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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晚了，楼主终于可以睡了

先说一声 今天楼主有事 不知道更不更 12点之前没发就不更了哈

Chapter 48 各奔东西

回去的路上，吴邪被过到潘子的背上背着。

解雨臣大致讲述了如何找到这条水道的经过。

当日吴邪坠下山崖后，潘子等人还未追上来，所以他们并不清楚情况，奋力解决掉纠缠的杀手后虽急赶而来却未见吴邪踪影。是有匿名人士通报了信息给吴三省，仍在汕阳城的吴三省本就担心会有意外，收到消息后立马带了人去和潘子汇合，他们在山崖上追查踪迹数日，同时也在寻找下去的办法，可是这片地方偏位于两县之间，大路平坦荒无人烟。平日里没有附近的县城或村子的人会往这里走动，他们人生地不熟面对如此垂直陡峭的山谷一时也是束手无策。虽后来发现了张起灵缚在山壁上的绳索可也没人有把握能按此法下去，吴三省急的跳脚，索性过了几日解雨臣也赶了过来。吴邪走的急本来他就觉得怪异，可是大婚后回礼拜访等等有一大堆要料理的事情一下子也没有顾忌的来，后几天下面的探子说三爷带了人出城不知做什么去了，细探回来才知道是吴邪出了事。当下便与秀秀商量了推延回门的时间，也带了大队的人马赶来。

毕竟是越国境内，解雨臣的到来直接捋直了信息的通路，他派人去附近的两个县城，要求县令将能调派出来的人手都带了过来。毕竟是当地人，对此处的地形地势有所熟知，虽不知道下谷的道路，却也慢慢地将周围的一草一木形图给列了出来，最后从临县一渔夫那里得知，四十里外有一处油麦地，那边上流经一条小河，河水在丰水期比较深，附近的渔夫在丰水期偶尔会去那捕鱼，他曾经架着船到过下游，见那水流往一岩石大山边去了，倒是没看见过有什么山洞，只是水流到了那里便聚集了起来不见流淌了，大山的入口处由于常年的冲击成了个不大不小的水潭，有水的时候挡住了山洞的入口。万幸现在是日渐枯水期临近，那渔夫也是最近捕获不多才不情愿去了那边，更是凑巧往了下游去才发现原来那水潭在这个季节并不积水，有个小入口子在岩山下。回来见县城里的官兵来来回回的进出县城，问了人才知道好像是在找下山谷的法子，当时他也没太在意当个事儿听过就算了。过了两天细细琢磨觉得好像那水流进去的岩石大山和城外的荒山是一直延绵的，搞不好倒是可以进去也说不定，第二天就跑去了县衙找了个官兵告知了此事，那官兵一听有门马上就和县令说了，于是解雨臣便让人跟着渔夫到了四十里外的地方来，顺着水流走果然看见山洞，便淌着水走进来试路，结果被大石挡住了前路。又回去通报，这才一行人都来到了这里。赶着巧了，正好吴邪和张起灵也找到了这条路。

吴邪见三叔和小花都来了，心情瞬时从和张起灵相处的些许紧张和烦躁中解脱出来，立马问三叔讨个人过来要转移人力马车，潘子见状立即上前从张起灵背上接过了吴邪，一来他受伤不重二来丢了吴三省的差事正想着在哪里找补呢。

倒是吴三省和解雨臣见到张起灵显得很惊讶，好在迅速反应了过来，除了吴邪大家都是下跪行礼，张起灵让大家起身后便走到了众人前面顺着山洞快速前行。

“小邪，你的腿怎么样，没有恶化吧？”解雨臣见吴邪腿被紧紧地固定了起来，心里大概知道是张起灵所为，那么应该不会有大碍吧。

“不知道，疼的要命。”吴邪说道。

“那我手没碰到你伤口吧，小三爷？”背着吴邪的潘子马上接话过来问。

“没事没事，反正都痛了好多天了，要瘸了也是躲不过的。”吴邪倒是安慰上潘子了。

“哼，臭小子瞎说什么废话，你放心瘸不了，要是大夫治不好你我就把他腿卸下来换给你。”吴三省看着吴邪一身伤，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嘴上这么说也是安抚自己的心。

“行了，三叔，还卸别人的腿，你那么关心我，你怎么不牺牲一下啊。”吴邪被这一言一语的来来回回倒是心情好了很多，开始和大家斗斗嘴。

“哦，我的也行阿，反正我皮糙肉厚的，不比你细皮嫩肉。只怕真给你了你还嫌弃。”吴三省见吴邪还能有力气斗嘴，看来性命无忧。

“对啊！不要你的，小花，你的好，我要不行了你就牺牲下给我吧”吴邪立马转头对解雨臣说。

“滚一边去，你的腿我自会找越国最好的大夫给你医治，少打我主意。”解雨臣见吴邪这样调笑斗嘴，心情却是一沉。作为台上的角儿，他的全身上下都是做足了功夫保养的，一点小擦小碰都万万是不愿意的，当然的确有过分的心理因素作祟。但是即便抛弃敏感，从他的角度来说也是不愿意自己身上留下什么疤痕，更不要说是可能残疾。对于这点，长时的相处让他能确信吴邪与自己相差无几，那么此时吴邪这样无所谓的调笑，心里暗自又是有多少苦楚谁人知。

“哎，你这人真是的，就是不关心我。”吴邪冲他抱怨，倒是有些撒娇的意味。

.......

前方张起灵带路已经走的很远了，可看起来不像是把大部队抛弃了，而像是被排斥出群体的形单影只，没错，本来就是不合群，吴邪和周围人斗着嘴，偶尔也关心一下这些天一块的难兄难弟。



出了山谷，大家先到县城休息了一晚。

解雨臣带了大夫随队跟着，此刻正在给吴邪做细致的伤口处理和包扎。

“大夫，他怎么样？”解雨臣和吴三省拽着大夫出了门才问道。

这是吴邪安排的，他要解雨臣问大夫具体情况，然后一字不漏的转述给自己。解雨臣原本就交代了大夫若是情况不乐观便和吴邪少说几句，回头告诉自己就行。没想到吴邪居然根本就没打算听，而是要他转达。

吴邪知道其实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即便张起灵给自己处理了伤口，也降了温度，但一路上一直都发着低烧只不过没像一开始那样高烧不行罢了。平日里吴邪的身体还算不错，虽不强壮也没什么病痛，如今这感觉他自是明显能感觉到。头疼、手疼、腿疼，他不愿说是因为那都疼，他倒不愿去想太多，他原先都做好了死的准备，所以能活着出来已经大大出乎意料了。他在书上看过，古人说生死有命，不用大喜大悲。他很努力做着，可大夫真的在眼前了，他心里还是止不住恐惧，他当然想知道自己的情况，从来不讳疾忌医。可不愿坏的信息从别人嘴里冰冷的说出来，那样的感觉会更加的雪上加霜。

大夫诊断过后，解雨臣进来脸色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

“什么情况？”吴邪问，他得知道，要不然今晚觉都睡不着了。

“不好也不坏。”解雨臣回答。

吴邪没说话，就直直地盯着他，解雨臣被他看的没法，自顾说下去：

“大夫说，你伤势不轻，手臂上的箭伤，...恐怕是要留下疤痕的，而且不浅。腿嘛”解雨臣说着坐下身来握住吴邪的手，“你放心，我会找最好的大夫来帮你医治，不会有事的。”

吴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想明白他的话了后心底被重重一锤，忽然觉得自己全身骨头都痛，尤其是腿上，心里还想，这还真是，没病都被吓出病来了。然后就摸了摸自己的腿，眼珠子艰难地转了两转，便发了红，开始盈上泪水，但是吴邪吸吸鼻子撑了撑眼皮又让它流了回去。便对解雨臣说自己要睡了，明天还要赶路呢。

一晚上吴邪都没有动静也没有睡，他也不困。眼珠子转来转去了一整晚，尽量放空脑子，他什么都不想去想，也不想找人说话，可也不愿陷进恐惧和悲痛中，他有经验，越是想，就越是痛。



第二日，大家告了个别，就各自上路了。

解雨臣带着人回汕阳城去了，他还有一大票事情未完，也要回去给吴邪找大夫。吴邪与吴三省往临江城去，吴三省亲自陪着吴邪回去，也要找最好的大夫来给吴邪治伤，还要到自己的大哥大嫂那里领训去。

而吴邪本以为要回帝都的张起灵，居然也在同行之列。

吴邪坐在马车里，挑了帘子木木地看着外面，昏昏沉沉地后来就睡着了。

四天后总算是回到了临江城，潘子一路背着吴邪进了王府。吴夫人看见儿子这幅摸样，急的没办法，一边要吩咐安排张起灵的起居，一边挂着吴邪的伤。都安排好了便立马去吴邪房里看他，见他脸色苍白的样子，心都揪了起来。

吴一穷和吴三省分别来看过吴邪后便在正厅侍奉张起灵，当然张起灵并不需要他们在左右。

他们是中午到家的，吴邪在路上吃了点东西，回来就睡了并没有起来吃饭，吴夫人放心不下又端了碗骨头汤过来，说伤了筋骨要多补补。吴邪其实喝不下却也不想扫母亲的兴便勉强喝了，又继续睡下。

晚些时候大夫过来了，替吴邪重新检查了伤口，这个大夫是临江城最好的大夫，平日里大概都是下面人做包扎和上药的，这下给吴邪拆开纱布时手上分寸失了些，弄的吴邪疼的咧嘴。这一路上，被张起灵、解雨臣带来的大夫、如今这个大夫三人对伤口拆了包、包了拆，痛了一次又一次，吴邪恼怒了，口气很冲的对大夫说：“你会不会看病，看不了就走，别在这折腾我。”

结果那大夫手下的更狠了些，痛的吴邪都说不出话来。这才一路冒着冷汗让他弄完，大夫洗了手后，说：“你还别嫌我手重，我就这样。不过你这病，也就我能给看了。”

吴邪一下子眼睛就睁开了，问他：“到底什么情况，我的腿你能治？”

“我说你这是到哪儿去造的孽，腿断了最初是没有接骨固定的吧，还有受了寒气侵蚀，这两点是最重要的，也是最致命的。”大夫边拿笔写着方子边对他说。

“恩，是。”吴邪已经平静了下来。

“好在后来又接上了并且做了固定，我猜那一定很痛，比你刚断接上还痛。”大夫说着。

“不知道。”吴邪甚至都回忆不起张起灵给他接骨的片段。

大夫挑挑眉说道，“那你还真是幸运，要不然非得痛死你不可。”

“那寒气呢？”吴邪问第二个问题。

“这个最是难办咯，不过好在我之前的伤病号里有过几个，我已经琢磨出了办法，你就给我好好的养着吧，我会治好的。”说完，大夫也已经写好了方子递给了吴夫人。和吴邪挥了挥手便提了药箱走了，连吴夫人留他吃饭也没答应。

“但愿林大夫说的无误，小邪就有救了。”吴夫人喜不自禁。

吴邪这下便有些放下心来了，便开始琢磨另一件事。

张起灵跟来临江城不知是有什么事情，但是无论怎样，吴家都不能欠奉，早在他们回到临江城之前吴一穷就收到了吴三省的飞鸽传书，一切按照君王礼制备着。

好在张起灵不难伺候，大家中午到达后都累了，歇好了便吃晚饭，这顿晚饭规格自然高。

吴邪坐在吴一穷的侧手边，他这几天喝着退烧药汤到今天已经不发热了，还好是成年人要不然这么烧非得出个好歹不可。他捡了些有益健康的菜食吃着，其实也吃不下多少，按礼数他是该上桌的，可他毕竟是病号若不来也能见谅，但是他还是坚持来了。

期间，吴一穷听吴三省说吴邪的命是皇上给救了回来，便不断的给张起灵敬酒道谢，张起灵倒也不推，举杯就喝下。等大家都吃好，人开始散了。吴一穷本想送张起灵回房，被吴邪咳嗽一声打断了，他有话要问张起灵。特意找了这个人多的时候问，他觉得他的问题搞不好会惹的张起灵打他一顿，所以之前和张起灵在山谷下独处的时候并没有问出口。

吴邪架着拐棍慢慢地走到张起灵边上坐下，看着张起灵清了清喉咙说道：

“那个，想问你个事儿，就是当初他下葬的时候听说没在王陵？”吴邪单刀直入，反正和张起灵废话也是没有意义的，吴邪现在已经大概知道了他的做事原则。

张起灵本来没看着他，但是他话还没说完便转过头来眼神像出鞘的刀一样锋利扫向吴邪。沉着嗓音情绪莫辨地说：“谁告诉你的？”

“额，没谁，我自己打听到的，你不是去送葬了么？没在王陵那在哪儿？”吴邪被他的眼神也是吓得心里一颤。

“那不该你知道。”张起灵站起身便要走。

“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东南西北总有个方位吧，你只告诉我在哪个方位，我留个念想，逢年过节祭奠一下而已。”吴邪见他要走也是急了。

......然而张起灵并没有理会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邪自己拄着拐棍回去了，也没要人扶着。他也不想怎么样，只是这些年探听到一点消息，大概是张启山没有按照常规君王入葬，王陵里只有衣冠冢，真身不知道被葬去了哪儿，他心里总是放不下便借了机会想问问张起灵。谁知他还是那么冷情。

回到房里他也睡不着，便拿出当初张启山给他的那个小管坐在房前的院子里吹起来。他有段时间特别执着的练习，终于是可以不走调一口气吹完一曲了。

清脆悠扬的调子不仅吴邪闭着眼睛迷失在里面，还引来了个人。

一曲终，吴邪看见桌上月光下有个黑影，便抬头望去，十分意外，是张起灵。

“你怎么会有这个？”张起灵出人意料地先开口，手便直接伸了过来将小管要拿过去。

吴邪攥紧了在手心里，张起灵见他那样便收回了手。

“他给我的。”吴邪说道。

“你不恨他么？”更加奇异，张起灵居然和他谈起了情感问题。

......吴邪低下头没有回答他。

张起灵便回身走了，还未离开院子，吴邪站了起来。

“有怨过，但不恨。”吴邪不知道张起灵所指的“恨”是什么，如果是说最后的离开，那么吴邪只能说，难过更多，的确是难过，那样的冬天，很难以度过。

张起灵回头，看见在柔亮的月光下，身穿白绸缎子衣袍的吴邪仿佛四周都泛着光，一张脸模模糊糊，却有一双足够明亮的眸子，被披散在肩上的长发衬得整个人都有些不真实。

“直至今日，他仍在我心里。”吴邪说了一句，便抿着嘴衔着微笑。他的话有着复杂的深意。他刚忽而意识到张起灵知道这个小管应该是因为皇后，也就是他的母亲。虽然与张启山交谈这些不多，但是在他仅有的概念里，张起灵应该是个自小性格孤僻的人，相比于张启山他更加亲近自己的母后，而于张启山，也并不是常人家的父慈子孝。每个人心里都有些触动点，或许是触动了张起灵的想念吧。也许张启山不是个好父亲，但是至少吴邪觉得自己得到了暖心的照顾，或许张起灵也早晚有一天会想要追回。父母之爱，说不出口，深埋心底。

吴邪本想趁张起灵回头再追问追问下落，不过还是算了，这样有些太过势力了。

张起灵再次转过身走回自己房里，真是个执着的人。他心想。

第二日中午，张启山吃过午饭便赶回帝都去了。中途与吴三省和吴一穷谈了些事情，至于内容，吴邪并不清楚，或许这就是他来吴王府的原因吧。之后过了几天，吴三省也带着潘子离开了，说还有生意放不了手，会尽量回来看吴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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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9 蛛丝马迹

吴邪闭目坐在窗格下的躺椅上，现在是中午，南方阴雨，难得的春日煦阳，照在他脸上洒下一片金黄。

周围熙熙攘攘的，吴邪并无睡意。在他前面还有三个人，他在排队。

这里是林氏医馆，吴邪今日来复诊，其实就是拆支架，他的腿伤已经好了，花了将近小半年时间，林大夫总算没有食言，现在这腿基本是完全恢复了。

这些日子，吴邪觉得感受到了来自解雨臣恶意的“关怀”，已经和他说了自己的大夫能治好，解雨臣偏偏要让自己的大夫给吴邪检查做辅助治疗，而这两个大夫居然医治的理念背道而驰，所以这其中吴邪所受到的苦楚也真是被大家看在眼里。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觉得虽然林大夫有时侯的言语和作风有违医道，可似乎吴邪与他更加谈得来一些，因此心理也就更加信任。熟悉后想到每次林大夫来王府都至少有好几个时辰不能坐诊，便渐渐地自己到他医馆来，也不摆架子就跟着大家一起排队。

此时，吴邪托着下巴，抬着条腿在诊疗案几上，林大夫的徒弟在帮他拆纱带。

“这次是结束了吧。”吴邪挑眼看了看一旁的林大夫。

林大夫用手捏了捏吴邪的腿，按住腿骨部分，然后用一边的湿手巾擦了手，说道：“行了，你以后不用再来了。”

声落，吴邪就把腿收了下来，整了整衣服，说道：“这什么话，大恩不言谢，晚上有时间么，请你吃顿饭。”

“行啊，你请客我就去吃一顿。”林大夫挥挥手让吴邪躲开，他后面还有排队的病人。

吴邪微微一笑，也没再说什么，便从出口的右门离开了。

吴邪走在街上，沐浴在阳光中，除去了腿上的束缚，心情快意，宛若又一次蜕变新生。



吴邪发现王盟很懒，小小年纪就不学无术。他不在的那段时间和初回临江城的那段，他把茶楼和古董铺都交给王盟打理。结果回来一对帐，茶楼的生意倒是一向如常，他的铺子除了打扫的比较干净外，愣是没卖出去几件东西。

问起王盟，他便答说，自己不懂诗书啊、历史啊，人家上门来问，多说两句就漏嘴了，人家见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不买了呗。

吴邪说你就是死脑筋，不会瞎诌点么，平时见的挺会说话，怎么这会儿就不行了呢。又不好学不好问，这往来茶楼的都是些多少有文化的主儿，不会拿去茶楼问啊，顺便让人家带两件回去。王盟摸摸头委屈地说，我这不是怕弄坏了老板你的东西么，你平时都是轻拿轻放的。吴邪管他胡说的什么借口，反正就是不开窍。

年前雨雪多，天气不好，吴夫人不让他出来走动。如今年关已过，春来雁归，他抓紧时间重新陈列，也联系人多供了些好货过来，争取把年前赔的给赚回来。没错，虽然他的店不用交租金，货也是买断的，但吴邪认为本来该赚的没赚到就是亏了。



夜幕渐渐拉上，白记茶楼，吴邪让人留了个包厢给自己。

“哎哟，干嘛要坐包厢阿，我们坐大堂就好了，我还想和周围人聊几句呢。”林大夫迟来了，被小斯牵引过来，刚刚进门。

“不妨事，今天是我专程道谢，还是要尽地主之谊的。”吴邪做了个请的动作。

“那好吧。”林大夫有些无奈，还是欣然接受。

“你看看这些菜如何，我按照你的口味点的。”吴邪对他说。

林大夫伸头仔细一看，荤素搭配齐全。“三头鲍鱼汤、虾仁、小炒鸡菇菌、片鸭、清炒土豆丝、小白菜，哟，挺会点的阿，都是我爱吃的，就是这大晚上的会不会太丰盛了，待会儿回去怕是睡不着了。”林大夫数了数菜品，抬头打趣地说。

吴邪也没有更多寒暄，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我不也一样吃么，又不止你一个。”

林大夫是个天赋异禀的医者，家里世代行医。年纪虚长吴邪十岁的样子，人却很是变通，倒是面对直爽的人总能袒露出真性情，这也是吴邪愿意结交他的原因。

两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聊生活、聊聊生意、聊聊见地，一边吃着一边顺便玩几个小把戏。

“哎，我听说我爷爷病重的时候也是你给看的？”吴邪手里收着牌，边问着。

“恩，是啊。哎，可惜了。老王爷可是好人。”林大夫感叹。

“是阿，当时我远在帝都，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吴邪也叹气。

“诶，你不是回来了么，我还记得那年出殡的时候我看过你啊。”林大夫说。

“我就是为这事难受，我其实早一天就回来了，可是我病了，昏迷愣是没见到最后一面。”吴邪继续说。

“这么凑巧！那你不是难过死了。”林大夫手里出着牌。

“嗯，当初那真是说不出的遗憾。”吴邪也出牌。

“哎，人过了，就是这么回事。你说人活一世为了什么，反正我是不图功名利禄，好好做我的大夫，别把我家这牌匾给砸了就行。”林大夫感慨的说。

“是吧，人活着就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谁知道死了以后还有几个人记得，好的坏的都过去了。”吴邪翻牌。

“诶，话也不是这么说，像你家老爷子，那是不管过多久大家都记得的。”林大夫出牌。

吴邪抬眼随意地看了对方一眼，淡淡笑了笑。“是阿，我现在都时时回想起他，对了，我爷爷当时是心脏出了问题？”

“嗯哼，对的，你家老爷子就是这辈子操心太多，心力交瘁知道不，所以我劝你啊平时少操点心，你什么都不缺，世袭的王位，可以了。”林大夫对吴邪说道。

“恩，我知道，谢谢。那你说我爷爷这病会遗传么？我以后也会有这个问题么？”吴邪循循善诱，终于谈到了他追究的话题上来了。

“嗯”林大夫放下牌，摸了摸下巴垂眼思索，看来是在翻脑子里吴老狗的病情。过了不一会儿，又拿起桌上的牌，开始出牌，“不会的。”说出了这句。

吴邪的正准备出牌，手就微微僵了。抬眼正视林大夫，“不会？”

“恩，这个不是家族遗传病，要不然肯定是要传到你老爹这辈的，你爹、你二叔、三叔这几年或多或少我也是诊过病的，丝毫没有这个迹象，你身上我也没有发现。”林大夫见他停下，便也停下认真地说。

“你不用担忧，你的身体目前看是很健康的。”林大夫以为吴邪担心，补了一句。

“哦，不是，我不是担心这个，我也就是随口问问。”吴邪回神继续说道。

“嗯，你怕什么，心脏的毛病哪有那么容易就发了，平时注意保养就好。不过，你问起来，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挺有意思的。”林大夫像是想起了什么事。

“什么事？”吴邪看着他问。

“你家老爷子的毛病也不是一年两年发的，可是却都是我们家给看的。记得那是他第一次病的特别重的时候，大概是兴和十年吧，好像是三月份，你爹把我叫去诊治，我发现你爷爷一直都在服用一种药物，而且并不是我们林家开的。”林大夫回忆道。

“那是什么药？”吴邪明显问的语速很快。

“说是舒心的药也行，不过里面有几味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草药。”林大夫歪着头想着，忽而又转过头来看着吴邪问道：“诶，你可知道枯苏草？”

吴邪摇头。

“那是一种长在碱土里面的植物，倒是少见拿来做药材，是很重的碱性土里才会长的。”林大夫说。

“那又如何？”吴邪问道。

“不知道阿，你爷爷的那药里就有一种枯苏草成分，照理来说也不是起舒心作用的，不知道怎么会吃。”林大夫也奇怪。

“枯苏草”么？吴邪心里默默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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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此一更~

Chapter 50 一道奏折

“娘，我爹最近怎么看起来有心事似的？”傍晚，吴邪自外面回来吃晚饭，问起吴夫人。

“大概是粮食收成的事情吧，我也没仔细问过他。”吴夫人见吴邪回来了，便扶上他的手臂一起到饭桌上。

“粮食收成？”吴邪意外，因为吴国向来是粮食出产腹地。

吴夫人面色看不出知道内情的样子，吴邪便端起碗吃饭，不再问了。



这些日子吴邪挺劳累的，日日都在吴山居耗着，上一批进的货已经都让他卖出去了，现在又进了些，量还不小。这次重新让木匠做了组展柜，木材是他自己带人上山去取的，展柜的设计也是自己想好了画出图纸给匠人的。新货都一个个画了样图做了图册，还按照属性都分了类，字、画、玉器、瓷器、拓本、串珠、铜器、金银器、宝石等等。还拿去让人复刻了几版，放在茶楼的大堂和雅间里，好让来喝茶的老少爷们都遴选些去。自己店里自不必说也是放了的，随时可供来店里的客人翻看。他还随身带了一本，为的就是多销出去些。倒不是说吴邪多抠门，但是做这些事情让他心情很好，脑子一直在运转着，有活力。

他私下派去调查那帮杀手的探子回来了，什么都没有查到，毫无踪迹。这个事让他有点头大，照说他三叔肯定会去追查此事，但是也没见吴三省有什么结果传回来，这样的话只有两个可能，要不就是人家的确隐蔽，吴三省也没有查到；不然就是那帮人三叔已经查到了，应该完全不是一方的否则不会对他下杀手，那就只有一种原因，三叔处理不了，对方来头很大。吴邪这么推测着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必要亲自去查，可是这样平白无故弄得差点丢了性命，难道能甘心么，果然，现在自己探查的结果就是没结果。

那日与林大夫吃完晚饭回来，已经很晚了。吴邪心里放不下，偷偷摸摸地溜进了吴老狗的房间，自他爷爷过世后，除了日常打扫，什么陈设都没有改变过。吴邪翻找了书桌、抽屉、衣柜甚至床板，可什么也没有找到，不要说林大夫说的小药瓶，就是平时用的救急药箱也没有看见。无法，只好又退出来。

但是关于枯苏草，他还是上心去查了一下，碱性成分极高的土壤中生长出来的植物，本身也自带超出常规的碱性，被制成药物服用闻所未闻，因为碱性含量过高吃进去会腐蚀内脏，不会有人想寻死的。林大夫说枯苏草被微量的放在了爷爷的药物中，吴邪不知道爷爷的药是否与枯苏草有相互作用能抑制舒缓心病，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爷爷是个很乐观向上的人，对生活充满了热情，不会去寻死。

不过他对林大夫说的兴和十年发病的事情很是印象深刻，正是那一年他第一次心脏发病。时间不会赶得那么凑巧吧。吴邪笑笑，或许就是那么巧也说不定，毕竟林大夫说自己没有心脏的毛病，但这又说不通了，疼痛至昏，几日未醒，这样的情况难道不叫病么。

这些事情统统都没有找到答案，而且越是把自己缠绕了进去，吴邪觉得没有头绪，他甚至认为自己抓住的几条线索是否有意义。



吴邪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着，为饭后消食也为脑子里这些七零八落的碎片。

戌时已过，亥时将近，吴邪准备回屋，却碰到了才回来的吴一穷。

“爹，怎么这么晚？”吴邪见吴一穷面带乏色。

“哦，小邪阿，怎么还不回去睡？”吴一穷看见吴邪也是一愣。

“天已经转暖，我吃完了四处走走，一天都待在店里累了。”吴邪敲敲自己的手臂说道。

“那早点回房吧。”吴一穷说完便准备回房去。

吴邪叫住了他，“爹，你最近是碰到什么累事了么？”吴邪自回到吴地，从来都是家里供着吃穿用度，没给家里分担过一分一毫，见吴一穷的脸色，觉得有些愧疚。

“是，是有些，不妨事，你忙你的。”吴一穷停下来，回头对吴邪说。吴邪入宫九年，吴一穷觉得亏欠他很多，他愿意开茶铺开古董铺都一一满足他，从来不愿意这些公务上的事情去烦扰他。作为父亲，关爱的话他不会像母亲那样摆在明面上说，可心里毕竟是疼爱的。

“我都忙好了，这段可以闲下来了，你跟我说说吧，我也该替你分担些。”吴邪就势坐到回廊里，一副有话慢慢谈的样子。

吴一穷见他的样子，心里感慨，孩子终究是个尊长尽孝的。便坐了下来，“是今天收成的预算。”

“预算？”吴邪奇道。

吴一穷偏了偏头，想了想才说，“恩，你知道去年秋季，收成不好吧。”

吴邪点头。

“这粮食收成是国家大计，根本基础。每年春季都是要将本年的播种面积和预算收成上报给中枢的，这个预估通常都是由去年的情况推演出来的。”吴邪听着点点头，这事他知道。

“去年的收成不好，我们吴地是粮食的主产地，又是中枢尤为关注的，去年由于蝗灾导致产量骤减，本来就上了十好几道折子才说服了上面减交。如今新春，许多去年种粮的农户都不再种粮而是改种了别的品种，果树或是蔬菜，到目前为止播种面积还没有达到去年的七成，更不要说到秋收的时候要达到往年好年头的七成，这是没有保证的。”

“所以你这段时间都在烦着这事？今秋粮食收成的预算？”吴邪问道。

吴一穷点点头，“去年不仅仅是我们吴国，平国也同样受灾，但是平国毕竟不如吴地这样的产粮大户，同样的奏折中枢批了平国，却打回了我们的。最后连上了好多道折子，详述灾情才得以减交，实际上这个事情也怪不得上面，粮食少交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去年是个难过的年份阿。”吴一穷说着叹了口气。

“那爹你就今年春播的情况已经上了折子么？”吴邪脑子开动。

“已经上了，这七成农户都是想尽办法保住的，尽最大可能了才上折子报的数目。”吴一穷看了吴邪一眼，又移开目光看向远处。“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得到批复。”

这便是症结所在了，今年的预算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按照去年的收成来比较上报的，但是不管是人还是土地都已经收到了重大的打击，中枢想要继续按照丰收年来预算，可实际吴地是根本做不到的，现在上的折子又没有被批复，吴一穷的烦忧可想而知。吴邪看着自己父亲郁郁不得展眉的样子，深呼吸了一下。

“爹，你的折子上面怎么写的？可有写明具体情况？”吴邪此刻很用心在思考，准备为自己老爹出主意。

“已经言明了，蝗灾的危害、人力的流失、土地的损害都具体分析了。”吴一穷说道。

从前张启山的确很少把公务搬到寝宫里批，但是常年的相处，偶尔的聊天，吴邪也能知道张启山对于下面递上来的折子抱什么态度，他欣赏什么样的、讨厌什么样的，什么样的最行之有效什么样的永久压在案底。张启山不喜欢积压事情，喜欢举一反三，以一带多，喜欢上折人自己心有答案或有所建议。而如今张起灵当政，不管如何，这些管理的手段当与其父不会相差太多，毕竟张家人的培养方式严谨而单调。并且以吴邪和张起灵相处的几次来看，张起灵绝对是一个不会坐以待毙的人，或许有些事情他不会说，但是该做的不论你想没想到，他都会做好周密的事前准备并且严格执行。

那么如今这件事，可以说是国之根本的大事，他便更加不会有意按下不发。

“那可有写解决办法？”吴邪再追问。

“蝗虫灾害是自古以来的问题，吴国地处江南本并不多发，可去年颇为干旱，造成西北面平国的大面积土地干旱发裂，蝗虫没有食物便大片的来到吴国，我们原本并没有针对蝗虫灾害的应急措施，导致措手不及，这个原因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我们如今能做的就是和平国一块做治理，本身我们这里并不是蝗虫产卵繁殖的源生地，所以只能杜绝掉他们那边根源才行。”吴一穷说的很快，可见这段时间一心都扑在上面了。

“具体措施呢？”吴邪问。

吴一穷摇头，“自古以来，只能是种植普通草种去给他们提供另外的食物来源，平国今年会把泾河水引道过去，在他们的粮食产地周围都种上一片，一来缓解旱情二来防止蝗虫灾害。我也已经通知了居北面的几个州县都大量的种植平国调过来的草种。但是我仍然担心，这样毕竟是老办法，况且农作人一向是看天吃饭，去年出现的情况必须修养生息是需要时间的。解不了燃眉之急。”

“这样的折子是没有办法通过宫里那位审核的。”吴邪低头思考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何尝不知，但吴国自你爷爷起就是以民风开放作治国之本的，我不可能强硬要求征农。”吴一穷说道。

吴邪摇摇头。

“不仅仅这个问题，今年还未开始，爹你的折子就要上面同意少做预算，那么别的诸侯国眼睛也都是雪亮的，如今事情还未发生，那么别国也可以借说自己有困难，毕竟一国之地本来就会出现各类问题，一年中总能找个理由上报，到时候上面是批还是不批。所以皇上不会那么轻易就批了这折子的。”吴邪分析道，“而且，皇上应该是个做事比较滴水不漏的人，那么即使今年不来蝗虫，明年呢，后年呢，他要的是一次到底的方案，以往的办法根本满足不了他。”

“这些我也想过，不说别国，就陈国也不会那么好应付。”吴一穷轻笑，看了眼吴邪，“况且，新帝登基不足五年，在管制国家的手段和威信上，他必须是要卓有成效才行。”

这样的话题在父子两人之间回荡，反复的沟通，倒是多了往日不可多见温情，更显男人与家国之间的见地和思考。

最后达成，吴邪让吴一穷给他半月时间，由他去做一趟周密的调查，好提供全面的信息和有效的治理手段。一切事情都得去做了才知道，春播时节等不及，吴邪感到这不仅仅是为自己的父亲，同样也充斥了满腔的热血。

吴一穷终究是同意了，年轻人的确是日后的发展支柱，也可摒弃那些老旧的规矩去放手大干。

勤政殿

“皇上，这是中枢省今日递交上来的折子，请您过目。”

张起灵开始了今日了的奏折批阅，这是他继位以来最不喜欢做的事情，却也是不得不每日都做的事情。

中枢省多是张家的老人把持着，自他上位后，便有些倚老卖老，不知道中间截了多少折子，暗自处理了多少事情，或许这其中还有一些是自己想要看见的呢。而报上来的又多是囫囵描述，事件原委有些甚至不能自圆其说，有些自然是官场老人习惯而为，说不清自然定罪也摊不到自己身上。当然这类东西，张起灵一概是打回去的，久而久之连朱笔批字都省了，直接原封不动退回，却会让人附上宫里的调查结果和完全不留情面的解决方案。这三四年来朝堂上下也都知道了他的脾气，各家都不敢再写些空口白话的东西上来。但有些位高权重的他也会行迂回之策，不至于太过强硬，导致他如今最为厌烦地便是看见这些位高者的折子。张启山在位时就曾意见不合，立据不同如何能谈得拢，前两年那样的局面他心里对张启山的上紧下松和怀柔之策有过烦恨，这几年慢慢过来他明白张启山或许只是与他的方法不同，终归还是共汇一江，也平整了心态，只是这样的摊子仍需收好心情去收拾。

已到午膳时间，他的左边的折子一大半已移到了右边，他准备看完上手这份便去用膳。

吴国奏折。

展开折子，入目的是一片有力的瘦金体，他记性极好。这个字，他在给张启山收拾遗物的时候见过，张启山带的东西极少，有一些早就备好的字画用长条的锦盒装好，他只是例行检查过数时打开看过，也是这样大片的瘦金体，字迹一模一样。

折子还是说今年收成预算的事情，他记得在这道折子之前吴国已经上了两道，都被他压在案底了。

然不论如何，奏折都是必须要阅的。他看了起来，折上具体分析了蝗灾形成的三大要素，缺乏草场、干旱、虫卵繁殖过多。同时一一对应荐上了解决方案，以平国北为界建议大量移植低矮灌木和高个的胡杨相互交错，以抵制第一波蝗虫的侵扰，也保持水土；吴国与平国边界、吴国各产粮量大的州县多种植离草，这种草种不仅仅长势很快并且是行之有效的微毒植物，但是只在枝叶并不会侵蚀根茎所以不会造成土壤伤害。平国居北，更加缺水，已引泾河直流灌溉，还可借鉴布局更北部的坎儿井来改造使用保证水源。关于虫卵源头，建议有种粮的农户家家养鸡，且可鼓励发展群量，可助于抑制源头。

而关于粮农的问题，建议给养鸡的粮农家更加优先的收户选择也适当的放开价格管制，这样一来可以大大的促进他们继续种粮的动力。还有就是若出现产量预算小于官粮人手的情况，这些种植人的费用由诸侯国和当地州政府自己承担，此法可保证各地上报上来的预算有相当的可靠性。

奏折上一字一句鞭辟入里，有理有据，言辞简洁却字句切中要害，文笔流畅几乎连带着这瘦金体的字也俊逸苍劲起来，似乎相互交附甚为入眼。

张起灵朱笔画了红圈，批准了。

事实上，这份奏折的言词造句有些过于轻率和自信满溢，可还是令他觉得心情畅快，中午这顿饭也连带吃的甚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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