离，但好几条小艇被俄舰扣押，人员被转移到俄舰上，前去交涉的沟口、樱井也被扣留，只有八木带着九名俄兵返回了“金州丸”。
“金州丸”上椎名大尉向部下训示，做好与船共存亡的准备，一旦被俘后决不能透露军情。
俄兵登船后，发现了椎名等军官，如临大敌。椎名上前交涉，结果被俄兵带离了“俄罗斯”号，之后，一艘小艇带着3名商人和6名船员离开了“金州丸”。凌晨一点半，椎名的小艇还未到舰，“金州丸”上响起了叫喊声，随即被鱼雷命中。
第9连队的士兵都躲在船舱里，随着水流涌入，有些人自杀了，有些人则登上甲板朝俄舰射击，俄舰随即开炮回击。两点，“俄罗斯”号发射了第2枚鱼雷，“金州丸”向右翻沉，幸存者抓住剩余的小艇朝陆地划去。
俄舰扣留、救助了183人，逃上陆岸的有45名士兵和最后离船小艇上的9人，最钟死亡65人。逃离的54人分别在利原和马养岛一带上岸。

第2舰队于中午十二点三十九分入港，第11鱼雷艇队于下午两点回港，得知“金州丸”并未返回后立即安排搜索。
4月27日，第9中队幸存的45名士兵从马养岛来到对岸的新浦，在当地日本人的帮助下向大木副领事发去急电：“金州丸沉没，剩45人，速来！”大木连忙安排汽轮“泰盛”号前往新浦接人，28日正午连同最后撤离的9人一起接回了元山。
陆军损失了一个中队的消息震惊了各方面，上村尤其痛恨不已，俄舰在自己眼皮底下得手，实在令第2舰队无法忍受，上村发誓要报此仇。
作为日本海悲剧的“金州丸”事件很快被吞没在愈发激烈的战事中，同时期第1军攻占九连城的捷报被大肆宣传，但陆军的损失也不小。

第十八章 世纪初的大陆战 （二）

发生在元山西北、义州对岸的九连城战斗是日俄开战以来日本陆军最先获取胜利的一战，随着第2军在辽东半岛基部登陆，陆战正式打响。
从朝鲜半岛北上的第1军在义州附近集结，原计划5月2日渡过鸭绿江进入满州，参谋本部预定的第2军登陆时间是4月30日至5月2日之间，为了能够从侧面援助第2军，第1军的渡江日期被提前到了4月30日。
俄军基本推测出第1军将从义州渡江，因为连接朝鲜半岛和满州中心部的路线只有从平壤经义州、九连城、凤凰城至奉天一条。但库罗帕特金没有考虑固守鸭绿江沿岸，而是准备采取迟滞作战的手段将日军引向满州纵深部。以九连城为中心的鸭绿江北岸地区，是由扎西里奇中将指挥的东部兵团负责防卫的，库罗帕特金将第2军的登陆地点错判为鸭绿江口，因此指示东部兵团：敌人由近卫、第2、第12师团组成，后续尚有第1、第3师团会在鸭绿江口登陆，东部兵团应利用地形阻碍日军渡江，并阻止其进至分水岭以北，同时侦察其兵力分布情况和行进方向，在和主力汇合以前，不要与优势日军决战。扎西里奇根据库罗帕特金的指示于4月22日在安东设置了指挥部。

第1军以义州为中心，从东至西分别确定了第12、近卫、第2师团的渡江点——水口镇、九里岛、黔定岛，并定于4月25日占领九里岛、黔定岛。
这两座岛处于俄军前哨位置，日本的行动很快被俄军探知，4月23日东部兵团参谋长沃拉诺夫斯基上校向满州军司令部报告：“根据多方情报显示，日军将于25日渡江，渡江地点在安平河口方面和虎山地区。”
扎西里奇一方面向库罗帕特金请求援军，一方面已开始准备退路，第一线只保留了必要的资材，其它物资连同兵站基地后撤至了汤山、凤凰城。
义州附近的鸭绿江上小岛众多，江面被隔成200至400米不等的幅面，水深平均3至4米，最深处超过8米，流速2米左右。日军准备采用架桥、舟桥和渡船等方式渡江，并加快了准备工作。为隐蔽作战企图，架桥和舟桥将在作战开始后才实施，因此在等待阶段，第1军从24日开始打造双桨有舵舢板，到29日，造出了57条。
4月25日，俄军收到密报称：“日军聚集了约200艘船，准备占领黔定岛，另外在九连城当面的支流以及上游约15公里处开始架桥了。”东部兵团紧张起来，然而当夜并未发生战斗。
实际上当夜日军第2师团第30连队第1大队在义州西南弘化洞架了4座舟桥，晚上十一点二十分兵不血刃地占领了黔定岛。

4月26日凌晨两点五分，近卫师团第4连队主力开始以11条大舢板（每条载20人）抢渡九里岛，先头部队是奈良原忍少佐指挥的第2大队。根据情报，九里岛有俄军“有力部队”驻防，而实际上岛上的部队只有於赤岛分驻来的东西伯利亚第22团的马步兵62人。第8中队抢先登岸，随即与俄军交火，俄军很快溃走，连於赤岛的驻兵也退到对岸去了。到早上五点四十四分，日军完全占领了九里岛。
九里岛战斗中，俄军阵亡1人、负伤18人，损失马45匹。库罗帕特金认为失利的原因是指挥官指挥不当造成的，接着27日接到九连城支队队长茨尔索夫少将的报告，称一早其左翼遭袭，然而两小时候又称是误报，库罗帕特金和参谋长扎哈罗夫决定撤换茨尔索夫。
扎西里奇、沃拉诺夫斯基和库罗帕特金经过交涉，决定将第22团置于左翼的马沟和榆树沟之间，九连城正面阵地摆了4个步兵营和炮兵。

4月28日，扎西里奇接到了库罗帕特金的电报，以东西伯利亚第3师师长卡西塔林斯基少将接替茨尔索夫为九连城支队队长，而卡西塔林斯基刚刚才被任命为安东支队的队长，扎西里奇对如此频繁地更迭指挥官很不满意。
当天俄军收到报告，义州东方的元化洞、东北的水口镇都出现了日军大部队，於赤岛对岸的虎山地区发现日军斥候，九里岛被占领。扎西里奇判断日军总攻迫在眉睫了，他推测，当面展开的日军为三个师团、两个旅团，总战力约为“40000支枪、2500刀、180门炮”，而东部兵团的兵力为“29245人、9786匹马”，战力为“15000支枪、2500刀、62门炮，8挺机枪”，火器数只有日军的三分之一，处于劣势。扎西里奇估计日军主力会在九连城附近渡江，另以一部兵力从鸭绿江口出击切断俄军通往凤凰城的退路，因此安东支队的任务比较重要，而此时更换指挥官更令他不安。不过他对鸭绿江口的关注是错误的。
当天第1军下达了鸭绿江渡江命令：一，第12师团于29日夜在水口镇渡江，进至栗子园；二，第2师团于30日零点在九里岛西方架桥渡江向虎山方向进攻；三，近卫师团于30日凌晨跟随第2师团渡江，向栗子园和虎山之间前进；四，第2师团第2野炮连队和军直属第1野战重炮连队于5月1日未明从黔定岛炮击九连城。之前的25日，参谋本部将第2军的登陆日期延后至5月3日，所以第1军决定于4月30日开始攻击，到了27日，参谋本部又将登陆日期延后到了5月4日，想让第1军的进攻日期也延后，但被黑木为桢拒绝了。

4月29日上午十一点五分，第12师团以十艘铁壳船开始渡江，先头的第23旅团第24连队第2大队于十二点二十五分完成渡江，后续部队准备接着过江。
正面安平河口附近布阵的俄军是库塞夫中校指挥的两个连和两门山炮，此时仅根据铁壳船的数量判断日军登陆兵力为约“160人”，随着炮弹的来袭，库塞夫将部队后撤到了红石拉子。
扎西里奇接到库塞夫的报告，判断日军的行动为“小企图”，随即命令守卫红石拉子的第24团莱契茨基上校加上第22团一部前去击退日军。此时，库罗帕特金又来电称“日军此刻行动消极，只在你部最左翼佯动……”，扎西里奇又命九连城支队参谋长林达中校率部进攻虎山策应红石拉子。
林达部队以两门炮和200马步兵袭击了虎山，将日军第3中队击退至九里岛。第3中队阵亡4人、负伤7人、还有1人被俘。

第十八章 世纪初的大陆战 （三）

在这期间，第12师团继续渡江，至下午五点，第24连队全部过江。这时，俄军才注意到过江的日军远不止“160人”，而是“约1000人”，莱契茨基立即向司令部报告，称栗子园东方有近千日军在集结，库罗帕特金接报后指示继续监视并探明敌情。
4月30日凌晨两点，第12师团在水口镇东北约一公里处架设了一座舟桥，第23旅团第46连队、第12旅团分别于清晨五点三十五分、七点十五分通过、余部于十点完成过江。至此第12师团全部进至鸭绿江北岸。
另一边，第2野炮连队和第1野战重炮连队在黔定岛部署完毕，近卫炮兵连队第1大队在元化洞、第2大队在九里岛也部署完成。上午九点二十五分，四艘进行水深测量的小船遭到炮击，日俄两军的炮战开始了。第1野战重炮连队的阵地隐蔽在小树林里，从容地射击使俄军的损失急增，连新任九连城支队长卡西塔林斯基也负伤了，十一点多，俄方停止了炮击。
正午时分，虎山方面的库洛莫夫第22团在第12师团的攻击下退至了马沟地区。
俄军于下午一点开始新一轮的炮击，但很快便被日军炮火压制住了，之后战场上只剩下了日军的炮声。下午四点，日军也停止了炮击。日军第2野炮连队阵亡3人、负伤22人。

鸭绿江的炮声沉寂了约三个小时。晚上七点十五分，第2师团完成了九里岛西方的舟桥并开始渡江，十点，近卫师团跟随过江。十六晚上的圆月高悬在战场的上空，鱼鳞般的细云下面，两个师团的兵力宛如一条黑线般向前蜿蜒。
晚上十一点，九连城支队中央地区指挥官、第12团团长齐布利斯基上校，考虑到日军炮火威力太大，向卡西塔林斯基建议提前后撤至九连城后方高地，，被扎西里奇否决。

5月1日是九连城总攻日，凌晨四点二十五分，日军派出斥候，并在叆河东侧挖掘散兵壕。但俄军毫无动静无法确定方位。炮兵向九连城方向的试探性的炮击也未引来反击。
上午六点，黑木收到各师团“周围寂静如空”的报告，有些不解。第2师团长西宽二郎中将怀疑俄军已经撤退，命各旅团实施威力侦察。
六点三十五分，第2师团第3旅团长松永正敏少将命令第4、第29连队各派一个大队搜索前进，第15旅团长冈崎生三少将也命第16连队向前推进。第2师团的搜索前进打破了战场的寂静，激烈的战斗打响了。两支队伍齐头并进，第3旅团和第16连队分别向腰沟南方和九连城北方前进，很快和担任九连城右翼防卫的亚布罗奇金中校指挥的第12团第4、第6连交火，听到动静后，日军炮火集中了过来，俄方伤亡惨重。齐布利斯基将第5、第10、第11连投入战线，依旧无法阻挡日军。
七点五分，第2师团搜索队到达叆河东岸。
扎西里奇评估战况后决定撤退，他和卡西塔林斯基协商，决定在九连城西方约两公里的高地设置撤离中转阵地，并派了一个参谋通知土城子的第11团向这个阵地转移。
七点十五分，得知第2师团的行动后，其它师团也一起开始向前推进。第12师团第23旅团不等攻击命令就开始渡涉叆河，近卫师团也朝叆河方向推进。
九连城支队左翼榆树沟地区指挥官炮兵第6旅第3中队长波科齐罗和左翼指挥官库洛莫夫商议后，决定炮兵向北面的清沟撤退，第22团第7、第10连担任掩护。
七点三十五分，第1军的三个师团都渡过了叆河，第12师团先头的第24连队到达了苇子沟北方高地、第2师团进到了九连城东北高地至腰沟西方高地一线。

俄国号称拥有世界一流的陆军，被日本称为“熊俄”，第1军的官兵都认定面前的对手很强劲，甚至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而现实中俄军却是“节节撤退”，官兵们渐渐开始“踊跃”起来。
随着九连城支队左翼的退却，中央地区齐布利斯基也下令第12团后撤。
八点五分，得知部队已占领叆河西岸苇子沟至九连城一线俄军阵地后，黒木下令第12师团向大楼房进击、近卫师团向蛤蟆塘前进、第2师团前往占领安东。
十点，俄军第11、第12、第24团败兵到达九连城西方的撤离中转阵地并继续向后退却。扎西里奇来到安东北方的土城子，发现第11团主力并未向中转阵地转移，才知道命令并未传达到位，便立即命令团长拉明上校向凤凰城撤退。同时命令安东支队长、东西伯利亚炮兵第3旅团长席维林上校烧毁军需品后立即撤离。
十一点，第1军各师团开始攻击前进。
中转阵地上的卡西塔林斯基面对看似平稳的战场开始调整部署，准备让清沟的第22团第1营确保左翼，并在蛤蟆塘东南的192高地设立第二中转阵地。但他并不知道左翼的库洛莫夫已经正在第12师团的攻击下向西方退却。
十一点半，从土城子撤下来的第11团第1、3营和第3炮兵中队来到中转阵地，卡西塔林斯基让他们在192高地布阵。当得知左翼第22团第11连已撤走后，他命令中转阵地的第12团撤离。第12团大部退往了土城子，第5连留在高地断后。
下午一点，192高地的阵地基本布设完毕，而其西方的159高地被日军第12师团第46连队进占，后方退路危在旦夕。卡西塔林斯基将后续事宜交给了拉明上校，自己回凤凰城去了。
两点，拉明部署了192高地的防守，第1营驻西北支脉，第3营驻南侧斜面，第3炮兵中队第1排（两门）驻南方转子山三叉路，第2、3排（六门）驻蛤蟆塘十字路附近，机枪连（八挺）驻蛤蟆塘十字路右侧高地斜面。拉明从退下来的败兵那里获知，左翼和安东支队都已撤退，192高地已是九连城支队最后的战斗部队了。
两点十分，192高地北侧出现了日军第12师团第46、24连队的声影，有向蛤蟆塘十字路包抄的迹象，紧接着近卫师团第3、4连队从东南方发动了攻击，拉明知道已无法阻挡了。这时九连城支队参谋长林达来到高地，和拉明商量后，决定突围，突围方向选定为蛤蟆塘十字路，那里还有炮兵第6旅第2中队可以提供支援炮火。拉明安排第3营为突围主力，后面跟随着军乐队、第1营第1连（军旗连）、卫生队和伤员。
两点半开始突围，领头的是手举十字架的神父。突围队伍的迎面遭遇的是牧泽赴夫大尉指挥的第24连队第2大队第5中队，阵地是一个孤立的突出台地。俄军呼喊着冲向第5中队的阵地，日军伤亡不断，连牧泽也阵亡了。
三点，俄军的进攻出现疲态，团长拉明和第3营营长德麦奇中校相继战死。此时，第5中队已阵亡39人、负伤68人，损失兵力超过了三分之二，俄军突围队也损失过半，随着蛤蟆塘十字路附近俄军炮兵的支援射击，突围队残部终于抵达蛤蟆塘街道。突围战的结束也宣布了九连城战斗谢幕。
参加九连城攻防战的日俄双方兵力分别为42500人和29245人，日军伤亡933人，其中阵亡172人、负伤761人，，俄军阵亡614人、负伤1144人、失踪526人，总计2284人。
但俄军对这次九连城的失利似乎并不重视。沙皇在日记中记道：“远东来电，两军在朝鲜国境开战，激战后日军渡过鸭绿江，我军后撤。”库罗帕特金还表扬了扎西里奇，称东部兵团将日军的渡江行动牵制了一个月。
日本方面则感到很自豪，经过一个月的准备一天就占领了九连城，这也算是近代战争史上亚洲对欧洲的第一次陆战胜利，媒体报道这是“世纪初的大陆战”并大肆宣扬。

第十八章 完 下一章 第三次闭塞作战

第十九章 第三次闭塞作战（一）

5月1日下午五点，也就是九连城战斗结束之际，第三次旅顺口闭塞船队从仁川东北的海州邑泊地出发了。
第三次闭塞作战、第1军九连城作战和第2军登陆作战是关联的，重点是掩护登陆作战，并特别对登陆作战进行保密，为了隐瞒登陆地点，联合舰队的舰只从不接近盐大澳附近，陆军对镇南浦的运输船集结地也严重警戒，从4月12日起便封锁了京城、仁川、镇南浦之间的通信和人员进出，并禁止外国船只驶向仁川以北。
吸取了前两次闭塞站的经验，第三次闭塞作战下足了工夫，闭塞船的数量达到了12只。这个数字是“浅间”号分队长白石葭江大尉和“初濑”号分队长远矢勇之助大尉在第二次闭塞作战后提出的，白石的方案是“五五二”三阶闭塞队形，远矢的方案是“四四四”形，而最终采取的队形是“四三三二”。
起初，军令部对闭塞船船只数量的要求有些为难，开战以来陆海军已经征用了大量民船，前两次作战已消耗了9艘，如果这次用12艘还达不到闭塞效果，可能还会继续消耗，那么就会影响陆海军的运输。伊集院五郎向东乡征询意见，东乡认为闭塞作战是必要的，实在不行就减少闭塞船的数量。伊集院又和儿玉联络，希望这次陆军方面能拨出六艘船用于闭塞作战，参谋本部对海军的闭塞作战并不十分有信心，最后同意拨出四艘船给海军。
闭塞船队编成后，任命海军学校教官斋藤七五郎为监督，斋藤在上次闭塞作战后漂流到了清国，被遣返后根据“约定”离开现役到学校当了教官。改造工作主要是装填石料和混凝土、安装爆破装置以及船内通讯设施、救生艇的修补等，4月26日在海州邑集合完毕。
东乡从全舰队中招募第三次闭塞作战船员，应征者达到了2万人以上，最后挑选了244人，第三舰队第7战队“鸟海”号炮舰舰长林三子雄中佐被选为总指挥。
这期间，装运第2军第一批登陆部队（第1、第3、第4师团和野炮第1旅团）的73艘运输船已陆续在大同江口的镇南浦海域集结，后续三批还各有12、19、19艘船。
东乡在陆海军的准备工作完成后，于4月30日下发了“联队机密第247号”联合作战命令：海军全力配合5月4日第2军在盐大澳的登陆行动，第一舰队压制旅顺之敌，第三舰队掩护陆军运输船。
闭塞船队人员就位，进行准备工作，5月1日下午五点，随联合舰队主力出发前往旅顺口。舰队主力有第一舰队的6艘战列舰、6艘巡洋舰、16艘驱逐舰、8艘鱼雷艇和第三舰队的1艘炮舰、8艘鱼雷艇、2艘特务船，加上闭塞船一共59艘。舰队以第3战队打头，后续为第1战队、闭塞船队，驱逐舰队在第1战队右翼，鱼雷艇队在闭塞船队的左翼。闭塞队员的士气很高昂，但前途似乎并不光明，这些老旧船只吃力地航行着，有几艘还故障不断。闭塞船的详细情况如下（△为陆军提供）：
船名 总吨数（吨） 石料（吨） 水泥（吨） 军官 士兵
新发田丸 2783 1050 130 4 20
釜山丸 2501 1928 100 3 15
佐仓丸 2978 2122 130 3 17
小仓丸 2596 1944 100 3 19
朝颜丸 2464 2011 110 3 15
三河丸 1403 1195 130 3 19
相模丸 1926 620 90 3 21
远江丸△ 1593 1072 0 3 15
爱国丸△ 1781 866 13 3 21
江户丸△ 1724 1511 15 3 15
小樽丸△ 2447 843 28 3 15

5月2日，天气变得恶劣起来，天亮之后刮起了猛烈的西北风，波浪飞舞。上午十点，舰队降低了速度，“釜山丸”因为引擎问题掉在了后面，“龙田”号通信舰曾通知“釜山丸”回海州邑，但被“釜山丸”上的指挥官大角岑生大尉（后来升至大将）拒绝。
下午七点，舰队除“釜山丸”外都到了円岛东南方，11艘闭塞船在驱逐舰和鱼雷艇的护卫下朝旅顺口开去。
“釜山丸”的故障已无法解决，大角大尉和船员们绝望地停在了海洋岛。


旅顺口，马卡洛夫战死后，在斯科尔伊多夫接任前，阿列克谢耶夫代行舰队司令职务，而舰队的士气非常低迷。阿列克谢耶夫任命维特杰福特接替艾伯尔卡特为参谋长，并召集各舰巡查、舰长商如何提高士气。
阿列克谢耶夫并无对日采取进攻作战的企图，目前旅顺口的太平洋舰队主力有6艘战列舰、5艘巡洋舰、22艘驱逐舰、4艘炮舰，但能随时出动的只有巡洋舰和2艘战列舰、12艘驱逐舰，其它舰只都在维修。阿列克谢耶夫曾指示维特杰福特研究以巡洋舰和驱逐舰进攻朝鲜半岛西岸日本舰队基地的可能性，但维特杰福特从驱逐舰舰长们那里了解到舰只故障频繁无法进行远航，最后只能放弃积极作战，转而强化旅顺口的防务。
对于旅顺口港的防御，马卡洛夫之前已经安排沉置了两艘汽轮并敷设了水雷和防材，阿列克谢耶夫又在这个基础上再多设了一层防材并在其下安装了防雷网。港口两侧常驻有驱逐舰“克利扬”、“阿兹瓦吉涅”、“克里米亚西奇”、“包布尔”号，另有三艘驱逐舰轮换。黄金山下沉没的闭塞船“弥彦丸”被改装成了鱼雷发射台，运输船“安格拉”号上的两门炮被移到了黄金山炮台，港口西侧灯塔附近的炮台增加了五门加农炮，舰队拥有的16挺重机枪、巡洋舰“扎比亚卡”号、“吉科特”号、驱逐舰“莱迪南•布拉科夫”号、运输船“埃尔马克”号上的26门炮也被移到了岸上加强防御炮火，港外防材外围及中央水道西侧各设置了三道水雷阵。由此组成了水雷、防材、警戒舰、陆上炮火的“四层防御”体系。

晚上九点多，刚刚平稳下来的天气又发生了变化，乌云遮蔽了月亮，强烈的南风卷起了汹涌的波涛。风浪中11艘闭塞船无法保持队列，与护卫舰艇也拉开了距离，“新发田丸”上的总指挥林中佐考虑到船员多为新手且天气不利于撤离，遂决定中止作战。九点半，指示的“小仓丸”回头，九点五十分，转由“赤城”号特务船通知其它闭塞船返回円岛，然而“赤城”号掉头后在黑夜里搜索了近一个小时，一艘闭塞船也没碰上。
闭塞船中“朝颜丸”、“远江丸”、“江户丸”、“长门丸”、“爱国丸”紧随着“新发田丸”和“小仓丸”掉了头，而另外四艘则继续驶往旅顺口。跟随“新发田丸”掉头的几艘船并未收到行动中止的命令，只是简单跟随，当发现仍有船只在向旅顺口形势时，“远江丸”、“朝颜丸”、“江户丸”、“爱国丸”再度掉头驶往旅顺口。之后的队形是“三河丸”和“佐仓丸”航行在最前面，“远江丸”等5艘跟在后面，“朝颜丸”则不知去向。

5月3日零点五十五分，黄金山信号所向“塞瓦斯托波尔”号战列舰和各炮台通报：东南约3海里处发现敌人数艘小艇。在探照灯照射和炮击下，小艇向南方退去，那是担任闭塞船前卫的第14鱼雷艇队。俄方就此加强了戒备。
“三河丸”和“佐仓丸”与撤下来的鱼雷艇交错过后，全速向港口冲去。“此时风高浪急，四具探照灯来回照射，港口的警戒舰船也打开了探照灯，防备相当严密。”
一点三十五分，“三河丸”被发现，探照灯和炮弹集中射了过来。弹雨和灯光中无法判断位置，指挥匝瑳胤次大尉只能在凭感觉在自认为是水道内的好位置上自爆，船员转移到了小艇上向港外划去。
“佐仓丸”无人生还，因此也无法知晓其具体的行踪，它最后是沉在了俄国沉船“爱德华•巴里”号边上。
后续的5艘闭塞船冲来，“远江丸”、“小樽丸”、“相模丸”排成一列，“江户丸”和“爱国丸”并排紧随其后。船队在城头山海面被探照灯捕捉到，随即遭到枪炮和鱼雷的攻击，惨烈程度与前两次闭塞作战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远江丸”上的两门机枪、舵机、引擎相继被击破，最后被防材挡住停了下来，指挥本田亲民少佐以为已在水道内，便下令撤退和爆破。
其它几艘闭塞船也差不多是类似的经过，其中“爱国丸”触雷沉没，“江户丸”自爆于三点左右，接着，此前失去踪迹的“朝颜丸”突然出现在鲜生角南方，向旅顺口冲去，三点三十五分在黄金山海岸搁浅并自爆。
早上五点，日本舰队已消失在水平线的浓雾中，旅顺口的海面上漂着船体碎片和日本人的尸体，还有日本船员抱着烟囱、梯子或木板漂浮在水面上，俄国方面派出汽艇和小艇准备前去救助，但是部分日本船员不接受救助，要么自杀，要么反抗，最后有30多人获救，在被送往旅顺海军医院后还有人绝食而亡。
第三次闭塞战作战规模和损失均比前两次大很多，突入港口的八艘船共有158人，被友舰接应的共有63人和4具遗体，“朝颜丸”和“佐仓丸”上的38人全部阵亡。攻占旅顺后在医院找到了“小樽丸”7名、“相模丸”9名幸存者，在俄国墓地找到了39具闭塞船员的遗体。最后的生还79人，失踪36人。
三次的行动并未产生多少效果，“最多使得大舰进出稍微困难了一些。”东乡在汇报中这样记述。俄方在《1904-05年俄日海战史》中记载道：“敌人以不屈不挠之献身精神屡屡袭击旅顺口，但收效甚微，港口依然有足够宽幅的水道保持畅通，大船出入依旧自由。”

第十九章 第三次闭塞作战（二）

第三闭塞作战刚刚结束，早上六点，风浪依旧很大，东乡便派战列舰“八岛”号到大同江海面建议第3舰队和第2军暂缓行动。
第3舰队已经安排山口九十郎中佐率领一部分舟艇先行前往登陆地点了，陆军运输船队也已驶出了大同江口。接到联络，第2军司令奥保巩下令船队在席岛临时停泊。
5月4日，风浪平息，第3舰队和第2军运输船队出发，共有56艘船只，包括运送第3师团主力的23艘运输船、7艘登陆船、4艘特务船、1艘通报舰、21艘舰艇，各船还装载着舢板、小艇等登陆用船。
晚上，位于日军登陆地点盐大澳东北的貔子窝俄军哨所报告发现了“约40艘”日本运输船。那是先一步出发的山口率领的小型汽轮、平底货船等登陆船队。阿列克谢耶夫接到报告后，命令金州防务司令兼西伯利亚第3军军长斯特塞尔中将从驻扎在普兰店的第1师中抽出一个营前去阻止日军登陆。库罗帕特金也命令西伯利亚第1军军长施塔格里堡中将派出四个步兵营、一个骑兵连和半个炮兵中队。但是这些部队的行动方向都是貔子窝而非盐大澳。
5月5日凌晨一点四十二分，第3舰队司令片冈接到了东乡关于旅顺口闭塞作战完成的通报，这次闭塞作战的船员有很大一部分人出自第3舰队，因此，舰队上下很振奋。
五点三十分，细谷资氏少将指挥的第7战队五艘舰艇和特务舰“香港丸”、“日本丸”抵达盐大澳，与参加闭塞作战返回的炮舰“鸟海”号、特务舰“赤城”号、“大岛”号汇合。登陆实施计划采用了美式标准：舰炮射击、陆战队确保桥头堡、主力登陆。“香港丸”、“日本丸”上野元纲明大佐指挥的陆战队两个营共1043人已经就位。
上陆地点是盐大澳东北的猴儿石，陆战队的船只到达后，山口立即出动汽艇、平底货船靠向“香港丸”和“日本丸”。
六点，细谷命令陆战队和担任掩护的野炮队登上接驳船只，第7战队进行了数发的威慑射击，未发现回应。“香港丸”上的第1大队（町田驹次郎少佐）先行，在距岸约一公里处弃舟涉水而进，七点三十七分，三个中队登陆完成。
最初的目标是标高94米的青台山，第1大队于七点五十七分在山顶上插上了军舰旗。同一时间，“日本丸”上的第2大队也完成了登陆并占据了青台山东面的70高地，野炮队随后在青台山架设了炮兵阵地。
第3师团的运输船队到达距岸约两海里处，各舰携带的舢板等登陆用船陆续下水。
八点，细谷的座舰“爱宕”号升起日章旗并鸣响了汽笛，登陆开始，100多只各式各样的登陆船向岸边而去，犹如海上博览会一般。预计第3师团主力约9500人能在正午时分全部登上陆岸。
但这个预计过于乐观了，现实情况却非常糟糕，主要是因为猴儿石沿岸的地形原因，离岸数十米便是青台山，岩礁极多，登陆时间是低潮期，距岸边近千米都是水深不足一米的浅滩，许多船只无法靠岸。加上第3师团的士兵没有进行过水上训练，造成了海上、陆上一片混杂，到了十一点，第1波陆军终于上了岸。十一点半，第17旅团长儿玉如忠少将上岸，命两个大队上青台山接替陆战队。
这期间“赤城”号特务舰前往貔子窝，西伯利亚第4团的一个连已经从普兰店赶到，“赤城”号在距岸约3海里的地方对貔子窝南方山丘炮击了约一个小时，未发现反击，便派了一条小艇前去侦察，这时约一个连的俄军在海岸边出现，小艇随即撤回，“赤城”号再次开火击退了俄军，之后便在附近海面游弋，很快一只打着白旗的帆船驶了过来，原来是貔子窝村民代表前来祈求不要炮击村庄，在得到满意的答复后，村民代表告知了敌情，俄兵约来了两三百人，死了四个兵和两匹马，已经逃走了。

八点左右，阿列克谢耶夫接到了“日军大部队在盐大澳附近登陆”的报告，判断陆战即将开始，便动身前往奉天去了。由于新太平洋舰队司令斯科尔伊多夫依然未到任，仍由维特杰福特代理，阿列克谢耶夫向两位驱逐舰队司令询问袭击日本登陆船队的可能性，两人的回答是：“能出动的驱逐舰为12艘，从旅顺至貔子窝约90海里，夜间航行需八个半小时，夜袭日本船队后，将于佛晓时分返回至大连湾，希望能有巡洋舰作为掩护。”阿列克谢耶夫没有做下一步指示，于十一点上了火车，途中发电报指示维特杰福特对日本运输船队展开攻击，维特杰福特召集全体舰长开会，除了两位驱逐舰队司令，其他舰长们都以港外水雷太多为由反对出港，。收到回复，阿列克谢耶夫也就没有坚持，而是指示舰队避免出现损失。俄方因此失去了一次绝好的反击机会。战后，俄军的消极态度受到了国内的猛烈批判。
此时，日军登陆的困难和混杂还在持续。5月6日，盐大澳从未明起刮起了西北风，风力不大，但波浪却不小。此时正是舟艇靠岸“最困难”的时期，栈桥被冲倒、炮车陷入滩中、舢板撞碎在岩礁上，处于一片混乱中。
库罗帕特金战后并未认为俄军错失了战机，相反他认为日军错过了机会。在日军攻占九连城后，库罗帕特金非常担心日军会一口气推进到辽阳，将南北满州的俄军分断。东部兵团退到凤凰城后，日军并未立即追击。5月3日，由上治三郎中尉带领的14名骑兵斥候出现在凤凰城东南的高丽门附近，而扎西里奇得到的“密报”却是日军一个师团将在4日经由高丽门向凤凰城发动总攻，接到汇报，库罗帕特金指示扎西里奇避免与日军交锋，立即撤离凤凰城向辽阳靠拢，加强辽阳一带的防御。因此4日的凤凰城是一座“空城”，但日军却未如期出现。5日，第2师团进抵高丽门东南的汤山城，6日一部兵力进入凤凰城，主力仍在城外。库罗帕特金判断日军即将进犯辽阳，加紧在街道上布置碉堡等防御工事，还从营口海岸调来了12门要塞炮，西伯利亚第5师及第35师第2旅集结在辽阳南方，辽阳城里除了西伯利亚第2军外，又调来了第1师的一部，满州军总司令部增加了一个营的警备兵力，粮草及随军家属也都撤离了，但是，日军没有前来攻击。
实际上黑木根据西宽二郎的意见曾向参谋本部建议攻占凤凰城，但却未获得同意。参谋本部希望等第2军完成登陆后，两个军再同时发起行动，而第2军的登陆依然在艰难地进行。
5月7日，西北风转为依然猛烈的南风，登陆行动依然迟缓，连第一天的计划都未能完成。被任命为集结地指挥的山口中佐对附近进行了勘查，发现西南三公里的张家屯是个合适的登陆地点，比起猴儿石，张家屯的浅滩情况比较好，船只可以靠近到距岸300米的地方，陆上没有岩礁，弯曲的海岸线还能避开强风，沙滩延伸两公里后是片低洼地，可以开通不同方向的道路，比较适合大量人马、辎重的推进，不知当时为什么没有选择在此地登陆。接到山口的报告，第2军和第3舰队决定翌日从张家屯登陆。
当夜，参谋本部在并不知道第2军变换登陆地点的情况下，同意第1军进占凤凰城，做出这个决定的依据是：第2师团已在凤凰城附近且凤凰城已是空城，第2军的登陆已是第三天应该差不多结束了。
5月8日，黒木下令第2、第12师团10日进城、近卫师团11日进城、野战重炮第1连队13日进城。
得到“密报”的库罗帕特金放下心来，他认为日军进展缓慢，已丧失战机。

就在日俄两军在围绕辽东半岛交锋之际，日本民众正为九连城攻略、第三次旅顺口闭塞、第2军登陆的“连战连捷”而欢欣鼓舞。由都下新闻杂志社发起的“庆贺大捷提灯游行”隆重举行，主会场设在日比谷公园，到下午六点时已聚集了约10万人，游行队伍经银座大道至马场先门、二重桥前广场、樱田门、陆军部、参谋本部、外务省、海军省再回到公园，沿途充斥着欢呼声和烟火，寺内陆相、大山参谋总长、儿玉次长、小村外相、山本海相等官员在队伍行经时出现在大门口与民众见面，使得游行的气氛愈发热烈。
到了晚上，集会还在继续，结果引发了两次踩踏事故，造成20人死亡、25人受伤，死亡者里有16个是不满18岁的少年。但是事故并未阻止日本国民对战争的热情，胜利对他们来说已经成为必然到手之物了，全国各地的“提灯祝捷游行”成了常态。

第十九章 完 下一章 犹太资本

第二十章 犹太资本（一）

5月9日，再次传来“吉报”——日本政府将在美英两国发行一千万英镑的国债。
对外举债是要以国家经济信用做保证的，对于“小国”日本来说，能获得英美两大国的资金是一件破天荒的喜事，毫不夸张地说，日本政府已觉得战争稳操胜券了。
近代战争三要素“人、钱、物”中“钱”可能是最重要的因素了。开战前，日本的军费一直是个问题，这也是伊藤博文一直提倡“日俄协商”的重要原因。根据推算，一旦与俄国开战，每年的军费约需4.5亿日元，其中对外支付约需1.5亿。对外需以黄金支付，而日本能动用的黄金支付能力只有5200万日元左右，因此缺口部分只能通过发行外债来解决。当时美国正在大力发展国内产业，仍处于吸引资本的阶段，而英国是国际上的金融中心，日本也曾在英国发行过公债，因此英镑是首选对象。当时一英镑可兑换约9.76円，一千万英镑相当于9700多万日元，基本补上了资金缺口。
开战前，驻英公使林董受政府委托调研了发行一千万国债的可能性，林董向数名英德金融业者以及伦敦市场关系密切者征询意见，得到的答复是，日俄开战后日本若想发行国债须具备以下条件：一，战争伊始日本获得胜绩；二，日本须募集“国库债券”，以关税或铁路做担保，采用6%的高息，期限为3至5年，第一期先发行500万。
日本政府基于林董的报告和开战后旅顺、仁川海战的胜利，派遣日银副总裁高桥是清前往伦敦洽谈发行国债事宜，同时委派前内相末松谦诚和前法相金子坚太郎前往伦敦和华盛顿开展舆论工作。末松是伊藤博文的女婿，毕业于剑桥大学，金子美国哈佛大学毕业的，高桥的经历则与他们两人完全不同，他并未受过高等教育，而是在美国从底层开始奋斗了18年，靠天生的语言能力、理财才干和应对能力才确立了今天的地位，在英国金融界熟人也颇多，是目前情况下最适合的募债人选。末松和金子的主要任务是影响英美报界，针对俄国的“黄祸论”展开反击。高桥获得的募债底线是：金额1000万英镑，可分两期发行；年利息不高于5%；国债自第11年起45年内兑付完毕，承销商的费用控制在4%以内。
末松于2月10日从横滨乘“伊予丸”出发，途经西雅图，3月14抵达伦敦。金子与高桥于2月24日乘美国轮船“萨贝利亚”号出发，途径火奴鲁鲁，3月11日到旧金山，18日到纽约，23日高桥带着秘书深井英五搭便船去往伦敦，25日，金子抵达华盛顿。
在纽约逗留期间，高桥接到横滨正金银行伦敦支行行长山川勇木的联络，山川建议在美国筹资，因为伦敦的情况很不乐观。但高桥观察分析了纽约金融界的情况，认为筹资还是应该在同盟国英国进行。
4月1日高桥抵达伦敦，山川的意见变成了现实。在和旧知巴斯银行行长尚德、香港上海银行经理喀麦隆以及罗斯柴尔德、卡塞尔等银行家、金融家接触后，这些人在表示对日本的同情和支持的同时，又表示发行公债尚有“其它问题”需要解决。高桥注意到了以下几个问题：
一，对日本公债的担心。日俄战争开始后，老的日本公债一直在贬值，相反俄国公债则比较坚挺，所以银行家、金融业者不看好新的日本公债；
二，对日本担保能力的担心。日本像个年轻人，失败和成功的机会对半，而俄国是个大地主，即使一时失败也有偿还能力；高桥在伦敦的住宿形象可能也是原因之一，高桥等人住在肯赛尔斯皇家饭店，这家饭店相当于东京马喰町的外国商人旅馆，对于肩负国家巨额融资的代表来说略显寒酸；
三，对日本战败的预期。据高桥观察，美国认为日本会取得陆战胜利而败于海战，英国则相反，总之都认为日本最终会败北；
四，黄祸论的影响。英国民间将日俄战争视为白种人和黄种人之间的战争，身为白人自然站到了俄国一边。两国的皇室之间血缘关系也是原因之一。
综合以上几点，日本的融资被视为危险行为，只有“派尔林兄弟商会”一家愿意认购60万英镑。面对如此状况，高桥相当窘迫。
高桥抵达伦敦一周之后，4月8日，小村外相收到了林董的急电：“仍在磋商筹资一事，政府是否考虑向有实力的金融家招募私债？”
派尔林兄弟商会实质上就是私债，高桥也考虑过与罗斯柴尔德家族协定私下协议。经英国驻日公使麦克唐纳介绍，高桥与汽船大王麦肯基进行了接触，麦肯基认为私债不利因素太多，对日本政府并不合适。高桥还是决心继续与银行交涉。
随着旅顺口闭塞作战的实施，特别是马卡洛夫的战死，使得英国方面感到战况稍稍对日本有利起来，日本控制“制海权”这点使得公债市场上日本公债上涨而俄国公债下跌。英国银行界的态度虽然依旧消极，但已出现松动，巴斯银行和香港上海银行表示愿意出资。高桥去美国前曾在横滨的印度支那银行当过小职员，当时的经理就是现在巴斯银行伦敦分行行长尚德，凭此机缘，这两家银行开出了以下条件：日本发行五年期300万英镑公债，年息6%，以关税为抵押，面值100英镑，发行价格92英镑。所谓以关税为抵押就是参照清国的情况进行，即向日本派遣“总税务司”管理关税。高桥表示反对：“日本政府从来没有拖欠过外债，所以不能将日本和清国相提并论。”最后高桥谈判的结果是“七年期，500万，发行价93英镑”。
初步意向在4月20日达成，就在高桥为剩下的500万犯愁时，一个机会突然降临了。4月23日，为庆祝募资成功，高桥宴请了友人希尔，希尔向高桥引见了一位“美国金融家”西弗，席间西弗谈起了幕末志士吉田松阴，认为他是把日本带向文明的先驱者，并对他的非命表示遗憾，随后又询问了有关日本经济状态、生产能力、舆论动向等问题，最后话题回到募资上，高桥表示日本政府迫切需要另外的500万英镑资金，但是目前很难从英国银行再募集这笔钱，西弗当时并未表态。
翌日，尚德通知高桥，纽约库恩•莱布商会表示愿意认购500万日本公债，但希望这批公债能在美国发行，发行条件与英国相同。高桥并未听说过这个商会，尚德介绍说是国际有名的金融业者，也是巴斯银行的客户，老板就是西弗。高桥虽然很高兴，但有些半信半疑，表示要向政府请示。
西弗之所以购买日本公债和国际犹太人问题有很大关系。
西弗和罗斯柴尔德家族一样，出身于德国法兰克福的犹太教师家庭，18岁到美国当经纪人，20岁时便创立了巴吉•西弗商会，之后曾一度回到法兰克福，1875年再度回到美国加入了库恩•莱布商会，商会的老板库恩和莱布也是犹太人，其后西弗与莱布的女儿结婚，1885年，38岁的西弗成了商会的总经理。
西弗非常关心俄国虐待犹太人的问题，俄国一直以来都以宗教异端者为名压迫犹太人，彼得大帝曾禁止犹太人入境，叶卡捷琳娜二世在波兰和乌克兰设立过犹太人隔离区，尼古拉一世立法在各地设立犹太人居住区，亚历山大三世统治期间更是煽动民众有组织地迫害犹太人，1887年起对犹太人接受高等教育和从业也进行了诸多限制，从而导致犹太人阶层分化为两极——少数富裕阶级和多数贫苦阶级，富裕者靠行贿躲避制裁，而贫苦者愈发艰苦，不断出现反抗者。维特对此非常担忧，曾建议亚历山大三世取消歧视政策，但未被采纳。最终犹太人的智力和资金逐渐投入到俄国革命运动中去了。
西弗处身于纽约、华盛顿社交界、财界，希望借助美国政府的影响缓解俄国犹太人的处境，但收效甚微。欧美有很多犹太人团体，曾针对俄国犹太人展开过救助，但受到俄国政府的阻挠，救援事业障碍重重。

当日俄战争来临之际，西弗非常希望日本能够取得胜利，如果俄国战败，有可能爆发革命，从而改变政治体制，那么俄国犹太人就能获得平等生活的机会，因此战争爆发后，西弗他还联络了众多犹太资本，准备在欧洲金融市场抵制俄国募资并援助日本。
西弗和高桥见面后就已经决定购买日本公债了，500万英镑合2435万美元，在美国国内并不是一个大数字。对欧美金融界来说，战争也是个发财的机会，俄国公债由于有法国的支持，并未因战事的失利而跌价，只是利率有所下降，大约在2-3%的水平，依然比较坚挺，日本公债的年息达6%，应该是有市场的。加上日军5月1日攻占九连城的胜利，使得国际社会对日本的认可提升了许多。
5月2日，藏相曾祢荒助致电林董：“相信陆战的胜利多少改变了外国人对我们的态度，乘此机会你们尽力将公债利息降至5%。”
林董和高桥很为难，为了迅速募集资金，两人已颇费周章地将年息谈到了6%，在此签约的关键时期降低利率将可能导致募资延迟，林董回电：“英国舆论对战争的预测并未转变，九连城胜利对募资的谈判并无价值可言，高桥已尽全力促成目前的募资结果，希望能由高桥来做最终的判断。”
5月7日，名称为日本帝国政府第一期英镑的公债正式签约，总额1000万，伦敦发行500万，纽约发行500万，面额100元，发行价93.5元，年息6%，兑付时间1911年4月5日，由关税担保。承销商为巴斯银行、香港上海银行，其中500万由库恩•莱布商会在美国代销。
5月8日，林董向东京汇报，公债发行完成，加上2%手续费，年息实际上达到了8%，所以希望政府注意国内舆论，以防对外对内造成不良影响。
日本公债因为年息高在市场受到欢迎。发行日定于5月12日，招募公告刊登后，就不断收到大笔预约申报，当日伦敦发行日债的银行门口排起了长队，股票交易所也允诺尽快安排日债上市交易，纽约的情况也类似。5月13日和14日两地预售结束，纽约超额认购数为5倍，伦敦则达到了33倍。之所以如此受欢迎，除了利息高，有利可图外，也是对日本获胜前景的乐观以及对日本融入国际的预期。
这些情况是藏相曾祢和日银总裁松尾臣善等人始料不及的，他们认为之前日本对国际金融界的了解太少了，同时也预期了今后发行公债可能性。特别是意外地打开了美国市场，算是额外的大收获。

第二十章 犹太资本（二）

开战三个月来，日本捷报和吉报不断，然而好运是有代价的，就在公债发行确定之际，海军的凶信陆续传来。
联合舰队在第三次闭塞作战结束后回到内长山列岛基地，为第2军的登陆援护做准备，主要任务是大连湾扫雷和旅顺口封锁。日本公债在纽约发行当天，5月12日，第3舰队巡洋舰“岩岛”号、“日进”号、通讯舰“宫古”号及12艘鱼雷艇在大连湾东北的大窑口执行扫雷任务时，48号艇触雷沉没，造成7人死亡9人受伤，这是日俄战争开战以来日本方面沉没的第一艘舰艇。
5月14日，通讯舰“宫古”号又在大窑口扫雷时触雷沉没。“宫古”号担任向陆岸俄军炮击的任务，扫雷结束回收汽艇时触雷，造成1死21伤。
另一方向，联合舰队主力在旅顺口执行封锁任务，出动了出羽重远的第3战队（战列舰富士、巡洋舰千岁、吉野、春日、八云）和梨羽时起的第1战队（战列舰初濑、敷岛、八岛、巡洋舰笠置、通讯舰龙田）两个战队。14日，第3战队在大雾中监视旅顺口港，距离陆岸约20海里，上午十一点左右，“春日”号大副铃木贯太郎发现数艘俄国驱逐舰在港口活动，估计是俄舰是准备在日舰常用航路上敷设水雷，便向联合舰队参谋长秋山真之做了汇报。
铃木判断的不错，俄炮舰“阿穆尔”号舰长伊万诺夫中校分析了日本舰队的行进路线，发现日舰基本上是进至港口南方10海里的地方展开炮击的，因此他向维特吉福特建议在此处敷设水雷。起初，维特吉福特表示反对，认为之前俄方敷设的水雷并没有收到成效，而且国际法规定领海距离是3海里，在公海上设雷是非法的。在伊万诺夫的劝说下，维特吉福特最后还是同意了。“阿穆尔”号挑了一个雾天来执行敷设任务，铃木所发现的数艘驱逐舰正是护卫炮舰的。
下午三点，第3战队返航。三点二十五分，俄驱逐舰护卫者“阿穆尔”号出港，四点半，“阿穆尔”号在日本舰队的预计航路的横断线上敷设了50个水雷，宽度1250米，深11英尺。一个钟头以后，俄舰返回了旅顺口。
此时，第3战队位于南三山岛海域，航行顺序为千岁、吉野、春日、八云、富士，各舰都实施了灯火管制。
5月15日凌晨一点左右，第3战队陷入浓雾之中，各舰相互之间都不能望见。为了防止碰撞事故，出羽重远命令各舰打开舰尾灯、舷灯、右舷桁灯，但依然看不清楚。
三号舰“春日”值班的冈本熊太少尉看见舰首右舷有光亮闪了一下，便向舰长井上久麿大佐报告，井上判断是前方的二号舰“吉野”，遂命令向右15度转舵，一个舰影突然出现在前方，井上连忙左转舵倒退，但已经来不及了，“春日”的冲角撞破了“吉野”的左舷。一点五十分，出羽通知各舰：“春日和吉野相撞，各舰注意。”一点五十五分，“吉野”求救：“四区满水，请求援助。”然而浓雾中视野近乎零，无法展开救援。两点十分，“吉野”发信：“各区满水，请协助救人。”舰长佐伯訚大佐命令船员疏散，“吉野”瞬间向右倾覆了。直到天亮后救助行动才开始，最终“吉野”号有318人死亡，90人获救。
上午七点二十分，第3战队继续南下，而第1战队依然按计划前往老铁山东南海域监视旅顺口，先头的“笠置”号、“龙田”号和驱逐舰汇报，未在港外发现敌情。
战队司令梨羽命令驱逐舰返回基地，指示“笠置”号和“龙田”号分别在港口东南和老铁山南面继续监视。当天，旅顺口港外有薄雾，俄方的黄金山炮台能够望见日舰。附近特务舰“冲绳丸”正在进行切断旅顺口至芝罘间海底电缆的作业，巡洋舰“高砂”担任护航。九点五十分，“高砂”和“冲绳丸”完成作业撤离，五分钟后，“初濑”号舰尾触雷。
“敷岛”号舰长寺垣猪三大佐记述道：“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舰体发生了剧烈的晃动，旗舰附近的水面上一片红褐色。”不过黄金山炮台似乎并未观察到“初濑”触雷的情况。
日方没有想到这片海域会有水雷，还以为是遭到了潜艇的攻击。“笠置”号和“八岛”号开始采取救援行动。
十点十五分，“八岛”号右舷后部触雷，一分钟不到，右舷前部再次触雷。
黄金山炮台观察到了“八岛”号的触雷，“八岛”号停在水面上，喷出了大量的蒸气，而“初濑”号则大部分没在了水里。维特吉福特接到报告后命令各舰派官兵到岸上“观摩战果”，《1904-05年俄日海战史》记载：“值此良机，我方竟然没有人想到要出动舰队去歼灭敌舰！”俄军官兵们欢天喜地上岸看着“热闹”，全无战斗意识。
第1战队还在防备着潜艇，十一点三十五分，“笠置”号开始了“初濑”号的曳航准备，三十八分，“初濑”号后部炮塔下方再次触雷，“黄褐色的火焰升腾着，后樯折断，烟囱倒塌在翘起的甲板上，其状极其惨烈！”约一分半钟，“初濑”号便沉入水中。战队司令梨羽、舰长中尾雄大佐等214人获救，包括大副森元吉中佐在内的496人死亡。
“八岛”号虽无人伤亡，但却无法曳航，下午五点沉没。
东乡无奈地向东京进行了汇报，军令部也是大吃一惊，伊东命令封锁消息。
5月17日，炮舰“大岛”和“赤城”的碰撞事故，旅顺口海面驱逐舰“晓”号触雷沉没。仅仅五天，日本海军出人意料地损失了7艘舰艇，包括2艘战列舰和1艘巡洋舰，东乡下令舰队行动适当延期。

第二十章 完 下一章 金州城

第二十一章 金州城（一）

5月18日，参谋本部收到了第2军司令奥保巩的加急电报。与参谋本部预想的不同，电报并不是为攻占金州城报捷，而是告知攻击延期。
参谋本部立即召开了紧急会议，奥保巩的电报虽然并未改变第2军司令部的姿态，但对陆军的战略还是有影响的。
陆军对俄基本战略是击破集结在满州中部的俄军主力，为此第1军从朝鲜半岛出击，第2军从辽东半岛向东北进击，准备将俄军主力包围歼灭在辽阳、奉天一带。位于两军之间的大洋河河口大孤山一带，由第10师团登陆占据，此外，为确保第2军后方安全，由新编成的第3军对旅顺口展开攻击。为落实这个战略，首要的目标是要占领大连。
第2军登陆地点盐大澳环境恶劣，为了获取北进机会，与第3军攻击旅顺口的补给基地联合展开了攻占大连的作战，目前已控制了宽幅为4公里的金州蜂腰部、切断了旅顺口与满州的联络。参谋本部和第2军事先商定好的计划是在6月19日前后从大连北进，同时为呼应第1军向辽阳进发。
第2军主力登陆完成后，5月13日下午四点，致电参谋本部：“部队将于明后天开始行动，以主力占领普兰店、大沙河一线，以第1师团向金州攻击。”
参谋本部注意到满州中部的俄军并无南下的迹象，同意第2军展开行动，儿玉建议第2军参谋长落合丰三郎投入更多的兵力攻击金州，随即第2军决定将第4师团也投入攻击，参谋本部对这次行动寄予了很高的期盼。
第2军中止行动的电报显然使参谋本部非常失望，特别是对中止理由无法接受——因炮舰“大岛”和“赤城”发生了碰撞事故而无法获得海军的支援炮火。同时，第2军还强调金州地区虽然俄军兵力不多，但其南山高地设有坚固炮台和堡垒阵地，配有重炮，而第2军只有七英寸口径野炮，射程无法覆盖到俄军的重炮，担心行动会导致重大损失。参谋本部则担心在炮火支援就位前，一旦俄军南下，第2军将受到夹击。
第2军计划自18日起，第1师团占领金州北方及东方高地，封锁金州，其余各部在普兰店、大沙河一线集结，为下一步行动做准备。这个计划被参谋本部认为是消极的。
参谋本部在5月18日收到了第1军的报告：“综合间谍的情报，辽阳奉天之间的列车平均每天有5列，多为向北运送粮食和杂物，人马很少。另海城附近的敌人亦多在向北行动。”参谋本部据此认为俄军主力没有南下的迹象，第2军背后没有威胁，因此第2军将重点放在防备俄军南下而忽视占领大连这个根本任务是错误的。下午三点五十分，一封以参谋总长名义致第2军司令的电报发出了：“你所判断的敌军从北方而来的压迫目前并不存在，为了保障今后重要物资的登陆，必须迅速占据大连湾！望不要等待海军的援护，以你手中兵力迅速击溃当面之敌！”
下午五点半，第2军司令部收到这封“督战电报”，奥保巩立即指示正向北方移动的第3、第4师团回师。同时致电参谋本部：“我军将按命令行事攻占南山高地，随后向安山子、鸡冠山一线推进。考虑到运输能力的问题，希望加快弹药的补充。”
5月21日凌晨两点五十分，参谋本部收到第2军的《金州南山攻击计划》：出动第1师团、第4师团主力、第3师团一部、野炮第1旅团、工兵第5大队（欠1个中队），24日拂晓前开始接近敌阵地，25日攻击准备，26日天明时开始炮击，随后发起总攻。
参谋本部许多参谋认为这个计划过于迟缓，金州蜂腰部只有4公里宽幅，三万人的大军聚集在此行动非常不便，一天的攻击准备时间毫无必要。作战部长松川向儿玉建议：让两天前登陆的第5师团和第3师团警戒北面，第4师团主力作为预备队，就以目前处于金州北方的部队（第1师团、第4师团第7旅团、野炮第13连队）发起攻击。但是这个建议未被儿玉采纳。
俄军当然知道金州的重要性，斯特塞尔从开战起就强调日军一定会经金州进攻旅顺口，所以他任命第4师师长福克少将为金州地区指挥官，负责守卫金州，等待援军。当日军登陆逼近金州后，斯特塞尔只是在金州东面进行了象征性的抵抗而全力加强南山阵地的防御。
南山阵地从北向南有三个山丘——98高地、96高地、115（南山）高地。南山西方为犄角的47高地。高地和斜面的交通壕连接起炮台和碉堡，周围铺设了铁丝网、地雷和陷阱。阵地配置有各种火炮57门，机枪10挺。第一线正面是长约两公里、宽约3.5公里的开阔地，西面是金州湾、东南面是大连湾，海岸上来便是丘陵地带的阵地线。金州蜂腰部就此形成了要塞的雏形，从北面进攻的敌人全部在阵地的俯瞰之下。斯特塞尔对守住阵地很有信心。
然而阿列克谢耶夫和库罗帕特金却认为守卫金州蜂腰部不划算，由于太平洋舰队无法守卫大连湾和金州湾，一旦日军在此登陆，金州南山阵地也支持不了多久，与其死守消耗兵力和装备，不如集中到旅顺口的防卫上来。所以当斯特塞尔通过第7师师长康德拉钦科要求太平洋舰队派军舰驻守金州湾时，遭到了维特吉福特的拒绝，维特吉福特只是象征性地在金州湾敷设了15枚水雷，并派了3艘老旧炮舰和驱逐舰到大连湾警戒。
担任金州阵地防卫的福克也不太看好形势，他指挥的第4师约有17800人，其中金州城配备了第5团的一个连、马步兵一个排约300人，87野炮4门；南山阵地配备了第5团主力（十个连）、第13团的两个连、马步兵两个排约3800人。两个阵地由第5团团长托莱恰科夫上校统一指挥。其余的13700人作为预备队配置在后方，40门野炮设置在手湾岸的大房身附近，弹药放置在南关岭车站。这是一个准备随时后撤的布置，福克的理由是：“总督的战略意图优先考虑旅顺口，希望尽可能多的在旅顺口集中兵力。当面日军数量为我一倍，徒然消耗得不偿失。”俄军探得的日军数量相当准确——步兵32个大队、骑兵5个中队、工兵12个中队、野炮198门、机枪48挺、总兵力35000人，与日军实际兵力相比只多了一个步兵大队、少了1400人。

第二十一章 金州城（二）

5月23日，第2军主力开始进入攻击位置。
第4师团在金州北面的十三里台子车站西侧、第1师团在车站东侧、第3师团在第1师团东南至大窑口西北岸一线集结，各师团的基干兵力序列如下：
 第4师团，小川又次中将
第7旅团，西岛助义少将
第8连队（熊美成一大佐）、第37连队（川村宗五郎大佐）
第19旅团，安东贞美少将
第9连队（中村无一中佐）、第38连队（内藤新一郎大佐）
 第1师团，伏见宫贞爱中将
第1旅团，松村务本少将
第1连队（小原正恒大佐）、第15连队（千田真幹中佐）
第2旅团，中村觉少将
第2连队（渡边祺十郎大佐）、第3连队（牛岛本藩大佐）
 第3师团，大岛义昌中将
第5旅团，山口圭藏少将
第6连队（南部辰丙大佐）、第33连队（藤本太郎大佐）
第17旅团，儿玉如忠少将
第18连队（石原应恒大佐）、第34连队（关谷铭次郎中佐）
各师团另辖野炮、骑兵各一个连队和辎重、工兵各一个大队，另外军直属部队有骑兵第1旅团（秋山好古少将，辖两个连队）、野炮第1旅团（内山小二郎少将，辖三个连队）。
上午十点，奥保巩与联合舰队协商，要求海军在25、26日向金州湾派遣4艘炮舰和4艘鱼雷艇。下午一点，下发了“南山攻击计划纲要”令，纲要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25日凌晨三点半前进至南山炮火射程之外的区域，第二阶段：第1、第4师团和舰队炮击金州城，第三阶段：第3、第4师团包围南山，第1师团主攻南山。另外第4师团一部在第二阶段期间寻机进攻金州城。
5月24日，斯特塞尔收到库罗帕特金的电报：“我建议，立即将福克将军的部队和金州阵地的全部火炮撤至旅顺口。”斯特塞尔有些茫然，前一天，刚刚才从海军方面协调了一门六英寸口径舰炮运到南山，眼下日军正逼近阵地，看来只能根据战斗情况择机撤退了。
5月25日零点，第2军的三个师团开始行动，凌晨三点半到达指定位置。
金州湾笼罩在大雾中，，风力强劲，云层很低。。
五点三十分，第1、第4师团的炮兵开始了对金州城和南山的炮击，俄军迅速回击。上午八点，日军停止了炮击。俄军仍在继续开炮，数发炮弹击中了第4师团用来和舰队联络的日章旗旗杆，造成7名士兵死伤。
十一点，联合舰队的炮舰和鱼雷艇未能在大雾中及时赶到，参谋长落合通知联合舰队参谋长岛村，第2军将在夜半时分对南山发起攻击。
下午三点三十分，奥保巩向各部下达了翌日凌晨四点三十分攻击南山的命令，同时命令第4师团入夜后进占金州城。
四点四十五分，岛村回复日落前支援炮击可以开始，但是依然未能如期实现。第3舰队第7战队的炮舰“筑紫”、“平远”、“赤城”、“鸟海”和鱼雷艇67、68、69、70号已在上午八点达到金州湾外，但因为大雾和风浪始终无法进湾。
六点，第4师团令第19旅团准备战斗，安东于晚上八点三十分下令夜袭。攻击兵力为第38连队和第9连队的各两个大队以及由若山善太郎中尉指挥的混成工兵小队（65人）。计划以第38连队第3大队及工兵小队从南面攻击金州城，第1大队和第9连队第3大队在前方和右翼援护，第9连队第1大队为预备队。
晚上九点三十分，攻击部队以第38连队第1大队为先遣，顶着强风沿金州城西侧南下。
十一点，第1大队和逼近南门的第3大队、工兵小队遭到了来自城墙上的射击。南山阵地上托莱恰科夫望见交火后，立即抽调了半个连前往金州城。
此时东南风渐强，闪电和照明弹不时照亮着战场。
5月26日零点，半个连的俄兵进入南门。
电闪雷鸣中大雨倾盆而下，第3大队长胜贺濑元少佐命令第9、10、11、12中队和工兵小队爆破南门。城内的枪炮在照明弹的指引下不断造成日军伤亡。若山中尉和4名工兵带着90公斤炸药在泥水中艰难爬近南门，却在瓢泼的大雨中无法点燃引信，随即被俄军击退。
一点，师团长小川在等待攻占金州城的报告，他本以为金州城守备薄弱，肯定能顺利攻下，此时他正在为配合南山总攻向金州城西北高地推进。
然而攻击却严重受阻，若山率工兵又一次靠近城门，但再一次被打了回来，之后率队突进的伍长原田卯之吉也倒在了城门下。
两点，在第9、第10中队火力掩护下，工兵军曹盐泽周藏再次突击，又倒在城下。
胜贺无奈，派人向旅团部汇报攻击受阻的情况，旅团长安东接报后命令攻击部队撤到旅团部所在的金州城西南约500米的森林里，第3大队带着11具尸体和77名伤员开始后撤。
四点，后撤部队与第7旅团汇合。第7旅团长西岛和安东商量后，决定回到原有的阵地，伺机再动。
五点，两旅团回归第4师团主力的原有阵地的同时，小川已到达金州城西北高地并获悉了攻城作战失败的消息，准备在攻击南山的同时再谋攻占金州城。而此时另一支部队却正在进攻金州城。
原来第1师团的进攻出发地点的地形非常恶劣，第1旅团长松村便让右翼的第1连队从金州城东门绕行，松村以为金州城已被友军占领了。当第1连队接近东门时，遭到了城中的射击，随即便发起进攻，此时雨已停了，工兵首先爆破了东门的外门。这期间死伤者不断，其中包括第3军司令乃木希典的长子乃木胜典少尉，乃木胜典腹部被贯穿，送到野战医院后翌日因失血而死去。内门被爆破后，俄军开始从南门突围。
五点二十分，第1连队突入金州城。同一时刻，炮声响起，南山阵地腾起一片火柱和浓烟，198门野炮一齐开火，南山攻略作战打响。

六点，第4师团从金州城西侧开始推进，第1、第3师团则在预定地点等待炮击的结束。
六点十五分，炮舰“赤城”、“鸟海”驶入金州湾，“雾气渐散，金州城的轮廓出现在眼前，敌我双方的炮火非常激烈，硝烟笼罩着两军的阵地。”两舰靠近陆岸，向距离约6000米外的南山阵地开火，俄军随即还击，水柱不断在两舰周围腾起。
六点五十分，第4师团迎着弹雨加速前进，两个旅团挤在宽幅不足1公里的地域中，最右翼的第8连队第2大队被挤到了金州湾里，队伍在齐胸高的水中涉水向苏家屯堡垒（47高地）迂回。俄军的射击越来越猛烈，第2大队伤亡不断。
七点十分，第19旅团的第一线在金州城西门前的洼地展开，第7旅团刚到城北。后方第13野炮连队的支援炮击遭到了南山阵地的回击，第4中队的阵地连中数弹，7人阵亡。
七点四十分，左翼第3师团的第5旅团和第17旅团第18连队开始前进，在南山东麓阵地的射击下缓慢行进。
八点二十分，奥保巩命令第1师团攻击前进，随即第1连队和第2连队越过第一线。
九点，第1师团利用散布的民居做掩护接近了金州车站附近，被铁路对面纵深达10米的铁丝网挡住，铁丝网后是坚固的掩体和散兵壕。
九点四十五分，第7旅团尝试向47高地发起进攻，由于伤亡较大，最终还是退了回去。
十点二十分，小川命令第19旅团前进，并投入了预备队第9连队第2大队，面对来自高处掩体战壕的射击，日军很难还击，每个小队都出现了十数人的伤亡。
第3师团的情况也一样，同时第3野炮连队报告弹药不足，停止了炮击。第5旅团推进至了铁路线边后便再也无法前进。
十一点，南山的炮声消失，日军被压制得无法动弹。奥保巩登上金州东方的肖金山观察战况，从仅剩的预备队第2大队中拨出3个中队增援第3师团，只留了1个中队在手中。
就在此时，俄国炮舰“包布尔”号出现在第3师团左侧的手湾，向日军发动炮击。野炮第3连队的阵地陷入混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