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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蹀躞万里》

楼主:Kylin吴家吾邪  时间:2020-02-23 23:07:36
我从没想过再见二叔会是在医院。
记忆里那个温文尔雅却又笑里藏刀,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吴二白如今带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浑浊的双眼迟缓地转向我又慢慢移开,鬓角不知何时已染满华发,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我刚刚走下飞机,就接到了这一消息,电话里父母焦急悲切的声音让我再没有时间为自己伤怀,甚至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急匆匆地赶了过去。我伸手轻轻环住母亲有些单薄的身体,又冲父亲露出一个抚慰的笑,寒暄两句后便把两位操心不已的老人哄回家休息,接过照顾二叔的责任。我尝试着跟二叔说两句话,可他嘟嘟囔囔半天竟是连我都不认得了。握着二叔的手,用湿毛巾轻轻替他擦拭,在注意到他手背日渐生多的皱纹时才惊觉二叔是真的老了。我看着这样的二叔,莫大的悲哀涌上心头,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我想起小时候自己被三叔栓在烈日炎炎下,哭的嗓子都哑了,是二叔递了清水又把我抱回家去;想起小时候二叔执着自己的手,一笔一画地教自己瘦金体,而调皮的自己打翻了砚台将墨系数糊在二叔脸上,叫他气歪了胡子。回想过往种种,不自觉地弯了唇角,却是藏不住的怀念和伤感,替二叔掖好被角,我点了支烟慢慢朝阳台走去。
从护士那里了解到,自家二叔头部受到重创,一看就是人为,我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究竟是哪伙人干的,如今二叔倒了,盘口必然愈发不安分,自己若再不回去吴家的产业怕是要落入他人之手,至于闷油瓶的事,姑且先放在一边,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给那伙无法无天的人一个下马威,树立威信,可现在的自己,势单力薄,他们敢对二叔下手说明势力已经大到什么都不足为惧,多半已经抱团,狼狈为奸,但道上人心险恶,大都利自当头,所谓盟友的关系看似牢固实则脆弱不堪,只要许以更大的利益就好。而且虽然现在吴家失势,但多少还是会有残存的势力,说不定他们会是打入敌人内部的重要棋子,还可以设法与小花秀秀联手,最多折损些钱财,最重要的还是收复人心,才能重新夺回吴家的产业。缓缓踱着步,不知不觉就抽完了一包烟,地上全是细碎的烟头。又吹了会儿风,叮嘱护士照顾好二叔,便动身赶回自己的铺子。
已是清晨四五点的光景,孤山路上已经出现了晨起锻炼的老人,虽说身体比起从前已好了许多,但到底还虚弱着,此刻被诸般事务缠身加之熬了一天的夜,眼睛酸胀得厉害,不用照镜子也能想象出自己满是血丝的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心只想回到铺子里好好睡一觉。可当我行至西泠附近,却发现自己的小铺子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心道不妙,连忙加急了脚步拨开人群,却只看到那个不大的店面如今化作一片废墟。我一下子就傻了,呆呆地站在那里愣了很久,不可置信地把眼睛揉了又揉,总觉得肯定是自己没休息好出现了幻觉。飞鸟清脆的鸣叫声和着人群悉悉索索的说话声交织着回响在我的耳边,清晨蓬勃的阳光洒在发顶,和煦的风打了个转与发尾纠缠,转而就消失不见。我魔一步一步朝前走去,朝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走去,脚底被细碎的砖瓦磕得生疼,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被烧得漆黑的墙面。顾不得危险,我魔怔了般踏着吱嘎作响的楼梯慢慢向上走。卧室已经面目全非,鼻端甚至还有棉被被烧留下的焦味。慢慢蹲下身去,手边是几块破碎不堪的木板,那本该是自己花了很多钱定做的红木抽屉,可现在那些精妙的花纹早已化为乌有。突然,脑海里一闪而过些什么,我发了疯似的扒着大火烧过后的灰烬,指尖都烫得通红,却像没有知觉般不管不顾地继续扒。终于,我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是张只剩小半个角的照片。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在手里,掌心有微不可察的颤抖。这是铁三角在巴乃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我仍然能记得当时胖子差点把自己给勒死的力道和面无表情的闷油瓶眼底闪过的细碎的光。长久凝视着手中的残片,我的眼角红了又红,终究没有落下泪来。
我在废墟里坐了很久,直到来开店的王盟打着哈欠慢慢悠悠地走过来,在看清眼前景象时响亮的一声“**”才把我给拉回了现实。瞅着自家小伙计震惊的神色我不由苦笑出声,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这下好了,你小子可以放无限期的假了。”王盟愣了好一会,当机的大脑依旧没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开口,“老,老板,这怎么回事?”“昨个儿厨房炸了,不小心把房子给点着了。”淡淡的语气,我不愿将王盟牵扯进来,随口说了句玩笑也权当是安慰自己,而一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王盟此刻竟也没再多问,他皱眉看着我,难得地叹了口气,在我反应过来前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吴邪,没事啊,没事的。”
我一下就怔住了,记忆里这似乎是王盟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自己,眼角酸涩地厉害,我含含糊糊地应着,悄无声息地收紧了手,更用力地回抱过去。在我的印象里,王盟一直都是一个睡不醒的臭小子,我这个老板毕业后就仗着那点家业浑浑噩噩地开店,他也就揭了我瞎贴的招工启事浑浑噩噩地来做伙计。现在想想,其实我和王盟一起度过的日子比铁三角还要多,也就是近几年天南地北地胡跑时常不着家,见到王盟的次数才少了许多。而当年的那个愣头青,如今也长成了参天的模样。
稍稍稳定了心绪,我冲王盟露出一个安抚的笑,稍微交代了两句便动身回了吴山居。虽说这里才是我名副其实的家,但却鲜少来这儿住,反倒吃住都在铺子里。如今铺子没了,也只好回来了。刚推开门,一股子寒意扑面而来,我懒得去晒有些霉味的被子,走进房间整个人脱力般和衣躺在床上细细想着下一步棋该如何走。如今的情势对自己是大为不利,他们敢伤二叔又敢烧了自己的铺子,想必是有了吞下吴家这块肥肉的信心和能力,但盘口间暗波涌动,敌我尚且不明,恐怕要亲眼瞧一瞧才能有据可循。打定主意,我一个电话吩咐二叔的心腹召集众盘口于明日在杭州的一处老宅聚一聚,一来是为了打探消息,二来众人齐聚,就算有人藏着小心思,明面上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一定程度上也算保证了自己的安全。思及此,忍不住蜷起身重重叹了口气,手无意识地抚上雪山深处求得的玉石,眼前又闪过那人淡漠的眼,头一歪便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

楼主:Kylin吴家吾邪  时间:2020-02-23 23:07:36
没有休息多久,我就清醒了过来,揉揉发胀的眼睛,随手拿了件外套便匆匆往约定的地方赶。如今二叔病倒,三叔失踪,潘子又不在了,一切就只能靠自己了。吴邪,别怂啊!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拍拍脸缓解一下僵硬的表情,心里不断默念:老子走路带风老子走路带风,边往大堂里走边状似随意地瞥了眼等候的众人:不出所料,盘口几乎一半的人都没有到场,而即便到场的,很多人脸上也藏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敢情是来这看戏呢。也是,自己做为长沙狗五的孙子,连个小跟班也没有,只身一人来这龙潭虎穴,估计搁这些人眼里自己就跟送死没两样吧。定了定神缓步入座,手心不知何时已经湿透了。
深呼吸一口望向四周,仔细回想着三叔查账的样子将眼底的无措和紧张小心藏好,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一一停留,大堂内鸦雀无声,连空气都凝固了。约莫过了半刻钟左右,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我说小三爷啊,您这儿大老远把兄弟们都给叫来,又一句话都不说,是几个意思?”发话的是个头头模样的人,穿金戴银跟个暴发户似的,脸上一道狰狞的伤疤衬得他愈发凶狠,昂着头,嚣张跋扈得很。我端起茶小抿一口,不说回答,连个正眼都都没给他,余光注意到那人脸上的神情立马就变了。“小三爷,看在三爷的份上哥几个还敬您几分,我大哥问您话呢,难道您这个面子也不给?”开口的是那个刀疤脸身边的伙计,狗仗人势,可把他给**坏了。“你这话可就错了,难道路上遇到只狗冲你叫,你还要汪两声回答他不是?”循声望去,只见哑姐手执一把竹扇,掩了唇轻笑出声,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我,我用手支着脑袋,半挡住脸上的表情冲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笑。“***你这个臭娘么儿**了是…”小伙计立马暴跳如雷恶狠狠地反击回去,可话音却突兀地停住,一根细细的针直击面门,小伙计压根儿就是没反应过来就瞪大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竟是没了气息。我掩住眸中的惊讶,仔细回忆刚才的那一幕,这才注意到哑姐手中拿着的竹扇的扇骨里藏着根根银针,多半涂了毒,轻轻一挥便要了人性命。“你!”刀疤脸一下子就急了,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过似乎碍于哑姐的面子,冷哼一声倒也没说什么。我看这闹也闹够了,放下茶杯曲起指节漫不经心地轻扣桌面:“我知道这段日子兄弟们总不见三爷的面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但是三爷的性子,想必你们比我更清楚,如今三爷不过是有更要紧的事办所以暂时将吴家交给我来管,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我这初涉道上的事,你们又大多跟我三叔一个辈份,我吴邪自然是放在心里尊敬的,往后有办的不妥的地方,有劳各位提点了。”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个倒霉的伙计,继续开口,“不过,规矩总还是要有的,今个儿我们第一次见面,就不翻过去那些旧帐了,免得伤了和气,但往后若是各位做了些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伤到了吴家的利益,别说我,我想三爷也不会答应。”一席话说完,虽说****的不少,但眼瞧着底下一部分人还是收敛了脸上原本不屑的表情,大概是忌惮着三叔,但我看那刀疤脸和他身边围着的一圈人还是狂的不行,看来我这接手吴家的第一步棋就是要把这个刺头给拔了。而且就从这人目前的表现来看多半是个心高气傲的主,而他身边的那些人表面上看着恭恭敬敬但有意无意间总透出些不满,估计也是用利益堪堪维系,这或许会是一个突破口。加之哑姐现在是站在我这边的,私下里还得去跟她打听打听情况,再做打算。揉揉额角,脑子有些发胀,又交代了几句便遣散了众人,起身走进内堂,果见哑姐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小三爷,坐。”这名身着旗袍女子,脸上含着笑,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我顺着她的意思坐了下来,手边是哑姐早已为我倒好的茶。“哑姐不必客气,叫我吴邪就好。”本想着套近乎,却见她摇了摇头:“这尊卑有序,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吴家当家,担得起这一声。咱们这些人啊你也知道,大多数都是利字当头,自然是哪里好处多就往哪里去,但是同样的,”哑姐停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我也催促,静静等她的下文,“同样的,大难临头各自飞,若真火烧眉毛起来谁还顾得上别人?”我下意识皱紧了眉,隐隐窥到哑姐话中的重点,可又有些摸不清她的意思。“小三爷,你也注意到那个刀疤脸的男人了吧?他啊,叫沈桀,三爷不在的这段时间他软硬兼施四处拉拢盘口,如今势力快要打过我,小三爷你若是再不回来吴家可是真的要被他吃到肚子里去了。不过说实话,许多兄弟也不过是顺势跟了风,这里头要说真正忠心的也没几个。”一杯茶见了底,我赶紧又给哑姐倒上,“只是沈桀这个人财大气粗,打赏手下的时候出手阔绰,三爷往年的一些心腹有几个也因为这倒了戈,但说到底就是个钱字。那沈桀蛮力有余脑子却转不快,对付他我们还得用巧力。”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抬眼望着哑姐精致的妆容:“哑姐,不知有个问题可否请教您一下,如今家道中落我空有个小三爷的名号实则一没钱二没势,您为什么帮我?”一声轻笑传入耳中,“吴家若落到沈桀手里不出三年便是要落败的,而我近年来半隐半退,昔日又欠了你三叔一个大人情,如今吴家落难,我自是要相帮的。”我拿起茶杯,以茶代酒轻轻碰了碰哑姐的杯子:“多谢。”
一番长谈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低头一看手表发现竟然已是十一点多的光景了,我送走哑姐也拿上外套准备回家,大街上的人寥寥无几,我一路想着哑姐的话转进小巷抄近路回吴山居,竟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偷偷靠近。等我察觉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一只手突然捂住了我的嘴,紧接着有什么锐利的东西自喉间划过,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眼前闪过的是一双满溢仇恨的眼睛。

楼主:Kylin吴家吾邪  时间:2020-02-23 23:07:36
这是我成年之后在张家度过的第一个夜晚。自然是睡不好的。索性翻身从床上坐起,走出门外。夜凉如水,偶尔有倦鸟惊飞的声音在不远处的深林中响起,甚至树叶沙沙的摩擦声都异常清晰,衬得静林愈静。慢慢踱着步,大多数族人都已睡下,却还是有几间屋子灯火通明,隐隐有哭声传来。我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夜晚寒冷的风低低呜咽着将我包围。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在这里生活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做不完的训练,身上更是长年累月带着伤从没好全过,因着自己孤僻沉默的性子,又早早地成了族长继承人,与同龄人相距甚远,他们望着我的眼睛里充满了敬畏和闪躲,好像瞧见了洪水猛兽一般。不过好在族里事务繁忙,我也没有太多闲心去和人打交道,乐得清闲。只是难得会有些个被父母宠坏的孩子自以为是地来挑衅我,我看着他写满稚气的脸,也不愿多说什么,意思意思吓吓他们让他们离开也就罢了。长日漫漫,虽说训练辛苦,却也总有闲下来的时候。我住的房间里有一千七百五十二块墙砖,每一块我都细细摸过无数遍;院子里的青石板有三千零七十二块,其中二十八块已彻底损坏,三十九块有些许松动的迹象。我顺着记忆拨开一块石板,下面果然还藏着一枚小小的铜钱。我惊叹于自己的记忆,明明失魂症已发作过几次,很多事情都忘了个干净,可这些不起眼的细枝末节却固执地盘亘在脑海里,只需时间的点化,便可悉数记起。那么多年来,我一直是一个人,直到我离开族里去往更广的世界,依然还是一个人。很偶尔的,我会羡慕那些暖黄色的灯光和萦绕于鼻端的饭菜香,在孩子奶声奶气呼唤母亲的声音中有一瞬间的恍神,然后低头啃一口压缩饼干继续赶路。我一直都清楚地知道,天下之大,哪里都没有我的家。
直到遇见吴邪。
最开始我并没有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印象里的吴邪只是个跟普通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没什么两样的青年,最多好奇了一点,倔强了一点,而且不懂得保护自己,明明没什么本事却总是一头热地冲在最前面,对什么人都没有戒心,被人暗算了都不知道。可是随着他陪我天南地北地冒险,慢慢的,我总是忍不住将他护在身后,而我的目光一放在他身上,竟再也没有能拿下来。吴邪那样平凡的一个人,也许扔在人堆里三秒钟就不见,却成了我生命里的奇迹。那些属于人的情感从吴邪那里一点点传递到我的身上,让原本那个强大的张起灵也露出软弱,流下泪水,却也体悟欢愉,感受幸福。如果可以,等一切都结束后就回杭州和吴邪一起生活吧,吴邪的房子不大,但好歹算是个家,我们可以一起去西湖逛逛或是在他的小铺子里喝茶谈天,也可以在吃完晚饭后一起去街上散步溜达。哦对了,要养只小狗再养是小猫,这样家里热闹些,吴邪一定喜欢。止不住的笑意漫上眉梢,我仿佛能感受到西子湖畔温暖柔和的阳光轻轻打在身上,烘得人脊背微微发烫。吴邪是不是还在气我的离开?可是,他是吴邪啊,一定能理解我的吧?我躺在柔软的草坪上,控制不住地让自己陷入无尽的狂想之中,可压抑的哭泣声却钻入耳模,叫我的心一点一点冷了下来。张起灵,你在奢望些什么?

楼主:Kylin吴家吾邪  时间:2020-02-23 23:07:36
清晨的日光打在脸上,我才惊觉自己竟然就这么在草地上躺了一夜。时间尚早,但已有不少族人匆匆忙忙地于身边经过,大抵是前往训练场训练,每个人都很默契地放轻脚步绕开自己,我站起身,拍拍手正打算离开,突然有一名披头散发的女子猛的冲了过来不管不顾地握住了我的手,带着满脸的泪痕叠声唤着我:“族长,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吧!”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悲切,怕是眼睛都要哭瞎了。慈母心切,耳边这名女子的哭喊似乎渐渐远去,却有绵长的呼吸和微弱的心跳愈发清晰地传入耳膜,深埋在久远记忆里的痛感固执地鞭鞑着我的神经,母亲…手上蓦然加重的力道唤回我的思绪,那位母亲大概是见我不说话,以为我不愿施以援手,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惊慌失措起来,“族,族长,只要您救救我的孩子,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啊!哪怕,哪怕以命换命…”她哽咽地说不出话来,虚弱的身子几乎就要跪倒在地上,我连忙扶住她,却不知能说些什么聊以安慰,只得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要她放心,“带我去看看他吧。”那名女子的眼角又有泪水不断溢出,她含含糊糊地道着谢,多半是太焦急的缘故,就这么拉着我的手迅速朝目的地赶。
待来到那名女子的住处,还未走入内室就有一股诡异阴冷的感觉直往人骨子里钻,眉头不由皱了皱,随着人走进房间。不远处的床上躺着一个年轻人,眼睛紧紧闭着,很明显是陷入了沉眠,形容枯槁面色憔悴,印堂隐隐发黑,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他的母亲走至他的身边,拿湿毛巾轻轻替他擦拭身子,我注意到他裸露出来的皮肤已经完全变成青铜,只有双手双脚还勉强维持着苍白的肤色,但也已经有暗青色的纹路慢慢爬上手背脚背。“这孩子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他父亲去的早,他若是也走了,我一个人了怎么办啊。”那名女子说着说着又开始抹起眼泪,可我盯着年轻人手臂上的那一层青铜,不可遏制地担心起吴邪,虽然在张子墨那里寻得了解法,但也只是暂时压制住了青铜树的力量,假以时日青铜树的力量变强,是不是吴邪也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突然开始深深懊悔起自己就这样把吴邪给丢下,虽然还有胖子在身边照顾,可是胖子对终极的了解终究太过浅薄,更何况在某种程度而言,他完全是跳脱终极之外的局外人,如若不是认识了我和吴邪,他就只是那个爱财又讲义气的摸金校尉罢了。现在青铜树的力量日益增强,如果吴邪的病情再度恶化怎么办?自己不在他身边,他若是又像以前那样痛不欲生几近崩溃,谁来握他的手,谁来给他拥抱?双手下意识攥紧了拳,我开始疯狂想念吴邪骨节分明的手和那般温润的触感,想念他柔软的发轻轻刺着脖颈的微痒,想念他灿若星辰的眼眸中流淌的温和笑意。心理久违的翻涌着强烈的情绪,我恨不得立马回到杭州,回到吴邪身边,回到属于我们的家。身后那名女子急切地呼喊突然远去了,我头也不回地去往自己的住处,匆匆收拾了一些东西后便吩咐族人订了最近一班的飞机迅速赶往杭州。
吴邪,等我。

楼主:Kylin吴家吾邪  时间:2020-02-23 23:07:36
到达杭州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我远远站在树下望着吴邪的铺子,有一瞬间的恍神。不远处的小铺子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店里忙碌,我看着吴邪拿起一个青花瓷器,小心翼翼地擦拭了好几遍才放回原处,转而皱着眉赏了打瞌睡的王盟一个爆栗,吓的那小子立马就跳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吴邪许是觉得长日无聊,又鲜有顾客上门,索性从架子上翻出了搁置许久的宣纸,磨了墨,练起字来。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执着笔,垂着眼,细碎的发散落在额前,端的是谦谦君子的模样。他身上的长衫似是有些旧了,却被暖色的阳光氤氲出别样的味道来。我明明站的很远,却能清楚地看到他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我仿佛能顺着他轻轻转动的手腕瞧见那一个个跃然纸上侧锋如竹兰的瘦金体。字如其人,吴邪就同他那一手漂亮的字一般傲骨铮铮。君子温其如玉,说的大抵就是吴邪吧。好看。一时间我竟然只能找出这样俗气的词去形容吴邪,那个长身而立的青年,恍若天人。
我几乎就要看呆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慢慢走近,自己的长长的影子挡住了门外的光,使得吴邪抬起了头。“这位顾客,想要点什么?”他温和的嗓音缓慢响起,却让我陡然间如坠冰窖。吴邪,你…不记得我了吗?吴邪见我不说话,倒也不甚介意,我正打算开口说点什么,余光却瞥见一只芊芊素手掀开了内堂的帘子,而吴邪笑着望过去,快步走至那人的身前,声音掩不住的是我熟悉的温柔,只是这一次,却不是对着我:“醒了?”“嗯,有客人?”黄鹂出谷般的清脆声音,一个小巧玲珑的姑娘自然地握住了吴邪的手,羽睫轻颤,转头望向我,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我无措的模样。“这位是…?”我干涩的喉咙几乎发不出半点声响,而吴邪笑盈盈地揽过她的肩,“见笑了,这位是我的妻子。”
世界突然安静地一片弦音。
你有过爱人吗?那种爱的连心尖都忍不住隐隐作痛的人吗?你从粗砾的一生中榨尽仅有的温柔悉数奉于他,仍觉不够。他来的时候踏过万顷戈壁,身后暮色四合星斗满天,纯粹热烈地走过眼底,长住心头。他是你窗前清明月,心头朱砂痣,是你藏了几百年几百年的酒,是爱人。你的目光从放在他身上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能拿下来过。可是啊,他的眼里容得下山川河流,草长莺飞,容得下这世间的一切春与秋,却独独,容不下你。他爱萧萧风雨,灼灼桃夭,爱这世间所有的盛世繁华,却独独,不爱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心情,痛苦吗?或许是有的,可更多的,却是欣喜。这才是吴邪作为一个普通人该有的生活,远离迷途诡计,手边只有一杯暖暖的茶。而他一低头,便是眉眼弯弯,笑得极是好看的妻子。他回到家的时候,会有人做好了一桌饭菜等他,他累的时候,会有一双手替他轻轻捏着酸痛的肩膀,他难过的时候,会有一个不大的柔软怀抱给他温暖。目光稍稍下移,注意到那个女子微微有些发福的身体,不知为何勾起了唇角。也许不久之后,吴邪就要做父亲了吧?承欢膝下,天伦之乐。张起灵,这不正是你希望的模样吗?可是,为什么胸口却钝痛地厉害?认了吧,这本该就是自己的宿命,你还在奢望些什么呢?一个人,了无牵挂,也没什么不好。从一开始,你就该清楚的知道,天大地大,哪里都不会有你的家。
我几乎是逃一般留下一句“打扰了”就夺门而出,走在大街上,身边是表情麻木匆匆赶路的行人,头顶是始终黯淡的日光,我一步一步朝前走着,失去了所有知觉。

楼主:Kylin吴家吾邪  时间:2020-02-23 23:07:36
“族长…族长!”远处传来叠声的呼唤,我挣扎着睁开眼睛,面前是那个母亲放大的脸。一时间,我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族长你怎么样?刚才你突然就昏了过去,吓我一跳。”我摇摇头轻声道一句没事,那位母亲也没作多想,只当是我累了,给我倒了杯茶便继续照顾她的孩子。梦吗?手抚上胸口,那种真实的痛感还徘徊在心间,我重重地叹了口气,仍是心悸不已。自己是何时入了梦?竟是完全没有察觉?抬手揉揉有些胀痛的额角,余光瞥见那个年轻人身上的青铜,难道终极的力量已经强到只稍一眼,就能够间接影响人的心智引人入梦?更何况,自己身为张家族长,原本的使命该是抑制终极的力量,可如今连自己也受到了影响,难道,已经压不住了吗?而且,自从回来到现在,那些被时光长久掩盖的记忆不知为何不断在眼前涌现,先是母亲,然后是吴邪。我想起张海客说的死人复生,心底沉了沉,不再多做停留,我回到自己的住处,却见张海客已经等在了门外。我看着那张同吴邪几乎一模一样却又截然不同的脸,心里多少有些不适感,点了点头算作问好,也不多说什么,张海客便跟在我身后走了进来。“族长,你打算怎么办?”开门见山的问题,我垂眼看着墙角积的一层厚厚的灰,默不作声。张海客也习惯了我这样的性子,自顾自地往下说,“长老的意思你也清楚,为了张家…你恐怕没得选。”我听着他有些怅然若失的语气,冲他摇了摇头。张海客有些惊讶于我的拒绝,但聪慧如他,又因为小时候的短暂陪伴而更加了解我的性子,很快就明白过来,他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族长,你也被影响了?”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张海客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眉头皱得愈发紧,只嘱咐我暂时不要告诉长老们,便带着满脸的忧虑离开了。
但这件事,到底是瞒不了多久的。族内受终极影响的族人越来越多,但他们遭受的却与吴邪痛苦的经历不同,虽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化作青铜,可却并没有任何痛苦,只是嗜睡,最后永远地沉眠在甜美的梦中。除此之外,死而复生的情况也愈发严重,我甚至看到了当年第一次下地时的张家小孩,他的脸上泛着死气,可他的父母却浑然不觉,只沉浸在孩子归家的喜悦中,怕是被终极影响颇深。我注意到他们裸露在外面的脖子已经有青铜的纹路悄无声息地蔓延,印堂也隐隐发黑,眼圈带着不自然的青色,恐怕时日无多。张家的情形已经迫在眉睫。而族里召我回来的根本目的就是让我重新回到青铜门以解决张家族人身上的异状,可如今我迟迟没有动作,不免惹来众多猜疑,长老那边儿催促我的次数也日渐增多,只是碍于我族长的身份和身上的麒麟血才没有彻底撕破脸皮,直到有一天深夜,长老们突然叫我前去议事,我在看到那名女子的瞬间,便明白了一切。

楼主:Kylin吴家吾邪  时间:2020-02-23 23:07:36
可后来,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当长老们确认我已没有了压制终极的力量后,不大的内堂里突然涌出一大群张家族人,我虽依旧面不改色,可他们脸上浓烈的怨恨还是让我心惊不已。“族长,不,张起灵,你既已窥得终极的秘密,又无用于张家,今日,即便我们放过你,张家族人也断断不会答应!”昏黄的灯光下,昔日毕恭毕敬的族人因为生命的威胁而凶险毕露,甚至长老们苍老的脸上也现出凶恶,怎么,我竟已让你们厌恶至此?可是,我也是人啊,我也是活生生的人啊,即便被冠以张家族长的名誉,可你们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吗?我与你们,非亲非故,曾经因为责任二字而甘愿为你们去死,可如今因着我的无能为力便要以命相抵?心里突然涌起莫大的悲哀,干涩的唇角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我突然又想起吴邪,想起胖子,想起母亲,想起那些掏心掏肺对我好却从不曾要求回报的人们,想起他们掌心的温度,想起他们不加掩饰的真诚笑意。可自己却舍了他们而去,吴邪悲伤的表情不断盘亘在脑海中,可我竟连一个拥抱也不愿给他。“保重。”自己当时说过的话如今想来却是可笑不已,我看着眼前这些曾经用生命去守护的族人,看他们提着刀握着枪,一步步将自己包围。
我冷眼瞧着这群人,他们忌惮着我的能力一时不敢上前,只慢慢挪着步,一点点收小包围圈,忍不住冷哼出声,如今我以一敌众,又是赤手空拳什么武器也没有,何至于如此小心紧张?“砰——”也不知是谁开的第一枪,子弹贴着我的脸险险擦过留下一道红痕,而这声枪响也似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十几个族人一下子朝我扑了过来。我也不再退让,捏住领头人的手腕稍一用力便折断了他的骨头,惨叫声在耳边响起,我抬起一脚将他踹飞顺势夺过他的刀便杀进了人群。我不知砍翻了多少人挡了多少子弹又受了多少刀,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暗红色的血迹,虎口因为过分用力而被震裂,背后炸开火辣辣的痛,膝窝处不知被谁狠狠踹了一脚,我就地一个侧滚,伸腿扫翻若干人,跳起的瞬间挥拳直击来人的面门,却未注意到不远处黑洞洞的枪口,腰腹生生受了一下,满手粘腻的血。喘着粗气继续与他们周旋,将手边任何可见的事物通通往他们脸上砸,可对手实在是太多了,稍不留神便被一个嘶吼着的年轻人拿椅子重重砸在头上,眼前顿时天旋地转,随即小腿又是一痛,刀锋深深嵌入皮肉又用力拔出翻搅出更多的鲜血,我爆喝一声勉强拉回神志,反手将刀狠狠掷了出去直接捅穿人脑袋,顾不得受伤严重的右腿咬牙往外跑。
张家人大都训练有素,即便我的实力在他们之上,可到底寡不敌众,他们又怀着必死的决心刀刀击人要害处,加之热兵器的火力支援,我硬撑了数十分钟终究还是败下阵来。两只手被人用力钳制住,被迫跪在地上,我低着头,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只手,耳边隐隐约约是族人痛快的叫喊声,喉间突然一紧,更多的血从嘴角溢了出来,伤腿又被谁狠狠踩了一脚,我咬紧牙关努力不发出半点呜咽,意识逐渐堕入一片黑暗之中。

楼主:Kylin吴家吾邪  时间:2020-02-23 23:07:36
我知道自己又一次入梦了。不过这次看到的跟以往大有不同,也许是脖子上戴着的那块玉石的缘故?这一回的梦境让我对事情发生的背景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我似是隐隐窥得了有关那块天外陨玉的秘密。而也是在这场梦中我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张子墨给我的玉石竟然就是陨玉的一部分。至于它是怎样辗转流落到张子墨那里最后到我手中的依旧不得而知,也许冥冥中真的命由天定。我稍微梳理了一下梦境中看到的内容,大致如下:
那名一直出现在我梦里的女子应该扮演着类似领导者的角色(因为神话色彩过于浓重,我姑且称她为神女)而我猜的没错的话,她多半是西王母的后裔。神女所在的部族均由女子组成,且寿命都长于普通人。这个部族自远古时代开始就以守护者的姿态保卫着陨玉,以蛇为图腾象征长寿,或许正是陨玉的缘故才让她们长生不老。这个部族隐于尘世许久,但还是被外族人发现了(联想到之前的梦境,应该就是张家人无疑)。最初,神女和她的族人们都十分警觉,但远道而来的一小队张家人因人数过少而无法造成威胁,又说自己只是途径的商人在此地迷路了,没有恶意,神女也就尽地主之谊招待他们,为他们指明方向。停留了没多久张家人便打算离开,而神女与领头的那个张家人一见钟情,竟是不顾族人的阻拦随他一起回到张家。离开前神女从陨玉上敲下一小片做成挂坠带在身上,我想这便是如今挂在我脖子里的那一块。神女离开后,她的族人们依旧奉行着使命,直到有一天陨玉开始微微颤动,族人们从未见过如此异状,一时间没了方向,也不知前路究竟有什么在等待着她们。陨玉异动的第三天,一大队张家人到来将他们悉数带走。后来的梦境就呈现出一大片的空白,也许是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以后,神女又出现在了陨玉下。她脸上的神情是悲怆的绝望的可又带了点释然,她爬进陨玉,就此长眠。
梦境到这里就结束了,眼前变成了浓重的黑色,喉间有不断清晰的痛感传来,我甚至能感受温润的血滴在手背上的感觉。意识犹如小舟,明明思维清晰敏捷,却还是浑浑噩噩怎么也醒不过来。终于,我浑身一个激灵用力睁开了眼睛,目光所及之处是昏黄的路灯和一个人模模糊糊的轮廓,他的声音带着无比强烈的熟悉感让我一下子安心了下来:
“小三爷,我来晚了。”

楼主:Kylin吴家吾邪  时间:2020-02-23 23:07:36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眼先是明晃晃的天花板,再而才是身侧那人张扬痞气的笑。“哟,小三爷,终于舍得醒了啊。”黑眼镜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捧着瓜子,搁那儿嗑得正高兴,我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却是发出“嘶嘶”的声音。“小三爷您这短时间就别想说话喽。”他拍掉手里的瓜子壳,俯身按了按我颈间缠着的绷带,“啧啧,要换了是瞎子我啊,手脚绝对比这利索得多。”****你这么轻松的语气是怎么回事?***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奈何喉管受损没法说话,不然早他丫地怼回去了。黑眼镜那厮也不甚在意,又拆了包瓜子跟娘们儿一样在那儿嗑,我瘫在床上盯着日光灯,耳边不断响起黑眼镜那家伙嗑瓜子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不如这么两眼一翻,两腿一蹬得了。“哟天真啊,你这咋还翻白眼了??”听到这声音我浑身猛的一怔,挣扎着半抬起身,果然是胖子那厮。许是我惊讶的表情太过明显,他按住我的肩膀扶着我重新躺好,“你以为胖爷我真就那么丢下你不管了?你也不想想胖爷我是谁!”他拍了拍肚子上的神膘,语气带了几分得意:“要不是胖爷我搁花儿爷那儿搬来了救兵,你这小命可就不保喽!那**子下手也忒他娘的黑,千万别让胖爷我给逮着了!”我自喉间发出嘶嘶的声音想说点什么结果又被胖子那家伙埋汰回来:“天真你他娘的就少说两句吧,这嘶溜嘶溜的跟吃面条似的。”黑眼镜那货大概是被胖子逗乐了,唇角的笑意更深,“这挤兑人的本事我谁都不服就服你胖爷。”“哎哟喂黑爷您这可太抬举我了,承让承让。”胖子一点都不谦虚地在那儿打官腔,我狠狠瞪了这俩人一眼,到底还是没辙,跟条死鱼一样瘫在床上,虽说这几天来发生了很多事让我心力交瘁,但老友的到来多少让我安了点心。铺子和那张照片被烧了确实让我心痛,但眼下盘口的事有了点眉目,虽说黑眼镜虽说这人有些捉摸不透但多半是小花派来的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可以信任,胖子就不用说了肯定是替我两肋插刀,再加之哑姐的帮助,应该不至于太难,我长舒了一口气,郁结在心中的那团闷气终于稍稍缓解,我闭上眼睛,耳边是胖子和黑眼镜压低的聊天声,久违的安全感包围在身侧,我迷迷糊糊地便睡了过去。
又呆了几天,我记挂着盘口的事催促胖子给我办出院手续。虽说我这喉管被人割开,但血止住了也不算什么大伤,就是吃饭说话成了难事,在医院休养的这俩天我只能依靠输液来维持基本的营养,说话就更不用提了,半个字也发不出来只能跟个破风箱似的“嘶嘶”漏气。好在现代医学足够发达,大概一个礼拜的治疗后我就在胖子万般担忧的眼神下走出了医院。终于不用再闻那股子消毒水味了,我本想畅快地深呼吸一口新鲜口气,不过…抬手摸了摸刚刚结痂的伤痕,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小爷我还想多活几年。“天真啊,这次回去你可得当心点啊,他娘的那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鸟,你这小身板还不给他们折腾死?不过你放心,有胖爷我在…”胖子的话还没说完,跑去车库开车的黑眼镜一个风骚的摆尾停在我们面前,那小子摇下车窗笑的一脸痞气:“胖爷有什么话,咱回去再好好聊。”

楼主:Kylin吴家吾邪  时间:2020-02-23 23:07:36
不知道为什么后面一点发不出去

楼主:Kylin吴家吾邪  时间:2020-02-23 23:07:36


楼主:Kylin吴家吾邪  时间:2020-02-23 23:07:36
由于我们是逆向行驶,目标又大不似摩托灵活,即便黑眼镜车技再高超,又要躲车又要躲行人,终究还是被那三辆摩追了上来。他们有枪,而我们手无寸铁,若是下车硬肛指不定会出什么什么岔子,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采取任何攻击措施就这么直接超过了我们,我正纳闷,却见他们猛地停车,竟是在路上洒了一大把钉子。“操,这帮**养的真阴啊!”胖子狠狠啐了一口,皱紧了眉头死死盯着黑眼镜手里的方向盘,整个人不断向前倾,都快贴黑眼镜脸上了。“哎哟胖爷您这投怀送抱的,瞎子我可承受不起啊!”黑眼镜嘴角的弧度咧的更大了,用力踩下急刹堪堪停在那一溜排钉子的前面,不远处另一辆奥迪也抄近路追了上来停在不远处,我眯起眼,看到窗户被摇开,随即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们。操,爷的面子那么大连机关枪都端出来了?!我这正焦头烂额想着遗产该分给谁,黑眼镜那小子却耸了耸肩叼着那支马上要烧没的烟转头笑嘻嘻地望着我:“小三爷,烟没了。”“操,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烟!”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但想着多半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不如就陪这祖宗闹一回也算不枉此生了。我抖着手赶紧又掏了根烟给他塞嘴里点上,这货得了烟,心满意足地重新操起方向盘,油门一踩竟是如离弦的箭一般迅速往后倒去!“**,黑爷**啊!”黑眼镜一手把着方向,一手塔在副驾椅背上扭身望着后面的车流,这个通缉犯嘴角挂着笑叼了一根烟,满脸潇洒不羁的样子在以后的日子里总是不断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只可惜,物是人已非。
对过那群家伙眼瞧形式不对,骑了摩托车又赶紧追上来,那辆小奥迪也赶紧绕开那排钉子重新咬上,真是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啧。”黑眼镜大概也被追得有点不耐烦了,镜片后的目光注意到已近车身的摩托车,招呼了我一声:“小三爷,你把个方向盘。”话音未落,这个疯子竟然一个猛力直接打开了车门撞飞了其中一辆摩托车,眼见他的同伙想要拔枪,黑眼镜居然跟个猴似的双手抓住车门,双腿猛地发力直接把车给踹翻了,又在摩托失去平衡的一瞬间脚尖轻踢,那人的枪在空中打了个漂亮的转就稳稳落到了黑眼镜手上,他迅速打开我这一侧的车窗直接把最后一个摩托车手给爆头了。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几乎眨眼间就完成了。当我重新在副驾的位子上坐好手里还拿着黑眼镜丢给我的枪时整个人都是懵逼的,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仅剩的那辆奥迪车眼看频频失利,多半萌生了退意,但又仗着热兵器在手,犹豫了一下便又追上来。因为我们整辆车现在是倒着开的,所以对过那辆奥迪的车头不断撞击着兰博基尼的外壳,又用枪持续扫射,虽说我们这车防弹,但时间久了终究要抵不住的。黑眼镜眼瞧不妙,于是故技重施,将车速飙到将近200码又是一个急刹车,这回奥迪车直接冲出护栏翻进了路旁的河里。“真他娘的带劲!胖爷我墙都不扶就服你!”黑眼镜一脸得意地接受了胖子的赞美,而我们也终于摆脱了追兵,慢悠悠地往吴山居前进。

楼主:Kylin吴家吾邪  时间:2020-02-23 23:07:36
回到张起灵视角

楼主:Kylin吴家吾邪  时间:2020-02-23 23:07:36
我是被一阵刻骨的寒意逼醒的。
有些艰难地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里,灰尘很厚,一股子霉味扑鼻而来,墙角也隐隐有些渗水,惨白的月光自破败的窗户里透进来,竟已是深夜了。我捂着受伤的腰腹,还好,血已经半凝固了,只是腿上的伤不太妙,那一刀扎的颇深,几乎可以见骨,如今条件有限,我只得将伤口里的碎屑一点一点挑出来,再撕下衣角草草包扎,做完这一切,额前的发都被粘腻的冷汗沾湿了,腹部的伤也有了开裂的迹象。我重重叹了口气,顾不得满背的伤口,慢慢靠在墙上,感受着生命随着血液不断流逝,慢慢闭上了眼睛。
如今自己重伤在身,即便离得开这间屋子也断然逃不出张家守卫森严的层层高墙,现在长老们没有立刻杀我而是将我囚禁在这里也不知道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为今之计,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意识有些模糊,但屋外不知为何人声鼎沸,夹杂着拉拽物体的声音不断折磨着我的耳膜,窗外似是有火光腾起,许是在进行什么仪式?
“吱呀——”我正思考得有些犯困,门却突然被打开了。我挣扎着抬眼去望,一个拄着拐杖的佝偻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赫然是最年迈的一位长老,他的手里还拿着绷带和药。“族长啊,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不这么做实在没法给其他族人一个交代啊!不过嘛,您毕竟是族长。”他见我不说话,有些尴尬地停顿了一会又继续接上话头,稍稍压低了声音:“族长,您若是肯告诉我终极的秘密,老朽便去向他们求求情放您一条生路,您看如何?”余光瞥见他一脸谄媚的样子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强烈的厌恶,索性闭了眼将脑袋转向一边,不再多语。那老头清楚我的性子,估计也气急了,冷不丁拿拐杖狠狠给了我当头一棒,又猛踹了几脚才忿忿离开。
我蜷缩在地上懵了好一会,温热的血自额角蜿蜒而下,眼前漆黑一片,而他那几脚半点没有手下留情踹得我胸口阵阵钝痛吐出一大口血来。屋漏偏逢连夜雨,包扎好的腰腹再次流出汩汩的鲜血,严重的失血让我眩晕得厉害,几乎就要支撑不住了。恍恍惚惚间,似乎又有人推门而入,我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受伤的右脚就被人一把攥住伤处,用了十分的力气将我整个人往外拖拽,我匍匐在地上,细碎的石子将脸划出道道血痕,痛到麻木,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就要这么被拖死了。没多一会,身体又被粗暴地拽起来,最后绑在了一根柱子上。我认得这根柱子,这里是张家族内公开处决族人的祭台。
耳边族人的叫喊声愈发清晰愈发疯狂,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火把,我这才明白那冲天的火光到底从何而来也终于明白等待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也许人在临死前终究会有所留恋,自己这样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临了了,竟也有些舍不得。而终极于我唯一的好处便是让我想起了过去所有的一切。我索性放空自己,慢慢品味着那些我曾经遗忘的日子。我想起小时候独自一人的岁月,烈日下流着汗的自己多少次想放弃又多少次坚持了下来;想起少年时第一次下到那暗无天日的斗里,自己明明同别人一样害怕,却死撑着不露出分毫的胆怯寻求生机;想起青年时在道上拼出一条血路从此人人敬畏三分。可是啊,那些日子都是这样的孤独而漫长,生命惟有黑白,直至铁三角的出现。我惊叹于和吴邪,和胖子的羁绊,不过短短几年,他们却成为了我生命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不知道吴邪现在还好吗?是不是依旧守着他的铺子消磨掉一整天的时光?胖子呢,是在巴乃继续想着云彩还是重新振作回到了潘家园?这一刻,面对着死亡我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再也无法为自己的离开寻找任何借口,也不愿再隐藏自己最真实的情感。
我想念他们。
我想向他们道声谢,谢谢他们给张起灵这个名字赋予了新的意义而不只是一个冰冷的代号。我也想告诉吴邪,我爱他。
可是,这一切都已经不可能了。

楼主:Kylin吴家吾邪  时间:2020-02-23 23:07:36
滚烫的火苗肆意舔舐着伤口,灼热的痛感自皮肤寸寸绵延进骨髓,有些模糊的视线里倒映着漫天的火焰和化作魔鬼的族人,这一刻,张家所谓的理性,秩序全都烟消云散,这里不在是张家,而是业火燃烧的修罗炼狱。“如今神灵震怒,惟有处决张起灵才能保得我族平安!”长老浑厚的声音回荡在空中换来更高的呼声,难道,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突然,底下看好戏的人群中突然一片骚乱,不远处似是家庙的位置腾起了愈发冲天的火光,家庙里供奉着历代族长的灵位,卷宗族谱也悉数藏于其中,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离我最近的几位长老见此情形,顿时慌了手脚,连忙指挥族人前去救火,原本围在我身边的人一时间竟少了大半,只剩下些老人和孩子因为帮不上太大的忙依旧站在原地。枯木燃出的浓厚黑烟遮挡住了我的视线,眼睛酸涩的厉害,不受控制地流出生理盐水,正备受折磨间,被牢牢绑住的双手突然有了松动的迹象,我偏头去看,竟然是一个小女孩。她躲在我身后藏匿身形,不高的个子很好的掩人耳目,“族长,能自己走吗?”她替我解开了所有的束缚在我耳边低低出声,我注意到她不似孩子的嗓音才猜到她多半是缩了骨。虽然还不明白她为什么救我,但还是依着她的意思轻轻动了动受伤的右腿尽量不露出破绽叫围观者发现,我低着脑袋,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族长,你别着急,我会救你。”话音刚落,一阵骨头拔节的“咔咔”声过后,这名女子竟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几刀砍翻身侧的枯木,背起我就跑!
我们自然是被发现了,但青壮年大都在家庙救火,鞭长莫及,而老人和小孩的脚力又怎么能比得过年轻人?这名女子虽说身量不高,但背着我一个大男人跑起来也一点都不费劲,不多时便甩开了众人,本以为就此逃出生天,冷不丁几个人影从暗处窜了出来,带头的赫然是那个母亲。她的脸上已不见往日和善,只有一心置我于死地的怨恨,身旁站着的另两个女人很明显已经被终极影响,多半也是为了活命而要杀我吧。“族长,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您就看在我儿子的份上,看在大家的份上去死吧!”余音未落,三个人便执着匕首冲了过来,背着我的女子却是冷哼一声,嘴角还带着微微的笑意便灵巧闪过攻击,矮身一个横扫就将两人掀翻在地,随即以刀为棍直接敲在第三人的肩上,转身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从大门逃了出去。
终于远离张家所在范围,那名女子托着我尽量减轻颠簸以免增加我的痛苦,被血糊成暗红的视线里注意到她眼角的一颗泪痣,似曾相识。你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问出这句话,但是她清朗的声音却分明在耳边响起:“族长你又不记得我了呀我…”


ps:这个原创人物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在之后对小哥也有莫大的帮助,瓶邪唯一,不存在三角关系。

楼主:Kylin吴家吾邪  时间:2020-02-23 23:07:36
这两天有点忙😂

楼主:Kylin吴家吾邪  时间:2020-02-23 23:07:36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基本都处于半昏迷的状态,身上的伤已经不似先前那么疼了,可脑袋却痛得要命,仿佛有一把利刃不断翻搅着神经,我几乎下意识就抱住头,狠狠抓着两边的发,控制不住地开始挣扎,我感觉自己似乎从那人的背上滚了下来,痛,真的痛,我只有将牙关咬得死紧,将嘴唇都咬出血来,才能够不痛呼出声,“族长,族长,松口!你这样要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了!张起灵!”耳边炸开那人焦急的声音却很快被阵阵耳鸣所取代,意识模糊间一股巨大的力量捏着我的下巴撬开死死咬着的嘴,随即有什么东西放入口中,我在那股力量消失的一瞬间就狠狠咬了下去,温热的感觉,满嘴粘腻的血。恍惚中身体似乎被清水擦拭而过,伤口里的碎屑被小心挑出再仔细地包扎好,在这一过程中,我的眼前不断出现着出现过去的影子,那些过往炸成五颜六色的碎片散落在脑海中,某些片段抽丝剥茧般一点点离我而去,我望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一幕幕熟悉的场景,徒劳地伸出手,终究,什么也没有抓住。
意识如小舟般沉浮,明明能够听到身边有人悉悉嗦嗦衣服摩擦声音,甚至能够听到远处飞鸟的鸣叫声,却像是蒙了一层纱,怎么也醒不过来,眼前漆黑一片,我摸索着不断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全身猛的一怔,醒了。“族长!你终于舍得醒了啊,感觉怎么样?头还痛不痛?”睁眼的瞬间便是那名女子关切的话语传来,我没有回答她的话,目光注意到四周浓密的树林陡峭的山石和渐暗的天色,我这才意识到这名女子竟然背着我走了一天。见我不答话她也不甚介意:“族长你再忍一下,我们很快就到了啊,乖!”听着她的语气和用词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张家人大都精明,即便她救了我,谁知道会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族长,你真的不记得了我啊,咱俩小时候玩的可好了呢!”小时候?我皱紧了眉头努力从记忆中打捞名为“玩伴”的友人,却只有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我知道自己多半是因为长老的那一棒记忆再次受损,不过好在只是丢了些很久远之前的记忆,好在,我还记得吴邪。“你啊,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爱说话,闷得跟什么似的,我跟你说你这样要找不到媳妇儿的!”少年时候的记忆也还在,只是青年和幼年时代有一部分的记忆似乎有所丧失,不过那么久远了,应该问题不大。“诶!族长你看!那儿好像有间屋子!太好了晚上不用露宿了。”我有些佩服这人自说自话的本领,我没有一句回应她却可以说那么久,也是能人。眼皮又有些重了,这次的伤势虽不算最严重但失血实在是有些多了,而且自己的自愈能力不似先前那般强悍,我索性闭了眼不再挣扎,毕竟睡眠,是恢复身体机能最好的方式。

楼主:Kylin吴家吾邪  时间:2020-02-23 23:07:36
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一间不大的屋子里,陈设比较简陋,只有一方矮矮的桌子和一个破旧的柜子,不过维持正常生活应该足够了。很难得的,这次醒来没见那名女子守在自己身边,她毕竟救了我,不管处于什么原因道声谢总是应该的,而且因着自己的伤势,竟是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我挪动着身体慢慢坐起来,望着窗外的天色,不觉已是清晨,微风自林间汩汩流淌而过,斑驳的树影在墙壁上投射出暖黄色的光点,门外隐隐有脚步声传来。“孩子,你终于醒了啊!”来者是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妇人,大约四五十岁的模样,手里捧了一碗粥小心翼翼地递给我,我望着她眉宇间的慈祥,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熟悉,可我在记忆中搜寻了一圈,实在没有与眼前这位妇人相关的记忆,也许是我想多了吧。我接过那一碗白粥,点点头算作答谢,舀了一勺入口,才发现这粥里竟是藏了甜味,丝丝缕缕缠绕上舌尖,带着母亲般温柔的味道。
一碗粥下肚,胃里暖和了不少,整个人也有了精神,我正想开口对坐在床边的妇人说些什么,她却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伸手覆上我的额头。我的肌肉有一瞬间的绷紧,下意识想要作出防备的姿态,可她却不以为然抬手又摸了摸我的发,我垂下眼睑,出于这个人身上的熟悉感,很难得的没有拒绝。“嗯,烧退了,再好好养几天就没事了。”话音刚落,正巧那名张家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族长,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带着惊喜的意味,她快步朝我走过来站在我身旁,我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这个人:干练的短发,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不似大部分张家女人精明的样子,意外多了些可爱的味道,不过于张家人而言外貌从来都只是伪装,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又是在张家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心性很难再如吴邪那般纯粹,吴邪…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脑袋蓦得一痛,这女人竟是给了我一个爆栗,“想什么呢,别人跟你说话都听不见,你怎么…”许是注意到我沉下去的脸色她终于闭上了嘴,身体仍旧虚弱,我重新躺回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们,扯了扯被子闭目养神,一切事情等身体好转了再说。
半夜的时候我被伤口处传来的痒意唤醒,实在是太难受了,像是有无数只小虫不断啃食着伤口,又痛又痒,额上瞬间布满了一层冷汗。我深呼吸一口,小心翼翼地翻身以免惊醒其他俩人,因着房子太小的缘故,她们又顾及我的身体,将唯一的床让出来而自己就草草打了个地铺睡在地上。“孩子,睡不着么?”温柔的女声传来,我有点惊讶地“嗯”了一声,然后就听到悉悉嗦嗦起身的声音,她走出屋外很快又走了回来,我借着月色看到她手里端着一盆清水,她把水放在地上,拿了一条毛巾润湿,“伤口痒的厉害吧?来,我给你擦擦。”也没等我答应,她就拿毛巾沿着我腿上的伤口慢慢擦拭,“疼的话告诉我,我看的出来,你是个好孩子,不要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我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答她,只记得水很凉很舒服,她的手也很柔,我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楼主:Kylin吴家吾邪  时间:2020-02-23 23:07:36
我是在一阵诱人的饭菜香中醒过来的。
她们两人都不在屋内,只有隔壁传来阵阵炒菜的声音和低低交谈的人声。不多会,说话声音便近了,她们放下碗筷,招呼了我一声便将饭菜悉数端到我的面前。照例是一大碗甜甜的糖粥,还有一个不大的馒头。“族长,你伤还没好不能吃的太油腻,委屈你了。”张家女子如是说着,却一脸得瑟地故意将那盘红烧肉在我面前晃晃,我有些无奈地瞥了她一眼,低头喝粥。“孩子啊,你叫什么名字?”那个妇人眉眼慈祥地望着我,言语间藏着关切。我沉默了一会,到底还是开了口:“张起灵。”顿了顿,我想起昨晚的事情,又加上了一句:“谢谢。”“没事没事,原来你叫起灵啊。”我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问过两个人的名字,“你们呢?”“我叫白玛。”妇人笑了笑:“我看你们年纪都不大,叫我白玛阿姨就好。”白玛…?为什么这个名字那么熟悉?我一定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族长我跟你说,白玛阿姨人可好了,让我们在这白吃白住,还特别照顾你呢!”那名张家女子吃的嘴角都沾上了酱油,“族长啊,你不记得我不要紧,我知道你有失魂症,隔三差五就失忆,反正你忘了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是你不记得我,这手钏总该记得吧?”她抬手冲我晃了晃,那是一串极佳的珊瑚手钏,暗红色的珠子隐隐泛着好看的光泽,但我真的不记得自己是何时送出过这样一份礼物。有些心不在焉地搅着粥,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好在白玛出来打圆场:“没事,把身体养好了总能想起来的,不急啊孩子,慢慢来。”“对对对,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伤养好,真是麻烦阿姨操心了。”“不打紧,我一个人住在这里除了吃饭睡觉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你们来啊,让我这儿热闹了许多,我很高兴。”“哈哈,那真是谢谢阿姨了。哦对了,族长你现在不记得我是吧,那你叫我小祺就好。”“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突然在白花花的粥里翻到了一个荷包蛋,我下意识朝白玛望去,她微弯了好看的眸子回以我一个温和的笑,在那一瞬间,心底的某个角落似乎软下去一块,带着暖意在心间隐隐发烫。
日子就这么过着,大概两个多礼拜后,我终于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了,这处屋舍似乎是一个避世的好地方,我本担心族人们会追过来,但我们都在这里停留那么久了却始终没有被发现,这不免有些奇怪。思绪又飘回那个晚上,细细想来便觉得有些不妥的地方呼吸着门外久违的新鲜空气,我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尽情享受自然的馈赠。肩上蓦得一重,是白玛阿姨给我披了件外衣:“你身体刚好,注意保暖,别着凉了。”我拢了拢衣袖没有作答,她又替我整了整衣领便进屋做事去了。我把手缩在袖子里,望着天空出神。不得不说,这段日子我过得挺开心的,虽然深居简出,但难得的,我在除了吴邪以外的人身上找到了归属感。每当我看着白玛浅笑的眼中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看着她唇边扬起的弧度,每当我想起那个清冷夜色下她温柔的手,每当我捧着那一碗热热的,甜甜的糖粥的时候,我总会升起留在这里的念头,而这个念头,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强烈。我依旧挂心吴邪,可他身边有那么多帮衬他的朋友和家人,有那么多愿意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也许差我一个,不要紧吧?

楼主:Kylin吴家吾邪  时间:2020-02-23 23:07:36
在我几乎就要下定决心留下来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那是个很平常的夜晚,更深露重,在一片令人安心的黑暗里我却没有丝毫的睡意。翻来覆去良久,终于还是决定出去透透气。窗外透进来的月色皎洁清冷,难得令人醉心的夜色,莫要辜负了才好。我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出门,有些意外地发现白玛阿姨竟然也没有睡,坐在小院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想的出神,连我走近她都没有发觉。“阿姨。”我轻轻招呼了她一声便在她旁边坐下,她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换上温和的表情:“孩子,你也睡不着吗?正好,陪阿姨说会话吧。”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有些奇怪,她明明知道我的名字却还是孩子孩子地唤着我,也许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吧。“我知道你不太爱说话,没事,能有个人听我说也好啊,多少年了,家里都没有这样热闹过了。”我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她就继续说了下去,或许夜晚的确容易让人感到脆弱想要倾诉,她絮絮叨叨地同我讲了很多。我这才知道阿姨也有段心酸的过往。
她的丈夫生于一个等级制度十分森严的家族,很巧,也是张姓,同样禁止族人与外族通婚。可是缘分这种东西谁又能道得明说得清呢?由于白玛的丈夫跟身为外族人的她通婚而遭到族中当权者的惩罚,可那个男人不认命,竟带着妻儿一起逃跑最后落得惨死的境地。而幸运的是白玛成功逃了出来,只是他们的孩子被抢了去,至今生死不明。逃过一劫的白玛来到这里,伤心欲绝之下隐居此地,多年来她一直独身一人,这个地方也鲜有人至,直到我们的到来。她告诉我她很想念自己的孩子,并且也觉得与我十分亲切,虽然有些夸张,但她感觉我就像是她的亲生孩子一样。微风在耳边拂过,偶尔有倦鸟振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月亮不知何时躲在了云层后面,只露出半个羞怯的脸。
我听完她的叙述,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个依旧笑着的妇人,只是因着她的故事想到了而有些伤怀,她的孩子不见了,那我的母亲现在又在何处呢?我突然惊觉自己的记忆缺失了十分重要的一块,有关于母亲的,至关重要的一部分。我努力地回想,竟下意识地循着白玛的模样去回忆我的母亲。头又有些疼了,可是我不能停下,我怎么能忘了我的母亲!?头疼的感觉伴随着阵阵耳鸣愈发强烈,白玛略带焦急的呼唤在耳边响起,可是忽远忽近叫人听不真切,我的额上瞬间布了一层冷汗,眉头皱得紧紧的,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一点点拼接出他们最真实的模样来。
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我抬起头望着眼前的妇人,她的嘴巴张张合合说着关切的话语,可我却只觉得彻骨的冷。“你是谁?”我的语气一定冰冷戒备到了极点,妇人的神情一下子慌乱了起来,“我是白玛啊,孩子,你不记得我了?”“你不是。”她怔了怔,又好气又好笑,握住我的手想要稳定我的情绪,“我不是白玛,那你说,我是谁?”是啊,你是谁?多年前回荡在耳边的微弱呼吸和渐停的心跳至今清晰如昨日,我猛然想起青铜门后的终极,那棵能叫死人复生的青铜树。那么就可以解释眼前这个眉眼温和的妇人,根本就是我物质化出来的,我的母亲。可是,究竟何为真,何为假?难道之前度过的日子,不过是一场虚妄吗?可是…我细细望着这个人,感受着自她指尖传来的温度,她是那样的真实,是此刻坐在我身旁的,为我熬了一碗又一碗糖粥的,有血有肉的,我的母亲。我做不到,也不愿意去否定她的存在。可若是如此,记忆里那个人又算什么呢?若是承认了现在的白玛是我的母亲,那以前的白玛怎么办?不,眼前这个根本就不是你的母亲,都只是青铜树制造的假象而已!张起灵,这不过是终极给你编织的一场美梦,可现在梦醒了,你不能永远停留在梦境里,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吴邪还在等你,你要记得,牢牢的记得,你的母亲,早就已经死了。

楼主:Kylin吴家吾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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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瓶邪同人文

发表时间:2017-05-15 23:08:00

更新时间:2020-02-23 23:0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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